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海邊,馬車就不方便了,不鳩命人將何焉何夢李如如一行人押解徒步前往。
何夢實在孱弱,按著鎮(zhèn)妖司等人的腳程沒走幾步竟要昏過去了,何焉一把抱起妹妹,將妹妹覆在自己背上,一路背著她前行。
只有如如被縛了雙手,被趕著前進。
天色漸漸的晚了,鎮(zhèn)妖司等人手上的羅盤倒是發(fā)著金光,一路引著他們往木屋的方向走去。
越跟著走,如如心中越是忐忑,這片海灘不是橙花姐姐常來的地方么?他們怎么會知道的?萬一他們真的找到橙花姐姐了怎么辦?不行,得想辦法逃走。
另一邊,在木屋中的橙花同啼光,還披頭散發(fā)的依偎在榻上。
橙花把玩著啼光的頭發(fā),靠在他的胸前,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啼光,我有些事想同你說”
啼光似貓一般懶洋洋的應了句“娘子,可還有什么要交代為夫的?”
橙花作嬌嗔狀假意捶了下他的胸口“我跟你說正經(jīng)事呢?”
啼光晃晃悠悠的坐正身子,將人攔在自己懷里“嗯?我何時不正經(jīng)了?”
橙花發(fā)現(xiàn)自與啼光再次相逢后,眼前人的臉皮厚了不止一個度。
索性自己也放棄掙扎了,將頭搭在他的肩膀上“你說你的記憶只恢復了一部分,想來也是知曉我的身份的?”
啼光依舊是那副溫和的語氣,說著不正經(jīng)的話語“嗯,我知道的,我的娘子是南海鮫族,每每抱著娘子時,就如同抱著一汪海水,冰冷柔軟,令為夫欲罷不能”
橙花將頭埋在他肩上,雙頰緋紅,“你個下流坯子,能不能聽我將話說完”
啼光理理懷中人潑墨般的發(fā)絲,略帶笑意“嗯嗯,是為夫錯了,總是這般沒有自制力,娘子繼續(xù)說”
“兩年前,紅玉姐姐被鎮(zhèn)妖司所害,族人們都遷至深海,只有我留了下來,前幾日,我被鎮(zhèn)妖司的人所傷,本想逃至深海養(yǎng)傷,可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離開這一片海域了”橙花離開他的懷抱,皺著眉一臉擔憂的說道“啼光,是那個人,海中的陣法有那個人氣息”
啼光安慰她“娘子,莫要皺眉,這次無論如何我都會和你在一起的,無論生死,都沒人能將我們分開”
橙花凝視的眼前的人“我有時候覺得是我連累你了?原本你就是逍遙自在的人間散客,是我非要將你拘在海邊陪著我,是我太自私了,鎮(zhèn)妖司的人盯上我了,我不怕他們,可是卻怕會連累到你。”
啼光搖頭“沒有的事,我留在這里,是因為我深愛的妻子你在這里,你為了我愿意到岸上來生活,已是犧牲很多了,更何況,若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被鎮(zhèn)妖司的人發(fā)現(xiàn)。”
橙花癡癡的望著眼前的愛人,許久,才輕聲問道“他們都想要鮫珠,你呢?你想不想要?”
猝不及防的問題令啼光都驚住了?
不等啼光回答,橙花直接說道“如果是你想要,我一定將自己的鮫珠心甘情愿的奉上。”
啼光心中不安,將橙花再次攬進懷里“說什么傻話,我記得你同我說過,當年你紅玉姐就是犧牲了自己才取出鮫珠的,可是鮫珠并不能讓她的愛人張生復活,可見傳言不符,我也不許你為了任何人犧牲自己,包括我,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可以取出鮫珠,知道了嗎?”
橙花只抿嘴笑,講起了鮫珠的故事“在我們鮫族,每一個鮫人隕落后都會留下最后一滴鮫淚,你們人族稱之為鮫珠的東西。
因為鮫族是沒有魂魄的,所以無法轉世,沒有來生,死后也會化為海水。
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族人們會在隕落前凝聚煉化自己的精魂靈力結成鮫淚,作為我們每個鮫僅存于世間的唯一遺念。
鮫淚中保存的是我們每個鮫最真摯的情感與煉化后最菁純的靈力。
當然,人類常年佩戴鮫珠的確有強筋健骨延年益壽的功效,但是起死回生,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萬物皆有定數(shù),就連我們鮫族壽數(shù)都有盡時,鮫珠不過是先輩留下給族人的寄托之物,又怎會有那么厲害,偏生人族對此深信不疑,處處為此捕殺鮫族”
啼光聽她講完這些,內心又安定下來了“娘子,其實兩年前我就想問你了。”
“什么?”橙花不解。
“你化為人形常年生活在岸上,是否...對你有什么傷害?”
橙花頓時僵住,扯扯嘴唇“怎...怎么突然問這個?”
