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東窗事發(fā)
“今天加上之前的學員共計一百人。”余弦說道。
“收了一千枚金錢,收了瓷器五十件,收了將金器銀器五十件,價值應該可以達到四千金錢。”陳紅榜繼著余弦的話頭說道。
“給你,你是大頭,你來分配吧!”陳紅榜說著將一袋金錢和兩袋物件推給林易。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推辭了。現(xiàn)在只有一千金錢可以分配,那么我那四百金錢,你們兩人各拿三百金錢,至于這些物件我找個時間拿去當鋪換錢再說。”林易說著,從裝著金錢的口袋中取出金錢分給其他兩人,隨后將其余兩個袋子放回自己的旁邊。
“三百金錢,大概是很多人一年的開銷了,除去一百金錢的報名費,我還有余錢度日。”陳紅榜心想,臉上不自覺露出微笑。
“太棒了,我終于能夠自給自足了。”余弦拿到金錢激動的小臉通紅。
“師兄你怎么不高興啊!距離你的一萬金錢彩禮目標又近了一步啦!”余弦看向一旁面色平靜,甚至有些心不在焉的林易說道。
“彩禮?不是拜師禮嗎?”陳紅榜疑惑的看向林易。
“是拜師禮,誰跟你說是彩禮的。”林易瞪了一眼余弦嚴肅道。
余弦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口誤,激動的心情冷卻了下來,盤點自己掙來的金錢。
“這個小學堂有兩個房間,一間大的房間,我們可以當做課堂,給學生作為理論課學習的地方。小的一間,我們把他分為兩間,我與林易一間,余弦一間。你們覺得這個提議怎樣?”陳紅榜說道。來到這里三天,三人都是將就休息,他與林易倒是隨意,但是他看得出余弦很是不自在。更何況,他們要在這里待一年,要是再向之前那樣,長此以往不僅自己受不了,可能連村民也會有所顧慮。
“我覺得有理,現(xiàn)在就開始行動,今晚就可以好好休息了,明天購置一些東西回來,后天我們就可以開學了。”余弦眼睛明亮,在她的眼中似乎前途依舊光明。
“那就這樣吧。”林易也附和道。
三人沒有再猶豫,開始在破舊的小學堂敲敲打打,打掃衛(wèi)生,忙的不亦樂乎,直到半夜三更才將這破舊小學堂清理干凈。
“這才是人該住的樣子嘛!”余弦雙手叉腰說道,她滿臉得意的看著兩個身上沾染不少物資的男人。
“明天我們在一起去縣城的集市購物,一切布置妥當,我們就正式成為李家村的村民了。”余弦不等兩人反饋又自言自語說道。
第四日,天公作美,陽光明媚,三人騎著馬跑到縣城的集市購置一些必需品,到了傍晚三人回來。
余弦給自己添置了幾身衣物,花錢大手大腳的,而且買的都是材質很好的衣物,看得出她的家世應該不錯。此外她還買了不少的裝飾品。陳紅榜心道,按照這種花法,三百金錢肯定不夠她花一年的。雖然按照分配他們還能拿到一千多金錢。
至于陳紅榜,他買了一些書籍,話說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沉下心認真看書了,他想在這段時間,穩(wěn)下心神,備考年終考核的文試,雖然文試占三分,但是以他目前的底子,短時間內修煉突破顯然不可能,那么只能將重心放在文試。
而林易則買了一些蔬菜水果以及鍋碗瓢盆,這是他自己提出的,因為多拿一百金錢,索性就把這些錢花在公共的地方去。此外,他沒有買其他東西,這倒是令另外兩個人意外。
夜幕降臨,三人再次圍在火堆旁。
“目前一共一百名學員,分為兩批,早上一批,晚上一批。你們兩個輪流負責,晚上和早上。我這幾天要忙著聯(lián)系那些當鋪老板來收購這些物件。”林易說道。
“我沒有問題。小榜你呢?”余弦輕快的答應,反問陳紅榜,經(jīng)過幾日相處,兩人的關系已經(jīng)熟絡不少。
“我,也沒有問題。”陳紅榜本來還有些意見要提,可話到嘴邊卻只得附和。
“那就那么說定了,可能我還要去其他的地方,這些天這里就交給你們了。”林易頓了頓又說道。
“大概多久能夠回來?”陳紅榜一想到他要離開,腦海中突然想起林易昨天開的玩笑,不由得產(chǎn)生了一絲疑慮。
“少則一兩天,多則十天半月。等我回來,我就多承擔些。”林易回道。
“那倒不用,只是我有需要一些空閑時間需要出去,我怕余弦一個人忙不過來。”陳紅榜說道。
“我會盡快處理這些東西的,等到年關我們一定可以收獲豐收的過個好年。”林易笑道。
“說到年關,春節(jié)將至,這個春節(jié)你們會留在這里嗎?”陳紅榜看向林易,他知道林易知道他此刻孑然一身。
