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謠言：碎片化信息流瀑和群體極化

隨著網絡的興起，謠言幾乎到處都有。在碎片化傳播時代，散布任何虛假的、具有誤導性的謠言都變得十分容易。謠言的傳播最易產生傳播上的“蝴蝶效應”。《中國日報》上一篇文章2012年曾這樣評論網絡謠言的危害：“網絡謠言的盛行，網絡暴力的濫用和頻現，也正將全民輿論推向暴力化、情緒化甚至極端化的歧途。網民在‘圍觀’名義下，不負責任地轉發，甚至搖旗吶喊，更多的并非是出于理性思考，而是蓄意發泄。”

美國人卡斯·R. 桑斯坦在《謠言》一書中表示，謠言會通過兩個部分重疊的過程進行傳播：信息流瀑現象和群體極化效應。信息流瀑現象是指一旦有人開始相信謠言，相信的人就會越來越多。信息流瀑之所以發生，是因為我們傾向于相信別人的所信和所為。當人們追隨一些“意見領袖”的言行時，信息流瀑現象就會更容易發生。群體極化效應是指當想法相似的人聚在一起討論謠言之后，他們得出的結論會比交談之前的更加極端。如果我們認識的大多數人都相信一則謠言，我們就會很容易相信那則謠言。桑斯坦還認為人們通常并不是中立地處理信息，其偏見會影響他們對信息做出的反應，即存在偏頗吸收（biased assimilation），這是指人們以一種有偏見的方式來吸收和消化信息。那些已經接受了虛假謠言的人不會輕易放棄所相信的謠言，特別是當人們對這種信仰有著強烈的情感依賴時，謠言就更加不容易被放棄。在這種情況下，要驅逐人們頭腦中的固有想法，簡直困難至極。

謠言在網絡上的傳播具有極強的復雜適應性。中山大學人口研究所李若建教授的著作《虛實之間：20世紀50年代中國大陸謠言研究》認為，謠言的來源主要有五個方面：①集體記憶，謠言乃是對以往集體記憶的一種變異反應；②地域；③集體行為與集體行動，以謠言對抗當前的種種社會政策或不公；④民間話語，以謠言表達受損的心理；⑤社會變革，“變革中的受沖擊者”以謠言緩沖心理或者反抗。在實際的群體決策中，人們不確定那些公開表達的觀點是來自獨立知識，還是信息流瀑，或者是從眾壓力。許多時候，我們都過高地估計了人們對獨立信息而非社會壓力的依賴程度。因而，謠言便在群體中扎下根來。我們接受他人的信念，是因為我們對此缺乏相關信息。特別是當我們對某則謠言的內容一無所知時，我們就更容易相信它。

李若建教授認為：謠言是一種大眾話語的形式。因為民間話語在沒有渠道可以正常表達的時候，謠言就可能成為一種特殊的表達方式。在一個社會發生劇烈變革的時期，社會各階層的利益重新調整，相當數量的利益損失者為了維護其利益，必然會通過某種形式發出他們的聲音。在這一過程中，把他們的聲音加載在謠言上，是一種沖動手法。“謠言之所以流行，正是因為它們迎合了人們的偏見和期望。”

清華大學新聞學院的沈陽教授提到：“微博既是微言大義的大講堂，也是流言蜚語的大溫床。”沈陽教授指出，在微博閑言碎語式的宏大信息流中，群體智慧的產生依賴于每個人的獨立判斷，如果簡單跟從他人，可能產生群體愚蠢。在微博的傳播中也經常出現這樣的現象。沈陽教授認為以微博對微博是最好的信息公開方式。在碎片化傳播中，越容忍差異，才越能達成共識；反之，越強調共識，則越走向愚蠢。

信息流瀑現象和群體極化效應，以及偏頗吸收都會強化輿論形成過程中“沉默的螺旋”，導致人們容易相信虛假信息。桑斯坦提到，避免謠言造成危害需要信息透明、言論自由和規范言論等多種手段。網絡信息在這種持續不斷的碎片化傳播互動作用過程中，不斷地“學習”或“積累經驗”，并以此改變自身的結構和行為方式。整體網絡傳播系統的演變或進化，包括新層次的產生、分化和多樣性的出現，新的、聚合而成的、更大的主體的出現等，都是在這個基礎上逐步派生出來的。網絡傳播系統中的信息是有生命的，具有目的性、主動性、積極性等特征。網絡信息正是因這種主動性，以及它與其傳播路徑及受眾環境反復的、相互的作用，才得以傳播和蔓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