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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條件

  • 照片白菊
  • 楊子洪
  • 7906字
  • 2021-02-06 08:37:29

條件

雨勢似乎小了下來,但任然沒有要停下來的樣子。全身濕漉漉的墨濤正朝著朱家別墅的大門走去,他一瘸一拐,深一腳淺一腳艱難地走著,他這才想起自己忘了吃藥。兩截被遺留下來的隔離帶濕噠噠的貼在門口的地面上,墨濤跨過隔離帶將手伸向門鈴。他的手還沒碰到門鈴,大門卻自己開了。

手拿雨傘的肖婷推門而出,一幅很是著急的樣子關(guān)門打開了雨傘,但下一秒鐘她就看見了院子大門外正看著自己的墨濤。兩人對視兩秒后,肖婷舉起雨傘毅然向著院子大門走去。

“墨警官,如果是關(guān)于案子的事兒我只能說聲抱歉了。我剛得知畫廊失火了,這對我來說比案子可重要多了。”肖婷說著掏出了自己的車鑰匙,指向墨濤身后的白色卡宴,示意墨濤讓開。

“開他媽什么玩笑,我這兒有比畫廊失火更重要的事兒。”墨濤冷冷的看著對方補(bǔ)充了一句:“你現(xiàn)在哪兒也去不了,張曉婷。”

說出最后三個字的同時,他伸手將肖婷舉在自己面前的車鑰匙按了回去。

這時肖婷的電話不適時宜的響了起來,肖婷看了看墨濤,將車鑰匙放回口袋然后掏出了電話,電話上的來電顯示只有一個字“明”。

墨濤也看見了屏幕上的內(nèi)容,他當(dāng)然知道這是誰來的電話,于是他上前一步想要奪過肖婷的電話,肖婷則后退一步將雨傘平舉擋在了兩人之間,然后迅速按下了接聽鍵。

“喂。”肖婷將電話放到耳邊說到,她雙眼瞪著墨濤慢慢將雨傘從新舉了起來,她對電話說到:“我現(xiàn)在沒法兒走了……對,他就在我旁邊。”

說完肖婷掛上電話,她挑釁的笑了笑看著墨濤。

“墨警官,如果你手里有我的證據(jù)。”肖婷環(huán)視一圈周圍:“你不是應(yīng)該直接帶人來逮捕我嗎?”

墨濤輕輕搖了搖頭:“昨晚我去過你的畫廊,我上到了二樓。有一些奇怪的發(fā)現(xiàn)需要你解釋一下。”墨濤用手擦去臉上的雨水:“我看見了很多,很多張國棟的肖像畫……”他的目光像掃描儀一樣審視著肖婷臉上的微表情,他說到:“我猜那些畫都是你畫的吧?”

肖婷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和剛才出門撞見墨濤的驚慌相比,現(xiàn)在她似乎更加平靜了。她并沒有回答墨濤問題,反而是坦然地看著他,等他繼續(xù)說下去。

“我還發(fā)現(xiàn)倉庫里有一種特殊的涂料,經(jīng)過技術(shù)科的鑒定,這是一種熒光涂料。它無色透明只有在光線的直射下才會現(xiàn)形,不過持續(xù)時間只有4-8個小時。”墨濤見肖婷任然沒有反應(yīng)又繼續(xù)說到:“你用透明的涂料憑借著自己的記憶在墻上畫張國棟的肖像,你的目的顯而易見,并且已經(jīng)達(dá)到了對嗎?”

