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趕緊起床了。”我像面粉團似的被人揉來揉去成了卷餅。
“誰呀,一大早地煩不煩呀。”
我使勁兒想扯起蒙住眼睛的被子堵住耳朵,裹得死死的蠶繭卻怎么扯也扯不開。不情愿地睜開了雙眼,只見保姆在擺放餐盤,還不忘精致地放了一束新鮮百合。秦剛站在衣柜前,左右手各自拿著一條裙子在穿衣鏡面前比了比,然后拿著一條高腰修身魚尾裙走到我床邊。“快點兒起床,我們遲到會不禮貌的。”
“未經(jīng)人同意進人家房間也是不禮貌的。”我乖乖地起床吃飯,聞了一下花香,心情糟透了。
一切都被安排得妥妥當當,我這個嬰兒寶寶被保護得太好。可抱被裹得越厚,我越無能。有的人不想長大,長大就沒有童話,而我,卻寧愿選擇帶刺的玫瑰,也不愿成為安逸的百合。盡管已經(jīng)滿屋子的玫瑰,也不嫌多。
“我想走走。”看著他擺放好的黑色高跟鞋,我請求地說。
“等我有時間再陪你吧。”他急急地拉著我的手上了車。
熟門熟路,直達終點,倒也沒花多少時間。
“雪兒,這是咱們的產(chǎn)業(yè)。”
我坐在會議室好奇地東張西望,像村婦沒見過世面東摸摸西摸摸地走來走去。
“我是秦總的秘書馮瑩,您叫我小馮就行。有什么需要就告訴我。”一個長直發(fā)溫婉的女子走了過來。說完她就抱著秦剛的外套離開了。
在秘書的帶領(lǐng)下一個滿臉油膩的矮胖男人進了房間。緊跟著他的團隊陸續(xù)就座在我們對面。秘書挨個兒沏好茶就迅速輕手輕腳地去了門外。
“秦總,別來無恙。”一雙色瞇瞇的芝麻眼不停地上下打量著我。
秦剛看了看局促不安的我,直接把左手疊放在了我手上。“周總也是紅光滿面呀。”
見狀,旁邊的女子插話到:“好久不見。”
“是呀,佳佳,好久不見。”
“佳佳,你們認識?”周總有點兒失落。
“董雪看來也對商場感興趣了。果真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周總雙手一拍,“原來是妹妹呀!瞧我這老花眼!我是說嘛,去哪兒找的這么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難怪秦總都不愿意與我合作。”說完就大笑開了。
秦剛咳嗽了一下。“今天的合作會是很愉快的。”
秘書把合同拿了進來,雙方很快地簽完了字。
“走,我請客,今天好好慶祝一下。”周總的秘書遞給了他裝了黑卡的錢夾。
“不用麻煩。”搞不清狀況的我急忙搖著手。
“不麻煩。也該慶祝妹妹學(xué)成歸來為你接風洗塵。”
“周總太客氣了。”秦剛喝了一口茶水。“咱們也算自己人,就別那么見外了。”
“也是,你這個妹夫我認定了。”周總滿臉老肉堆笑,時間的足跡劃出了無數(shù)個分區(qū)。
秦剛沒有說話。
“楊董減持了股票套現(xiàn)你知道嗎?秦董,你這個大股東可不能美人在側(cè)就不問朝政呀。”本以為是腦滿腸肥,卻不想只是油水太多做的幌子。
“我媽媽怎么了?”我小聲地問。
秦剛用手拍了拍我的手安慰著,沒有回答我。
馮瑩拿著香煙進來,小聲地詢問了什么就又出去了。
“她最近事兒挺棘手,需要周轉(zhuǎn)資金。”秦剛點起了煙,“你吸嗎?”他把煙盒直接拋了過去。
周總秘書趕緊起身點煙,然后回到座位上。
“我還以為妹妹是替她來的,她就喜歡控股。若不是遇上事兒,也輪不到我吧。你這塊肥肉可是大家爭著。”周總笑著看向了旁邊的女兒。
周佳佳不屑地瞪著眼,椅子移動朝旁邊人靠攏,手放在了小伙子肩上。
“不成體統(tǒng)!”
