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話 遠行之人
- 明天的盒子
- 假想貓貓
- 7382字
- 2022-04-05 01:39:48
“哈哈哈,劉哥可惜你沒坐上來,太爽了,前面的車都像玩具一樣被推開了,就跟開高達一樣刺激!”王洋興奮的喊聲簡直不用對講機都能聽到。
“對講機的電量珍貴,別用在這種奇怪的話題上,你好好學易哥是怎么開車的。”我不留情面地打斷,現在易晨帶著王洋用重型開路車在前方開路,我開著卡車和顏佩儀咬在后面。開路車在開路方面的確是把好手,就是速度有些不敢恭維,全功率行進也就四十來碼的速度。
“緊張嗎?”我問顏佩儀,她在副駕位上顯得心神不寧,不住地低頭去看手里步槍的保險。
“是的,快到我家了,我不知道自己做好心理準備沒有。”顏佩儀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
“放松一些,我們會和你一起面對的。”其實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心里的一根弦崩得死死地,好像馬上就要崩斷一樣,我不停地掃視周圍生怕錯過任何風吹草動,這開路車的動靜也太大了。
“嗯,謝謝你。”
我們就四個人,兩個人在開車的話防守只能交給另外兩個,我在工地里稍微學過一點怎么開卡車,于是重要的防守任務只能交給顏佩儀和王洋了。
今天的計劃是先去顏佩儀家,然后再回超市接余雷大叔他們,此外看看能不能再擴充一下隊伍的人數,我們知道即便是擁有不限量的武器僅憑我們四個人也無法在這樣的世界中存活下去,所以現在增加隊伍的人數顯得格外重要。
話說回來東區淪陷以后強大的怪物自然會向周圍擴散,這樣大張旗鼓地在危機四伏的街道上橫沖直撞,屬實讓人覺得心里沒底,可除此之外我們也沒有其它辦法了,這就是一場孤注一擲的豪賭。
車后方傳來玻璃摔碎的聲音,我向外看去,凌亂的街道上閃爍著一灘玻璃渣。開車來的時候都沒注意,我現在才發現這棟居民樓的外墻上掛著許多被單,上面用顏料寫著“救命!!!”、“SOS!”等字樣。
“喂!易老爺?六七八九,八點鐘方向的居民樓里有幸存者!請求指示!”
“易哥說靠邊停車,話說劉哥你只看電子表的嗎?”對講機回復的卻是王洋。
“以后不要用對講機吐槽了,我剛說過呢。”我有些老臉發燙。
片刻后,我們四人在路邊的一棵樹下站定。
“怎么辦?”我問到。
“來的時候我已經注意到那些求救信號了,之所以沒說是想讓他們主動來向我們求救,這樣他們的立場會更被動,有利于我們控制。
接下來我帶王洋去了解一下情況,你們守好這里,發現怪物對講機呼叫,它們若是有進攻的意向你們直接開槍,一定要守住車。”
“安啦。”我應答到。
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我似乎想到什么,對一旁的顏佩儀說道:“又要耽誤一些時間了,真是不好意思。”
顏佩儀搖搖頭說:“沒事的,不差這一會,你們愿意陪我去已經很好了。”
她還是藏著不安的神色,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我悄悄地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又小心翼翼地數著地上的落葉。
“易晨那家伙,當不當隊長說話都那么直來直往,不過也挺好,這種處境下他的性格再適合不過了,反正習慣了也不會讓人不悅。”我找個話題轉移注意力。
“有時候我覺得你們是兩個極端。”顏佩儀說。
“啊?也不至于吧?”我心想雖然我和易晨的性格并不相似,倒也不至于是兩個極端吧,我最多就是有些悶騷,但易晨那貨不是比我還悶騷的存在嗎?
“你們一個太在乎別人,一個只在乎自己。”顏佩儀對著我點了點頭。
“我是在乎別人的那個?”我想了想還是沒反應過來,只好問到。
“嗯,你很溫柔。”顏佩儀答到。
這種就像被發了好人卡一般的微妙感覺是怎么回事,我舔了舔嘴唇說道:“其實那家伙也很在乎別人的,只是不太表露出來,外冷內熱的那一種……嗯?這么快?”
