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風拿起其中一個假指甲放在手心來回揉搓:“有趣,越來越有趣了。”
茅草屋內室隨意地擺放著一堆得木頭,其中黃花梨木居多,赫連北拿著一塊黃花梨木蹲在地上,不停的和矮桌上的竹簡圖解對照。
季秋風默默追上瑾言,夕陽在他烏黑濃密的秀發上暈染了一層淡淡的金光,粉紅的霞光襯得他的袖袍格外艷麗。
粉紅色的月兒悄悄爬上枝頭,兩人依舊在漫步在凡間:
季秋風忍不住感慨:“上一次見到那么圓的粉紅月亮還是在十年前。
這里以前是康城城南由虞家管理,曾是阿茶的舊居。
那天,我偷偷溜出府去找阿茶玩,才剛走到半路就看見城南燃起了大火,大火連續燒了半個康城,整個星空都被大火染成粉紅色的。”
瑾言看了季秋風一眼,示意他繼續。
“虞家一夜之間被屠盡滿門,只剩下年幼的阿茶,阿娘見他可憐就把他接回了季家。”
“咻。”的一聲,一支利箭擦過瑾言的耳邊刺在樹上,“咻,咻,咻。”又是幾支利箭同時朝射來,季秋風手中折扇一轉,利箭掉落地上。
黑衣人拿著匕首朝他們沖過來,折扇轉動一百八十度將黑衣人的匕首反刺他的喉嚨。
另一個黑衣人朝著瑾言刺來,瑾言一個側身朝著黑衣人的腦袋重重踢去,黑衣人被踹翻在地,腦袋被瑾言踩在腳下。
七八個黑衣人將兩人圍在一起,一旦大亂斗解決完所有黑衣人。
兩人一路飛奔回康府,又在瑾言所住屋頂上稍作停留,皎潔的月光把兩人籠罩在其中,瑾言雙手撐在斜坡上,抬頭仰望星空。
季秋風忍不住癡笑:“尋常人家的小娘子經歷了截殺可不會那么快鎮定,她們會哭著躲進身旁英俊少年的懷里,讓少年憐香惜玉一番。”
“哭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事情。”瑾言道。
季秋風瞪大雙眼:“原來你會說話!哈哈哈哈哈!”他指指天空中排列成勺子狀最亮的七顆星星:
“這七顆連在一起的星星是北斗七星,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
沿著天璇和天樞所在的方向延伸5倍的距離是紫微星。
如果不小心在路上迷失就跟著紫微星一路向北,只要跟著紫微星就一定能到回家的路的。”
“聽過牛郎織女的故事嗎?傳說織女星曾將自己化身為仙女自私下凡與凡間一位叫牛郎的少年偷偷相戀。
后來,織女私自偷下凡間的事情被天帝知道,天帝慍怒,派遣十萬天兵天將把她拘回天庭,牛郎肝腸寸斷,他追著天兵跟上天庭,眼看著兩人就要相見,狠心的王母娘娘用頭上的金釵,在牛郎與織女之間一劃,無數星辰化作銀河擋在兩人之間。
從此,織女在銀河西,而她的愛人牛郎卻在銀河東,兩顆星星只能隔著銀河遙遙相望,只有在鵲鳥搭起一鵲橋的時候才能見一面。故而,我們把牛郎和織女相見的那一日稱為:七夕。”
瑾言靜靜聽著,烏黑透亮的秀發如瀑布傾瀉而下,四周縈繞著一層淡淡的月光。
季秋風一時間忘記言語,他抬手觸碰瑾言周圍的月光,四目相對。
季秋風摸摸后腦勺,:“這世上若真有仙人,定如瑾娘子這般。”
因著他替自己擋了一刀,瑾言從懷里拿出兩瓶膏藥:
“金創藥,傷口。”
“雪花膏,去痕。”
從包裹里翻出酒精和幾塊新布,把酒精倒在在新布上小心擦拭著他手臂上的傷口,將金創藥灑在傷口上。
季秋風疼得倒吸涼氣,眉間皺成了山河,雪花膏輕輕擦在季秋風舊傷上。
“彈琴的人不該這么糟蹋自己的手。”
未幾,季秋風取下腰間刻著一對如同陰陽八卦陣相交魚眼栩栩如生的鯉魚玉佩丟給瑾言后離開了屋頂。
當晚,瑾言做了另一個夢。
約莫七八歲的瘦弱少年正筆直地跪在一排衣冠冢前。
頭戴白花,一身素白孝服,膚色白皙透亮,烏黑透亮的長發一瀉而下,眼神冰冷如同冬日冰霜,眉如利劍,鼻似遠山,面色清冷,體型消瘦,脖子上掛著一個拇指大小的血紅紅玉吊墜。
他的小手不停地錘打著地面,鼻涕連同眼淚一起滴落到地面,將面前的黃土淋濕。
過了很久,他從地上爬起來用衣袖擦干眼淚鼻涕,他對這衣冠冢深深鞠了一躬:
“爹,娘,祖父,子衿一定會給你們報仇的!”
