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兩年前分別后,啼光在和橙花再次在這片奇特的礁石群海岸邊相遇。
他們就如同兩年前般,遠離喧囂。啼光做飯,橙花在灶前托腮望著他做飯。他們大多時候依偎在那串風鈴下看著潮漲潮落。
難得的安寧日子,他們都只想陪著彼此。
他們就這樣平淡溫馨的過了幾天,橙花的內心也愈發的平靜,直到月圓之夜的前一天。
太陽的光暉洋洋灑灑在波浪起伏的海平面上,整個海面都被染成了金紅色一般,晃得人睜不開眼睛。直到要太陽落下的時候才剩下一道彩色的瀑帶彎彎曲曲,蔓延到小木屋前。
橙花靠在啼光的肩膀上,閉著眼,聽著風穿過風鈴的聲音,在心中嘆了口氣,該來的始終會來。
“啼光”橙花輕聲喚著。
啼光面帶笑容,溫柔的看著肩膀上的容顏“我在”
“啼光,你有沒有覺得有時候,這些事情就如同大夢一場”橙花依舊閉著眼倚靠在愛人的肩膀上。
啼光不去看橙花的容顏,直直的看著落日的余暉“再美好的夢境終究是虛幻的,終有醒的一天”
橙花睜開眼,將頭從他肩膀上抬起,望著他的側顏“啼光,我是你的一場夢么?”
啼光也回應著她的目光,只接觸了一瞬,就將目光挪到了她臉上的淚痣,依舊溫柔,卻像誓言一般的答道“如果你是我的一場夢,那么這個夢永遠不會醒”
橙花自然明白眼前之人的心意,心中最后的擔憂懷疑也放下,傾身抱住啼光“我也是,再也沒有什么能令你我分離了,就是死亡也不可以”
啼光回抱著橙花,眼中閃過掙扎,抱著橙花的手在她身后,摸了摸另一只袖口,那里放著一支刻了繁復銘文的箭矢,是兩年前射向橙花的那支。
啼光心中隱隱不安,就好像有什么更深一層的記憶要破籠而出了,與自己袖中的這支箭矢也有莫大的干聯,只是這種不安,不能同橙花說。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相擁在家門口,看著太陽完全沒入海中,皎潔的明月灑下光輝。
另一邊,客舍中的何焉何夢還有被抓過來的李如如都身不由己的坐在客舍大堂中,被鎮妖司的人馬包圍著,看著坐在上首的滿頭白發,帶著金色面具身著紅衣的男人。
何焉攬著體弱的妹妹,壓下心中的憤怒和恐懼,求情道:“不鳩大人,是屬下辦事不利,讓那個鮫女逃了,屬下愿回鎮妖司接受懲罰,舍妹對此事毫不知情,請大人放過舍妹”
何焉也沒有想到,此次自己奉命來探查南海鮫人,不鳩竟然一路跟在自己身后。
難不成是司里同意的,可是司里的幾位大人物都十分忌憚不鳩,不鳩此人,心智術法遠超常人,只是心狠手辣,變換無常,但是他偏生又是掌門的嫡傳大弟子,很有可能繼任下一任鎮妖司掌門之位,司里眾人不得不暫避其鋒芒。
而且司里一直傳言他自兩年前那件事后就瘋了,如此看來,傳言必是他自己放出去迷惑對手的。
很有可能此次任務就是不鳩一手策劃的,無論如何,自己一定要保全妹妹。
見不鳩沒有說話,何焉安撫完妹妹繼續說道“大人可是要探查那鮫人,屬下可以帶大人前往那鮫人逃跑的地方,說不定有些線索”
如如聞言自然明白了,他們是來抓橙花姐姐的,急忙吵鬧起來,只是被她身后的兩名鎮妖司的弟子壓著捆在椅子上堵著嘴。
這時不鳩才嗤笑了一聲“又是一個被鮫人迷惑的人類,蠢貨”
如如被堵了嘴,心中憤怒卻無法言語,只憤怒的盯著不鳩。
何焉同何夢卻低頭,不愿同不鳩對上。
只是不鳩可不會這么輕易的放過他們,對何焉道“同你們一起來的那個人呢?”
