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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擺脫他人的影子,才能飛得更高

女人,再難也要努力活下去

6月,天氣漸熱,人心浮躁,諸事纏身,有點全民溺水的架勢,又聽到某位媽媽帶著孩子自殺的消息,留下遺書說:“既然我帶她來,那就讓我帶她走。”

身為孩子的母親,對于此類消息會特別敏感,一個媽媽究竟有多么大的絕望,才會帶著年幼的孩子自殺呢?

我曾經在網絡上搜索過“母親帶著孩子自殺”,竟然跳出來一百多萬條網頁,有些毛骨悚然。

絕望的母親選擇帶著自己的孩子一起自殺,不是個別案例,甚至還有人寫文章質疑:“那么多媽媽帶著孩子一起自殺,法律為何沉默?”

母親帶著孩子自殺,總結起來有兩大原因,要么因為生活貧困,要么因為家庭矛盾。其實,這兩個原因是相輔相成,緊扣在一起,越勒越緊,最終窒息。

更加遺憾的是,很多家庭矛盾,都是為了一些生活瑣事,口角之爭。根本不是原則性問題,卻造成了原則性的損失。

小時候,我一直對死亡充滿恐懼,甚至認為成仁是一種極度需要勇氣的事情。

其實長大之后才明白,自殺是一種懦弱的逃避,活下去要有更大的勇氣和毅力。

我在法國的時候,曾經讀過一本關于自殺的書。

那個時候,我的法語很差,讀這樣的書一知半解,但是書中很多意義深刻的字詞,還是深深地刻進了我的腦子。

我們一直認為自殺是一種個體的心理危機,事實上,自殺是一種非常復雜的社會現象,和社會結構有著非常明顯的關系。

自殺行為可以從側面分析社會動蕩狀態、文化穩定性、人類社會屬性等。

自殺有很多分類方法,超過80%以上的自殺是情緒化的,從決定自殺到真正執行,不超過兩個小時。這類人萬一獲救,再度自殺的概率是極小的。但是還有一小部分人,自殺是深思熟慮的。人生而無望,會反復自殺,一直到死亡。

目前在全球范圍內研究自殺,是非常艱難的事情。因為很多國家并沒有建立足夠精確的統計系統,而且還有很多國家出于各種原因考慮,并不愿意分享相關數據。

我23歲去歐洲,根據自身體驗,就社會和家庭的工作承擔,以及辛苦程度來說,我認為中國女人和歐洲女人差不多。

畢竟歐洲人工成本很高,老人只顧自己歡樂,如果一個家庭有好幾個孩子,凡事都要親力親為,實在不想做飯了,連個“餓了么”都沒有,只能餓肚子。

在現實社會中,毫無疑問,中國女人擔負著更大的壓力,而且更容易被忽視,甚至還受到歧視。個別的女人自己的潛意識里,也把自己當作次要的或是男人的附屬品。

可是,隨著社會進步,工作和體力的直接關系越來越小,但女人依然要在工作和社會活動中,承擔越來越多的職責與壓力。

這種壓力不僅僅來自于社會,而且更加根深蒂固地烙進每個人的思想里,甚至來自女人自己。

“剩女”和“早戀”一樣是中國特有的名詞。25歲以上未婚的,就應該開始緊張;28歲還沒有結婚的女人,就應該恐慌;超過30歲的女人,需要自己給自己貼上“我開心,我不嫁人”的標簽——話雖這么說,可是怎么聽都有點酸溜溜的味道。

“干得好不如嫁得好。”這種理論在當前的社會里面顯得冠冕堂皇,但是被更多人名正言順地接受,甚至沒有人覺得荒誕無稽。

今天我們喝著英式紅茶,吃著法國馬卡龍,用著美國蘋果手機,卻談論著怎么能抓住男人的心,讓他養我一輩子。

這畫面太詭異!

我們總是說:嫁過去,嫁給他,就是嫁給了他的全家。

在我們的讀者群里,每次只要有人說“婆婆”,馬上就會出現刷屏的節奏,成百上千的消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婆媳問題。

婆媳成了水火不容的對立者,針鋒相對,各不讓步,讓中間那個從沒有發育完全的“巨嬰”,左右為難,只想逃避。

在這場混戰中,沒有贏家,只有痛苦和傷害,最終每個人都是傷痕累累,苦不堪言,也包括中間那個已經被拉扯變形的男人。

對社會的發展來說,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都不過是一剎那而已,可是幾十年對于人類來說就是永遠。

我們用三十年的時間,趕上了世界一百年的經濟發展。我們需要用多少年的時間,可以趕上世界的社會發展?

今天,我們有幸活在這個迭代加速的社會,我們身上還有過去的印記,但是我們看到了未來的無限可能,我們可以改變,只要相信自己,只要我們用行動去努力。

帶著孩子自殺的媽媽,在她的遺書里曾寫到,在生孩子之前,她有一年近10萬元的收入,她的原生家庭也不錯,實在不行還可以靠父母。

那么,如果她離婚,就算是帶著孩子,重入職場,也許會艱苦幾年,但總不至于淪落街頭,最終活不下去啊!