易晨和王洋已經回來了,前后不過五分鐘,所以我顯得格外驚訝。
“嗯,聽他們的描述他們似乎沒怎么遭遇到怪物的襲擊,病毒爆發時這棟樓里也沒有出現感染者,聽到新聞報道后他們立即就把自己的那棟樓封鎖了,還自發組織了一個求生小隊,大事小事都一起商議。在剛才他們詢問了我們外邊的情況,估計他們的物資也不夠了,因此他們顯得特別著急。”易晨捏著自己的鼻梁看著我們說到。
“難道說這片區域影響比較小還是怎么?其他的單元看起來有異樣嗎?”我問到,同時暗罵這該死的手機信號,若是還能收集情報我們也不至于如此。
“都差不多吧,有條件再救其他人……”易晨皺眉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一眼身后,對我的問題并不上心。
“哇劉哥你不知道易老爺真的又高又硬,后來易老爺板上釘釘地和那些人說:‘我把我們的情況也告訴你們,取舍就由你們自行定奪。’
把那群家伙全都嚇得一愣一愣的。”王洋看著我眉飛色舞,把易哥不方便吹出來的牛都吹出來了。
“啊?”
“易哥說:‘第一:雖然你們看到我們開著軍方的車,但我們不隸屬于軍方,這些裝備是我們付出極大的代價得來的,所以你們別指望我們用軍方的行事標準對待你們。’”王洋繪聲繪色地對我們豎起食指,好似我們才是那些被困居民。
“‘第二,這座城市已然淪陷,軍方原本的計劃是在東區駐扎安全營,而我們剛從那里過來,營區失守,營地空無一人,具體情況未知,你們可以自行考量下次的救援時間。’”
“‘第三,你們可以跟我們來,我們有些許軍械裝備,可以盡可能地保障成員的安全,唯一的條件是要服從我們的指揮,現在開始你們有十分鐘時間,考慮好愿意服從的就跟來,十分鐘后我會直接出發。’”
我心想臥槽好個三板斧,是我我也會被這套連招安排得死死的。
“我的態度沒有那么咄咄逼人,很多詞我也不記得我說過。”易晨顯得有些云里霧里。
“修辭手法啊親,別那么較真嘛。”王洋打著哈哈,而我在心底想易麻子你不就是這樣嗎?
“開車來的路上,教你的那些都記住了嗎?”易晨問王洋。
“啥?”王洋懵了。
“一會你開先驅者,顏佩儀你在副駕駛指路,劉玦航你在卡車的副駕駛防守側翼,此外我們要找個人開卡車,我需要在車廂里守著武器,五把步槍四把手槍,手雷和C4炸藥現在開始不能離開我們的視線。”
“我覺得應該要有個實習期,當年我學科目三的時候教練還罵我榆木腦袋。”
“教練教你是為了讓你別撞上其他的車,而你開開路車的目的是什么?”易晨輕輕地拍了拍王洋的肩膀,“我們是在求生,求生會有實習期嗎?”
“我……我知道了。”
“也沒必要提防得那么緊吧,到時候搞得別人不滿什么的。”我覺得有點過意不去,向易晨問到。
“這種情況下你想和他們和平相處,他們找到機會就會欺壓你背叛你,你想掌控他們,就不能給他們選擇權和機會。”易晨冷言到。
我隱隱有些不以為意,世界上知恩圖報的人還是多的,人們都快處在絕路上了又為什么不能坦誠相待呢?
“唔,他們這么快就來了?”王洋看向一邊,一群人正提著大包小包向我們走來,目測有十多二十人,還有夫婦帶著小孩。
“這么多?”我有些意外。
“嗯,待在家里就算物資充沛也只能坐吃山空,我讓他們自行考量,其實他們已經沒有選擇的余地了,你們兩先去先驅者上待命,我們馬上就出發。”
“好的。”王洋顏佩儀轉身向先驅者走去。
“打算跟來的人都在這里嗎?”易晨問小跑到我們跟前的眾人。
“嗯是的,互相轉達后大家都決定一起來了。”一位中年男子說到,他很不安地拉著一個小女孩,身體因為背包的重量向一邊傾斜著,他的背后站著同樣拎著包袱和自制武器的一眾,他們都用懇切的目光看著我們。
“先上車吧,我們車上說,你們誰會開卡車?”
“那個……我會。”一名青年舉手說到。
“你來開車。”易晨說。
“額,好的。”他回頭在一個有些胖的女人耳邊說了些什么,又把自己的包取下遞給女人。
駕駛室內,男青年坐在駕駛座上彎腰向我伸出手來,“你好,我叫王龍,你可以直接叫我啊龍。”
“你好,我叫劉玦航。”我不打算和他攀談,把與車廂的隔窗打開詢問后邊的人:“都上來了嗎?”
