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和平飯莊怎么走？”

同樣的聲音——

記憶精準匹配到海上驚魂的夜。

哭聲與告饒聲都掩不住血流成河的夜。

男人銳利的視線，短暫流轉過她的臉畔，眉目生冷蕭瑟，周遭繚繞著死一般的沉寂。

——“沉船。”

他說：“沉船。”

他說沉船時眼波不變，極其冷靜，無端氤氳出近乎瘋魔的狠戾氣場。

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

不是第一次殺人越貨！

和平飯莊……

還有在等待她共進晚餐的家人！

某一瞬，她看清對角巷成衣店掛著的海報，是耶穌與門徒共進《最后的晚餐》。

這決不是個好兆頭！

只十秒須臾間，徹底擊垮情緒所有屏障的恐懼，白琉璃不僅腳步生了根，那看不見的根迅速盤根錯壤，令她的喉嚨也徹底失了聲！

壓抑住恐懼，能動彈的一瞬，京巴犬還在咬著鏈條較勁，她索性連包都不要了，快速進入車廂帶上門，將整張臉都埋進臂彎里，勉強順暢呼吸。

“開車！”她說：“快一點，開車！”

約是平日要風得風的寵物犬，那只京巴犬眼見得了‘戰利品’，搖頭晃腦好不得意。它拿嘴銜著包包，屁顛顛就往黑色汽車里跑，將包內物品晃了一地。

打火石，小鏡子，粉盒，唇膏，凡士林……

男人逐一撿起，在通體雪白的京巴犬輕拍了下，以示告誡，那犬果然不再鬧騰，嗚嗚咽咽地撒起嬌來。

整理好物品歸還，男人敲了敲她所在一側的車窗：“損壞的物品已經不能用了，你估個價——”

“開車！快一點！！”車內發出聲嘶力竭的嘶吼，她的嗓子啞得厲害，近乎破音，蜷縮成團，整個人都在發抖。

不知她是有多害怕，她在發抖，整個座位都在發抖。

“你還好嗎？”

男人詫異地望了白琉璃一眼，帶著淡淡疑惑，解釋道：“剛才過了電車，那邊的車位都已經停滿，就只好暫時停在這里，如果礙了你的事，會很快挪開騰地。另則，和平飯莊——”

“開車開車開車——開車！！”她的情緒已經徹底崩潰，沒了溝通的邏輯能力，就只剩機械性一遍遍重復開車。

司機搖下車窗，抱歉笑笑，解釋了兩/三句。

男人緩步后退，且輕聲安撫，“如果我的存在，刺激到你家小姐的病情，屬實非我所愿。初來梧城，人生地不熟，只是想問個路，不能告知也沒有關系。”

他垂眸看了眼腕表，折返出那輛黑色汽車時，手里已經多了些物什，修長且不染纖塵的手，將銀票與名片一同遞與司機道：“不知是否夠賠償包里損壞的物品，倘使不夠，名片有電話。”

交代完，男人大步流星離開。

看樣子是棄車步行，問路再繞道去和平飯莊。

因為不想繼續刺激到自家小姐的病情。

如此權貴，帥氣謙讓脾氣好，很容易博得周圍人好感，司機自然就接了。

等檔口的間隙，眼見白琉璃情緒已經有所好轉，他將銀票與名片隔著擋板遞向后座。

白琉璃情緒就復失控，“扔出去！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