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你先送雪兒回家,然后再回來接我。”香煙燃燒著自己只為她人開心。
“我還以為——”
“小傻瓜,你說的每句話我都記得。你想什么我還不知道嗎?”秦剛強勢地打斷我的話,走近我,左手摸了摸我的頭,“早去早回。”
童趣也是沒有年齡限制的。我一蹦一跳地出了門。
“媽媽,媽媽。”我發揮出了唱美聲的功底,卻只有回聲及時回答我。
最熟悉的陌生,同樣的地點,不一樣的心情。我在門口頓了頓,整理了一下裙子,鄭重地回到我的地盤。
“有人嗎?”我滿臉笑容地把給媽媽買的巧克力放在茶幾上。“敏敏,你拎那么多菜干嘛?”我看著滿手是泥從廚房出來的董敏問。
“這還是少的。”董敏指著門口堆放的口袋。
“哪兒來那么多?”
“別人送的。”只見她走到門口彎腰一個袋子一個袋子打開給蔬菜分類,然后搬運工繼續了工作。及腰的長發被繩子束縛著也來搗亂,楊柳腰彎曲著拖拽朝廚房走去。
“我的雪兒回來啦。”媽媽從電梯里出來,伸手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媽媽,秦剛給你備的你喜歡的巧克力。”
媽媽笑得眼睛瞇成了縫。
“媽媽,你怎么滿眼的黑眼圈?”我吃著媽媽遞給我的巧克力問。
“喜歡吃就多吃點兒。”媽媽不停地喂我,自己卻一口未吃。
“今天媽媽終于有空陪我了。”我歪著腦袋,淘氣地把頭靠在她肩上。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被我全吃光了。
“我有那么忙嗎?”媽媽溫柔地問。
“我的媽媽是個大忙人。”我緊緊地摟著她的胳膊。
“媽媽,我想吃你做的飯。”我撒嬌地用頭蹭了蹭。
“好。”媽媽用手摸了摸我的臉。
“敏敏,待會兒我來煮。你來陪雪兒聊天吧。”
“我把菜洗好就過來。”
“媽媽,哪兒來那么多菜?”
“村里送來的。”
“村里?”我坐直了身子疑惑地問。
“就是我們老家的的鄉親們。他們一直有給咱們送瓜果蔬菜。只是你不知道。”
“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嗎?”我眼睛看著恍神的媽媽問。
再疲倦的臉也藏不住驚愕。“你那個閨蜜向靜把張宏帶來了。”
“張宏是誰?”
“你的小學同學。說是同學聚會沒見到你,所以到家里來看看。”
“原來是那個經常進我空間的張宏呀。”
“聽說他離婚了。”媽媽意味深長地說。
“我們現在挺好的。”我把戴戒指的左手伸到了媽媽面前。
“那就好。我還一直擔心你脾氣不好欺負小剛呢。”
“他怎么沒陪你回來?”董敏甩著雙手從廚房走了過來。
“他有事兒。最近他都挺忙的。”我趕緊為他辯護。
董敏質疑地笑著。
“男人事業為重。沒事兒。”
“我還以為你要跟張宏重修舊好呢?”董敏笑得前俯后仰。
我無辜地盯著媽媽求助。“那個張宏呀對你的愛慕眾所皆知。上小學那會兒就在學校傳開了。現在單身,又到家里來了。就是小孩子的單純。”媽媽和藹地說著。
“靜靜姐也是煞費苦心呀。”董敏偷笑地坐到了媽媽另一邊。
“她的確是用心良苦!”
“可不是嘛。回去就傳遍了十里八鄉。這不,送來這么多農產品,累死我了。”董敏給自己捶著腰,“都怪你那個未婚夫,誰讓他豪車送人離開呢。”
“喂?”奪命連環扣不停地響,我沒好氣地接了電話。
“雪兒,你干嘛呢?”