“可以了,開車吧。”易晨說到,我們把彈藥用網兜固定在車廂里最靠近車頭的位置,而此刻易晨正背著步槍坐在旁邊。
我用眼神向王龍示意,他點了點頭,四下看了幾下儀表和檔位,開車發動了。
卡車剛一行駛,車廂里就有人發問了,
“大哥,軍隊真的不會來搜救民眾了嗎。”
我心想易晨這小青年的模樣居然也有被別人叫大哥的一天,明明問話的人還高他一個頭。
“不清楚,據我們所知軍隊會在萬宏廣場駐扎安全營,可我們趕到那里卻沒有找到任何活人,軍隊應該被殲滅了,因為物資沒有被轉移。”是易晨的聲音。
“啊?不可能吧?一個營地少說也有千多人,一個人都找不到?我們還有人看到那些喪尸在互相殘殺,對同為喪尸的目標都有攻擊意識,這樣它們不可能組建出足夠抗衡軍隊火力的尸潮呀?”
“我能想到的一種可能,就是有東西在安全營的區域內釋放了某種磁場,磁場里的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發生了暈厥,后來怪物一擁而入,把營地里毫無還手能力的人全都吃了。”
這樣的話應該讓善于利用語氣來感染別人的人來說,而易晨說出來就顯得有些干澀了,可在場的所有人還是覺得芒刺在背,仿佛有一把尖刀抵在自己的后腰。
這么想來的確是,若是毒霧的話就會有擴散速度,軍隊還有時間反應戴上過濾面具,但如果是某種讓人昏厥的力場,那就令人無從作防了。
“有可以做到這種事的喪尸嗎?我們還以為它們至多就畸變出一些動物特征,昨天我們還看到一只外形像螃蟹一樣的東西在對面樓的外壁攀爬。”
“它們不是可以用常理推測的喪尸,稱它們為外星生物可能更加妥當,我們注意到它們的進化方向似乎來自于感染者生前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打個比喻,電器維修工被感染后很可能會在身上長出電極,可以向體外放射出強大的電流,或者說廚師感染者在手肘上衍生出削鐵如泥的骨刃,現在還不知道這樣隨心所欲的變異有沒有上限,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感染者都有這種機會。”
車廂里的人嘩然,在他們戰戰兢兢躲在家中的時候,這個世界已經見證了新神的加冕。
“是這種生物嗎?如果是科學家被感染了,那它們不是可能會成為能量體形式的生命體?”
“目前似乎沒到這種程度,我們還沒遇到過類似的。”
易晨的說話方式偶爾有些抽刀斷水,車廂里一下靜了下來,他們似乎是在思索著什么,又像是在等易晨說下一句話。
“嘖,是這樣的話也太恐怖了,人類還有機會嗎?”王龍動作嫻熟地一邊開車一邊給自己叼上一支煙,點燃后才想起遞給我一支。
“謝謝,我不會抽煙,”我對著他點點頭,“人類有沒有機會不是我們能考慮的,自己竭盡所能活下去就行了。”
我的確只想自己活下去,永遠上升不到人類這種層面。
“遭遇到那種怪物我們能做到什么?”王龍眼底藏著一絲譏諷,呲著一口黃牙吐云吐霧。
“跑唄。”我聳聳肩,實際上我知道更多情況下跑也沒用。
“哈哈哈哈也是,話說你們這些武器怎么弄到的?還有沒有什么其他關于軍方的情報?”
我心想你還來勁了是吧?搖搖頭并不言語什么,王龍眉毛稍稍挑了一下,也不再多說什么。
“唔……前面的車停了?”王龍忽然說到。
“就跟著他們停好,有人要去接人,”易晨在隔窗后伸出半張臉,“劉玦航你和顏佩儀兩個人去,帶上這個。”
我接過易晨遞來的手雷,推門下車。當我走到開路車下時,顏佩儀正從上邊下來,王洋看了我們一眼,眼睛里已經沒有了靈魂。
“哇,老弟,讓你守一下車不至于吧,你手里不是還有槍嗎?”
王洋一聽氣得魂魄歸位,“問題是我是一個人,他們一見情況不對掉頭就跑怎么辦?我開著這老爺車跑得過啥呀我?”
