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把周周關在了這處小公寓里，還拿走了她的手機，周周無法與外界取得任何聯系。

走之前，程度買了很多東西，全部都是周周愛吃的，把冰箱塞的滿滿當當。

“自己做飯吃。”程度的語氣十分惡劣，“別把自己餓死了。”

以前，他對周周說話總是帶著三分笑意，是寵溺，是溫柔，就算他不高興了，也就是語氣淡了一些，或者干脆不理她，他從來沒有用現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

厭惡，嫌棄，那么的明顯。

周周從床上爬起來，“程度，強行囚禁我是會要坐牢的。”

程度嗤笑一聲，“你我現在還是夫妻，你因為身體不好，精神不濟，我作為丈夫的把你接到這里好好調養身體而已，什么囚禁？警察叔叔很忙，不會管我們這些小夫妻的瑣事。”

他拿了一盤糕點過來，依舊是站在臥室門口，“過來吃東西。”

周周坐在床上不動，“我不吃，放我出去。”

“商周周，你最好聽話。”程度把盤子往地上一扔，“不要指望我還會向以前那樣寵你，護你，現在你在我這里，就是一推垃圾。”

周周仰著頭看他，這是自離開冰湖以后，他們第一次對視。

他的眉眼依舊，清雋若水墨的山水畫，卻獨不見了那份溫柔的繾綣，輪廓里都是冷意。

那樣陌生，陌生到周周忍不住想哭。

過去的三年，眼前的這個人，對她來說，像是一場夢。

周周仰著頭，將熱淚狠狠逼回眼眶里，“程度，為什么？”

程度別開視線，“就這幾天，我會放你走。”

“什么時候？”

“多則一周，少則三天。”程度轉過身去，“你好好呆著，乖乖聽話，不要試圖激怒我，我會讓你平平安安的回去。”

“你在做什么？”周周下了床，她沒穿鞋，地上程度剛剛打碎的瓷盤碎片深深的扎進她的腳心，劇烈的痛疼襲遍全身，周周悶哼一聲蹲在了地上。

程度的電話卻在這時響起，他走進客廳去接電話。

“繁星。”

他的聲音分外溫柔，周周看見他側臉低頭嘴角上揚的弧度。

原來，對心愛的人說話是這個樣子。

周周渾身都在疼，她蜷縮在地上，聽見程度打開家門往外走。

“別著急，你等我，我馬上過來。”

疼。

不知道是因為身體上的疼痛，還是精神上在作祟，周周感覺身體似乎被掏空，她的靈魂仿佛已經離體，飄在半空中看著地上這個可憐又可悲的自己。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子里再一次黑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又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周周腳上的鮮血已經干涸，地上流了一大灘鮮血，她撐著身子艱難的爬起來，四周還有散落的碎瓷片，又有尖銳的瓷片刺進她的手掌心，周周身子一軟又倒在了地上。

她一直沒有吃飯，身體里的能量已經消耗殆盡，精神上又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她現在真的沒有一點力氣，軟綿綿的像是一塊被人丟棄掉的破抹布。

就像程度說的，她現在就是垃圾一樣的存在。

程度把她丟了。

他不要她了。

周周趴在地上，雙手掩面，起初是無聲的哽咽，然后是一點嗚咽，再之后是再也無法控制的撕心裂肺嚎啕大哭。

程度。

她一遍又一遍叫著這個名字，空蕩蕩又漆黑的屋子里，她的哭聲像是杜鵑泣血，帶著鮮血的味道。

周周哭累了，疼痛也似乎變的麻木，她在地上摩挲著避開碎瓷片，找到臥室里的燈打開，然后撐著墻壁慢慢站起來。

她一點一點挪到床頭，拉開床頭抽屜，在里面翻找一番，她想找醫藥箱，可是沒有找到。

她又去了客廳翻找，可惜也沒找到。

這一番折騰，她出了一身的冷汗，整個人虛脫一般，再沒力氣行動。

攤開鮮血淋漓的手掌，周周在一片血紅里昏倒了過去。

再睜開眼睛，她看到了程度一張氣急敗壞的臉。

他眸色血紅，惡狠狠的瞪著她，“商周周，你做了什么？”

周周躺在床上，渾身發冷，即使她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

她坐起來，看向程度，“我爸爸怎么樣了？”

程度漆黑的眸子死死盯著她，臉色有著絲絲猙獰，“周周，我有沒有說過，你要聽話，你要乖乖的，別試圖惹怒我？”

“我不記得了。”周周把他之前說過的話還給他。

程度突然低低的一笑，猛的湊過來掐住她的脖子，“不要以為你自殘我就會心疼，就會憐惜你，商周周，不要這么愚蠢。”

他以為她在自殘？

“沒有。”周周很平靜的看著他，她的臉上沒有憤怒，沒有悲傷，甚至沒有痛苦，“是不小心踩到碎瓷片，我才不會自殘，不值得。”

程度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是嗎？”

“是。”周周淡淡道：“就是這樣。”

“最好是這樣。”程度松開她，神色恢復如常，他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回來，手上提了一個醫藥箱。

他的雙手握上周周的腳腕，肌膚相觸的那一刻，周周不自覺的往后一縮，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

程度握著她的腳踝沉默了許久，他低著頭，周周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覺的他似乎在壓抑自己的情緒，在克制自己不讓自己爆發，周周心想，他一定是在壓抑自己對她的厭惡之情吧？

原本嫩白的腳丫，此刻已經被鮮血染紅，透著青紫之色，整個腳面腫的像饅頭一樣，程度低頭，拿著鑷子一點一點將她腳心里的瓷夾出來，整個過程他沒有說一句話，屋子里安靜的可怕。

“程度。”周周打破沉靜，“你到底圖什么？”

程度的手一頓，什么也沒說，繼續手上的動作。

“我一開始以為你是移情別戀，后來你說你和孟繁星認識很多年，既然你喜歡她，沒有理由再來招惹我，還要和我結婚。”周周的聲音很輕，很柔，“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我始終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讓你放著自己喜歡的女人不娶，反而來娶我？”

“直到這次我的抄襲風波出現，我湖水裙的設計初稿不見了，岑安靜也下落不明，我以為是岑安靜，因為她有我工作室的鑰匙，但為什么江源會在兩年前就發了我湖水裙的設計初稿的微博，兩年前，岑安靜剛來我的工作室，她甚至都不知道我設計了這么一條裙子。”

“程度，還記得我們結婚前夕，你帶我去游鳳凰湖嗎？”

“那天的天氣真好，也是這個時節，秋天的鳳凰湖很美，湖水藍的像童話世界里的藍寶石，我們租了一條船，我坐在船頭，當時你說，要是用這湖水的藍色做一件裙子穿在我身上，肯定很好看。”

“我聽了你的話，心里就有了這個想法。”

“我站在船頭，在鳳凰湖上，在那條小船上設計出了湖水裙，那是我的初稿。”

“程度。”周周叫他，像往常一樣軟糯，“知道我設計湖水裙的人，只有你一個。”

“是你把我的設計初稿給了江源，是嗎？”

“兩年前，在我們還沒結婚之前，你就在設局，所以，你到底是為了什么？”周周的身子往前傾了傾，腳上他大手的觸覺溫暖而干燥，他仔細替她包扎著傷口，一直沒有說話。

“是因為我爸爸嗎？”周周問他：“你接近我，娶我，都是因為我爸爸，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