然而她選擇自殺,選擇了一了百了的逃避,將她身邊的親人都困進痛苦的籠子里,用一輩子承受她所帶來的痛楚。

這究竟是為什么?

是她用自己的死去懲罰老公?婆家?可是對于無情的男人來說,老婆如衣服,孩子可以再生,生命還可以繼續。

這個世界很冷酷,我們只能懲罰愛自己的人,尤其對深愛自己的父母是最沉痛的懲罰,還有我們自己的孩子……

經濟獨立,人格獨立,從理論上來說,這兩個相輔相成,相互促進,沒有特別的先后順序。

可是我更傾向于把人格獨立看得更重要。因為在今天,我們并不能輕而易舉地賺到大把鈔票,但是只要肯,只要干,我們都可以賺到能讓我們活下去的資本。

可是,今天有大把經濟獨立的女人,卻依然忍氣吞聲地依附著男人。不敢,也從沒有想過人格獨立。

人格獨立之后,在今天不再以粗重的體力勞動為必須生存手段的社會里,經濟獨立是更容易達到的事情。

今天作為女人的我們總認為,所謂女人的獨立和自立,就是和男人抗爭,脫離男人而活。事實上,我認為從最初我們的目標就找錯了,我們要抗爭的,并不是男人這個群體,而是整個社會的意識和我們女人的個體思想。

社會意識中,不僅僅有男人的意識,更有女人本身的意識及“吃瓜”群眾的意識,也就是我們經常說的大環境。

女人不需要逞強,但是也不需要示弱;不需要扔掉男人,但是也不需要完全附屬。男人和女人,沒有誰大誰小,孰輕孰重。

人生是很艱難的,無論對我還是對你,每個人在自己的人生中都會遇到各不相同的問題。在很多時候,我們被情緒操控,進入一個死胡同,認為人生無解,只有死。

事實上,換一個角度,我們就能看到天地。

人活著并不僅僅只有花香鳥語,更有許多不堪與打擊,在很多的時候,比死更難的是活下去。死是一種懦弱,生才是一種有責任的擔當。

姑娘,請付了自己這杯咖啡錢

上海餐廳周,我們也去“拔草”。一家在巴黎就很有名的法國餐廳的上海分店。

正吃著,服務生旁邊帶過來一個年輕而時尚的女生。黑色軟呢禮帽,背著Chloé Faye,披著黑色混紡粗呢的小西裝,領口上用金線繡了一個顯眼的香奈兒標志。

這年頭背個名牌包很正常,穿著奢侈成衣的還真不多。但是這姑娘粉紅色的錐子臉真心漂亮,姑且認定行頭也都是真的吧!

菜端上來之后,她捏著手機歪著頭,用叉子挖著吃。還蹺著二郎腿,腳尖一直在搖晃著Celine閃亮的細高跟。

盧中瀚邊搖頭邊說:“難道沒有人給她說過,叉子和勺子用途不一樣嗎?吃飯的時候,需要坐直,兩手平放,就是在街頭喝餛飩,也要有吃相吧?”

吃到甜點的時候,來了個帥小伙,年輕,時尚,個字高高的,兩個人真是般配。

小伙子風風火火地坐下,舉起右手朝著服務員邊揮動邊喊:“給我一杯水。”

大家還沒說幾句話,小伙子又揮手喊:“服務員,買單。”

敢情他就是來付錢的?

餐廳周特定的套餐,姑娘沒額外加酒水,258元一位。小伙子伸手從口袋里面掏出一把錢攤在桌子上數著,末了問:“你有錢嗎?我沒帶現金,還差100元。”

姑娘補了100元,兩個人就一起走了。

盧中瀚笑著說:“只付一半的錢?小心,后半夜被踢出門。”

這時候服務員拿來我們的賬單,問也不問,直接放在我這黃臉管家婆面前。我刷卡簽單說:“鮮肉大叔,你別踢我。我可是付了所有的錢。”

初到法國的時候,大家都去餐廳打工。最讓我們這群中國女生震驚的是,餐廳付賬的時候常常是AA制。甚至,有些帶著孩子來吃飯的男女,也會AA制。

在實地近距離觀察了法國社會之后,我心里暗自想,作為世界女權運動的發源地,法國女人真是沒有地位。

結婚要冠夫姓;賬單要對半分;要工作賺錢;要懷孕生孩子;要帶孩子做家務……

浪漫的法國男人,一天可以說一百遍“我愛你”。

出現問題,就事論事,爭得臉紅耳赤,絕對沒有一個“讓”字在心里。

要說有地位,中國女人才真正有地位。

當年我沒出國的時候,“我和你媽一起掉水里”這個問題,我不依不饒地訓練盧中瀚,直到他面帶微笑對著藍天大喊:“當然先撈你。”

小聲告訴大家,其實我是青島海水里泡著長大的,逆水游幾公里沒問題。

高中時候曾經讀過一本《女生禮儀手冊》。里面寫懂禮貌的女生要注意站在男士的左邊。因為大多數男士的右手是常用手,挽著他的左手,不耽誤他用右手付錢。

在國內吃飯、看電影、喝咖啡這種共同參與的活動,兩個人在一起,男人送東西,每月給點零花錢,那不都是應該的嘛?

