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雙月
- 一九二四:從繼承詭異遺產開始
- 長衫二十萬
- 3092字
- 2025-07-06 22:43:29
“呃...傳說,雙月晦日的‘雙月’并非是兩個不同紀年歷法晦日相交的寓意,而是天上會浮現兩輪月亮。
它們交相輝映卻又相互排斥。
彼此的星輝會在大地上舒展開脈絡。
光影與黑暗相互分割開半邊空間。
如此奇觀將會...將會接引尊主諾登斯的信使降臨。”
灰巖旅館的餐廳,一位教徒在酒精作用下在吹噓著不存在典籍里的傳說。
又一年臨近雙月晦日。
今年格外不同,教會宣稱要和埃爾南德斯礦業公司集資辦個盛會。
礦上的礦工、外出的游子都如燕歸巢般齊聚小鎮。還有許多旅客被礦業公司的宣傳吸引來了,甚至多到就連旅館都住不下這么多旅客。
在一眾主動擔起居民責任的忙碌教眾里,除開能飲酒的宣傳,最開心的莫過于老板夏洛特了。
他開心到就連胡扯的話他也能奉上兩句捧場的附和:“講得真好!”
夏洛特躲在角落,自發帶起一片鼓掌聲。
隨后他心滿意足地準備離開,然后再打算上些價格虛浮的酒水。
不過一個回頭,他便注意到了同樣在角落的菲利埃先生。
對方正在飲酒買醉,看上去還像是很煩惱的樣子。
夏洛特踱步過去打了聲招呼:“菲利埃,嘿,菲利埃?!?
菲利埃迷離地睜開雙眼,見是熟人,自然招呼道:“夏洛特,好久不見。對了,亞瑟警長呢?”
“他去送一位先生住房去了,就住在你隔壁?!毕穆逄亟又鴨柶?,“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也許是上午,也許是中午,不記得了??傊窃谒v故事之前?!狈评V钢祰u古典故事的教徒,然后將手里空酒杯遞過去,“再來一杯,謝謝?!?
“噢,那你來得不久?!毕穆逄亟舆^酒杯,自然而然地斟滿,遞回,“說起來,你不用工作的么?”
“工作?!”
菲利埃苦澀一笑,酒杯停在嘴邊。
“老實說,我現在就在工作。不過唯一苦惱的是...”
“是?”夏洛特在他停頓的地方接上問道。
“唉,是靈感的枯竭?!狈评@道,將酒飲盡,“我在此前寫遍了所有關于尊主的禱告詞,現在它們卻不能從我的腦海里倒出半點。就像是,你的旅館住滿了人,可他們不能為您提供一分錢?!?
夏洛特感同身受地點了點頭,然后才想起在上周的禮拜時埃爾南德斯神甫還特地要求菲利埃來完成幾天后雙月晦日的頌詞,他同情道:“祝你好運,愿諾登斯保佑你?!?
菲利埃嘆了口氣,又接著買醉去了。
兩人各自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等夏洛特再回來,原先屬于菲利埃的位子上已經空無一人。
......
去教堂的路并不遠,菲利埃卻是頭一次感到擁擠。
小鎮真的來了不少旅客。
他們像是憑空遷徙來的蝗蟲,擠占所有能過路的街道。
菲利埃不禁想到了去年,也是雙月晦日的時候。
那晚的月亮很明亮,襯得所有人的影子明顯像是匍匐在地上的犬。
今年呢?
菲利埃不由聯想起來。
至少一座教堂是擠不下這些“犬”的。
一路聯想,菲利埃徑直來到教堂里面。
鐘樓教堂里面忙得熱火朝天。
菲利埃找到負責他頌詞審核的神職人員,說出了自己在酒水和大伙哄笑中找到的靈感。
“雙月?您是在說雙月晦日嗎,由這個傳統開啟的頌詞也是可以的。”
“什么?您是說,就獨指雙月的傳說。哈,您還真是另辟蹊徑呢?!?
菲利埃挑眉,對著訕笑的神職人員問道:“怎么,不行么?”
“我記得您才來兩年吧?”
菲利埃點點頭,對方倒是笑出了聲。
“怪不得了。倒不是說不行,只是此前還沒有人會將一個用來唬人的故事作為頌詞藍本?!?
“這樣嗎。”
菲利埃挫敗地低下了頭,有些羞愧。
“不過,您可以去問問神甫大人?!?
對方話鋒一轉,指了指遠處。
就在神像側身角落,埃爾南德斯神甫正和旁人交流。
菲利埃禮貌地等了一會兒,等兩人談完事情后,他才過去詢問。
得知菲利埃的想法,神甫倒是出乎意料的同意了。
菲利埃欣喜不已,他正準備離開去創作。
神甫喊住了他:“請等等,菲利埃。”
“怎么了?”
“尊主啟示,你將和其他幾位最為虔誠的信徒參與并代行祭祀儀式?!鄙窀ζ届o道,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真的?!”
菲利埃喜出望外地問道。
“千真萬確?!?
