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的通行證······”
沉默又止的段虎,扔下一張黑卡后轉(zhuǎn)身離去,走之前,腳步一頓,不忘警告的說上一句,“小子,別惹事。”
說是警告,實則關(guān)心。
現(xiàn)在的河東一點不平靜。
河東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太邪門,死了太多人.
死亡在河東本是平常的事情,如果哪一天河東沒死人,才是反常。
只是想到那些前一天還好好的,第二天就暴瘦30多斤,全身發(fā)黑,干枯干癟,失去人形,好似骷髏一樣,死狀極其恐怖的······讓他這個老江湖心里也開始發(fā)毛。
而且,這樣的尸體,烏鴉都不吃。在河東,烏鴉是死亡的象征,亡靈的引路人,城里那些神棍灰袍人對此的解釋是,骷髏癥狀的亡者受到了邪魔的詛咒,死后靈魂不得安寧,惹的烏鴉厭煩。
段虎就見過好多次餓的狂躁的烏鴉在尸體上徘徊良久,最終卻飛走······
在刀頭舔血三十多年的段虎,可謂見慣了生死,死亡他是不帶怕的。
只是,他害怕死后的靈魂不得安寧。
······
應州的夜很黑,灰蒙蒙的迷霧在黑夜下仿佛有了靈性,變得深邃幽暗,比白天多了一絲活潑。
冬月的風像細針,冷冽又刺骨,催著人鉆到暖和的被窩里。
屋里黑黑的,靜靜的,伊萊卻在睜著眼,他習慣性的睡不著。
在靖雯死去之后,他仿佛獲得了一項“超能力”。隨著天數(shù)的增長,每天的睡眠時間變得越來越少。雖然有時會很困,可是他睡不著。而這,伊萊也習慣了。
一片葉子在伊萊手中流動,一雙修長的手輕柔的在脈絡(luò)上摸索,好像在撫摸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珍寶,那么的小心,那么的溫柔。
這卻只是一片葉子,普通的銀杏葉。
伊萊在那棟樓下?lián)斓健?
然而,伊萊清楚的記得醫(yī)院里是沒有銀杏樹的。
那么,它是從哪里來?
而這片葉子,前世的伊萊并沒有發(fā)現(xiàn)。
··········
風動了。
有人來到了這個屋子,卻沒有敲門。
銀杏葉小心的放在盒子里,伊萊躺在床上靜靜的等待,在他松弛的睡姿下,是隨時可以應對黑暗中刺擊的準備。
河東不平靜,沒想到在這里的第一個夜晚就開始。
“他是誰?誰派來的?”
一個又一個的推測,一個又一個的推翻,有用的信息太少,所有的推測都沒有價值。伊萊分心兩用,一邊感知著屋內(nèi)那個不速之客,一邊從僅有的信息里猜測著他的身份和來意。
“來人啊·····抓住他······”伊萊從床上翻了個身,假裝繼續(xù)睡著。屋內(nèi)的不速之客猛地一驚,狐疑的看向門外。
叫喊聲來自屋外,一墻之隔的街道上,凌亂的腳步聲,隨之而來。
“別讓他跑了。二爺說了,誰抓住這個刺客,賞他一瓶逍遙散。”
懸賞讓屋里屋外的靜謐剎那破壞,街道兩側(cè)隨之沸騰而喧囂,就連呼吸都粗熱了許多,逍遙散的吸引力太大了。這條街像是被吵醒的孩子,嘈雜響起,屋里屋外亮起了燈,越來越多的人走出門外。
河東的人和外界就是不一樣。
刀頭舔血的人從不怕危險,對于危險,他們更怕沒有翻身的機會。
現(xiàn)在,機會來了。
一瓶逍遙散,有這個讓他們改變命運的能力。
如果這個時候關(guān)上燈,緊閉大門,第二天走在街上會被人嘲笑的,膽小鬼在河東活不長。
月光從窗外灑下,屋外的冷風,吹醒了伊萊臉上的紅暈,也讓他忍不住打個寒顫。
那個人走了,就像伊萊不知道他怎么進來一樣,又以伊萊不能理解的方式走了。在剛才,他的后背出了一身白毛汗。
可能是穿越的福利,可能是身體里有另一個靈魂的饋贈,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伊萊的感知在逐漸增強,他變得格外敏感。現(xiàn)在的他,鳥飛過,而知其羽翼;秋風起,身亦覺其跡。
靈覺大大的增強,讓伊萊對于危險的感知能力更是提高許多。
在以前,他是發(fā)現(xiàn)不了屋里的人。
然而,有了感知,不代表有了應對危險的能力。
說到底,他的前世只是個普通的大學生。這一世的伊來13歲之前只是個小混混,13歲之后,伊來爸爸更是把他保護的好好,讓他上學,走上正常人的路途。
好在,這人走了。
不敢長吁一口氣的伊萊,站在窗前時刻注意著屋外的動靜。
腳步聲越來越遠,追趕刺客的人向街道另一頭走去。
段叔也在剛才和伊萊遠遠的打個招呼,向前方追去。
至少證明,剛才屋里的人不是段叔。
······
額······
沒走?