啼光眼中擔憂,將懷里的人兒抱得更緊了“與你朝夕相處,你身上的每一點變化都瞞不住我,雖然你每日都泡在海水里,但是我能感覺到你的身體越來越冰冷了,你的感知也越來越遲鈍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要瞞我了,若是與我在一起對你有害,我寧愿你回深海”
橙花一時不知如何解釋。
啼光也很有耐心,等著她回答,她只硬著頭皮將情況說明“自紅玉姐姐出事后,族長為了保護族人便在族內布下了月輪大陣,所有上岸的鮫族必須在每個月圓之夜回到大陣中修煉,否則,就會逐漸喪失五感,直到周身被冰封,大陣會感知到被冰封的鮫人的情況,屆時族中就會派人將冰封的鮫人帶回去。”
啼光心中實在擔憂,橙花已然是周身似冰般了,難怪無論怎么抱著都無法讓她暖起來“馬上就是月圓之夜了,那你快些回去”
橙花笑笑搖搖頭“回不去了,附近海域都有禁錮大陣,我無法回去。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從前我也只偶爾回去,畢竟族人們遷的太遠,來回太費功夫了,我怕同你錯過,也就很少回去,一樣也沒有什么事情”
啼光無奈,不知眼前這個傻子為了等自己生生熬了多少個月圓之夜“那你上次回去是什么時候?”
橙花打起瞌睡,迷糊的答道“好像有兩個月了吧,沒事的,我試過,只要不超過三個月,是不會被凍住的”
啼光看著懷里的人漸漸睡著,撫了撫她的容顏,嘆了口氣“傻丫頭,真傻”
啼光將橙花平放在榻上,給她蓋好了被子,就披了件衣衫走出門,向大海邊走去。
夜間的風格外的大,沒有束起發(fā),啼光任由發(fā)絲在風中飄揚,他站在礁石群的高處,面無表情的看向前方的漆黑的海面,良久,從袖中拿出那支鐫刻了金色銘文的短箭,毫不猶豫的丟了下去。
不知是丟在了礁石縫中還是被海浪卷走了,啼光丟完便毫不猶豫的轉身回去了。
進出帶動了門上的風鈴,但是橙花并沒有被吵醒,啼光在床邊看著愛人的睡顏,笑了笑,脫去衣衫,上榻抱住她冰冷的身體,伸手掖了掖被角,閉眼睡去。
今日是農(nóng)歷八月十四,天氣卻不怎么好,夜空漆黑一片,星河月亮都被掩藏在厚厚的烏云之后。
鎮(zhèn)妖司的弟子都舉著火把才勉強看得見路。
只是他們一路走來早就精疲力竭了。不鳩原以為能很快找到鮫女住的那個破木屋,再不濟,啼光也該沿途留下些痕跡。
但是這片暗礁沙灘像是有毒一般,繞了許久都沒能找到正確的路。
何焉背著何夢,已經(jīng)在喘氣了。李如如早就癱坐在地上,任鎮(zhèn)妖司的人怎么恐嚇都不愿意起來。
不鳩心下有些急躁“馬上就到月圓之夜了,明天天黑前,必須找到那個鮫女,不不不,不能急,還有啼光,他會讓我滿意的”
他吩咐下屬分兩個去探路,其余人都原地休整。
何焉放下妹妹,向同門要了些清水喝干糧,分給妹妹和如如。
何焉瞧見不鳩一個人坐在稍遠一些的礁石上,心中有了思量,便走過去。
“不鳩大人,屬下有一事不明還需大人解惑?”
不鳩閉眼假寐并沒有理他。
何焉自然不會放棄“大人,兩年前鎮(zhèn)妖司將啼光托付給我何府,是否是為了今日?還是啼光有什么別的身份?”
不鳩這才睜眼居高臨下的瞧他“本座知道你想要什么,鎮(zhèn)妖司給你妹妹開的藥方是有效的,如果藥引換成鮫珠,會更加有效”
何焉低頭“大人,鎮(zhèn)妖司緣何要給我妹妹同啼光做媒,如今他記憶已經(jīng)恢復了,我妹妹她...”他擔心自己的妹妹對啼光動了情,會受到傷害。
不鳩嗤笑“不,是本座做的媒,你妹妹何夢,本座很滿意,她配得上那臭小子,你放心,有我在,那鮫女成不了氣候”
何焉自然不會信“大人有所不知,那鮫女同他關系匪淺,只怕...”
不鳩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支起一直手臂,托著腮“關系匪淺?呵,妖一向善于魅惑人心,只要在他面前將那鮫女打回原形,我倒是很想看看他是如何對一只青面獠牙的鮫人感情頗深的!”
何焉心中不安,他本意并非想拆散啼光他們,只是如今騎馬難下,只得咬著牙同不鳩周旋。
“大人,此次捕捉鮫女,又是一大功一件,依屬下看,下任掌門之位,非大人莫屬了”何焉素日都是冰冷的性格,沒想到拍起馬屁來,竟也是很會。
不鳩不屑“下任掌門?本座跟沒不想要這些,此次本座前來就是為了問那鮫女一件事,待本座問完,就助你取鮫珠,好了,你退下吧”
何焉只得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