“我在跟媽媽聊天。”我不耐煩地說。
“那好吧,我待會兒再打電話。”秦剛聽話地掛斷了電話。
“你們姐妹兩也許久未見了,你們聊,我去做飯了。”粉色吊帶真絲裙朝著廚房方向搖曳過去。
“我還想著就不吃飯了,讓小朱送我回去呢。”
“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董敏偷笑著打趣我,“就怕上錯花轎嫁錯郎。”
“你什么意思?”
“我也懶得跟你繞圈子了。董雪,秦剛有沒有告訴你你是為何受的傷。”
“你知道?”我好奇地問。
“不僅我,圈子就那么大一丁點兒,誰不知道呀?”董敏站起來去倒了一杯開水。
“你為何要告訴我?”我質疑著。
“好男人誰都想要。”董敏毫不保留地說。
“你想要秦剛?”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端著水晶玻璃杯站在我跟前,“我想要的是那個等了你十來年的男人。至于秦董嘛,要的人不少。”
“等著我?”
“就是因為那個男人你才會受傷的。為了他你死都不怕,怎么現在還怕聽說他的故事,還怕見他這個人。”
我驚掉了下巴。
董敏喝了一口水,抿了抿嘴。“你的秦剛橫刀奪愛也沒能夠棒打鴛鴦,你剛烈地跳車。話說如今的你的確溫柔多了。”
“跳車?”
“然后腦子壞了。”董敏坐到了我的對面,聲音微弱得跟蚊子一樣。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
她盯著我手上的鉆戒說:“我想你去跟他做個了斷。”
手機不停地響著。“喂。”我無奈地看了看她,又無奈地看了看手機。
“喂,雪兒呀,你在干嘛?”秦剛撒嬌地問。
董敏撲哧一笑,扭過去眼睛。
“我在跟敏敏聊天。”
“跟她有什么好聊的?”
“擴音器開著呢姐夫。”董敏俏皮地朝著我的方向吼了一句。
“那好吧,你們聊。待會兒我去接你。”他失落地掛了電話。
“對了,剛才你說的那個男人是誰呀?”
“就是布偶的主人。”
“他?”
“是的。”
“難怪!”
“難怪什么?”
“沒什么。”
我回憶著他的所有怪異舉止,卻只是平平淡淡,微風吹不起半點漣漪。
“本以為那次見面能讓他死心,不曾想他知道你受傷以后更加堅定地想要照顧你。只有你才能做終結者。”
我像旁觀者一樣無聊地聽著故事。
“既然你不感興趣,就該給他自由。”
董敏坐到了我旁邊,祈求地握住我的手,搖了搖。
“我又沒允諾他什么。我都不認識他。”
“我用你的所有賬戶聯系他,可我終究不是你。不過只要你已婚了我就有機會了。”董敏雙手比劃著自己的三圍。
“我可以幫你一次。可我也不方便呀。”我下意識地朝旁邊挪了挪屁股,“馬阿姨還在門口站著呢。”
“你怎么不叫她進來?”
“我不喜歡有人貼身跟著。”
“只要秦董喜歡就好。”董敏嘆了一口氣。
“你也看見了,不是我不幫你,是如今的我早已不是曾經的我。”我用右手摸了摸鉆戒。
“我來想辦法。”
“李興最近還騷擾你嗎?”
“還是老樣子。不過是跟我要撫養費才聯系我。”董敏又起身去倒了一杯水。
“你都不去看看孩子嗎?”
“我想要孩子隨時都可以,那又不是我唯一的小孩。有他沒他都一樣。我只是有份責任而已。”
“你怎么說得那么冰冷。”杯子里的水再溫暖也太少了溫暖不了人心。
“那你想讓我怎么說?”董敏失控地哭泣著。
“好了,沒事兒。”我扯了一張紙巾,走過去幫她擦了擦眼淚。“孩子健康就行,跟誰住都一樣。”
“都怪我沒錢。”眼淚如泉水涌了出來。“聽說李強現在是他爺爺奶奶照顧著。”
“所以你削尖了腦袋想嫁個有錢人。”
“我可不是為了李強,有錢人誰不喜歡呀。我只是窮苦日子過膩了。像我這樣長相的就應該進入上流社會。”她自己找到了關閉泉眼的開關。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有時間你還是去看看小孩吧,別讓李強活得跟向靜一樣。”
“靜靜姐那樣對你,你不生氣嗎?”