曾看到這樣一句話:任何以談戀愛為名,不付賬的行為都是耍流氓。

也有人說:千萬別去歐洲,因為遍地都是流氓。

根據法國最新調查數據,有30%的男人認為自己應該付錢,而只有28%的女人認為男人應該付錢。這個數據如果與社會發展水平更高的北歐比較,比例會更少。

在歐洲約會,尤其是初次約會,男人搶著付錢和在國內給女生說“我們AA分賬”一樣的粗魯。

第一次和盧中瀚約會,慎重起見,我們只約了喝杯東西。

喝得差不多了,氣氛友好。他正式問我:“等一下是否有安排?我可以有幸請你吃晚餐嗎?”

因為他申明要請我吃晚餐,所以我付了我們喝飲料的錢。

不能否認,在當前社會中,男女收入還是有一定區別的。因人而異,在沒有特別經濟壓力的情況下,大多數法國男人也還是會主動多付一點錢。

一般男生付了晚餐錢,女生會付電影票錢。或者兩個人各付晚餐食物的費用,但是男生會說“我來付紅酒錢”。

雖然從錢數上來說,還是男生付的多一點,但是從感情上來說,雙方各有付出,相對平衡。

中國女人其實是最隱忍善良,勤勞儉樸的。要求男人付賬,至少絕大多數女人的出發點不是為了讓自己成為財迷。不少中國女人回了家,關上門拿出錢堆到桌子上,有錢大家一起花,不分彼此,甚至一把將錢推給老公,當甩手掌柜的女人大有人在。

為什么在愛情初期,還有公開場合,中國女人如此堅持要男人付賬,不付不行?

為了面子嘛!

面子只是一個表象。面子后面,有個死結。

在商品社會中,當我們覺得必須要付錢的時候,就是說我們認可這筆交易,認可了要交換的價值。

吃了餐廳的東西,拿了商店的衣服,甚至一些無形的商品,譬如教育、服務,對買的人來說也是獲得了某種價值。

雖然中國女人早已經脫離了被壓迫被奴役的時代,可是在不少女人的潛意識中依然覺得自己比男人低一等。

西蒙娜·德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說:“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塑造成的。”這一點我同意。

可是男人也不是天生的,也是被塑造成的。

從出生那一刻起,男孩子會被穿上藍色的衣服,收到汽車類的玩具;而女孩子會被穿上粉紅色的裙子,收到全套的芭比娃娃。

可是我們都忘了,成為女人或者男人的先決條件是,首先我們是人。

有生命,會死亡,要吃、要喝、要排泄、要繁衍。

從人類學角度來說,女人既不劣于男人,也不優于男人。

女人和男人,只不過是同一個物種的兩種分工而已。

上中學政治課,徹夜死背:“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矛盾,是推動人類社會發展的基本動力。”

二戰之后,第三產業在國家經濟中占有了越來越重要的比例。讓女人們可以超越局限,獲得工作機會,可以找到展示自己才能的舞臺。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不再需要在男人的庇護下生活。

現今中國,是世界上崛起速度最快的經濟體。可是經濟發展太快導致社會、道德、精神追求等出現諸多斷層。關于女性獨立的概念和觀點,也存在著很多矛盾。

任何以性別為參數,作為區分標準的定義,都是性別歧視,無論是男還是女。

“我想和誰好,就和誰好!”

這句豪言,如果是一個男人說的,一定被群起而攻之,“無恥下流卑鄙”,這個挨千刀的直男。

這句壯語,如果是一個女人說的,是有點偏激,不過還是代表女性思潮覺醒。

就人體工程學來說,從技術上考慮,姑娘,在和對方好之前先問問人家,同不同意?

就價值商品化來說,姑娘,你需要知道,市場經濟的核心主動權是掌握在付錢的買方手里。

我知道讓我這個有六年家庭主婦從業經驗的女人來談女性獨立,好像有點文不對題。

我知道文發了之后,一定會有人反駁,“沒有經濟能力的女人,張口之前先看看自己”。

可是,究竟怎樣的女人,才算是真正的獨立?

