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的最短路徑：六度分離

1991年，美國百老匯上演了約翰·格爾寫的舞臺劇《六度分離》。這部舞臺劇獲得巨大成功，隨后被改編為同名電影。電影中的男主角提到人們之間的關系時，對他的女兒開玩笑說：“這星球上的每一個人都不過是被其他六個人分隔開來，也就是在我們與這個星球上的另外任何一個人之間的六度分離關系，只需六個人，我們就可以和這個星球上的任何人產生關系，每個人都是一扇門，打開它就可以進入其他人的世界！”從此，六度分離成了一個著名的社會學名詞，但這個名詞的產生要早很多年。

我們常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就是復雜的社會網絡的通俗稱謂。其實，社會學家們早已經意識到社會網絡的重要性。20世紀50年代，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政治科學家伊錫爾·德索拉·普爾和數學家曼弗雷德·柯亨研究了美國社會中政治力量被動員的過程。他們希望了解個人是如何掌握政治力量的，是通過何種人際傳播方式組織起來的。普爾和柯亨提出了一個有關社會關系網絡的理論，并預言說，人與人之間的聯系，實際上可能要比自己設想的密切得多。

他們兩個人合寫了一篇論文，但從未正式發表。不過，這篇論文在精英文化圈中被廣泛傳閱，讀者之一的美國哈佛大學社會心理學教授斯土里利·米爾格拉姆（Stanley Milgram）在這篇論文的啟發下，產生了社會關系網絡研究中最有名也最優美的成果：六度分離（six degrees of separation）。

1967年，心理學教授米爾格拉姆做了一個別出心裁的實驗，要求所有參試者把一封信通過熟人傳送給某個指定的人，目的是探明熟人關系網絡中路徑長度的分布。在實驗中，一個城市中隨機選擇的被試者被要求將郵件傳遞給另一個城市中的指定接收者。傳遞的方式是將郵件傳遞給被試者認為最有可能認識該接收者的熟人（同時給米爾格拉姆發送一封明信片以便他可以追蹤進度），并讓其以類似方式進行傳遞。雖然大部分信件被丟棄，只有大約1/4被送往指定的收信人，但對結果進行統計分析時他發現，到達接收者的信件平均經歷了5.5個人的手。平均通過6個熟人就可以從起點到達目標人。米爾格拉姆因此說明人類社會是一個小世界，人與人之間的間隔并沒有原來認為得那么大。米爾格拉姆的實驗是小世界網絡概念的直接源頭，他自己并沒有使用“六度分離”這個詞來描述這個現象，而是后來的研究者發明了這個詞并使之廣泛傳播。“六度分離”概念已成為相關研究的基礎概念。這個實驗廣為人知，充分說明了人際社會網絡是一個小世界，人際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平均最短路徑是相對較短的。

該實驗的另一個有意義的結論，是人在有限的目標信息下，能夠有效地找到通往接收人的最短路徑，這為網絡搜索提供了社會學依據。在該實驗中，信件接收者的信息只有名字、城市名和職業。在這么有限的信息下，人們最終卻能傳遞成功，這對研究社會網絡的傳播方式具有很大的啟示。

六度分離的研究也啟發了互聯網的研究者們。美國微軟的研究人員在2006年利用網絡信息對六度分離理論進行了網絡實驗，微軟對2006年一個月通過MSN發出的300億個即時信息的地址進行了研究。計算發現，發出的78%的信息都可以通過6.6個信息聯系在一起，也就是說，在網絡上，最多通過6.6個人就能接觸到任何一個陌生人。網絡的力量來自于連接，有了連接，我們就能夠在網上“沖浪”、采集信息，這些連接將大大小小的網站串成一個巨大的網絡。

2016年，全球復雜網絡研究專家巴拉巴西在我國的一次講座中，介紹了六度分離理論。他提到，據研究，現在一般的社會人有1000個朋友，1000個朋友中每個人又有1000個朋友，所以是1000²，繼續往上乘，就是非常龐大的數字。通過六度分離以后，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以聯系在一起，這就是六度分離的理論基礎。

2011年，美國社交網絡巨頭Facebook和米蘭大學共同宣布了它們關于六度分離理論的最新研究成果：它們已經確定世界上任何兩個獨立的人之間平均間隔的人數為4.74。Facebook的研究對象是一個月內訪問Facebook的7.21億活躍用戶，超過世界人口的10%。研究表明，用六度分離理論來描述實際中兩個人之間聯系的間隔稍微顯得有點大，實際在Facebook上，任何2個用戶之間只有5度間隔的概率是99.6%，任何2個用戶之間只有4度間隔的概率是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