“周總這幾年賺得可比我肥。你看,椅子都裝不下了。”
“誰讓你秦董不愛江山愛美人兒呢!”
“周董,這家企業(yè)又打算控股多久呢?”秘書見他伸手,趕緊遞上了煙灰缸。
“老樣子,見好就收。不過有秦董在,也可以一直持有。”那雙小眼睛意外地有神,直勾勾盯得我打冷顫。
“難怪帶著女兒來。”
“長江后浪推前浪,我們這些老人是該讓后人接班了。侯穎在集團從底層做起做得也不錯。我們佳佳出任新企業(yè)新項目歷練也是應(yīng)該的。”秘書小聲在耳邊說了什么,他生氣地把煙滅掉了。
“我還有事兒先走了。佳佳,今天你就替我招待秦董夫婦吧。”
“小徐已經(jīng)在樓下待命了。我也有事兒先離開了。你們正好可以聊女孩子的話題。”秦剛在我額頭吻了一下,“乖乖地,我忙完再來接你。你也該回到圈子里了。”
馮瑩拿著他的外套與公文包等在旁邊,替他穿好衣服就跟隨他離開了。
“董雪,看來你們進展得不錯嘛。”
“你們不也進展得不錯。”我看著眼前秀恩愛的一對兒打趣著說,“喂,你叫什么名字?”
羞澀如青蘋果,被人咬了一口,依舊酸澀。
他低著頭:“我叫龍騰。“
“抬起頭來讓我仔細看看。上次沒看清楚,我近視眼。”我故意逗弄著,那嬌羞的臉被煮熟了。
“你相親呢?這可是我的獵物。”
佳佳無聊地喝了幾口龍騰喂的茶水。見杯子見底了,龍騰立刻起身給添了水。
“我可沒功夫吃著碗里的望著鍋里的。”我也跟著喝了幾口,“我早該想到了。”我放下了空空的茶杯,孤寂地待著。
佳佳斜坐著把腿搭在了龍騰的腿上,他立刻給她開始捏腿按摩。期間還不忘端茶杯給她潤潤口。
“你看著特別稚嫩,多大了?”我忍不住問。
“18了。”他鄭重其事地說。
“天呀,佳佳,你們相差十來歲,你老牛啃嫩草呀。”
“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那你不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佳佳坐直了身體,用手指了指肩,龍騰立刻站起來幫她揉。
“看來真愛面前是不分年齡的。”我若有所思。
“以前你們兩天天吵架,沒想到去留學(xué)回來就如膠似漆了。”佳佳半瞇著眼享受著按摩帶來的輕松舒適。
“人是會變的。”
“你的確變了好多。以前你可是死活不愿意的,我還以為你會選擇那個初戀。”
“他聯(lián)系我了,不過跟你說的一樣。”我向前伸著腦袋,“我們有天天吵架嗎?”
“算了,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是真的董雪的?”
“從見你的第一眼。我們鄰居幾十年,我們家族斗了幾十年,怎么可能不認識?”佳佳微微一笑。
“那你還跟我聊那些。”
“我以為你又要戲弄我,鬼靈精怪地變著法兒想什么新方法呢。”
“算了,說說你吧。你找一個這么小的孩子,你家里同意嗎?”
“不同意,不過沒關(guān)系。”佳佳喝了一口茶水,“我們是談戀愛,又不是結(jié)婚。若是談婚論嫁斗也斗不過你的秦剛呀。”
“所以就給秦剛送女人想替代我?”
“誰讓你曾經(jīng)不要他,公開地。”
“不是說我們早就訂婚了嗎?”我疑惑地問。
“那是父母的訂婚。你從頭到尾都沒露面。”
“為什么呢?”