按照我的順序是:人格獨立,能力獨立,經濟獨立。

當我們可以擁有獨立的思維體系,可以獨立做出判斷,不會因為別人而影響自己,我們可以說我們人格獨立。

當我們可以自我組織,計劃布置,計算得失,自己找到解決方案的時候,可以說我們能力獨立。

當人格和能力都可以獨立的時候,經濟獨立就不是問題。

曾經在準備婚禮的時候,盧中瀚給我們的朋友說:“我之所以決定娶盧璐,就是因為我知道,萬一有一天我走了,她也會有辦法好好地活下去。”

這男人,婚還沒結,先給自己留條后路。

朋友走了之后,我跟他攤牌。他說:“我走了,并不是特指我會離開你。萬一有一天我死了怎么辦?”好吧,他是古怪的處女座,我不和他一般見識。

我一直以為,把一個男人留在身邊的最好辦法是讓他擔心,讓他覺得我沒了他不行。事實證明,我演不了電影,不僅僅是因為我長得太丑,更是因為我的演技太爛。

我只能摘下溫文的面具,漏出我黃臉婆的嘴臉。

我們背對著背的彼此支撐,各自撐住自己的局面。一方失利,雙方受損。要贏雙贏,要死共死。

我不是你重金買回來,落滿了灰塵的寶貝,我們是夫妻,更是搭檔。

我們相攜相伴,竭盡全力。

利益比感情更永恒,需要比依靠更穩固。

在這世界上,我不可能愛任何人勝過我自己。當我沒了自己,我拿什么來愛你?

姑娘,請付了自己這一杯咖啡錢。

這不是一杯小小的咖啡,這是我們作為人的權利。

想要得到別人的尊重,自己先要尊重自己。

這輩子唯一假裝不了的就是階層

天熱起來了,對于父母們來說,一年中最可怕的暑假就要來了。

我一想到在接下來整整兩個月時間里,家里會有兩個精力無限,上躥下跳,不用上學的孩子,我就有種缺氧的窒息感,血壓高到怒噴的極點,恍恍然。

周末的時候,我們帶著孩子去參加了一個假期夏令營的說明會,英國兩周的夏令營,一個孩子要花好幾萬塊錢,并且還要成人陪同。

據說機構主講人是從倫敦政經學院畢業的,他振振有詞地說:“再苦也不能苦孩子。用上海不到一平方米的房子錢,就能提供給孩子見世面的機會,構建孩子的精英格局……”他還強調這些非常貴族化的課程是和英國一家非常著名的私立學校合作的……

主講人講完之后,是英國教育學家和孩子們一對一面談的時間,而其他人都在大廳里茶歇。

家長們最擅長的就是扎堆聊天,都是焦慮不已,煩躁不安,急需撫慰,抱團取暖。其中有個媽媽,言談之下,優越感自溢。

她先生是交大畢業的,他們是特別注重教育的父母,她兒子在一所國際學校上學。

她對國際學校很有研究,無論是惠靈頓、包玉剛,還是耀中,她都去考察過,優勢劣勢各個如數家珍。

她聽到我先生是法國人,馬上對我產生了很大的興趣,問我法國哪個馬術學校最正宗,最有貴族范兒?

我從來沒研究過怎么讓孩子學騎馬。因為在我看來,學會騎,但沒有馬,有啥用呢?

她說:“學騎馬,主要是為了熏陶孩子的貴族氣質。”

她又問我:“那你知不知道,法國有沒有什么地方,可以學習貴族禮儀的?要提高班。我們在上海已經學過一個禮儀課,有英國皇家證書的。”

五星酒店空調太足,我覺得一陣陣的發冷,只能抱著膀子說:“應該有吧,但是我也不太清楚。”

我被她劃為不入流的媽媽,她瞥了我一眼,不再跟我講話。這時候銷售過來說:“下一個就是你們了,請準備一下。”

大廳滿地都是孩子,她站起大喝一聲:“許子軒,你給我過來!”這一聲猶如洪鐘,立竿見影,一個滿頭是汗,大約有六七歲的胖小子跑了過來。

許子軒跑過來就說:“我渴了。”她遞給他一瓶礦泉水,他一仰脖喝了半瓶,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巴,就用手去抓果盤里的西瓜。

可更令人驚訝的是,那個一心想養貴族兒子的媽媽,完全不在意她兒子的失禮,而是說:“吃葡萄,西瓜容易把衣服弄臟,不好洗。”

她抓了幾顆葡萄在手里,帶著兒子走了。

目送著母子的背影,一直沒有講話的盧先生突然說:“總有一些人,鄉土屬性比別人更強烈一些。”

我們說的話,盧先生都聽不懂。就是因為別人在講自己聽不懂的語言時,我們才會更加關注對方的神態、動作和微表情。

這位媽媽瘦瘦的,黃臉素顏,穿著的衣服,和背著的包,都是名牌,但是Logo并不明顯,戴著一顆大粒鉆戒。

基本可以斷定,她不是天上掉餡餅被砸到的土豪新貴,而是通過應試教育,改變了自己的人生,現階段有點錢,但是不確認在未來是否能夠保持或者繼續這種上升趨勢的焦慮無比的新型中產階級。

在運轉飛速、信息海量的時代里,并不僅僅是好不容易爬上去的中產階級在焦慮,連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少年,也在暗自焦慮,希望自己能夠擠進更高級的階層。