說到這兒墨濤微微仰頭,打量著眼前這棟三層小樓:“給朱家造成恐慌,將警方的判斷帶入誤區(qū),讓朱慶在意識崩潰的狀態(tài)下承認(rèn)自己的罪行。”

“墨警官。”肖婷臉上一幅不屑一顧的表情,她只輕輕說了兩個字:“證據(jù)。”

墨濤暗罵一句臟話,然后憤憤的說到:“好,我承認(rèn)你把這一切都做得天衣無縫,就連下毒害死朱太太,警方到現(xiàn)在也找不到一點證據(jù)。”說到這兒墨濤緊緊地咬著牙,他的胸口開始起伏。

肖婷給他的回應(yīng)只是輕輕的聳了聳肩,還故意憋著嘴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

“那他呢?”墨濤再次抹去臉上的雨水,將濕漉漉的頭發(fā)向后捋了捋說到:“在他背包里檢查出的繩子纖維,朱慶吸食過量的四號也是他去買的,偷換掉朱慶的DNA證據(jù),包括在你畫廊縱火這些都是你安排的吧。”

見肖婷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嚴(yán)肅起來,墨濤接著說到:“是,我現(xiàn)在沒辦法逮捕你。就憑著剛才這幾條證據(jù),現(xiàn)在要逮捕他的話。”說著墨濤掏出自己的手機(jī):“只是一個電話的問題。”

說到這兒他又低頭苦笑,像是自言自語一樣:“不過我相信他即便是死也不會將你供出來的,但你真的能眼看著他走向那條路嗎?”說完他抬頭看向肖婷。

“所以說……”肖婷臉上的嚴(yán)肅表情已經(jīng)不見,此時她又露出淺淺的微笑似乎此事早在意料之中:“這些疑點和證據(jù)只有你知道咯?”肖婷頓了頓到:“換句話說只要你能守住嘴……”說著她看著墨濤的眼睛,露出了一個曖昧的笑容。

“你想他媽什么呢?”墨濤皺著眉頭說到:“我只是想給那小子一個自首的機(jī)會,僅此而已。”

肖婷笑了笑轉(zhuǎn)身背對著墨濤,她向前走了兩步又轉(zhuǎn)過身來,相似川劇中的變臉一樣她的表情變得嚴(yán)肅起來。

“說你的條件,你想要什么?”

她將手放進(jìn)衣兜,然后看著墨濤等著他的答案。

墨濤突然有種被侮辱的感覺,他將頭轉(zhuǎn)向一旁笑了笑又轉(zhuǎn)回頭看向肖婷厲聲到:“開他媽什么玩笑呢,我是警察,你居然和我談……”話未說完,墨濤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噎住了一樣突然就停了下來。

肖婷的手從口袋里掏了出來,一只漆黑的東西被她握在手里,她慢慢將手舉平,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墨濤。她語氣中透著些無奈和疲憊:“墨警官,我并沒有跟你開玩笑。”

此刻一道閃電劃過天空,將一切照得煞白,在那一瞬間墨濤能清楚的看到槍上的編號,他確定那不是一只玩具手槍。在雷聲響起的同時肖婷將槍口對著墨濤身旁的地面開了一槍,碎石、火花和硝煙隨即在墨濤身旁炸開,但槍聲卻被很好的隱匿在了雷聲之中。

肖婷這樣做是在向墨濤證明自己有開槍的能力并且這確實是一把貨真價實的手槍,然后槍口又重新對準(zhǔn)了墨濤。

“要么說你的條件,要么……去死。”

“殺了我,那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可都白忙了。”說著墨濤將目光從槍口移到了肖婷的臉上。

“您覺得……”肖婷丟掉了手里的雨傘,換成了一個雙手握槍的姿勢,她嘴角微微上揚(yáng)目光十分堅定:“我現(xiàn)在還有選擇嗎?”