“十一月份了,真就馬上就要過年了。”余弦神情突然又激動起來。
“到時候再看吧!”林易沒有確切的答案,他面色平靜,似乎春節(jié)即將來臨對于他來說只是一件小事情。
“你什么時候走?”陳紅榜在看向林易。
“明天或者后天吧!”林易不確定的說道。
“今天就這么說吧,明天開學,你還是得到場。過了開學大典,你再走。”陳紅榜說道。
“對的對的,我和小榜可鎮(zhèn)不住明天的大場面。”余弦贊同道。
“好吧!”林易答應道。
三人說完已經(jīng)夜深,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上休息。
第二日,在林易慷慨激昂的演講后,小學堂時隔多年,再次有了本屬于它的生機。
隨后,在陳紅榜和余弦的管理下,學員有序進入學堂。因為是第一節(jié)課,兩人決定,先熟悉學生,所以并沒有開始講課,而是解答學生的疑惑,和學生談心,給學生樹立目標等等。這一天對于陳余二人來說也過得極其的飛快。
至于林易,在開學大典過后就收拾東西離開了。離開時,他回望陳余二人一眼,臉色平靜。
夜幕降臨,兩人對坐在火堆旁,火光將兩人的臉色照得通紅,掩飾彼此的尷尬。
“你覺得今天的學生怎么樣?”陳紅榜率先打破平靜。
“認真,好學,而且很可愛。”余弦想了想,總結出幾個最為明顯的詞。
“天賦呢?”陳紅榜說道。
“有十個學生天賦是不錯的,其他的孩子天賦一般,但是我相信堅持與努力才是通向成功的主要因素。”余弦說道。
“可是,沒有天賦,很難給他們樹立信心,尤其是當他們意識到自己與同齡人差距的時候。”陳紅榜苦笑道。
“小榜,你似乎很不看好我們這次的實驗。”余弦聽出陳紅榜話中的惆悵。
“實驗?暫且也可以說是個實驗吧!可是一年時間能改變什么呢?”陳紅榜說道。
“一年之后,他們修煉成效出來就可以進入武館修煉了。”余弦說道。
陳紅榜沉默了,他看著這個始終認為他們在做一件善事的女子,心中的不安愈加強烈。
“你別管太多了,你只需要認認真真教好他們,盡人事聽天命就好,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余弦說道。
“你說得對,我們只需盡力即可,成不成那不關我們的事情。”陳紅榜被這種態(tài)度感染了,他甩了甩頭盡量使自己不要被亂七八糟的想法給干擾。
“這不就好起來了嗎?”余弦的微笑在火光的映照下極為明亮溫暖。她應該是個活在陽光下成長的女子吧。
兩人生活在一起,雖然余弦是個女孩子,但是食物的問題卻一直是陳紅榜在處理,無論林易在與不在。
“既然,你的心結已開,是不是該做飯了。”余弦拖著下巴,露出可憐巴巴的模樣。
“那倒是沒有問題。”陳紅榜盡量不去看那雙明亮的眼睛,轉身忙著昨天剛買來的新鮮食材。
一刻鐘之后,兩人在火堆上架起一口鍋,兩人對坐,吃的津津有味。
“想不到菜還能這么吃,真的好好吃。”余弦露出滿意的表情。
“你沒吃過火鍋?”陳紅榜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余弦道。
“沒有,家里都是一道一道菜的。”余弦將一大口菜灌進嘴里支支吾吾道。
“那你家里應該挺有錢的吧!怎么會想到來跟著林易到這里。”陳紅榜看似不經(jīng)意道。
“沒有沒有。”余弦眼睛一轉,嘿嘿說道。
陳紅榜也不再多問,很多事情,心中有數(shù)即可。無論這女子身后的家世是否有錢有勢,與他陳紅榜一介平民又有何關系呢。
一餐飽飯過后,兩人又聊了一些明天教學的內容,然后各自回屋休息了。
如此循環(huán)反復,十一月就這樣過去了,兩人的教學也是過了初步的理論階段,到了下一階段正式修煉。
陳紅榜雖然循規(guī)蹈矩的教學和修煉,但是面對越發(fā)臨近的十二月年終選拔考試,以及林易遲遲不歸,內心的不安越發(fā)強烈。
又一天晚上,兩人圍在火堆旁,一邊吃著飯,一邊聊天。
“余弦,你有沒有一種感覺,越是和這些孩子在一起,就越發(fā)的想要留在這里。”陳紅榜說道。
“想不到你也有這種感覺,我以為你今天生氣,是因為在這里待膩了。”余弦露出了微笑。
“我的確生氣,那幾個孩子的天賦的確不錯,我不希望他們自己自暴自棄。”陳紅榜說道。
“不過你這幾天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可以當個聽眾哦!”余弦說道。她的雙眼明亮,神情真誠。