我們經常看到某些女孩子在網上曬名牌包包,其實,她可能月薪僅僅3000元,為了買這個包透支了好幾個月的工資,但是大家看到的是她的富有和光鮮靚麗。

以這種方式來滿足虛榮心,似乎已經不再是一種被批判的社會道德,似乎變成了野性勃勃的炫耀和生長力。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穿得更貴一點,拎著能夠撐得起面子的包包,發一些刻意修過的朋友圈,給人一種自己看起來,檔次很高的感覺。而教育已經成了比名牌包更能彰顯階層的方式。

幾千萬元的學區房,幾十萬元一年的國際學校,幾萬塊一周的夏令營,都是為了熏陶貴族氣質,培養頂級精英,提高富人格局,徹底和貧困脫離關系。

可事實上,用錢來區分階層的人,根本就是因為沒機會改變。

在文化領域里面,有個詞叫作亞文化或次文化。

在一個主流文化內部,一些文化背景類似的人,組合在一起,締結成一個圈子,他們身處于主流文化中,但又別于主流文化。

對我而言,在階層區別中,是不是也應該生成一個新詞,叫作“亞階層”?用來形容那些從經濟和社會地位等硬性角度上,已經可以晉級到一個階層,但是從個人態度和觀點等軟性指標上,還不被該階層的其他人認可,仍游離在外的群體。

小說《飄》中有個細節。斯嘉麗的愛爾蘭老爸,哪怕和斯嘉麗有法國貴族血統的媽媽結了婚,和周圍鄰居都熟成一片,也依舊是佐治亞上流社會的另類。

直到很多年后,鄰居的貴族太太看著他的背影說了一句:“這真的是一個高尚的人,才真正地被上流社會所接受。”

無獨有偶,《泰坦尼克號》中,借給Jack禮服的布朗太太,就是因為她有錢有勢力也有名譽,但是當時還沒有被同等有錢的人所接受。

時間是我們活在世界上唯一公平的資源,時間不會因為人的努力或者意志,改變自己的長短。

時間不到,功夫不到,你住再大的房子,穿再名牌的衣服,孩子上再好的學校,都不會被認同,甚至成為被譏笑和奚落的對象。

我們每個人,都會認識至少一個人,這個人明明身著樸素,甚至衣衫襤褸,或我們明明知道他沒有自己有錢,但是我們還是甘拜下風,心中暗贊,這才是大家風范!

我們每天,都會遇到很多人,幾句話說下來,根本不用看對方的房產證,我們就會情不自禁地覺得,這個人不行,嘴巴里面跑火車。

我曾經說過很多次,在這個世界上,衡量的標準并不是錢,而是價值,錢是一種價值,但不是絕對的價值。錢可能因通貨膨脹,化為虛幻的泡沫,但是價值是一種實打實的實力。

今天有太多新中產人士,一方面,因自己可以通過教育改變命運的事實沾沾自喜;另一方面,又暗自懊惱和嫌棄自己的身世,對自己出自寒門,沒有能依靠的爹娘,沒有貴族血統,極度自卑和不自信。

當自己的這種矛盾映射到自己的人生中,變成了極度拜金的消極的焦慮。看似傾其所有提升自己,實際上只是為了擠進更精英的階級。

即便自己的行頭,還有孩子的氣質,包裝得看起來很貴族的樣子,其實在外人看來依然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在這社會中,最有價值的東西,其實是自己的價值。

哪怕自己的原生家庭,貧困無比,傷痕累累;哪怕自己的身上,有種種被貧窮刻上的烙印;哪怕自己的言行,并不符合幾千幾百年的貴族禮儀;哪怕自己的境界,達不到網絡時代天使投資人的格局;……可是那又怎樣?

我就是我,我就愛吃15元一盤三鮮餃子,200元的北京烤鴨;我就舍不得買2萬元的LV,3萬元的頭等艙;我就不能夠穿著10厘米的高跟鞋整晚站街;我就做不到笑不露齒;……那又怎樣呢?

每個人都是只丑小鴨,最可悲可憐無助和絕望的日子,都是那些想要變成別人,擠進別人的圈子的日子。當歲月漸漸流逝,有一天,你會發現,世界變得友善起來,那是因為我們自己變成了天鵝。

這個其實告訴我們兩個道理:

時間定律:別人總需要一段時間觀察和確認,才能真正知道你是一只天鵝;

價值定律:丑小鴨被認可,并不是它變成了鴨子。被別人認可的總是因為自身擁有的特質,而不是看起來像個更貴、更高級的東西。

想要改變階層,那么收起自己拼命想擠進去的奴性,珍視自己的價值。

你活得沒有別人口中說得那么糟糕

我有一個大學同學,畢業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面。我們前后都去了法國,但是從來沒有聯系過,萬能的微信讓我們在十幾年之后又聯系上了。

她住在巴黎郊區一個安靜的小城市里,生了第二個孩子,創立了自己的家居品牌,成為獨立設計師。

她給我打電話,請教一些關于自媒體運作的問題。

女人們講電話,不是講,而是在“煲”。我們講了大概有十五分鐘的自媒體運作,剩下一個半小時都在說閑話。

她說:

法國現在已經有過不下去的感覺。

法國大選,亂成一團,候選人,一個比一個差勁。

恐怖襲擊人人自危,稅又漲了,失業率暴增。政府推行延遲退休政策之后,又想法削減退休金。

法國人現在到底有多沒錢呢?