“她也沒把我怎么樣,她只是聽她爸爸的話。”
手機又不停地響了。“喂,雪兒,我馬上就到了,你出來吧。”
“我打算吃了飯再走。”
“那好吧。”
話音剛落就看見秦剛帶著馬阿姨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秦剛隨手脫下外套扔給了馬阿姨后示意她去廚房幫忙。
“小剛來了。”媽媽穿著圍裙走過來打著招呼。“快坐。”
“楊董最近可是忙里偷閑呀。那個新項目的合同我帶來了。”
馮瑩抱著一堆營養品最后進來。放好后她從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和筆。
“小剛辦事,我放心。”媽媽直接拿過筆就簽了名,根本沒看條文。
“現在就只剩周董和侯董了。”
秦剛看了看對面的水杯,馮瑩懂事地立刻走到對面去倒了一杯水。
“你的賬戶已經解凍,不過大家都在接受審查,可能會影響我們這次的合作。”
“他們都把女兒安排進去了,我也想著小剛可以多帶帶雪兒。”媽媽雙腿交叉溫婉地坐了下來。
“按理說你們離婚了是不會受牽連的,檢察也不過是個形式。”
秦剛右手敲了幾下茶幾,馮瑩立刻從包里拿出了一盒香煙和打火機,點燃后遞給了他。
“你們不介意吧?”他吸了一口吞云吐霧地說。
“你怎么跟爸爸離婚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媽媽并沒有搭理我的意思,“整件事多虧了小剛,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謝。”
“應該的。”他伸手握緊了我戴鉆戒的手。“還有些事兒沒處理完,要不我就先走了。”
“你說你為我們的事兒四處奔波,忙得連口飯都沒吃上,多不好意思呀。”媽媽站起來為他引路。
馮瑩立刻為秦剛穿好了外套。
“我忙完了再來接你。”他輕輕地吻了一下我的額頭就離開了。
房間恢復了以往的寧靜,我的心卻無法平復。“媽媽,你為什么要跟爸爸離婚?”
“離沒離婚都沒什么區別。我們不是過得好好的嗎?”
“我是指你們離婚為什么不告訴我?”
“你一個小孩子,告訴你干什么。”
我有些失落。“所以你們什么事情都瞞著我!”我不滿地抗議因人數少根本沒有任何效果。
“無論遇上什么事都有父母為你撐起一片天,你的幸福真讓人嫉妒。”董敏的眼里又閃爍著淚光。她仰著頭,想把眼淚倒流回去。
“你遇上什么事兒也有我們保護你呀!”
媽媽向董敏伸開了雙臂,董敏一頭扎進了媽媽懷里。
“謝謝媽媽。”
“等我送去的零食吃完了我又給小強買。他想要什么就跟我說。”媽媽的下巴放在了她的頭上,“都做媽的人了,還這么愛哭。”
“是爸爸回來了嗎?”門鈴急促地叫喊著。
媽媽雙眼微紅,沒有說話。
馬阿姨犯著職業病,立刻跑去開門了。
“這是誰呀?”董敏抬起深埋懷里的腦袋看了看。
“小穎,你這是——”媽媽看著緊身衣下更顯懷的大肚子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侯穎?”我試探性地問。
“是我。”
本以為她腿腳不便,沒想到卻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紅紅阿姨,你得救救我。”她一把抓住了媽媽的手,差點兒跪哭在那兒。
“誰的?”媽媽冷靜地問。
“張俊的。”
“直接找他負責呀!”董敏像見到了曾經的自己一樣,感同身受地建議到。
“他已經結婚了。在他家的農村。”侯穎崩潰地大哭起來。“他把股份弄到手了才告訴我的。”
“你到底是愛他哭得這么傷心呢還是恨他哭得這么傷心呢?”我弱弱地問。
“那孩子怎么辦?”