又是一道閃電在天空劃過,瞬間周圍的一切都被鑲上了一層銀白。兩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兩具石膏像,他們互相注意著對方的動作,盡量使自己不要在下一秒喪失了對局面的把控。

突然從墨濤的衣兜里傳出一陣清脆的手機(jī)鈴聲,兩人都是一個機(jī)靈。墨濤急忙舉手示意對面的肖婷冷靜,他微微調(diào)整著自己的呼吸,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衣兜。肖婷點了點頭,墨濤小心翼翼的將手機(jī)取出,瞟了一眼來電顯示,確認(rèn)是隊里的電話。他又看向肖婷,像是在詢問能否接聽。

“打開免提。”肖婷說著將槍口向上輕輕揚(yáng)了揚(yáng),示意他可以接聽電話。

墨濤按下接聽鍵并打開了免提,電話那頭傳來隊里同事急促的聲音:“濤哥不好了,你的車……你的車出事兒了。”墨濤的眉頭皺了皺,似乎有種不好的預(yù)感。過了一會兒電話那頭又傳來聲音:“濤哥你在聽嗎?”

“你快說呀,到底出什么事兒了?”墨濤一邊注意著肖婷的一舉一動,一邊對著電話大聲說到。

“你的車,墜……墜崖了。”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有些慌張:“是上山的那條老路,就是正在修路那段……”

“誰開的車?”墨濤打斷了對方的話,他收回目光緊盯著手里的電話大聲問到:“快說,車?yán)锸钦l?”

“沿途的監(jiān)控和攝像頭都查過了,車?yán)锸恰怯嗑佟!彪娫捘穷^說到。而余警官三個字說得十分肯定:“當(dāng)時雨下得非常大視野很不好,他車速又快,再加上修路那一段沒有裝護(hù)欄……”

墨濤清楚現(xiàn)在的高清攝像頭能拍出怎樣的畫質(zhì),所以不可能會出現(xiàn)畫面模糊而難以辨認(rèn)的情況。而他更加清楚的是,那段正在修的公路曾是事故高發(fā)地,從那兒墜崖的汽車幾乎無人生還。

電話從墨濤手里滑落,掉到了地上。話筒內(nèi)任然在傳出聲響,但聲音很小,幾乎被雨聲給淹沒了。

槍口微微下垂,肖婷睜大雙眼盯著地上的電話。片刻后她的雙手像斷線的木偶一樣自然下垂,此刻她的眼神之中透著迷茫,被雨水濕透的頭發(fā)緊貼她的臉龐,她卻毫不在意,一動不動像一具沒有了靈魂的軀殼。

墨濤緩緩抬頭看向?qū)γ娴男ゆ茫囂街蚯白吡艘徊剑ゆ脹]有任何反應(yīng)。他又挪動了一步,還是沒反應(yīng)。于是他大膽的向著肖婷走了過去,就在肖婷離他近在咫尺的那一刻,肖婷拿槍的那一只手動了動,又重新舉了起來。墨濤立刻停住腳步,雙手平舉手心向下。黑洞洞的槍口直接抵在了墨濤的額頭上,當(dāng)肖婷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墨濤在她的眼眶中看到了淚水和絕望。

“退后。”

肖婷目光迷離,但語氣中透著毋庸置疑,她又重復(fù)了一遍:“退后。”

墨濤任然平舉著雙手,順著肖婷的指示身體慢慢向后挪動著。

瞬間,他看到了肖婷臉上出現(xiàn)一個不和諧的表情,她的嘴角在微微上揚(yáng),嘴唇動了動,沒發(fā)出聲響。但墨濤卻讀出了她的唇語,她說的是再見,這似乎是一個危險的信號。他正準(zhǔn)備躲開槍口的時候,卻看到肖婷將手收回并用槍抵在了自己的頭上,然后慢慢閉上了雙眼。墨濤想也沒想,忍住大腿根部的疼痛順勢一個魚躍,撲向了身前的肖婷。

手槍的撞針已經(jīng)輕輕抬起,隨之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巨響之后一切又歸于了平靜,比槍響之前還要平靜,只有雨還在淅淅瀝瀝無聲地下著。

電話鈴聲響個不停,趴在地上的墨濤緩緩睜開眼睛,此時感覺右肩似乎麻木了一般。他試著想活動一下右手,但瞬間傳來一股撕裂般的疼痛。旁邊地上爬著的肖婷也醒了,她正在努力用雙手想支撐起自己的身體,鮮血正從她的右耳洞里不斷流出。曉婷剛爬起來的身體又一次摔到了地上。