周末和孩子同學的父母,帶著孩子們去一個付費的游樂園,巨大的免費停車場只停著幾部車。

中午在餐廳,孩子朋友的父母,不買兒童套餐,而是讓孩子和自己分食……

等她苦水倒完,輪到我了:

哎呀,國內空氣太不好了,霧霾連天。一整個冬天孩子和我都在不停地咳嗽。春天霧霾好點,我又開始過敏。

上海現在變成了全球最貴的城市。

除了工資,所有的東西都在漲,不是一點點地漲,是一節一節地跳。

盧中瀚的工作合同8月就要到期了,不知道該去哪里,找房子,搬家,孩子的學校……不敢想,想起來就一堆的問題。

我正說著,阿姨把飯端到桌子上了。

兩個丫頭一起扭頭,這個說“我不要吃洋蔥”,那個說“我不要吃雞蛋”,兩個一起異口同聲地說:“我們不要喝水,要喝可口可樂。”

我不得不提前掛了電話。先板著臉大聲呵斥,讓她們安靜下來,再揉揉她們的臉,賠著笑,小聲鼓勵:“孩子們,要好好吃飯。”

有一句法國諺語,我覺得可以送給天下的媽媽們共勉:原來我有我的原則,現在我有我的孩子。

當了媽的人,都會明白,我在說什么。

微信在不停地閃,我趕緊把最緊要的消息回了,然后手賤地點開了朋友圈。

看到一個搬去舊金山的朋友發了一款自己做的蘋果蛋糕,寫著:“新家的第一個蛋糕,美國連蘋果都奇葩,完全做不成法國蘋果的樣子。”

她幾個月前搬去美國,一直沒有聯系。我給她發了條留言:“最近好嗎?”

三分鐘之內,她給我留了兩條六十秒的語音。看微信上面一直在顯示“對方正在講話……”我索性用語音聊天直接打過去。

她跟抓到稻草一樣,跟我訴苦:

到了美國,人生地不熟。整個舊金山跑著找房子。終于找到一個建在山上的房子,離兒子學校很遠,但離先生上班更遠。

她沒有駕照,不能開車;國際海運的家具,三個月才到,多有破損。

兒子不會說英語,現在搬到一個全新的環境,離開所有熟悉的人,本來就很敏感的兒子變得更加內向了。

她誰也不認識,什么也買不到,如果沒有中介給她打電話,她一整天也不會講一句話。

……

她的苦水還沒有倒完,我家大門開了,盧先生回來了。

3月份,剛開年,一萬個工作都要開展。盧中瀚一臉的疲憊和滄桑,臉拉得長長的,快拖到肚子前面了,孩子們跑過去歡迎,他只是敷衍性地動了動臉。

我站在廚房門口,他只將我當作是個擋路的立柱,繞過我,一句話不說進臥室換衣服。

孩子們都已經吃完了飯。我們兩個頭對著頭,食不知味,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晚餐。我想打破中間的靜寂,搜腸刮肚地找話題,才發現我今天說了三個小時的話,全都是抱怨。

我嘗試著說了兩句,盧先生干巴巴地回應。我們彼此表明,我們沒有生氣,只不過有些疲憊而已。

我們又一次陷入沉默,各自想著心事。我在想:

我的推文還沒寫;廣告商在催;阿姨下周要請假;婆婆要的東西還沒有買;周末有外地朋友來……

有編輯送了我幾本美麗的健康食譜,攤開放在桌上。我也想吃食譜上那些,沒油沒熱量,顏色鮮艷的減肥餐,結果只能吃油膩膩的蛋炒飯……

我們總認為,別人活得就是比我好。

朋友圈的出現,把我們這種猜測的疑慮,變成了現實:全世界人活得都那么陽光燦爛,幸福快樂,最差的就是我自己。

有讀者加我,第一句話說:“終于加到你好開心。”

她也是一個有兩個娃的全職媽媽。她說:

“我特別想加你微信,其實我就是想問你一句,帶著倆娃寫文章,請問你的時間怎么能安排得這么好?為什么我的生活總是亂成一團糟?”

我回復了一個正在大哭的臉。

面對這個問題,我也可以像其他的人一樣,侃侃而談我自己是如何有效管理時間,如何分清主次,目的明確,把自己變得更好,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成功的典范。

但是我知道,那不是我,是順著別人臆想,編出來的一種美好光輝的樣子,蒙騙別人,更蒙騙自己。

我一直覺得,每個人都是抓著樹的猴子。看眼前的自己一身虱子,頭頂上都是別人丑陋無比的紅屁股,可當我轉頭看看別的樹,別的樹上都是幸福快樂,笑容燦爛的猴子臉。

這個問題的本質是視點而不是觀點,我們活在自己給自己編織成的一種苦兮兮悲慘的假象里。

不要再懷疑自己,我們活得沒有我們自己想得那么糟糕。

不要再羨慕別人,那些所謂的成功人士,只不過是外表光鮮,誰知道內心到底有多陰暗。

每當我覺得負能量超載的時候,我就像是一只鴕鳥一樣,自己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然后豎著耳朵聽著找我的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我可以長出一口氣,靠著洞壁大睡一覺。

緩釋自己的情緒,和相信自己,就是我一路走來的秘籍。

路總是崎嶇蜿蜒,走不下去的時候,那就停一停。

自己拿出手機來照著鏡子對自己大聲說:

“拜托,你活得沒有那么糟!請繼續!”

