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沉如月算好煮飯時間回家，燼言已經就著剛出來的暖洋洋，坐在門檻上咔咔壓著螺。

放在籃子里用水泡了一晚上的螺精神的很。

石頭壓下去后，殼碎了，它的肉還一抽一抽的。

但等到掐掉大坨內臟，再掀開硬頭片，剩下的一小塊東西就不怎么動了。

燼言不喜歡吃這種麻煩還少的肉，要不是無聊，他碰都不會碰這玩意。

走到跟前的女人看她把能吃的一點肉扔到一邊，然后快速的壓著下一個。

就跟玩一樣，咔咔聲響完了，門檻下也多出了一個泥坑。

“快去做飯吧?！?

提著一把處理好的螺肉塞給女人，燼言挪開位置讓對方進屋。

日光斜斜照著，躲開黑影后，面上又迎來了亮堂。

淺藍的蒼穹掛在目之所及處，微風而過，綠影輕動。

沉如月低頭看著躺在籃子里的灰色軟肉，對這種沒見過的食物，她謹慎問了句：

“這個如何做？”

···

燼言本來微瞇著眼睛看著遠處，聽到掃興的話，他想了想。

按理說，螺在記憶中還是挺受歡迎的，做法呢也有好幾樣，燒烤，辣炒，加其他食材煲···

其中最美味的還是熬成湯做螺螄粉，紅油油的一碗看著就流口水。

他雖然都沒吃過，但想一想，能處理一下不都比野菜飯好吃嘛，可家里什么都沒有~

壓下饞意，他無語地瞪著對方：

“就這個條件你還想怎么做啊，煮唄?！?

“煮之前也可以干鍋炒一下，然后擱點野菜一起吃。”

反正不吃，燼言胡亂出著主意，他唯恐對方煮的時間過短，吃出問題了。

看他說的隨意，沉如月有些懵，然后她試圖想了想做出來的東西會是什么樣。

能不能吃···

想了半天，她最后確定，能吃。

大火煮過的東西，再怎么樣也沒什么問題。而且，燼言總不至于毒死他的財產吧。

放下心，女人把工具歸位后就去煮飯。

等她折騰著干炒了放水開始煮時，躺到草木堆上的燼言又聽到了女人的聲音。

她在屋子里沒找到人便大聲呼喊著，先是公子公子的，后面突然變成了燼公子···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作詩敬酒呢。

燼言聽到一次燼公子就不耐煩的坐起來，撿起手邊的一截樹枝，他砰地丟到女人腳邊：

“大呼小叫的，又干嘛？”

黃褐色的短柴劃過拱線，丟出去剛好砸在泥坑。

嚇了一跳的沉如月低頭一看，褲腿已經濺上了飛到膝蓋的泥點子。

···等會就把這坑填起來。

她收起嫌棄，很快跑到了空地邊緣的草木堆旁。

燼言一直看著女人，從她姿勢到神態，覺得她莫名屁顛屁顛的，好像要做些圖謀什么的事。

女人幾步跑了過來。

她仰頭看了燼言一眼，遲疑地把蛋從身后舉起。

沉如月：“我覺得，我們可以把這些禽卵孵出來，然后靠孵出來的鳥禽繁殖更多的食物?！?

如今的生活拮據的不像話，如果不先事事操持，恐怕很快就要一無所有了。

燼言自然明白女人的想法，他偏頭：

“你想要雞生蛋，蛋生雞，雞雞蛋蛋無窮盡也？”

“···對?！?

你當然對了。

看著女人期盼的目光，燼言內心只有一句：那他吃什么?。?

他才不吃嚼半天嚼不爛的螺肉。

灶臺的位置冒著白煙，煮的沒什么香味的氣息從風里飄過來，男人冷靜的思考了一刻。

燼言雖然只想顧著眼前，但他也從烤野雞那里明白了徐徐圖之的好處。

更何況，這蛋能孵出個什么東西，他也挺好奇的。

撿起剛好能一手握住的蛋，男人把它朝著日光看了一下，然后又搖了搖。

分辨一個蛋是否受精，他毫無經驗。

但聽著里面的動靜，好像和之前的野雞蛋差不多？

之前的野雞蛋，他是煮了一個才發現里面已經是長好了的那種蛋。

于是浪費了一個蛋，他收獲了一群雞。

現在，這些綠色的蛋也會孵出一群‘雞’。

把蛋放回女人手里，男人吩咐道：“那你收起來好好孵吧?！?

*

沒得早飯吃了，燼言就回屋里收拾了一個筐子，然后出門。

沉如月背對著他，剛把蛋均勻放在床上人懷里，聽到腳步聲后，她疑惑的問了句：

“這是要去哪里？等一會就能吃飯了。”

“我不吃?！?

男人斬釘截鐵，“好好待在家里，我出去一趟。”

燼言的背影總是瘦弱而利落，他說著話就已經走出一段距離。

看不到他的正臉，也不知道筐子里裝了什么，沉如月便只需要從他散發出來的感覺體會。

男人走的急，但飛揚的灰色袍角表示，他沒有不開心，反而還帶著雀躍。

“···”

所以，這是為了躲避吃她的飯？

-

躲不躲避的，只有正主自己知道。

這個時候，大牛村正是人多，燼言離開家后，就朝著往村里的路走去。

走過幾塊旱地的距離，一處處沒有分隔多遠的房屋出現在眼前。

它們頭頂的煙囪大部分冒著炊煙，一家搭著一家，像是在日光下搭出了連綿不斷的云橋。

抬眸看著那橋，燼言腦子里突兀地出現了一句不知哪里而來的粗鄙話：

煙子搭橋，要有墳包。

想起那晚聽到的砍剁聲···男人承認它說的確實有點道理。

只是墳包是誰的呢~

每縷灰白色的炊煙都摻和著怪異的味道。燼言不經意一聞，險些把昨天早上吃的飯吐出來。

“燼言？你今兒個怎么出門了？”

正皺眉將鼻子封鎖起來，一個走到房屋后拿柴的女人看到她，高聲喊了句。

這人正是早上目睹沉憶周修整路的村民，村里人都叫她牛三娘。

燼言以往都沒和她怎么說過話，對方這一熱情招呼，他一時不知道說啥。

但能到處宣揚八卦的女人哪里會在意燼言開不開腔，瞅他提著筐子半弓背，便以為他養著兩個女人給自己餓不行了。

現在出門是找東西吃。

想到這里，她咧著嘴招招手，

“沒吃飯吧，看你餓的都成什么樣子了，今天不如來我家吃啊~保你吃了還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