墨濤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手槍正落在離肖婷不遠(yuǎn)處的地上,他忍著肩膀和腿部的劇烈疼痛使勁用左手向槍的方向爬去。

當(dāng)墨濤觸碰到槍的那一刻,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是放了下來。他單手熟練的將槍和彈夾分離,他一邊做著手里的動作一邊注意著旁邊的肖婷。此時肖婷的表情十分復(fù)雜,絕望中似乎夾雜著哀求但又帶著些疑惑。

墨濤沒有多想,他咬著牙起身拔出身后的手銬將肖婷反身銬住,又撿起了地上一直響個不停的電話看了看,然后按下了接聽鍵。

“俊逸南山別墅區(qū),有人持槍襲警……”

春日午后的陽光透過樹蔭灑在斑駁的紅磚墻上,讓墻面翠綠的爬山虎透著星星點點的嫩黃,墻上敞開著的窗戶內(nèi)掛著天藍(lán)色碎花窗簾,薄薄的窗簾在陣陣微風(fēng)中輕輕擺動。

突然間一個美麗的身影跳入了這副畫中,立刻給整個畫面注入了靈動和鮮活。長發(fā)烏黑,襯衣雪白,橙黃色的背帶裙,一雙白網(wǎng)鞋輕盈地蹦跳著。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時所留下的印象,多年之后我再次回憶起這個畫面時,仿佛它只是存在于想象之中,那么美輪美奐又那么虛無縹緲。

從那開始,上學(xué)和放學(xué)我們常常結(jié)伴同行,我們無話不說、暢所欲言,她的聲音就像枝頭的小鳥一樣清脆,時常陪伴在我耳旁,在學(xué)校操場,在副食店門口,在雨中的屋檐下,在歸家的路上,在我甜蜜的夢中。

她說她喜歡大海,我沒見過真正的大海,所以只能靜靜的聽著她講。青色的天空畫出幾朵慵懶的白云,藏藍(lán)色的海面浪花輕推著漁船,潔白的沙灘上有兩串延伸向遠(yuǎn)方的小腳印。說著說著,我發(fā)現(xiàn)我也喜歡上了大海。

她說她游覽過古鎮(zhèn),我卻從未去過。她告訴我雨中的石板路能倒映出屋檐的輪廓,屋頂?shù)耐咂茏層甑未砷L長的項鏈,石橋下的烏篷船上撐著兩把漂亮的油紙傘。聽著聽著,我仿佛跟著她的思緒云游過一座曲徑通幽的古鎮(zhèn)。

許多美好的回憶,就是在那一段時光里慢慢形成,在每一個黃昏路過的街道上,在樹下石凳上的落葉中,在冰棍攤厚厚的棉絮下,在午夜抬頭就能看見的銀河里。

或許童年在每個人的生命中就應(yīng)該是最快樂,最無憂無慮,最與世無爭,最自由自在的一段時光。它像空中旋轉(zhuǎn)的竹蜻蜓,像溪流中泛起的點點波光,像公園里五顏六色的旋轉(zhuǎn)木馬。

直到那一刻……

她的父親墜樓了。

冥冥之中一只無形的巨手將天使的翅膀生生給扯了下來,撕心裂肺的痛從此在她心里牢牢地扎下了根。

她不敢再仰望天空,那會讓她想起曾經(jīng)翱翔的自由,那種美好的感覺將永遠(yuǎn)離他而去。而地面泥潭里那些骯臟的爬蟲和老鼠,正在不停啃食她的軀體。此刻的她,在命運(yùn)的面前顯得那么微不足道,甚至毫無意義。她失去了曾擁有過的幸福,并不再有美好的期許和向往。