“我還想問你呢,那么肥的一個鉆石王老五你不要卻偏偏喜歡窮小子。你是不是油水吃多了想吃素換換口味。”
“那為何他聯(lián)系我卻讓我反感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你是為了初戀自殺出的車禍。”
我不可置信地張圓了嘴,瞠目結(jié)舌。
“我還是選擇輕松地戀愛比較好。每月給他5000的生活費,隨叫隨到,不舒服了就分開,心情好就在一起。該有的什么也不比婚姻少。結(jié)婚容易離婚難,尤其像我們這種人,現(xiàn)在是結(jié)婚也難了。”佳佳用手拍了一下身后龍騰的腰,“你去定個餐。”
“他很聽話。”
“秦董也很聽話。”
“喂,寶貝,吃飯了嗎?”手機那頭傳來了關(guān)心。
“我們一會兒就去吃。”
“我在樓下了,我們一起去吃吧。吃完我送你去謝曉妍家。”
“我都聽見了。你去吧,沒事兒的。”
我抱著外套飛奔出了門。
“小徐呢?”
“我就是司機呀。我送你去,你不是說過想見見專業(yè)人士嗎?”秦剛冰封的臉下面柔情萬千。
路邊隨便吃了一個香鍋套餐就繼續(xù)趕路了。老練的人做什么都經(jīng)驗豐富。秦剛?cè)虥]有用導(dǎo)航,只是拿過我的手機看了一眼詳細地址。
“到了。”沒一會兒功夫就到了一個放滿道具的門臉外。
“我們一起進去吧。”
秦剛拉住了我。“其實我認識一位大師,我家的風水和我企業(yè)相關(guān)的都是找他算的。要不回家我?guī)湍懵?lián)系聯(lián)系。”
“你不早說。下次吧。”我打開了車門,正好看見了送客人出來的曉妍,“曉妍,忙著呢?”
“雪兒,你怎么來了?”曉妍朝我走過來,“秦總也來了。”
“你結(jié)婚那么大的事兒也不告訴我們。”我用右手推了一下她的胸。
“我也是沒忙過來,本來打算過段時間邀大家一起聚聚的。”曉妍勾著我的腰朝門臉走去。
“生意挺好的嘛。”狹小的空間被進進出出的人擠得水泄不通。
“還行,勉強糊口。”曉妍笑得像花兒一樣。
“我們還是回家我?guī)湍懵?lián)系我那位大師吧。”秦剛又重申了一遍。
“你們今天也來算命?”
“是呀。聽說你嫁的是大師。”
“既然是曉妍的朋友,那就五折優(yōu)惠。”一個瘦高的光頭男人走了過來。他一把摟住了曉妍的腰。
“這就是那寺廟那位還俗的大師呀。”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老公張德仁。”她推開了摟著自己的手,側(cè)身,接著說:“這是我閨蜜董雪和她丈夫。”
“他還不是我丈夫。”我尷尬地小聲糾正,卻不料大家笑了場。
“鐵板上釘釘,遲早的事兒。”秦剛也不甘示弱地單手摟住了我的腰。
“那你們今天來找我是想測姻緣?”張德仁拉著曉妍走在前面,“這兒人多,我們里面談。”
“我是有一些煩惱的事想求教大師。”
“別大師大師地叫了,叫我德仁就行。”光頭上反射的光差點兒恍到我眼睛。
“你的生辰八字。”
“1990年10月10日23:08。”秦剛熟練地背了出來。
曉妍在一旁偷笑。
張德仁拿出一張紙,在上面畫著看不懂的圖案,同時配著龍飛鳳舞看不清的文字。過了一會兒,他抬頭盯著我:“你確定你求的是婚姻?”
“嗯。”
“那就可惜了。如果你要求事業(yè),這可是天下第一卦。”他不停從頭到腳地打量著我。
“那我求姻緣呢?”