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在荒地上,寒風吹落他頭上的白花,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彎了腰,聲音在荒無人煙的空地上回蕩。
瑾言默默看著,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著自己,回頭一看少年正警惕地注視著自己:
“你是誰?”
“找你的人。”
“你認識我?”
“未曾。”
“那你為何會出現在這?”
“不知。”
沉默半晌,身旁傳來:“呼嚕呼嚕呼嚕……”的聲音。
瑾言看向少年:“餓了?”
少年倔強扭頭:“才沒有。”
瑾言懷里掏出一塊饅頭丟給少年,饅頭掉在地上,少年沒有接住:“不需要。”
瑾言掉頭就走,剛走了兩步便聽見“噗通”一聲,瑾言回頭,少年緊閉雙眼,發白的嘴巴一張一和:“娘~子衿肚子餓。”
瑾言撇嘴,微微托起脖子將葫蘆里的清水連同奶糖一點一點往他嘴里送去,碎花灰布裹住少年抗肩頭,往山里走去。
瑾言扛著少年來到熟悉的道觀,尋了處相對干凈的地方將肩上的少年放下,又找了些枯草生火。
待少年睜眼,把之前路過溪水抓起來的魚兒和葫蘆一同掛到他手中:“處理。”起身走到道觀另一邊。
少年嘴角抽搐了一下,無奈地從地上爬起來,他把魚兒掛回門把上在道觀外撿了一堆柴進來。
少年從懷里掏出一把鑲嵌著寶石的利刃,直接刺向魚兒,整個過程干凈利落沒有任何拖拉。
少年處理干凈魚兒后把魚兒串進木棍里,隨即迅速生火,他把魚兒放到架到直至魚皮呈現焦黃。
魚香蔓延了整個道觀,少年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隨即慢條斯理地吃完一整條魚。
拿起第二條魚地時候,少年突然想起了什么,轉頭看向一旁發呆的瑾言,有些不好意思:“那個……你吃魚嗎?”
瑾言搖搖頭:“不餓,你吃。”
少年眼睛一亮,繼續慢條斯理地吃起剩下幾條魚:“多謝娘子救命之恩,敢問娘子為何會出現在我家衣冠冢內?”
“你家的?”
“自然是我家的,前些日子城南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大火把家里人全都燒沒了。”
瑾言把下巴擱在膝蓋上看著少年:“名字。”
“虞茶,家里人喚我子衿。”
“子衿。”
“嗯。”
“那娘子的家人呢?”
“沒有。”
“娘子也沒有家了嗎?”
“在很遠的地方。”
“什么?”
“藍色的,很美。”
“正好,子衿也沒有家人了,子衿可以當娘子家人。
子衿想跟著娘子學武功,保護娘子給家人報仇,只要娘子愿意教我,子衿可以幫娘子干很多的活,子衿可以學習如何照顧娘子生活起居。
子衿保證不喊苦不喊累,娘子放心,子衿很聰明的,三歲就認得很多字,從小阿爹就鍛煉子衿身體,所以子衿很好養活。”
“我有。”
柴火“噼里啪啦”燃燒,子衿靠在瑾言身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沒多久子衿便閉上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