最后她終于從我的世界之中消失不見了。

多年以后我收到了她的來信,我感到驚喜,于是我們以書信的方式繼續(xù)往來。但我發(fā)現(xiàn)她正在慢慢向黑暗蛻變,她所寄來的每一封信,就如同從白鴿身上扯下的一片羽毛,我能感受到那種傷痛,因為我能看見羽毛的根部還殘留著血跡。

當(dāng)最后一根潔白的羽毛被拔下之后,一只惡魔便從天使的軀體內(nèi)爬了出來。她開始從新仰望天空,她對著蒼天放肆咆哮,她發(fā)誓將親手折斷那只巨手。折翼之痛最終轉(zhuǎn)變?yōu)榱藦?fù)仇之火,并迅速蔓延開來,誓將一切化為烏有。

對不起了我的親人、朋友、還有您,我辜負(fù)了所有人,因為我選擇了幫助她。我想讓她盡快從無盡的惡夢中醒來,我想為她拂去臉上如鉆石般晶瑩的淚花,我想為她付出我的一切。

我感謝她,因為她曾經(jīng)給過我一幅畫。

一幅美輪美奐又虛無縹緲的畫。

最后我會牽著她的手回到畫中,希望能讓一切從新開始。然而我們會在你們的世界中徹底消失,盡可能不給彼此帶來任何麻煩。

理解,

感謝。

墨濤合上手里的信件,這是墨濤在家里發(fā)現(xiàn)的,小明留給他的一封信。至于為什么會以這樣的方式進(jìn)行講述,大概是擔(dān)心描述太過于直接可能成為今后的證據(jù)吧。不過小明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封信竟成了自己的絕筆。

在交警部門的協(xié)助下,同事們反復(fù)查看監(jiān)控,和調(diào)查現(xiàn)場之后終于得出了結(jié)論,余警官在執(zhí)行任務(wù)的過程中,突遇車禍不幸犧牲。

是的,墨濤至今為止還未向任何人透露過自己調(diào)查到的實際情況,除了肖婷。他又拿出了信封里的另一張紙,手臂動作讓他的傷口感到不適。他皺了皺眉打開了紙張,這張紙上的內(nèi)容是在朱慶死之前小明為他錄下的口供。

墨濤伸手拿起桌上的香煙給自己點上了一根,他仔細(xì)地讀著紙上寫的內(nèi)容,青煙在空中散開,裊裊上升,他似乎從煙霧中看到了車間的樓頂。

張國棟推開頂樓的鐵門,清晨的陽光溫度適宜,一陣陣微風(fēng)拂面,他很享受地看著頭頂那藍(lán)天白云,還有遠(yuǎn)處長江的江面。他抬腕看了看表,還有幾分鐘才到十點,只能等一下了。

“張叔叔好。”忽然背后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背著書包的朱慶從天井的背后走了出來。

“朱慶,你怎么在這兒,今天沒上學(xué)嗎?”張國棟有些驚訝。

“我早上在這里讀書,一不小心課本掉到屋檐上了,我撿不到。所以只能在這里等了。可是我都等了好久也沒人上來。”朱慶用手指撥弄著胸前的紅領(lǐng)巾委屈地說到。

“哦,沒關(guān)系。”說著張國棟上前摸了摸他的頭:“快告訴叔叔你的課本掉到哪兒了?”

“就在那兒。”朱慶跑到天臺邊,趴在外墻圍欄上,指著延伸出去的那一小塊屋檐說到:“張叔叔你看。”

張國棟看到了朱慶說的課本,那是一本小學(xué)語文書。他示意朱慶別急,然后想也沒想就扶著圍欄翻了出去。

外檐的面積非常小,他雙腿并攏勉強(qiáng)能站穩(wěn)。張國棟艱難的一手扶著圍墻用另一只手去撿,沒過一會兒,他順利完成了這個危險的動作。

他將課本遞給了朱慶,然后又雙手支撐圍欄翻向天臺內(nèi)。這時朱慶來到了張國棟的面前,張國棟正好蹲在圍欄上準(zhǔn)備向下跳,他示意朱慶后退,沒想到的是朱慶不僅沒有后退,反而一把向他推來。雖然張國棟是一個成年人,但此時的他重心不穩(wěn),而朱慶又十分用力。