“你的姻緣雖有些坎坷,但終究不是什么大問題。你會遇上幾個男人,但你只適合找個年齡比你大很多的。”
我回頭看了看坐在凳子上休息的秦剛。
“你要多穿紅色服飾,遠離帶火的行業(yè),你命里缺水。還有家和萬事興,不要總吵鬧。”
“姻緣坎坷?”我弱弱地問。
“桃花太多了。”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我。
我又回頭瞪了瞪秦剛,他兩眼無奈地向張德仁求助。
“我是指你的桃花。”
我有點兒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沒關(guān)系,我可以作法把桃花給你們擋了。來一個滅一個。”
“真的?”我高興地問,“我還有事情想跟你請教。”
張德仁左手指了指桌面,不經(jīng)意間露出了勞力士。“你們看是誰先付款。”
“大師算得果真不錯。多少錢?”秦剛滿意地說,“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也沒亂說。”
“五折優(yōu)惠價,2500。”張德仁把表往衣袖里推了推,“沒給錢當然只能說一些簡單的。”
“這是我閨蜜,就別收錢了。”曉妍不好意思地說。
“作法是要折壽,是會報應(yīng)在我頭上的。當然得花錢擋災(zāi)。”光頭反射的光是那么刺眼。
“應(yīng)該的。”秦剛說完從褲兜兒里拿出厚厚地一摞鈔票開始數(shù)數(shù)。
“那我就幫她作法斷了你們的桃花。”
只見他拜了拜掛畫,從掛畫前面的瓷瓶中拿出一個物件點燃。然后嘴里念叨著聽不懂的語言。用余火點了幾支香,用香在空中寫了幾個字符后又在我的左手上畫了畫。
“好了。你就把這個香囊隨身戴著或者放在枕頭底下。”
“這就完了?”秦剛故意問。
“大師,我總是夢見一個身影對我說話,你幫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兒?”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唄。”
“我看這大師真是大師,解夢也解得很好。”秦剛在一旁鼓著掌。“我早說過我們是天作之合,你的夢里全是我。”
“不過你還有一劫。看在你是曉妍閨蜜的份兒上,到時候你可以給我一張你的照片,我再為你作法。”
“哈哈哈哈。”秦剛邊笑邊朝門口走去,“都說我六十多歲有一劫,如今看來咱兩劫難的時間都一致,我們注定是夫妻。”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做我的徒弟。我還可以教你許多自救的方法。
“謝謝了,我不感興趣。”
我起身去看,秦剛已經(jīng)坐在車里啃著大蘋果了。
“曉妍,我們就先走了。”
“那好吧,我就不送了。”
覺得副駕駛躺著空間不大,我順手就把手包扔向了后座。
“怎么樣?現(xiàn)在安心了吧。”秦剛把蘋果沒咬過的那邊遞到了我嘴邊,我聽話地張大口咬了一嘴。
“你覺得他算得準嗎?”我疑惑地問。
“跟我一樣,你說呢?”秦剛高興地說,“只要你喜歡你高興就行。花錢不是大事兒,花錢能買到你的開心才是大事兒。”
他認真地啃著蘋果,另一只手隨著音樂拍著節(jié)拍。
“這種自稱為大師的人我見得多了。周易是門學(xué)說,而這些人都是學(xué)生,當然就有了學(xué)得好的與學(xué)得差的。大家都要養(yǎng)家糊口,學(xué)得差的也得趕鴨子上架給人算。僧多肉少,賺錢容易當然就從業(yè)者多。除了真正的騙子,就剩差學(xué)生坑蒙拐騙抹黑好學(xué)生了。”
“你怎么什么都懂?”我把頭靠在他肩上。
“到我這個年齡什么沒經(jīng)歷過?你還太小了。”
“你也找人算過?”我好奇地問。
“我母親曾經(jīng)中邪了,我去找過一個大師。是他說的我們兩是夫妻,不過是露水夫妻情緣。”
“沒想到叱咤風云的周總也信這些!”我右手食指彎勾在他鼻子上劃了一下。
“他說你心里有一個人,說你最終會跟他走。”
“你是指我的初戀?”我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那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我只是不放心把你交給比我差的人。他若各方面都很強,我也是愿意退出的。”
本以為他會傷感,卻不曾想一直哼著小調(diào),一個大蘋果也堵不住他的嘴。
“這個大師你都不信,為何那個你就信呢?”
“我誰也不信,只信自己。不過聽聽他們的看法還是可以的。”他關(guān)掉了音樂,發(fā)動了車。
“你真的誰也不信嗎?”我疑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