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桌前，江茹曦表情木然的呆坐著，臉頰上還殘留著淚痕。在書桌上放著一把鎖、一個鑰匙還有幾張照片。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還有她媽媽忐忑的聲音。

“茹茹，你餓不餓？媽媽做了你最愛吃的餛飩。”

江茹曦這才回過神來，在她打開門時正好看到林秀一臉失落的轉過身去。聽到開門的聲音又馬上轉過身來，臉上帶著欣喜。可是在看到江茹曦的臉色后，立刻變成了擔心。

“茹茹，你身體舒不舒服，你的臉上怎么一點血色都沒有！”

江茹曦搖了搖頭，只說：“我餓了。”

“好，好，好，媽媽現在就給你端來。”林秀趕緊奔向廚房。

等她端著碗從廚房出來時，江茹曦已經在餐桌旁坐下。林秀沒想到她還愿意出來吃，趕緊放在她的面前。“吃吧，不夠還有。”

江茹曦點了點頭，拿起勺子吃了一口，還對著林秀牽強地笑了笑。“好吃！”

看到女兒仿佛跟沒事人一般，林秀沒有絲毫高興反而擔心地看著江茹曦。

“茹茹，你……”

江茹曦又是抬起頭牽強地笑了笑，然后低著頭繼續吃。

剛才，她看著李澤木小時候的幾張照片思緒萬千。

如今總是一臉冷漠的李澤木，在小的時候是那么喜歡笑，會笑得那么開心。那么這些在李澤木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能讓他的性格發生如此大的變化。她終于明白了李澤木為什么會討厭自己，她也終于知道李澤木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勸自己回家。

自己所不屑一顧的，原來是他一直所渴望的。

所以她想再做回從前懂事聽話的好女兒了，縱然她的心里還在因為父母讓李澤木離開的事耿耿于懷。可是她沒辦法，她沒有勇氣與所有人為敵。

這時江明峰從外面進來，看到在餐桌上低頭吃飯的江茹曦，目光詢問的看向林秀。卻在林秀的臉上沒有看到絲毫的高興。林秀也在此時詢問的看向他，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吃完了，先回房間了。”江茹曦抬起頭又是牽強地笑了笑。

“吃飽沒有啊，鍋里還有。”林秀趕緊說。

江茹曦卻搖搖頭，走回房間。

兩人目視著她走進房間關上門，江明峰才開口。“我要來他電話了，可是沒有人接。”

林秀嘆氣，拿起碗回到廚房。江明峰趕緊跟著她走進廚房，從后面抱住她。輕聲問：“茹茹是什么情況？”

“這幾天她一直跟我們慪氣，任性，我擔心。現在她突然變好了，我反而更擔心。都是怪我，當初怎么就那么沖動呢！”林秀說著說著開始自責起來。說話也帶著哭腔。江明峰安撫著她，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這些年，江茹曦都太過順從聽話了，所以他們才會在這次親子矛盾中顯得這么得手足無措。

早上，林秀從房間里走出來時，江茹曦正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今天是周日，這一天江茹曦都會睡到八九點才醒。現在才7點半，她已經起床了，看她的樣子應該起床有一會時間了。

“茹茹，今天周日你怎么起這么早？”林秀趕緊走過來心疼地問。

江茹曦回過神來笑了笑。“睡不著。”

昨天回到房間后她就上床睡覺了，可是一夜都沒有睡著。長這么大，這還是她第一次失眠。這一夜她覺得特別累，是那種身心俱疲的累，可就是睡不著。這種感覺很痛苦，仿佛靈魂與肉體不再契合。

“昨天我跟你爸說好了，今天我們回老家。去看看你姥姥姥爺還有你爺爺奶奶。”

江茹曦笑著點了點頭，這一次是發自內心地開心。她從小在城里長大，所以她太喜歡農村里的野花野草，高樹茂密，小溪潺流，還有她的奶奶和姥姥。

從車上下來，她奶奶一路小跑著過來抱住她。驚喜的喊著。“大孫女回來了。臉色咋怎白呢？是不是學習太累了！”

江茹曦笑著，卻并沒有感到喜悅，只是讓心里沒有那么空蕩蕩了。

“我沒事，就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

走進院子里，江茹曦突然聽到幾聲輕微的貓叫聲，注意力頓時被吸引過去，向著聲音地方尋找，在墻頭上看到一只白色的三花貓。江茹曦向著它喊了兩聲，沒想到它竟然真的從墻上一躍而下，跟隨著她的腳步蹭著她的腳。

兩年前，她回來的時候在屋里遇到了老鼠，當時將她嚇個半死，后來她就去姥姥家帶了一只幼貓回來。這只貓正是之前那只貓。之前回來幾次都沒有見到它，這一次卻看到了，這原本很驚喜的一件事，此時卻沒有讓江茹曦高興起來。