張國棟掉落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著面前這個乳臭未干的孩子,眼神里充滿了疑問和不舍,伴隨著一陣沉悶的聲音,張國棟墜落在了車間旁的水泥地上。

朱慶急忙跑到天井的背后,他蹲在地上瑟瑟發(fā)抖,他閉上眼睛盡量壓制住內(nèi)心的慌張。不一會兒,天臺的鐵門被人打開,背后傳來人們的腳步聲,當(dāng)聽到腳步聲越來越多之后,朱慶悄悄從天井背后走了出來。這時天臺上已經(jīng)有很多的人了,他混在人群中快速從鐵門走了出去,這個小小的身影就此消失在了天臺上,并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

在他跑出廠房的門口時,卻撞到了另一個小孩,那個小孩手里拿著藥瓶,一幅病怏怏的樣子正好奇的看著朱慶。朱慶不認(rèn)識那個小孩,由于慌張所以并沒有去理會,而是埋著頭快速的跑開了,但那個孩子卻認(rèn)識他,那個孩子的名字叫余小明。

墨濤感到指尖傳來一陣灼熱,他把即將燃盡的香煙扔進(jìn)了煙灰缸里。他起身走到陽臺上,雨后晴朗的天空一片碧空萬里、陽光明媚,空氣透著宜人的味道。這就是張國棟之死的真相了,墨濤望向遠(yuǎn)方皺眉思考著。為了這個真相所付出的代價過于沉重。跨越了二十年的時間長河,并搭進(jìn)去了整整五條人命。真的值嗎,他搖了搖頭并不想做出判斷。

墨濤回到隊里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左右了。在接到隊里電話得知肖婷始終不開口之后,墨濤決定找她談?wù)劇.?dāng)他推門走進(jìn)了審訊室,室內(nèi)空無一人。墨濤點上了一根香煙靜靜等著,不多時對面的門被推開了,一位小警察帶著肖婷走進(jìn)了審訊室。肖婷的面容顯得有些憔悴,神情卻鎮(zhèn)定自若,她見到對面坐著的是墨濤后并未感到驚訝,而是對著墨濤微微點頭像是在和一位老朋友打招呼似的。

小警察將肖婷固定在了審訊椅上之后,很自然地走到墨濤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墨濤立刻低下頭對他耳語了兩句,小警察的表情顯得有些驚訝,墨濤一臉決然地看著小警察并點了點頭,小警察這才很是勉強(qiáng)地看了看兩人,然后起身不舍地離開了審訊室。

肖婷看著眼前所發(fā)生的事,她一動不動臉上始終掛著一抹微笑。當(dāng)審訊室的大門被關(guān)上之后,墨濤立刻轉(zhuǎn)頭看向?qū)γ娴男ゆ茫麑⑹掷锏臒燁^扔進(jìn)煙灰缸里,表情變得有些嚴(yán)肅。

“你要清楚,即使你什么也不說,私藏槍支和襲警這兩條也能重判你了。”墨濤看了看自己受傷的胳膊冷冷地說到,他省去姓名性別等常規(guī)審訊的流程,因為之前在審訊肖婷的過程中她從未回答過任何問題。

墨濤盯著肖婷,片刻后他說到:“也行,那我說,你聽。”說著他抽出一根煙給自己點上:“朱紅軍不是朱慶殺害的,這一點你應(yīng)該比誰都清楚。”

肖婷沒有任何反應(yīng),微笑著依然一動不動只是看著墨濤,似乎不太明白他在說什么。

“你把朱紅軍的降壓藥換成了安眠藥,他早上服藥之后在書房內(nèi)昏睡。那個時候你拉著保姆一直在樓下找朱慶的證件,而朱慶一直在車上等你。”說到這兒,墨濤用指關(guān)節(jié)在桌上重重敲了兩下。