“我以為憑我家的實力養個孩子沒有任何問題,結果我被攆出了家門。”侯穎帶著哭腔斷斷續續地說,“這是我的孩子呀,我怎么舍得不要她。”
“若是個男孩估計又不一樣。”董敏一改往日做派,不停地出著主意。
“煩不煩呀,又來了。”不停打電話震動的手機被我直接關掉了。
“醫生說是個女孩。”
媽媽扶起了幾乎跪坐在地上的侯穎。“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想生下來自己養,就跟您當年一樣。”
“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是很難的。你跟張俊交流過嗎?”
“他說等他離了婚我們再要孩子,讓我去墮胎。”侯穎滿臉淚痕。
“我們幾家斗了幾十年,也不怪懷福要跟你斷絕父女關系。”媽媽語重心長地說:“一個人帶孩子是很苦的。沒有完整家庭的孩子很容易患自閉等各種心理疾病。你還年輕,還是該組建個家庭。”
“聽說你那個后媽不是給你介紹了一個遠房親戚嗎?”
“你指顧童呀。”大家的悲劇竟讓我心中隱隱地竊喜。
“聽說他為了追你特意安排進的公司。”董敏接著說,“他那種老實人應該靠譜。”
“他起初是為了追我,可一聽說我懷上了他就在單位找了個女朋友。”
“媽媽,你們集團允許辦公室戀情呀!”
“當然不可以。不過自家人,沒辦法。不是一家人就沒什么顧慮了。”媽媽摸出兜兒里的手機打完了字就又放回兜里了。
“顧言阿姨也是看不上那女孩,死活不同意。不過這種事兒,誰也管不了。”侯穎不自覺地用右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你有什么打算嗎?”
“紅紅阿姨,我現在無家可歸,你可不可以讓我在你家住一段時間?”
“當然可以。反正也不是外人,你也別太拘束。有什么就告訴我們。”媽媽看著她的肚子,“既然決定好了,你就安心養胎吧。”
“你的電話響了。”我好心提醒著。
“是張俊的電話。”
“快接呀。”董敏也替她著急。
“喂,有什么事兒嗎?”侯穎嗚咽地問。
“你哭什么哭,該哭的應該是我吧。你們太仗勢欺人了。”電話那頭傳來了憤憤不平難聽的聲音。
“他的嘴好臭!”董敏捏了捏鼻子。
“我們怎么了?”我不解地問。
“不就是沒談成功嘛,也不至于下死手吧。你知道我為了得到這份工作有多么用心嗎?我背井離鄉地到這兒來打拼,沒有親戚,沒有朋友,使盡全力卻被你們一句話就一無所有了。”
“這還是不是個男人!真想揍他,狠狠地讓他知道點兒厲害。”我滿腔怒火地說。
“什么叫你一無所有了?你從小穎那兒騙走的可是真金白銀。你害得小穎與家人決裂,你害得她一無所有才對。”媽媽也終究沒有按捺住。
“你身邊都有誰?”
“你管得著嗎?”我不屑地說。
“這是我和小穎的事兒,你們這些外人管得著嗎?”張俊也上來了脾氣。
“喲,還挺傲!”狗尾巴草逗著貓兒,時間太久,興趣再濃也會煙消云散。
“小穎,咱們兩個的事關上門來自己解決,你干嘛要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坑害我?”
“到底是誰在坑害誰!”我也忍不住想罵人,可惜禮節教養不允許。
“別說得那么好聽了,開除我的不就是你家的人嗎?”
“你被開除了?”侯穎反問到。
“本來我還想著每月給你幾千生活費,現在可別說我無情了。”
“他有說過給錢的事兒嗎?”
“雪兒,別信他,油腔滑調。”
“你覺得你能賺得滿缽嗎?”媽媽也罕見發聲了,“你怎么來的就怎么走。”
“你們這群人太狠了,吃肉不吐骨頭。”
電話顯示有20多個未接電話與留言。
“小徐來接我了,我就不吃了,先走了。”聽完留言我拎著包朝門外飛奔去。“馬阿姨,快點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