“幾十分鐘前你還說像開高達一樣刺激來的。”
“你給我打住,我都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不對,別bb了,小心點快去快回,接上人我們趕緊走,在下已經不想多呆一秒了。”王洋盡量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兇神惡煞。
“看你那慫樣,抓緊時間上個廁所吧,哪一天你尿褲子里了看我不笑你一輩子。”我轉身快步跟上顏佩儀。
“噠……噠……噠……”狹小的樓梯間里想起我和顏佩儀的腳步聲,氣氛壓抑得有些過分了,于是我沒話找話的說道:“那家伙心直口快,你別介意,他的本意不是這樣的。”
“我知道的。”顏佩儀不多說什么,緊拽著步槍的背帶,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步一步一步地踏上臺階。
【很熟悉的場景呢,之前我們第一次被接到城里,那個臺階也像這里的一樣,那么長,那么陡,簡直讓人懷疑修在山上,而那時他們還會回頭拉我們的手,可惜后來住進了電梯房,他們便不再回頭看我們一眼。】
【電梯沒電讓您老屈尊看著我爬樓梯了,話說你為什么說‘我們’?你怎么知道這些?】
【我說我們是一體的不止一次了吧?別把我的話當成放屁啊……】
【我不認為我們是一體的,因為我很討厭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不求你立馬接受我,因為說到底你我都深知,這是早晚的事情。】
【問你個事。】
【哦,夢境最后的那個無頭女人,不是何艷,雖然她也讓你足夠愧疚,但還不至于影響你到這種程度,那個無頭女人嘛……我不會說,因為這是我的籌碼……嗯……似乎這么說有些不對,難道是契機?反正說出來我也許就不會出現了。】
他怎么知道我想問這個?
開鎖的聲音把我的意識拉了回來,跟前的顏佩儀已然推開門,
“爸!媽!你們在嗎?”她沖進屋里大喊著,又把房間門一個個打開看,尋視無果后又向樓上跑去。
雖說是電梯房,但顏佩儀家是住在最頂樓,從他們家里的臺階向上是直接與頂樓陽臺貫通的,這么看來這妮子的家境確實殷實。
我在客廳里手足無措,看過被貓撓破的抓板,看過大屏的液晶電視,看過裝飾用的青花瓷,看過天花板夢幻一般的吊燈,看過窗外華美的花壇,看過相框里和睦的全家福,就仿佛在幾分鐘內窺探了某個人的日日夜夜。
“踏踏踏踏……”顏佩儀像機械一般地踩著臺階下來了,她的目光空洞,不久前她剛失去了戀人,此刻她還得知她的家人生死未卜。
“那個……不要著急,門窗有被破壞的痕跡嗎?有沒有什么紙條?你爸媽的單位呢?我們可以去那里找。”
“你不用安慰我,他們去年就已經退休了,我離家之前他們都在家里。”
我深深地嘆氣,顏佩儀低頭把眼睛藏在額發后,石英鐘“噠噠噠噠”地響著。
我忽然張開雙臂,向顏佩儀擁去。
“做……什么?”顏佩儀有些發愣。
“我遇到過類似的事,那時候我無比渴望一個擁抱,我沒有尋求到,我知道那種感覺,所以我不希望你也沒有,只希望你不要認為我是在耍流氓吧。”正說著我狠狠的給顏佩儀一個擁抱。
“謝謝。”顏佩儀在我耳后輕聲呢喃,肩膀卻傳來被水潤濕的感覺。
“那架鋼琴你經常彈嗎?”我忽然問。
“本來我爸一直希望我學,可惜我一直沒興趣基本都不碰,我爸挺縱容我的,所以那架鋼琴買來也就我爸爸偶爾彈一下。”
“他最喜歡什么曲子呢?”我坐到椅子上,打開琴蓋。
“我樂感不是很好,但我爸爸經常彈的我也可以哼一下。”
顏佩儀輕輕地哼了幾句,還是被自己的抽噎打斷了。
“喔,《Una Mattina》,一天清晨,《觸不可及》的插曲……”我的手指在琴鍵上下意識地舞動起來。
“嗯……就是這首……”
“是一首很患得患失,尋尋覓覓的曲子……”我回想著它的每一個起伏。
【對的呢,就好比曾經的那片霧靄里,被伐倒的一棵樹,此后多少個黎明與黃昏你都在尋求它的蹤跡,因為上面還系著你兒時的秋千。】
【非要說得跟個文藝大叔一樣嗎?】
【我還以為你喜歡這種說話方式。】
“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我可能最后都不知道這首曲子的名字。”
顏佩儀貼著墻滑坐到地上,眼淚奪眶而出,水圈在素白的手背上暈開。
“你把武器都帶走吧,我想留在這里。”顏佩儀把頭臉埋進雙膝里。
我敲下的音符僵了一絲絲,卻不停止自己的彈奏,“昨天晚上我說我的事的時候,你應該聽到了吧?”
