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少年熟睡，瑾言才開始觀察面前的道觀，外觀與白天的如出一轍，但內里似乎破舊一些。

地上布滿了枯黃的稻草，窗間有好幾個破破爛爛的洞，但供奉的沖應孚佑真君依舊干凈整潔。

瑾言繞著道觀轉了兩圈，除了掃地的麻衣僧人再無他人。

第二日，瑾言趕在黃昏來臨之前進了康城。

十年光陰，康城依舊是康城，街道兩邊攤主在攤位大聲吆喝著：“瞧一瞧，看一看，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瑾言穿梭各個攤位之間，突然被人攔住去路，抬眼一看是一位異域風情的娘子：“小娘子，看看有沒有喜歡的銀釵挑一個？”

瑾言拿起其中一個整體釵型是魚，眼上嵌著深紅色寶石的銀釵一起一對紅玉耳環：

“怎么賣？”

攤主對著瑾言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

瑾言收好首飾又從腰間摸出兩個銀元遞給她，攤主笑嘻嘻接過：“小娘子是第一次來康城吧？不打算去看看百花展嗎？”

“百花展？”

“百年難得一見，原本該是季家和虞家一同舉辦的，可惜……不過季家舉辦的定也差不到哪去。

娘子沿著這個街區一直走到盡頭，左拐進另一條新的街區，沿著那條新的街區一直走。

直到見到名為“來福”的客棧，從客棧正門往右直走兩百米再往左拐走到臨星閣，再往右拐直走百花展就盡頭。”

瑾言照著攤主的話朝百花展前行，來往建筑皆與十年后無太大差異，倒是那家名為：臨星閣的酒肆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店家只在店門左邊掛了一個木制牌匾，裝修十分簡陋，但內裝潢卻華麗非凡。

喝酒零零星星幾人，四周放置各式各樣頂天立地的柜子，柜子上擺滿了竹簡和酒瓶，與其說是酒肆倒不如說是書舍，

前臺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君正單手捧著一卷竹簡仔細研讀，瑾言敲了敲桌子。

少年沒有看她，只伸手指指一旁立柱上的牌匾：

凡進本店者，一為酒，二為書，三為食，四為人；

酒可自取，書可自述，食可自備，人須自尋。

買賣自由，本店不議價。

瑾言點了點牌匾上的“酒”字，少年便從桌底拿出藍色木牌放到她面前：

“左邊第三排柜子自取，一罐三十銀元。右邊第九排柜子底部，一壺三百銀元。”

她又點了點牌匾上的“人”字：“我找你家掌柜。”

少年雙眼耷拉，小聲嘟囔了一句：

“怎么今天全都是找掌柜的。”從桌子底下抽出一塊紅色木牌：

“最右側竹門，第十排第二格，在內室里等著，一個時辰兩百銀元。”

瑾言接過木牌走向對應的格子輕輕往下一摁，竹門打開，慢條斯理地走入房間靜坐，絲毫不理會身后的小尾巴。

約莫一盞茶，風情萬種的絕色美嬌娘從內室另一扇門出來，一雙修長白皙透亮雙腿格外誘人。

她翹腿落座于席間：“這位娘子，找我家掌柜有何事？”

瑾言朝美嬌娘丟了一個葫蘆：“試試。”

美嬌娘打開葫蘆，酒香四溢，一下充滿整個內室聞著都有些醉了，淺嘗一口，她雙眼發亮：“好酒！”

瑾言接著又朝她丟了一個竹簡。

美嬌娘搖晃著手中的葫蘆，翹著指尖翻開：新鮮的桂花、高粱酒、糯米、酒曲。

挑眉看向瑾言：“有趣，真是有趣！這方子我買了，娘子不妨開個價？”

瑾言搖頭。

“娘子想要什么？”

“一間客房。”

“哦？只是這樣？”

“二十年居住權。”

“你這小娘子當真有趣的緊！喜歡，嬌娘甚是喜歡，我可以答應你，但還有一個條件。”

“說。”

“娘子親自釀的桂花酒。”