“是他,偷偷潛進(jìn)房間,從背后將朱紅軍勒死,然后制造了自殺現(xiàn)場。”墨濤故意停下來,他觀察了一下肖婷的表情然后到:“證據(jù)只需要查DNA就能找到,而且很簡單,因為他的尸體現(xiàn)在就停在這棟樓里。”后墨濤加重了語氣,他相信肖婷知道他所說的這個“他”指的是誰。

肖婷任然看著墨濤,不過她臉上的微笑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第二,朱慶的死也是他做的。”墨濤一邊說著一邊用又用指尖點著桌面:“是他控制住了朱慶,并讓朱慶服下致幻劑。在燈光的作用下墻上的畫顯現(xiàn)了出來,這讓致幻劑產(chǎn)生了很好的效果。”他抬手指了指肖婷:“在得到了你想要的真相和錄音之后,他給朱慶注射了過量的二號海洛因,這才導(dǎo)致了朱慶的死亡。”

“但是他……”墨濤在煙灰缸里按滅了煙頭:“他在離開之前給我留下了一份朱慶的口供,上面筆跡是可以查的。而且在那種情況下錄的口供不具備任何法律效應(yīng)。”墨濤頓了頓,看向了旁邊的窗戶。

“他不知道自己會這么早就離開人世,他以為可以和你一起去到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

然后從新開始新的生活。為此他拋棄了自己的一切,自己的親人、朋友甚至是父母。

但想不到的是,他現(xiàn)在只能躺在冰冷的藏尸柜里,連自首的唯一機(jī)會也沒有了。”

說完墨濤轉(zhuǎn)頭看向肖婷。

終于,眼淚從她的眼眶中流了出來,肖婷哽咽著開口到:“人都已經(jīng)死了,你就不能放過他嗎?”

墨濤當(dāng)然明白肖婷這句話的意思,他盯著肖婷那充滿怨恨的目光,片刻后輕輕搖了搖頭。

“我求你了。”肖婷用手捂住面前的話筒說到:“所有的罪行我都認(rèn)了,你們?nèi)妓阍谖业念^上,我可以去死,我已經(jīng)沒什么可留戀的了,但請你無論如何放過他吧。”說完她看向墨濤,眼神中帶著乞求。

墨濤也看著肖婷,目光中帶著困惑,其實他們兩人心里都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墨濤并未做出肯定和否定的回答。他從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機(jī),起身走到肖婷跟前。

“這世上總會有些東西能讓你留戀。”墨濤看著一臉疑惑的肖婷:“你的徐媽媽讓我給你帶句話,她說她很想你。”說著墨濤將手機(jī)放在了肖婷的面前。

“我想如果你現(xiàn)在不和她通個電話,以后可能就沒機(jī)會了。”說完他轉(zhuǎn)身走出了審訊室,來到觀察室里靜靜看著玻璃對面的肖婷。

肖婷愣愣地盯著桌上的電話,好一會兒之后她才慢慢將它拿了起來,她用顫抖的手指開始撥號,然后將電話的聽筒輕輕放到自己耳邊,片刻后她喊出了三個字。

“徐媽媽”

一種從未在她臉上出現(xiàn)過的表情,

此時綻放開來。

她像一個小女孩,

像一個回到媽媽懷抱里的小女孩。

“媽媽在,媽媽在……孩子你還好嗎?”

“好……我很好……”

那是一種享受著幸福的笑,

但卻伴隨著大顆大顆的眼淚從臉龐滑落。

看到這一幕,墨濤不禁感到鼻子有些發(fā)酸,他知道肖婷最后的防線已經(jīng)被攻破,后面就是審訊科的工作了,他掏出自己口袋里的香煙,點上一根,起身走出了審訊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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