車子又開了兩個多小時,才停在了茶樓門口。
依舊是那顆老樹,依舊是那個白天也燈火通明的茶樓。
余寶寶離開了這里幾天,卻好像離開很久一樣,仿佛對這場景失去了記憶。
助理站在門口,拿著文件笑盈盈地向瑪麗走來。
“愣著做什么,不認(rèn)識了,進(jìn)去啊。”
瑪麗本想直接進(jìn)茶樓,轉(zhuǎn)頭見余寶寶還愣在那里,直接伸手推了推她的后背。
余寶寶回過神,對瑪麗露出笑容:“好久沒這樣站在外面仔仔細(xì)細(xì)看過這茶樓了,被這景色迷了眼睛?!?
“進(jìn)去吧。”
瑪麗恢復(fù)正色,身上依舊是那種慵懶,她抬了抬脖子,輕輕晃著手中的扇子。
助理笑容未變,跟在瑪麗后頭。
余寶寶等他們進(jìn)去了,才抬步像她們走去。
一樓底下的報紙是最新更換的下午報,地毯上繡著大朵牡丹花,老式的墻柜椅凳,一下子就讓人步入了那個年代。
前臺趴在柜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旁邊一杯水倒在了桌上,沾濕了她領(lǐng)口,電話倒扣著扔在柜上。
助理進(jìn)去時敲了敲柜子,前臺猛地被驚醒,直挺挺從柜上彈起,瞪圓了眼睛看著助理,緩了一會才回過神過來。
“今天工資沒了?!?
助理留下這句,跟進(jìn)了瑪麗的電梯,電梯還沒有關(guān)閉,她們兩人都在看著余寶寶。
余寶寶連忙小跑著跟上進(jìn)了電梯。
“這么快就對這里不熟悉了,看這些東西都能看的這么入神?!爆旣愑每兹干日趽趿讼掳霃埬?,余寶寶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從她說話的語氣試著回答。
“之前沒仔細(xì)看過,現(xiàn)在有時間多看一下也添了一絲趣味。”
余寶寶話音落下,電梯剛好停在了頂樓。
“你的房間還給你留下,等會放好東西,來我辦公室?!?
瑪麗出了電梯,帶著助理去了辦公室。
余寶寶低頭看了看地面的地毯,地毯的顏色又換了,這是是褐色,地毯花紋是一只獅子。
她提著行李箱去了那個房間,房間還是她走時候的樣子沒有變過,唯一變過的就是桌上的那封信已經(jīng)被人拿走了。
余寶寶從行李箱內(nèi)把衣服一件件取出,掛在了衣柜內(nèi)。又把摘抄了一半的宣紙拿出,用抽屜里的打孔機(jī)在邊上打孔,分成幾個小冊,穿上線。
茶道這本書她已經(jīng)看了三分之二,還剩下最后一部分沒看完。
一本書里共分為上,中,下三冊,上冊和中冊她已經(jīng)摘抄完并且看完,剩下的一冊更多講的是在何時季節(jié),采摘茶葉,以何種器皿儲存保鮮,不蟲蛀不霉變。
里頭一個儲存的小故事,她倒是記憶頗深。
講的是一位老農(nóng)種了一大片茶田,可這種茶葉卻極難保存,因葉片帶著絲絲甜味,極易被蟲蛀,若是保存不好,連三天葉片滿是蟲蟲眼眼。
曬干了雖容易保存,只是甜味少了很多,而且客戶都指定要新鮮的葉片。距離近還好,距離遠(yuǎn)不僅葉片被蟲蛀損失大半,還變得蔫蔫的,不新鮮。
而有一次,老農(nóng)在運(yùn)輸茶葉時,在半路上發(fā)現(xiàn)路邊有人在賣著一顆顆散發(fā)香味的茶樹,茶樹是野生的,賣的卻非常便宜。據(jù)攤販講這種茶樹的葉子雖然會散發(fā)好聞的香氣,但品嘗起來卻是又苦又澀難以入口。
老農(nóng)不信,在攤販?zhǔn)种匈I了幾顆打算回去自己雜交栽培一下,試試讓自己的茶葉又散發(fā)香味又能好喝。
他把茶樹扔在了那堆茶葉的旁邊,位置堆的擠擠攘攘的,可這次送到了地點都不見他的茶葉有蟲蛀和發(fā)蔫的現(xiàn)象。
他瞬間意識到了這茶樹的不同,把茶樹打回了地里,栽培了一小片,每次只要運(yùn)輸遠(yuǎn)距離訂單,必定挖幾顆這種茶樹帶上。
因為他的茶葉品質(zhì)保存的好,生意也開始越來越紅火,逐漸做成了大商家,開了公司。
余寶寶把茶道放在右上角,洗凈手,去了瑪麗的辦公室。
辦公室里只剩下了瑪麗一人,助理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正撐著腦袋在桌上的文件上簽字,渾身懶洋洋地,像是沒骨頭的蛇。
她跟白歌不一樣,白歌在任何地方都能挺直腰背,站的高高直直,像一顆松樹。而瑪麗是那種有倚靠便像絞絲花一樣,纏繞在那背后的倚靠上,沒有倚靠也不怕,身上還帶著毒呢。
瑪麗放下筆,懶懶伸了腰,指著對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書看到哪里了?摘抄了多少?”
“看了兩冊,摘抄了兩冊。”
瑪麗點點頭,繼續(xù)問道:“記住了多少?”
“記了兩冊?!?
瑪麗半瞇著眼睛,拿著桌上的鋼筆一邊轉(zhuǎn)動著,一邊問著各種茶葉的功效作用形態(tài)以及制法。
余寶寶也一點一點把她的問題答出來,慢條斯理,有理由序。
瑪麗聽完她說的后,靠在后背上,鼓了下掌:
“記性不錯,才幾十天時間已經(jīng)記了一大半。以后你每日下午兩點之后,來我這里上兩小時制茶的實踐課,其余時間只要不惹事情,隨你去哪里?!?
“好的,老師?!?
余寶寶看著她眼睛道。
說完這么一大段,她的嗓子已經(jīng)干啞,喉嚨里沒有半點水分,嗓子緊的難受。
室內(nèi)開了燈,從窗戶外看去外面黑乎乎一片,余寶寶又抬頭看了眼頭頂?shù)臒?,已?jīng)晚上七點了。
天色暗的很早。
瑪麗滑開凳子,起身,從架子上找出一套制茶的工具,是一套紫砂壺具:“這套茶具在我這里放了很久了,別人送的,我也沒有大用,一直在這里積灰,你拿去用吧?!?
余寶寶看著這套茶具眼睛亮了下,自從研讀起那本茶道后,她是真心有些喜歡上茶了。
茶具制作工藝非凡,各種小細(xì)節(jié)的造型想必也是制造人花費了很多功夫。
“謝謝老師?!庇鄬殞毚舐暤乐x。
“快去吃飯吧,耽誤了你飯點,想必你早就在心里罵我了?!?
瑪麗調(diào)笑道。
“老師,我沒有……”
余寶寶拉長了聲音,似乎是有些不滿瑪麗說這話。
瑪麗又笑了笑,低頭不再說話,她撐著腦袋,手肘放在桌上,閉上眼睛,像是有些累了。
余寶寶見著她的舉動,腳步放輕了許多,抱著茶壺回房間放好,才去二樓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