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黯然地走出洗手間,想起要繼續(xù)面對那夸夸其談的蠢貨,頭都大了,忽然發(fā)現(xiàn)出來的時候根本沒有記住房間號,這下是想見也見不到了。
這樣也好,她實在沒興趣繼續(xù)跟他沉浸在高雅女友的回憶中,討論一些毫無意義的愛好了。
提早結(jié)束這場相親,對她來說算是救命。
心里住著一個堅固的人,便如同打造起銅墻鐵壁,上面掛上牌子:“生人勿近。”
她沒興趣拯救溺水的人,更沒力氣撬走他心里的人,于是,作罷。
才只有十點,城市燈火通明,夜生活剛剛開始,晚歸的人在路上——這樣的夜,程千帆還不想回家。
風(fēng)爾夏認識了奇怪的桑先生,在愛琴海等著看浪漫日出,尼雅一定又穿梭某個上流酒會中,這樣的不想回家的夜,她竟然想不到該約誰出來坐坐。
宋明朗?好像也只有宋明朗。
程千帆撥通了宋明朗的號碼,好久都沒有人接,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所以也談不上失望,正準(zhǔn)備獨自找個地方坐坐,宋明朗的電話突然來了。
聲音夸張的大,周圍亂糟糟,宋明朗喊道:“喂?程千帆嗎?我在KTV,聲音太吵,沒有聽到……”
“這么巧?我也在KTV。”程千帆很意外。
“不會吧?你在哪個KTV?”
通報名稱后,程千帆大笑起來,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竟然有這樣的巧合。
沒用三分鐘,宋明朗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大堂內(nèi),看到程千帆,一路地笑,笑到她面前。
“你怎么在這里?”宋明朗問完,還沒等程千帆回答,自己先回答了,“不會在這里相親吧?”
“你呢?也在相親?”程千帆回敬一句。
“我可沒這種雅興,有個朋友生日,”宋明朗說,“走,一起去。”
“不要。”程千帆連連擺手,“我不習(xí)慣熱鬧。”
“怕什么,反正你見慣了陌生人。”宋明朗說完大笑,果然是老友,說話從不遮掩。
“跟你們年輕人沒什么好說的。”程千帆氣得惡語相向。
“不用說話,唱歌就好了,走走走,難得這么巧,喝一杯。”宋明朗說完抓著程千帆就走,也不管程千帆生不生氣,就這樣推推搡搡,被拖進了一個包廂。
門被推開,烏煙瘴氣,和想象中的生日派對差不多,霧氣中隱隱約約看到有七八個人,有男有女,還有跑到西伯利亞去的歌聲以及鬼哭狼嚎般的嚎啕大笑。
程千帆禮貌性地打了個招呼,坐在角落中。
宋明朗給她倒了酒,正跟她說這什么,門被推開,一個身型高挑模樣清秀的男人走了進來,似乎剛講完電話,手里還拿著電話。
“費木,來,介紹你們認識,我的初戀——程千帆小姐。”宋明朗大大咧咧地說著,程千帆推了他一把,宋明朗笑著更正:“錯了,不是初戀,是暗戀對象。”
“拿老年人開玩笑,不道德。”程千帆暗暗地罵了一句。
“總之,正好她也在這邊,被我拉來了。”
“你好,程小姐,我是費木。”費木欠身一伸手,程千帆也把手伸了過去,她握到了一雙冰冷的手,奇怪,天氣并不冷,手卻這么涼?這雙手讓程千帆意外,那是一雙絲毫沒有溫度的手,好像沒有血肉,沒有情感,沒有知覺的一雙手,預(yù)示孤獨的一雙手。
程千帆感到自己有些過于敏感,忍不住輕嘆了口氣。
“怎么這么巧在這里遇到?”費木的聲音很好聽,說話的時候,頭會微微揚一下,下巴和嘴唇的弧度非常好看。
正要編一個看上去不錯的借口,宋明朗搶先回答:“她剛好在這里相親。”
程千帆臉紅至脖子,恨不能拿繃帶纏住宋明朗的嘴。
“相親?程小姐需要相親嗎?”費木有些訝異,卻在輕描淡寫中恭維了程千帆。
很是受用,程千帆頓時心情很好,她自黑道:“資深單身狗,老媽的眼中釘,30年滯銷貨。”
“你有30歲?”費木更加意外,看著宋明朗,“不是說,是你的初戀?”
“別聽他胡說八道,我都上學(xué)了,他還沒出生,沒大沒小。”程千帆趕緊給自己正名。
“29歲而已,天天裝成熟。”宋明朗說。
“相親結(jié)果怎么樣?”費木問。
“好的話也不用出現(xiàn)在這里了。”程千帆哭笑。
“我們應(yīng)該為這件事慶祝,干杯。“費木舉起杯,大家笑成一團,一起舉杯。
宋明朗似乎已經(jīng)喝醉,眼神迷離,笑容夸張,完全不像平時的他。
“笑什么你?幸災(zāi)樂禍?“程千帆瞪了宋明朗一眼。
宋明朗說:“要是你30歲生日還沒遇到喜歡的人,考慮考慮我怎么樣?“
“你?我還不如考慮類人猿!“
“程千帆,你別太過分了啊,這么傷害我?“
“我還能傷害的了你?都是你傷害我,天天嘲笑我,為了你我也要想辦法30歲嫁出去。“
“好吧,那我擦亮眼珠子看誰最后落入你的魔爪。”
喝完一杯酒,抬頭看到費木竟然在笑著看她,有點不好意思,剛才豪飲的姿勢過于猛烈,實在不高雅。
宋明朗被拉著去唱歌,費木坐過來,跟程千帆舉杯說:“你剛才說那句話是真的嗎?”
“哪句?”
“一定要在30歲生日之前結(jié)婚?”
“去年的生日愿望,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實現(xiàn)。”
“看得出來,結(jié)婚對你來說,已經(jīng)變成執(zhí)念。”
“不知道,但是,人人都結(jié)婚的,不是嗎?”
“雖然如此,我從你的眼神里看得出來你并不是一個遵從人人都遵守的概念的那種人。”
程千帆愣了,呆呆地看著費木。
“如果自己的心里有解決不掉的障礙,結(jié)婚也沒什么幫助。”費木笑著說,“不如一個人生活輕松自在。”
程千帆因為這句話陷入沉默中。
一面之緣的費木竟然如此懂她,她當(dāng)然不是遵循人人都遵守的規(guī)則的那種人,她內(nèi)心有多少不一樣的盼望,只是被生活暫時打敗的逃兵而已,“結(jié)婚”是她逃避的方式,在周圍人眼里,她已經(jīng)儼然一副“結(jié)婚狂”的德行,當(dāng)前的費木更是將她理解為有心里頑疾的病人,哈,也沒錯,內(nèi)心有頑疾,才會瘋狂相親。
只是無解的是,結(jié)婚怎么那么難,為什么對于別人來說再正常不過的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在她這里變成一種激進的笑話和恥辱?
這一晚,她心情再也好不起來,雖然宋明朗一直在講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