“你不用勸我了。”
【對未來都沒有了渴望,過去的溫存足夠拯救一個人嗎?現在放棄她才是對的。】
【為什么不放棄呢?因為答應了方遠?因為同病相憐?因為那幾個莫名其妙的約定?】
【我不會再相信你了,如果不是去萬宏,也不會死那么多人。】我想。
【可我們不是活了下來了嗎?喔也對,你認定的事勸你也沒用。】
我粗暴地砸斷旋律,回頭把顏佩儀的步槍摘下徑直向客廳的大門走去。
可走到大門前的沙發旁我又站住了,把自己的背包槍械什么的一股腦的解下來丟在沙發上,最后抽出系在背包上的棒球棍。
先是客廳里的玻璃桌面被我三下五除二地砸成碎片,接著就是那臺液晶電視,也被我兩記甩擊從墻上敲打下來,還有展柜里的紅酒,各種裝飾物小擺件,都沒能逃過粉身碎骨的命運,做完這些,我向那瓶看起來精雕細琢的青花瓷花瓶走去。
“你在干什么?”顏佩儀似乎從崩潰的情緒里回過了那么一點神來,嘶啞地問著我。
“我還以為一心尋死的人不會在意這些,對不起,心情不太好,砸完一些東西就走。”
青花瓷花瓶應聲爆裂,我還不滿足,一把揭下墻上的書法畫,應該是名家之作,但在我的手中幾下變成了一堆一文不值的廢紙。
“求求你,別這樣,我只剩這些了。”顏佩儀哭著對我搖頭,簡直要向我跪倒的架勢。
“停手可以,打個賭?”
“賭什么?”
“不是和我,是和你自己賭局,就當你是得了絕癥只有三個月的時間了,你用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時間縱情狂歡,去認識一些人,去想清一些事,去看一些風景,三個月后如果你還沒有改變想法,讓我把你送回這里也好,讓我開槍殺了你也好,我絕不會再說一個‘不’字,”我抓起沙發里的步槍遞給她,“成交?”
我一手提著球棍一手握著步槍,怎么看都是她敢拒絕我就敢把這里砸成毛坯房的模樣。
“好。”顏佩儀猶豫了很久才接過步槍,神情依然落寞。
“剛才我砸的那些東西多少錢,有必要我就賠你。”我心想還不容易做了一件還算帥氣的事,不能那么虎頭蛇尾。
“不用的,現在已經都是些身外之物了,我只是想留個還可以念想的地方。”
“我做過的事會負責,說吧,多少錢?”我想象著此刻自己星眉劍目的面容。
“應該一百來萬。”顏佩儀見拗不過我,只好說到。
我后退了半步,氣勢頹得所剩無幾,“全部嗎?”
“那副畫,我自己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我爸很愛惜,跟他朋友吹噓時好像提到過。”
“嗯,我會想辦法的。”我心想現在不知道哪里還收購腰子,不然的話我可能得背債潛逃了。
“我都說不用了,你的臉都在哆嗦,真的不用,我自己也覺得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我主要是怕你打壞了那些照片。”顏佩儀說。
“喔,謝謝了,”我腆著老臉說到,“這些相片要帶上嗎?”
其實我是有意避開這些相片的。
“不用了,就放在這里吧,在將來也許我還能想著自己還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顏佩儀拉上客廳里的窗簾,避免陽光直射這些照片。
我稍微把心放下,她多少有些活下去的意向了。
【再見,有一天我們會重逢的。】腦海中忽然有聲音響起。
【真的?我告別精分了?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再也不見再也不見。】
果然他不再回復我了,這卻令我隱隱有一絲失落。
“滴————劉哥人呢劉哥人呢?我們正被喪尸襲擊!快下來我們要撤退了!收到快回咕嘰……焯!”
我剛微微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而剛剛訊息的最后,似乎是王洋語速太快咬到自己的舌頭了……
可王洋的脫線并不意味著情況不緊急,他們隨時可能撤退,我們必須抓緊時間。
“趕緊走,他們被襲擊了。”我拿起沙發里的背包和步槍往身上背,向顏佩儀招呼到。
“好的。”
顏佩儀含著眼淚掃視著這個塞滿她的回憶的地方,最后悵然地合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