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規模經濟與新經濟地理學
克魯格曼在將不完全競爭和規模經濟引入國際貿易理論時,還考慮了運輸費用的問題。如果兩個國家之間的貿易沒有運輸費用,那么貿易和要素流動對要素價格的均等化是相同的。然而,運輸費用在貿易中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正是運輸費用的存在,加上生產的規模經濟,關稅不僅不會使得本國產品的價格上升,反而會使本國產品價格下降。這是因為關稅會提高本國產品的產量,由于規模經濟的作用,使單位產品的價格下降,而下降的幅度可能超過了關稅和運輸費用之和。這樣,在規模經濟和運輸費用存在的條件下,關稅就可能成為促進本國產量提高的一個手段,雖然關稅的存在并沒有使得本國產品的價格上升。這就為克魯格曼在國際貿易新理論之后創建新經濟地理學奠定了基礎。可以說,克魯格曼的新經濟地理學就是其國際貿易新理論的進一步發展。
根據諾貝爾經濟學獎委員會發布的詳細公告稱[18],經濟地理學最近的發展主要基于內部規模經濟和壟斷競爭,其中最主要的貢獻就是克魯格曼在1991年提出來的中心—外圍模型(core-periphery model)。該模型假定,存在兩個基本條件完全相同(具有相同的偏好和生產函數)的地區,產品可以從一個地區出口到另一個地區。這兩個地區分別具有兩個生產部門:農業部門和制造業部門。農業產品的交易沒有成本,而工業品的交易受到固定運輸成本的限制。并且,存在兩類不同的個人:工人,他們可以自由地移民到提供較高工資的地區;農民,他們不可以自由移民。所分析的問題是:人口和經濟活動如何在兩個地區之間分布?是否存在工業在一個地區的集中?人口是否會被劃分成為工業“中心”和農業“外圍”?
克魯格曼認為,無論是企業還是個人都有選擇在具有規模經濟和規模較大地區居住的激勵。企業選擇在具有較大市場的地區進行生產活動,為的是利用較大市場產生的規模經濟,并節約運輸費用;個人選擇居住在較大的地區,是因為這些地區能夠提供較高水平的工資和更多樣化的產品。企業和個人的這種傾向會增大市場之間的規模差異和強化企業與個人在較大市場區域選址和工作的可能性。兩個地區的初始條件可能完全相同,無論是在市場規模,還是人口結構,此時兩個市場達到了均衡。然而,這種均衡一旦由于某種原因被打破,就會徹底改變兩個地區的區位優勢。比如,發生了其中一個地區的人口向另一個地區的遷移,即使規模很小,也會改變兩個地區之間的平衡。如果移入地區由于人口的增加而擴大了市場,導致市場規模的擴大,實際工資水平的提高,就會引起更多工人移民到另一個地區,而這種移民會產生累積循環效應,移民的數量會越來越多,兩個地區的差異會越來越大,從而移入地區就會形成工業集中和聚集,從而成為“中心”地區,而移出地區由于工業人口的減少,而成為農業“外圍”地區。這表明,一個地區微弱的規模經濟優勢,就可能使兩個地區的地位發生巨大變化。
克魯格曼還分析了另外一種情況,假如大部分企業都位于一個市場規模較大的地區,只有一家企業位于一個市場規模較小的地區,該企業可能會成為市場規模較小地區的壟斷者。它需要向農民和本企業的工人出售產品。然而,企業由于位于市場規模較小的地區而不具有規模經濟,同時由于工人不能夠生活在市場規模較大的地區而要求得到較高的工資,因為他們需要為從市場規模較大地區進口的產品支付運輸費用,然而只要該企業的壟斷地位足夠高,該企業在這個市場規模較小地區的生產仍然是有利可圖的。這實際上表明,該企業在市場規模較小地區的生存依賴于壟斷程度、運輸成本、規模經濟以及消費者的偏好。不過,由于“中心”地區的發展,土地價格的提高,可能會促使產業的分散而不是集中。另外,運輸成本下降、規模經濟技術的日益盛行,可能也會促使產業分散,而不是過分集中。
克魯格曼引入規模經濟建立起來的新經濟地理學引起了對區位問題經濟分析的熱潮,并在經濟地理學和主流經濟學之間建立起了聯系的橋梁。這主要是沿著兩條路徑展開研究的。[19]一條思路是將企業之間投入產出關聯的重要性作為企業集中趨勢的替代性解釋。其基本的思想是,一家新企業進入某一地區會擴大上游供應商的市場,從而上游供應商會以較低的價格進行生產;由于提高的規模經濟,下游生產者的成本也會下降。但是,如果勞動力的流動性很小,勞動力的供給沒有彈性,那么生產集中必定會引起工資上升。這就會產生具有相反方向的兩種力量:更高的國內工資水平會導致需求上升,同時會降低企業的利潤,從而使得企業向外圍地區的選址更具吸引力(Krugman and Venables,1995)。另一條思路是在新經濟地理學與對城市和區域經濟學的傳統研究之間架起一座橋梁,他們(Fujita and Krugman,1995;Fujita, Krug-man and Venables,1999;Fujita, Krugman and Mori,1999)試圖回答城市將在什么地方、何時出現的問題,強調了農業部門的土地需求如何與工業部門的規模經濟相互作用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