神甫點頭。
菲利埃喜悅地朝著神像磕了幾個頭,他腳步輕快的離開了。
神甫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像是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這樣的眼神里竟然還包含了幾分追思的成分。
......
菲利埃前所未有的輕松,他連彎曲的腰都能挺起幾分了,足以見到遠天上隱約浮現的月亮尾巴。
他浮想聯翩,想到不久后的將來,想到雙月晦日時自己將作為代表參與儀式。
一時間,他都沒注意到回家前最后一段狹長巷道里的情況,便一頭撞上了一個還算結實的胸懷。
迎面相對,菲利埃跌倒在地上。
等他再起身,他才注意到對面的人——是個能居高臨下俯視他的老人。
菲利埃忙起身說了聲“抱歉”。
老人沒說話,僅僅打量了菲利埃一眼,便從他身邊過去了。
一切都是如此突然。
往后的兩三日,菲利埃經常碰見這位老人。
他就住在原先女鄰居的房間,晚出早歸的。
當然,菲利埃也沒心思去搭理對方。
他忙于編寫自己的頌詞。
時間一晃,三日過去。
再過一天,就將是今年的雙月晦日。
菲利埃的頌詞已經在今晚交給了教會。
他在激動與感恩中迎來了他的夢。
后半夜,突然的敲門聲吵醒了他。
菲利埃迷蒙地爬起開門。
映入眼簾的除了完全的黑夜,還有一道堅實的臂膀。
菲利埃抬起頭,才發現是鄰居的老人。
他抬頭看著這個新鄰居,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他才問道:“您有什么事情么?”
老人聲音洪亮:“請問,您有小刀嗎?”
“小刀?”
菲利埃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
老人站定,面無表情。
菲利埃后退幾步,正想回絕,卻看見門把手處不知何時放置的小刀,索性便順手遞了過去。
老人接過,什么都沒說,便回到他屋子里去了。
良久,等菲利埃再次準備進入夢鄉時。
又是一陣敲門聲傳來。
依舊是那位老人。
他開門見山地送來一塊有些花紋的小石頭。
菲利埃接過,并問道:“這是什么?”
“買小刀的報酬?!?
老人說完,便轉身離開,一句話也不多說。
由于太困了,菲利埃也沒仔細品味其中含義,只是隨意嘟囔一句老頭古怪,又將石頭放進口袋,接著便繼續睡覺去了。
......
雙月晦日的天氣并沒有預料中合適。
積云遮住了一切。
暮色四合,象征盛會開始的鐘聲響徹小鎮。
教堂前,地面似乎鋪了一層深色木質枝蔓,再上面便是早已搭建好的祭壇。
作為代行祭祀儀式人員的菲利埃,早早便在一旁候著了。
他的臉上也戴著一副油光發亮的狗骨面具。
在他受限的視野里,那群戴著狗骨面具的參與者們隨鐘聲從小鎮的磚石縫隙、樓宇陰影里滲透出來,悄然間填滿了小鎮的過道和兩側的陰影。
空氣因他們的聚集而變得粘稠。
連沒有月光的夜幕都有些凝固。
沒一會兒,埃爾南神甫出來了。
他披著如血般深紅的禮袍,站在教堂前,站在神像前開始念誦。
菲利埃聽見了自己寫的文章。
接著,他就被簇擁推搡著站上了祭臺。
他與其他人圍成一圈按要求執行儀式,就在神甫身后。
隨著時間推移,菲利埃聽到了眾人爆發出的齊誦聲。
那是一種混雜著嘶鳴和低吼相錯位的聲音,又好似無數喉嚨里含著一口痰在咕噥。它帶著一種原始的,令人牙酸的韻律。
菲利埃悄沒聲地看了一眼臺下。
可惜視野的狹隘讓他只看見了一團生長的紅色。
菲利埃想道:“大概是神甫的衣服吧?!?
此時,神甫念誦到了關于“月亮”的選段。
菲利埃又抬頭看了眼天空。
什么都沒有。
他有些遺憾地低下了頭。
倏然,天地靜下來了。
菲利埃不解地望向臺下。
所有“犬仆”跪伏在地上,它們毫無生氣的與陰影合為一處。些許紅色從他們空殼的口鼻中探出,然后糾纏上腳底紅色的枝蔓。
這些紅色枝蔓越是勾連,越是攀升,直到直通天際,它們好似原本就生長在天地之間的脈絡,取代了星輝的存在。
接著,天地陡切分為兩色。
一片紅,一片黑。
菲利埃被包裹在紅黑中間。
他視野如同浸入血水,迅速變得渾濁、暗紅、繼而徹底模糊。
在視野消失的最后一刻,兩個月亮升了起來。
菲利埃由衷笑了。
可那并不是月亮,只是兩個對立的人。
象征著紅色月亮的埃爾南德斯神甫看向了另一個“月亮”。
那張原本應該在地上匍匐的犬皮站立。
再然后,貼合在臉部的犬骨主動摘下。
眉眼相似卻不相同的中年人與老人隔著人群對望。
誰也沒動,就如此遙遙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