何夢心中恐慌,知道他問的是啼光,抬頭望了自家兄長一眼。
何焉咬牙道“啼光從未忘記過自己的使命,聽聞鮫女跑了,便去海邊尋鮫女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鳩陰惻惻的笑道“從未忘記自己的使命?哼,希望他這次不要再讓本座失望”
何焉心下一凜“大人,如今鮫女逃入大海,屬下們實在無從查起”
不鳩似乎心情好些了,竟同何焉他們解釋道“在你之前,本座就到了此處,早就發現了金羅盤有異,于是在這一片海域都布下了天羅地網,那鮫女若是入海,只有死路一條”
何焉發憷,極力穩住自身。
不鳩又接著說道“當然,比起死的,我更想要活著的,畢竟只有活著才能取出鮫珠”
不鳩復而又喃喃自語道“今日十四了,明天就是月圓之夜,元娘,我終于可以復活你了”
不鳩想到了亡妻,腦中有什么線索一閃而過,迅速起身“是極是極,海里不能去,相必她肯定在那里”
何焉此刻倒是將自己當做不鳩的下屬一般“大人,您已經知道了鮫女的下落?”
不鳩仰著頭,輕聲說“那是個好地方吶,只可惜,馬上要被染紅了”那片嶙峋怪石的海灘,高低錯落如戈壁,海浪時常穿插其中,在此處安家,稱得上是有天然屏障。只是每次潮落之時,會有條小道顯露出來,那是人能走的唯一一條路。
“紅玉啊紅玉,你的族人真是同你一樣的蠢,同樣的錯還能犯第二次,總在男人身上栽跟頭”
兩年前正是在此處找到了那鮫女的蹤跡。
不鳩吩咐下去,命令手下整裝,帶上何焉何夢和如如,一同前往那片礁石灘。
何焉本想替妹妹求情,想將何夢留在客舍中,只是不鳩冷冷的一句“你不想救你妹妹了嗎?”
何焉還是覺得帶著何夢一同前去,即使有一絲希望,自己也決不放棄。
不鳩也不會虧待自己,選了最舒適的馬車。
何焉何夢同如如被塞進了后面的馬車中。
進了馬車何焉安頓好何夢后就解開了如如的繩子。
如如一把拿掉口中的堵塞物,質問道“你們都是一丘之貉,都要去殺我橙花姐姐是不是?”
何夢替怕自家哥哥不便說太多,解釋道“李姑娘,你小聲點,我哥哥這樣做,必定是有原因的,”聲音輕下來,只馬車中的三人能聽見“那人是鎮妖司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我們不是對手,如果有機會,我們定會向橙花姑娘她示警的”
如如也不傻,盯著何焉“那個人是誰,他剛剛說的是什么意思,你剛剛說啼光有問題是不是,”說著竟哭了起來“他是來害橙花姐姐的,我還將他帶到那里去了,我豈不是害了橙花姐姐”
何焉只說道“有些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免得禍及自己和族人”
如如哽咽著“我橙花姐姐真的是個很好很好,她從不害人,你們不能因為她不是人就要對付她吧,你們也知道,這兩年都是她在照顧我,她對村里的人也很和善,從不與人結惡的”
何夢也是心中慌亂,連忙道“李姑娘,你莫要如此,啼光不是那種人,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橙花姑娘的”既是安慰如如,也是說服自己。
何焉皺眉,低聲吼了一句“夠了,這都什么時候了”
又怕嚇著自家妹妹,聲音輕了下來“我們怕是都難以脫身,你還替那個鮫女擔心什么,該為我們自己打算下”
說著替何夢攏緊了披風,低聲安慰妹妹“這兩年我們同啼光的相處不會是假的,他是怎么樣的為人你難道還信不過嗎,若真有什么不能宣之于人的秘密,我也相信他肯定有自己的苦衷”
聽了哥哥的話,何夢蒼白的臉上才有了些血色,勉強的勾起嘴角,笑了笑,點點頭“是啊,我怎么還不信他了呢,”有的時候我真的懷疑,自己究竟是真的喜歡他嗎?還是僅僅因為嫉妒他在昏迷中喊著的那個“夢兒”,所以才一直不肯放手,乘著他失去記憶時蒙騙于他,就算明知他對自己只有憐惜之情也要同他定下婚約。
這樣的自己還是自己嗎?如今還要連累哥哥受制于人。
隨著馬車轱轆一轉一轉的聲音傳來,何夢內心愈發沉重,她不知如何再面對啼光了,而此刻,她只想要自己的兄長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