不是他?
刺客?
窗外的月光格外嬌羞,悄悄地躲在迷霧之后,生怕看見屋里讓人不開心的事。而屋子里的人卻不懂得月光的禮儀,不知道非禮勿視、非禮勿進、非誠勿擾······
“當這里是公共廁所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伊萊生氣了,這都約好了的嗎?
真當他是好欺負?
蠟燭點燃,伊萊不睡了。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更何況伊萊已經(jīng)猜到他的身份和處境。
鮮艷的血,帶著獨特的清香在伊萊鼻端縈繞。冷冽的風伴隨著刺骨的寒意,也暴露著這個人的身份和位置。
好巧不巧,這個刺客來到了伊萊的屋里。
這個刺客堅持不了多久。
他受傷了,傷的很重。
面對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久久不采取行動,除了表明他的虛弱,還能說明什么。
坐在窗前的伊萊,把書打開,時而寫著筆在書本上畫著,時而好似陷入沉思,愁眉苦臉,不得其解。
驀然,伊萊一拍大腿,手夾紙卷,斜看明月,清新飄逸,豪邁奔放。
作為外人,看到伊萊的表現(xiàn),都能感受到他發(fā)自心底的喜悅。
而伊萊的演技在這一刻達到了巔峰,電影節(jié)大滿貫獎杯都應該有他的一份,一邊在心里偷偷的倒計時,一邊聚精會神注意著四周的動靜,表面看著松弛,衣服下面實則筋骨繃緊,隨時準備應對這背刺一擊,或者賜予對方突然一擊。
明月是那么的高冷,皎潔的月光灑在地上,好像冰霜,沒有溫度。
伊萊決定再添一把火。
他身子傾斜,微微搖晃腦袋,眼睛微閉,好似在醞釀著什么。
桌上的杯中茶,一飲而盡,瀟灑豪氣。
他動了,向前邁出了一步,睜開眼的剎那,好似沉凝的秋水蕩漾起波紋,映得天邊云影。
“請把我塵封的思想散落在宇宙,讓它像枯葉一樣促成新的生命!
請聽從這一篇符咒似的詩歌,就把我的心聲,像是灰燼和火星,從還未熄滅的爐火向人間播散!
讓預言的喇叭通過我的嘴巴,把昏睡的大地喚醒吧!
哦,西風啊,如果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一首《西風頌》,在低沉和激昂之間流轉(zhuǎn),在這個夜晚,回蕩在屋子里面。
不得不說,伊萊平平無奇的面容以及此時展現(xiàn)出的瀟灑儒雅的氣質(zhì)像極了讀書人。這都是九年義務(wù)教育再加七年寒窗苦讀的功勞,躲在暗處的刺客沒有產(chǎn)生懷疑。
劉峰躲在屋里的角落,感受著身體的發(fā)冷,流血過多,體溫在下降。他知道不能遲疑,再不進行包扎救治,傷勢加重真的會流血過多而死。
暗咬舌尖,疼痛給予刺激,精神一振,劉峰不準備等了。
涂抹著黑漆的匕首從袖袋里伸出,凝神聚力,看準機會,隨時準備采取行動,他要把這個半夜念詩的棒槌給解決了,再浪費時間下去,任務(wù)沒失敗,他就要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
在屋內(nèi)踱步的伊萊仰頭觀月,恰好背對著劉峰,好似沉浸在詩歌的浪漫之中。暗嘆一聲好機會,剛準備從陰影中沖出的劉峰還未舉起手中的匕首,刺向背對著他的棒槌,看到讓他激動的鮮血飄濺的景象,眼前一暈,晃倒在地,“額……不好,中毒了……”
“哦,刺客啊,如果迷藥發(fā)作了,頭暈還會遠嗎?”
暈倒之前,劉峰看到的是一個平靜的眼神,“他早發(fā)現(xiàn)我了······”
當匕首從白色變成鮮紅,當鮮血從脖子上流逝,當眼神里帶著意外和驚恐······
匕首不是劉峰的匕首,血卻是劉峰的血。
“原來,殺人是這么個感覺。”
“一點都不不好。”
倒地的尸體一旁是正在擦著匕首上血跡的伊萊。剛剛殺了人的他,心里一點不開心,哪怕這個人剛才要殺他。
來到河東,伊萊不是沒有一點準備。
蠟燭里的迷藥,是他前世四年的化學知識和河東多年生活經(jīng)歷的成果之一。
在進入河東之前,他制作了不少這種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