請問你到底在焦慮什么

去年的時候,我們去了一個柬埔寨靠海的小城市——西哈努克港。所住酒店是偶然在朋友圈里看到的,一見傾心,立刻向朋友要來電話號碼進行了預訂。

我們冒著傾盆大雨來到了酒店,剛好下午一點多點,整個酒店空蕩蕩的,完全看不到人,順著指示牌,我們找到酒店前臺。

正在辦手續,有人走過來,一個矮矮圓圓的金發女生,真誠而熱情地打招呼說:“下午好,歡迎你們來。”

盧中瀚回應了一聲,那個女生一聽,嘴巴要咧到耳朵根了,馬上開始講帶著英國腔的法語:“您是法國人,太好了,我很久沒有講法語了。我叫Caroline,是這里的主管。”

吃晚餐的時候,我們在餐廳遇到了Caroline的男朋友Marc。他身材頎長,亞麻色的卷發,碧藍眼睛,白色T恤,白色亞麻長褲,真是個帥小伙兒,有點像裘德·洛,和Caroline在一起很討喜,有點秤桿和秤砣的感覺。

有一天,孩子們早睡了,我在房間里面寫字,盧中瀚睡不著就出去逛了。等到我寫完睡覺的時候,他還沒有回來。

早上吃飯的時候,盧中瀚給我講,昨天晚上,他與Caroline和Marc聊了一整晚。

他們都是英國人,都學酒店管理專業,在倫敦非常有名的奢華酒店做管理工作。去年圣誕節來這里度假,沿著海灘就走到這里。當時這家酒店還沒有完全蓋好,還有一些收尾工作正在進行中,正好碰到來巡店的老板。于是聊起來,他們提出了一些非常好的建議。

聊到后來,老板問:“酒店正在籌備開業,我們在找管理人員。你們有意向嗎?”

離開現代化的倫敦,離開親切的家人和朋友,離開自己熟悉的一切,去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需要的不僅僅是一時的熱血,還需要非常大的勇氣。兩個人商量很久,然后他們辭職來到這里,開始他們的新生活。

盧中瀚給我講這些的時候,興致勃勃,一臉向往。我聽了之后反問:“可是萬一得了急病了怎么辦?等到他們有了孩子怎么辦?等他們老了的時候,退休金怎么辦……”

沒等我一五一十把這些現實的細節補充完畢,就被盧中瀚打斷了。他有點氣憤地說:“生活是動態的,每天都在改變。也許他們累積了幾年經驗,可以找到另外的工作機會;也許他們根本就是丁克家庭……人生一共能有多少年,我能看到的是眼前,他們住在這天堂一樣的酒店里面,每天都很幸福。”

他把我噎得啞口無言,我氣得背過身去用腳踢沙子。酒店的餐桌是直接擺在細軟的白沙灘上的,看著眼前的碧海藍天和棕櫚樹,其實他說得也有點道理。

這幾年,我們帶著孩子,滿世界找海島度假。

就在幾年前,我們還住在巴黎的小房子里面。每個假期,不是刷墻,就是鋪地板,要不就是跑裝修市場,蓬頭垢面,疲憊不堪。

再遠一點,就在還沒有遇到盧中瀚之前,我住在一間只有14平方米的小房間,別說度假了,即便去十幾公里之外的地中海沙灘,也要等一個小時一班的公交車。

子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我是一個特別居安思危,沒有安全感的人。我總在想:明天怎么辦?下個月怎么辦?明年怎么辦?后年怎么辦?老了之后怎么辦?下輩子怎么辦?

沒錢,沒保證,沒后續,沒底子,我的將來豈不是一定會死得很慘?

好吧,我承認我活得好焦慮,而且一天比一天焦慮。

公眾號掉粉,我整夜睡不著。緊張。

公眾號漲粉,不知道明天還漲不漲,擔心。

在睡覺的時候,想著機票還沒有定。

在吃飯的時候,想著郵件還沒有回。

在陪孩子的時候,想著文章還沒有寫。

在走路的時候,想著合同還沒簽。

思迪數學題算不出來,不知道她能不能考上大學,萬一找不到工作,怎么養得活自己?

