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卷著雪粒子砸向金水河，冰層下翻涌著赤血珠殘渣凝成的血膠。仇承恩的鎏金護甲劃過冰面，指節叩響三聲，河心驟然浮起十只黑陶甕——正是三日前沉入的嶺南珠苗。

“撈上來。”

甕口油布被冰水泡得發脹，小黃門抖索著解開麻繩。第三只甕剛啟封，藤蔓閃電般纏住他手腕！腕骨碎裂聲中，赤藤嫩尖扎進昨日驗珠苗時濺染毒血的袖口。少年喉間爆出駭人狂笑，皮膚迅速覆滿赤晶鱗甲，指甲蓋透出消災錢紋的幽光。

“三...三十四...”沈昭攥緊前襟低語。衣上第三十四枚血錢紋驟然發燙，與僵化小黃門胸口的錢形鱗甲共振嗡鳴。河面冰層“咔嚓”裂開蛛網紋，少年已化作跪拜俑姿態，眼窩嵌著的赤血珠胎“噗”地迸裂，濺出萬千紅絲纏向其余陶甕——

“轟！”

九甕齊炸！赤藤如毒龍出淵絞住撈甕太監。慘笑混著骨裂聲刺破雪幕，河面頃刻立起九尊血晶跪俑。冰層下浮起粘稠血泡，咕嘟聲里凝成十枚碩大的開元通寶冰雕，錢孔處鉆出赤藤新苗。

仇承恩突然拽過沈昭左手按向冰雕！

“典御大人瞧仔細，”他靴尖碾碎一截藤苗，“這畜生倒認得主子。”掌心觸及冰錢的剎那，枝杈狀血痕突突狂跳。第三十四枚錢紋裂痕滲出鮮血，沿著冰雕“元”字溝壑蜿蜒而下，竟與跪俑眼窩珠胎裂痕完全重合。

廡房藥氣氤氳，沈昭剜去掌心被冰棱刺破的腐肉。

赤血珠殘毒已滲入肌理，每刀下去都帶出晶砂似的碎粒。她忽將染血匕首按向藥箱——第三十四枚消災錢竟生出絨毛狀赤須！銅錢在錦囊里搏動如困獸，須尖正指向大明宮西北角。

子夜，她循赤須指引摸進冰井臺。

廢殿梁間垂著半幅《大唐坤輿圖》，瓊州位置被血漬圈出火山谷。圖下鐵函鎖孔積滿灰，鎖眼形制恰是九頭鳥獨目。沈昭摸出金錯刀上嵌的赤血珠干痂插入鎖孔，機括彈開時寒氣撲面——函內整齊碼放三十六顆人頭，每顆眉心嵌著枚消災錢！

父親沈聿的頭顱赫然在列。

花白發間第三十四枚銅錢裂痕猙獰，錢孔抽出赤藤纏緊顱骨。她摳向錢緣的剎那，藤蔓突然暴長刺入她指尖！血脈相連的劇痛中，父親的眼睫竟顫了顫，干裂唇間擠出氣音：

“珠...苗...噬...主...即...破...局...”

藤尖猛然深扎，顱頂“咔”地裂開。沈聿天靈蓋內里刻滿密文，正是《椒房醫案》缺失的毒理篇！

五更鼓急，沈昭燒熔第三十四枚銅錢澆進顱腔。

赤銅液裹住密文時，藤蔓焦枯脫落。她蘸血拓下顱骨內壁字痕：

**“九劫解法：以九頭鳥血飼珠苗，可轉噬仇讎”**

拓紙未干，窗外突現燈籠流火——仇承恩的親衛正撞破殿門！

沈昭急將父親頭顱擲向梁間承塵。

頭顱卡進藻井的剎那，她翻身滾入冰井。刺骨寒水里，金錯刀鑿向井壁青磚——磚縫滲出粘稠黑液，指腹觸到磚面陰刻的九頭鳥紋！刀尖撬磚的響動驚動井上追兵，弩箭“嗖”地射穿她左肩。

血霧漫開時，井壁九頭鳥眼珠突然轉動。

鳥喙“咔嗒”吐出枚骨鑰，形制與寒鴉捎來的哨子一模一樣。沈昭忍痛吹響骨哨，井底暗門訇然中開！湍急水流將她卷入地下河前，她看見井口懸下仇承恩陰冷的臉——

“典御大人這出《孝女救父》，演得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