“成交。”

“爽快！臨星閣掌柜言如是，很高興認識娘子。”

“瑾言。”

兩人一同舉杯，飲盡杯中酒。

言如是對著內室拍了拍手：“宇一。”

內室走出另一位風度翩翩的白衣少年：“朗主。”

如兒吩咐道：“帶娘子去淵室，此后淵室便是娘子的了。”

“是，娘子請隨我來。”宇一恭敬道。

當夜，如兒與宇一在室內算賬，宇一忍不住開口：

“姐姐，讓您不遠萬里奔赴康城的貴人便是那位娘子吧？族老們口中的淵室主人。”

言如是不答，取下腰間的木牌丟給他：“今日起，你便在暗處保護她。”

宇一接過木牌：“遵命。”

第二日一早，如兒帶著瑾言幾人一同出現在百花展門前。

放眼望去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對著宇一耳語一番，宇一離開，不一會兒便帶著一位衣著華麗的中年男子回來。

男子滿面春光，對著幾人略施一禮：

“在下閱已，是此次百花展的主管，不知閣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閣主莫怪，閣主，這邊請。”

幾人從另一處僻靜的入口入內，百花展內部中空，展廳四周圍繞著各式各樣的包廂。

閱己領著幾人到十樓包廂：“幾位請便。”躬身后退。

兩柱香過去。

百花展中心響起一個寬厚洪亮的聲音：

“各位賓客，歡迎來到百花展，我是此次百花展的主管閱己，接下來有請我們百花展的主持——蘭溪！”

四周響起一陣歡快的掌聲，蘭溪穿著水藍色托地長裙緩步走道百花展中心，她張開雙臂，無數只叼著籃子喜鵲從她身后飛出，喜鵲叼著籃子飛到包廂的圍欄上。

清澈透亮的聲音傳遍展內各個角落：

“籃子里放的是此次拍賣的物品清單，百花展正式開啟！”展內上空炸開無數朵五顏六色的煙花。

瑾言嘴角一抽：“真丑。”

言如是撲哧一笑：“得虧是與我待在一處，若是讓外面的那一群人聽見，當心他們跟你拼命。”

瑾言聳肩。

“這繁花可是整個康城的主要經濟來源，康城人以采礦為生，他們將開采出的礦物制成各種兵器和煙花出口，以便與臨城換取足夠的糧食。”

她把竹簡放到瑾言的面前笑道：“看看有沒有什么想要的？百花展訂的規矩，花卉代替銀元。

等級代表分別為：梅花、牡丹、菊花、蘭花、月季、杜鵑、茶花、荷花、桂花、水仙花。

其中一等花卉梅花、牡丹、菊花、蘭花和月季花一朵可值萬金；二等杜鵑花、茶花、荷花、桂花和水仙花一朵可值千金；

清單上的花卉數量就是所拍物品底價。”話音未落，底下展臺便燃起奏樂。

蘭溪連同展品齊齊站在展臺中心，派發出去的喜鵲都已回到她的身邊，她嘴角上揚：

“第一件物品：七彩琉璃珠，此乃懸空寺靜淵大師舍利，起拍價12朵一等花卉，每次加價不能少于三朵一等花卉。

3——2——1——開始競拍！”

“20朵梅花。”場內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35號包廂出價20朵梅花，還有比這位更高的嗎？”蘭溪的聲音響起。

“20朵梅花一次。”無人回答，蘭溪的聲音再次響起。

“30朵牡丹。”另一個柔弱少女的聲音回蕩在場內。

“35朵梅花。”老者道。

“55號包廂出價35朵牡丹，還有更高的嗎？”蘭溪道。

“50朵牡丹。”柔弱少女道。

“75朵梅花。”老者道。

兩人爭先恐后競拍，蘭溪聲音響起：“35號出價75朵牡丹，還有更高的嗎？”

“75朵梅花一次……”

“75朵梅花兩次……”

“75朵梅花三次……成交！恭喜35號包廂成功拍得七彩琉璃珠。”侍女上前將一號展品撤下，換上第二件展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