走進屋里的時候，江茹曦彎腰抱起它，它非常溫順的被她抱著，嘴里不時輕輕叫上一兩聲。江茹曦的臉上終于有了笑容。人在不高興的時候，果然不會說話的動物最能慰藉人心。

“媽，我回去的時候可以帶著它嗎？”

林秀本能的要拒絕，但看著江茹曦臉上的笑容還是點了點頭。

江茹曦抱著貓在一旁逗玩著，她爸爸跟她奶奶在一旁聊著天。原來她爺爺這段時間又出去干活了，這讓她爸爸很不高興。江明峰開了一家公司，這些年發展得很不錯。不止林秀不需要上班，就是他們老兩口也完全可以在農村頤養天年。可江茹曦爺爺就是閑不住，非要出去幫人家砌墻蓋屋去掙那幾十塊錢。累先不說，還危險。

這一次江明峰不高興，也是因為他爸剛答應過不出去干活。

在她奶奶家吃了午飯后又去了她姥姥家。她姥爺腿上有殘疾，每天的愛好就是出去找人打打長牌，這讓江明峰很是感慨。而她姥姥一直都在做些手上活，又是一個閑不住的人。這一次見面，江茹曦總覺得她姥姥有些不同，一直到晚上回城的時候才終于想明白了。

“媽，我覺得姥姥好像眼睛不舒服，好像一直都在眨眼睛！”

江茹曦這一說，林秀和江明峰都是一愣，隨后也回想起來了。只說等下周的時候再回來帶她到城里檢查檢查。

……

今天是周日，但每個高三班級里都有不少來上自習的人。

蘇謹明正在班里自習，突然聽到窗外有人輕聲地喊著自己，抬起來看到了周雪諾。

“你也來上自習啊，江茹曦怎么沒來？”

出來之后蘇謹明立即就問，周雪諾搖了搖頭。

“她還在跟你鬧矛盾嗎？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蘇謹明猶豫之后還是發問，他實在是太好奇了，他想不到什么事能讓這么好的兩人發生這么大的矛盾。

見周雪諾沒有回答的意思，蘇謹明也不好再追問。

“你是不是喜歡江茹曦？”周雪諾突然發問。

四目相對，蘇謹明因為驚訝微微張開嘴，嘴唇動了又動，卻什么話都沒有說出來。良久，他才認真地點了點頭。

雖然早有猜測，可當蘇謹明確認的時候，她還是有些失落。回過頭，掩飾著自己的情緒，她又問。“那你就繼續對她好一些，找個機會跟她表面你的心意。”

蘇謹明沒想到周雪諾會跟他說這些，驚訝過來，看著她的側臉認真地點了點頭。

……

帶著貓咪回來，林秀給它洗了三次澡才再次交給江茹曦。一直生活在農村的野貓，除了毛發，身體里可能也帶著很多的病菌。明天她打算帶著貓找個寵物醫院好好檢查檢查。

房間里，江茹曦將貓放在書桌上，對著它說：“以后我就叫你白花吧。”貓咪輕輕叫了兩聲回應她，她就很開心地抱起它。聽著它躺在懷里發出的嗚咽聲，江茹曦終于覺得空蕩蕩的心里多了什么東西。

第二天早上起床，江茹曦感覺天氣好像突然變冷了很多。從房間里走出來，林秀已經做好早餐端在餐桌上，對著江茹曦輕柔地喊了一句。“快去洗漱吧，然后來吃飯。”

這種溫暖的場景，讓江茹曦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仿佛時間回到了上上周，仿佛上周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個很好的夢。

江茹曦順從地點了點頭，洗漱、吃飯，在來到班級坐下的那一刻，她的腦海里再次走馬觀花地將與李澤木的種種快速回憶得一遍，心情也突然變得低落下來。

今天的天氣，早上就明顯感覺到比平時要冷，臨近中午時竟然開始飄落起碎雪，江茹曦伏在欄桿上伸出去接，神色卻不似別人那般的驚喜雀躍，這時蘇謹明來到她旁邊，感慨道：“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是啊！下雪了。”江茹曦難得回應了他，比初雪更讓蘇謹明開心。“那你為什么看起來并不開心，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喜歡雪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仿佛突然失去了開心的能力。”這話不知道是回應蘇謹明，還是在問自己。她這話說得很輕，蘇謹明沒有聽清，疑惑地問她。“你說什么？”

江茹曦沒有回答她，而是轉身向教室里走去。末了才說了一句。“快上課了，回教室吧。”

蘇謹明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追問，跟著她走進教室。有很多話、很多事是需要一定的身份才可以去說，去做的。不然就是逾越，就是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