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總結大會那天上午，聯營雙方的領導們先開了個聯席閉門會議，主要內容是礦山招工名額的分配及人事問題。其實聯營合作協議中已明確，獅里坑礦方與秀江縣雙方在招收新工人方面各占50%，只不過秀江縣人口眾多，縣城及各鄉鎮就業壓力大，明確給駐地鄉里只有百分之五的招工指標。

鹿書記是從當地鄉政府精兵簡政后到礦山任職的。盡管當年物資極度缺乏，作為一個鄉的干部，糧票、布票與肉票還是比村民充裕得多，那個時候還輪不到自己操就業、謀生之心。他想了想近幾年，因經濟體制改革，在市場經濟的沖擊下，原來鄉里供銷社、招待所、食品站的哥們兒的日子目前都不好過。

鹿書記對那些老哥們兒當時對他的照顧十分感激。但時過境遷，目前供銷社、招待所、食品站名存實亡，現在他們的孩子都到了就業的年齡，想替鄉里多爭取一點指標也是人之常情。本來尋思獅里坑礦就是一個礦山，就業壓力不可能比一個縣大吧，一廂情愿地想要獅里坑方面也讓出百分之五的招工指標，形成45：45：10的三元結構，可獅里坑方面堅決執行二元結構，占百分之五十不動搖。因為鄉里待業青年就業壓力實在太大了，獅里坑方面沒有讓步，鹿書記很上火。

會議結束后，棗小虹來到鹿書記辦公室（兼臥室）。快過春節了，她想幫鹿書記洗洗被，整理整理房間。想想鹿書記，這可是她的大恩人。鄉里工作期間，鹿書記與她爸是好哥倆，生活上互相幫助，工作上都是要求進步的好同志。她來到這個單位做臨時工，就是鹿書記幫忙進來的。快過年了，她尋思討好一下鹿書記。可一進房間，鹿書記陰著臉，沒好氣地說：“你來干嗎？”

“幫你打掃打掃，過個好年。”

“不用你，滾，沒一個好東西。”

“怎么啦，鹿伯伯？”

“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你看看你那個小熊，從來不上我辦公室來看看我。”

小熊，名叫熊老大，身高約1.75米，身材勻稱，體格健壯，看上去憨厚老實，是采掘坑口維修班班長，是獅里坑礦過來的正式工人，今年29，年長小虹6歲。從小虹姑娘入礦那一天起，鹿書記就對她特別呵護、關心，想幫她找個好對象、好婆家。鹿書記是個有心人，多次找坑長賈礦明，了解熊老大的情況，同時打聽坑口的同事。他了解到熊老大為人樸實厚道，更重要的是有特長，有技術。大局上為了實現聯營聯心，他構思了聯營聯姻的實踐活動，于是很快就當了小虹的紅娘，把小虹姑娘介紹給了熊老大。這事有兩層意思，一則是真心為小虹終身大事考慮；二則鹿書記長期在農村工作，對礦山管理知識是一片空白，想通過熊老大掌握一些礦山生產的基本知識，了解礦山生產管理中的一線資料。想不到這小子，兩年多了，一次也沒來找過他。今天的會議本想為鄉里爭取幾個招工指標，也未能如愿。他正上火，找不到瀉火的地方，所以就有了剛才的一幕。按道理小虹是配不上熊老大的，可熊老大為什么又愿意呢？熊老大本身條件不錯，但家底不行，兄弟姐妹八個，父親是礦山普通工人，母親又沒工作，他是家里的老大，下有兩個弟弟妹妹待業在家，其他的還在上學。當時有正式工作的姑娘是看不上他的，沒工作的又不敢找，農村的更不敢找，所以成家之事就耽誤了。小虹姑娘目前雖是臨時工，但她是鹿書記的紅人、親人，只要上面有轉正名額，肯定她是首選。這番權衡后，還是很劃算的。且小虹這女孩樸實，是個過日子的人。

熊老大正想找棗小虹商量過春節給她家送年禮的事，看見小虹從鹿書記辦公室出來，就迎了上去，笑著說：“小虹，商量個事？”

“什么事？”小虹沒好氣地說。

“快過年了，得給你爸爸、媽媽送年禮了，與你商量一下。”什么商量，實際就是聽小虹的。

“送什么送，不用送了。”小虹嚷嚷聲更大。

“又怎么啦？”熊老大關切地問。

“分手算了！”小虹的聲音更大了。

“為什么呀？”

“不為什么！”

“總得有個理由吧？”

“我問你，咱倆的事誰牽的線？”

“鹿書記呀。”

“還知道，白眼狼！”

“怎么白眼狼呀？我每年不都和你一起去他家拜年呀。”

“我問你，在礦山的時候，這兩年你去過幾次鹿伯伯辦公室？”小虹沒好氣地說。

熊老大摸了摸頭，想了想，好像就是那次去了，再也沒去過，便非常小心地說：“除了介紹咱倆認識那一次，真還沒去過。再說了領導這么忙，我去搗什么亂呀。”

“你就是個白癡。行了，不說了，沒什么好說的，分手吧。”

說完，小虹轉身就走了，熊老大拉也沒拉住。想想這些事，他坐在小河邊，看著潺潺的流水，嘆了口氣，獨自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