我記得在子覓兩歲半的時候,有一天我教她認顏色,她記不清,隨口亂說,我又氣又急又緊張,覺得她可能是色盲,不知道要不要去看醫生。

……

世界大好,人人都加薪、漲粉,歡呼著奔向幸福,只有我,抬腳就掉進一個洞里,活該被人忘記。

上帝造人的時候賜給我們一對眼睛,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別人的成功和幸福,可是眼睛長在自己身上,所以我們看不清楚自己。

我有一個已經是金領的朋友。無論工作,還是生活,她永遠用盡全力。有一次我問她:“你們的工作已經很穩定了,房子也都買好了,孩子上了國際學校,父母雖然老了,但是身體也都還不錯,請問你到底在焦慮什么?”

她卡了一秒,沒有回答,換了話題。

幾天之后的早上,我看到她半夜給我的留言。

“你的問題,讓我考慮了很久。我覺得我現在擁有富裕的生活,是因為碰巧生活在一個上升發展的時代。社會發展越來越飽和,我也會越來越老,越來越沒有執行力,所以我焦慮。”

人心才是世界上最深、最大的窟窿,永遠填不滿。因為時光不能倒流,沒有人換得回來那些慘淡的往昔。

在奧林匹斯山上,驕傲健美,精力旺盛,終日無所事事的希臘諸神們湊在一起,在宙斯的要求下,創造出來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風華絕代,美艷絕倫的人造美女——潘多拉。她既有女人所有的優點,又有所有女人都有的弱點。

宙斯送給了潘多拉一個盒子,并叮囑她說:“這里面全是寶貝,但你千萬別打開。”

潘多拉猶猶豫豫,最后還是打開了那個神秘而富麗堂皇的盒子。結果病毒、貪婪、殘暴、虛偽、焦慮……所有的災難都跑了出來,只剩下了希望。

這個故事有很多不同的版本,但大概的意思是同樣的,潘多拉的盒子里跑出來的是人類的“原罪”,是人性中無法克服的那一部分弱點,用來消磨和打擊自己。

我一直記得在馬六甲遇到的一個人。

馬六甲是一個很小很古老,但是文化交錯的城市。我們去的那天很熱,市中心有一個挺高的小山,我和孩子都不想爬上去,就派盧中瀚爬上去拍照片。山腳下有個小公園,里面有個兒童游樂場。孩子們跑過去玩,已經有個比思迪略大的金發小姑娘,正在滑滑梯。

兒童的友情建立堪比光速。十秒之后,思迪轉頭沖我大喊說:“媽媽,她會說法語。”站在秋千旁邊的小姑娘的爸爸聽到了之后,轉過頭來看了看我,略顯詫異。我知道我沒有長一張會講法語的臉,我笑了笑跟他打了招呼,然后我們開始攀談了起來。

他們是法國人,是自駕到這里的,他給我指了一下遠處的房車。在他和妻子很年輕的時候,就去了加拿大魁北克定居。

他們都有了不錯的工作,買了帶花園的房子,還生了兩個孩子。可是十幾年后,他和太太的公司居然先后倒閉了,他們也失業了。想了很久之后,決定賣掉加拿大的房子,遷回法國。

他們的房子賣得出人意料的順利,價錢也賣得出乎意料的好。人生大洗牌,為什么不趁這個機會停下來,想一想怎么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呢?最終,他們決定用一部分的積蓄來旅行。

他們買了一輛房車,帶著兩個孩子,開始旅行。

最初的計劃是,旅行一年,然后回法國買個房子,找工作。可是一年很快就過去了,他們完全不想停下來。從西歐到東歐,到中亞,再到東南亞。現在已經是他們在路上的第四年。賣房子的錢已經用了大半,他們打算等到把錢都花光之后,再重新開始。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個蓄著絡腮胡子的男人,風輕云淡,慢條斯理地講著他的人生。

我的第一個問題是:“孩子的教育怎么辦?”

他說:“我們申請了法國的小學遠程教育。我太太教他們。我們現在在游樂場,就是因為兒子在上課。”

他給我講了走在路上遇到的令人嘆為觀止的奇遇。四處行走的人,已變得淡泊,寵辱不驚。猶豫了很久之后,我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們這樣子生活,想到未來的時候,難道不害怕嗎?”

他笑了,轉過身換了個姿勢說:“無論是焦慮還是害怕,其實都是對未知事物的渴望或者無知。到目前為止,我已經遇到并處理過了太多太多的情況,我知道我可以相信自己。”

他的兒子跑過來叫他們回去。我們站起來道別。天大地大,就此別過,后會無期。

每個人的人生總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問題。如果我們把問題看成一個實體的話,焦慮就是它的影子。影子的大小其實和實體無關,如果我們無法扼制對黑色影子的害怕,唯一的辦法就是快跑移動自己的位置,讓其接近希望的目標。

把自己陷進無法控制的焦慮中,承受輾轉反側的折磨,完全是自己在折磨自己。

未雨綢繆和杞人憂天中間,其實還有一大塊廣闊的距離。迎著太陽飛跑,影子就會被拖在身后,而且越來越小。

焦慮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與其用大好人生來焦慮,不如選擇相信自己,專心努力。

讀到這里,要深吸一口氣說:

“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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