“你猜的不錯,這幾天我的確有些心事。”陳紅榜也不隱瞞道。
“林易那么久沒有回來,你不擔心嗎?”陳紅榜看著余弦鼓勵的眼神說道。
“擔心?說得也是,都已經(jīng)一個月了還沒回來,他不會出事了吧!”余弦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身上有那么多好東西,不會被歹人看上了吧。”余弦頓了頓又說道。
“其實,如果真是如此,他能夠回來我的確不會怪罪他。我更害怕的是他會不會欺騙了我們,把我們給賣了。”陳紅榜表情沉重道。
“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吧!”余弦搖了搖頭,不可置信神情出現(xiàn)在她的臉上。
“你信任他?你認識他多久?我認識他差不多十年了,我現(xiàn)在連他的心思都猜不透了。”陳紅榜說道。
兩人陷入了沉默,他們都在極力回憶著關于林易的一切,兩人嘴上說極力勸說對方相信林易,可是事實上林易還沒有出現(xiàn),此刻才是事實。
“我不知道林易有沒有告訴你,我們這么做是違法的,這是明面上的私授,如果被抓到是要被判刑的。”陳紅榜沉默許久,最先開口。
他的一句話,令余弦臉色大變,驚訝之余還有些恐懼,然后是茫然。
“他連這個都欺瞞你嗎?”陳紅榜繼續(xù)發(fā)問道。
“沒有,他只和我說帶我去賺大錢,然后就來到了這里。”余弦語氣飄忽道。
“你真是太年輕了。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他賺大錢的目的是什么?”陳紅榜說道。
“他告訴我他是來賺拜師禮的,他說希望我能幫他,他渴望學業(yè)能夠更進一步。”陳紅榜不等余弦回答便先說道。
余弦臉上的驚訝之色更濃,她甚至挪了挪身體,雙手離火堆更近一點。
“如果他真是騙子,那你打算怎么辦?”余弦平復自己的心情之后看向陳紅榜。
“還能怎么辦?該干嘛還得干嘛,我雖然不是一個好人,但是拿了人家三百金錢,那就教會人家小孩一些本事。你呢?”陳紅榜說出自己的打算,然后看向余弦。
“我陪著你。”余弦沒有絲毫猶豫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她甚至因為陳紅榜的決定而激動不已。
“明天,就可以教他們基礎的修煉法門了,你對于這次實踐課有什么想法?”陳紅榜轉移話題,眼前事才是重要的。
“我覺得可以先教一遍,然后先教會天賦較強的孩子,讓他們幫助其余的孩子。不然一一指正,壓力還是太大了。”余弦很配合的將話題引向現(xiàn)實。
……
話說,日久生情,更何況是同一屋檐下,接觸緊密的兩個青春男女,日子久了難免會生出一些情愫。
這一日,兩人都起得格外早,原因是陳紅榜要提前到縣城做年終考試的準備,明日就是千萬人過獨木橋的考試,很多人已經(jīng)早早的前往考試所在地,之所以要在前一天才出發(fā),主要是不放心余弦一人應付不了,事實證明他錯了,不過卻讓余弦感動了不少。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余弦站在一旁道。
“應該沒有忘記什么東西了。”陳紅榜說道,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還再次摸了摸口袋,哪怕這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了。
“那就祝你馬到成功了。”余弦還想說些什么,只是想了半天,最終還是只能說出一句祝語。
“借你吉言。”陳紅榜看了余弦一眼,立馬扭頭看向另一邊,他害怕看向余弦迷離的雙眼會深陷其中。
“那我就不送你了,畢竟學員們馬上就要來了。”余弦知他心意,他心中有著一個約定,所以似乎只是她觸碰到了某個禁忌。
“沒事,那一次不是一個人出去。”陳紅榜笑道,可這話回過頭來,卻感覺有些怨氣在里面,頓時有些懊悔。
“這次不一樣,三天時間還是有些長了。”余弦語氣沉沉道,想了想搖了搖頭,暗罵自己說了不合時宜的話。
“那我走了。”翻身上馬,緩緩驅使馬兒走出小學堂。
走在村子里,不時會遇到面熟的村民,這里民風淳樸,遇到知道他是教習的人,都熱情的打招呼,陳紅榜自然笑著回應,有那么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有些成就感,在他一無是處的這幾年里少有會因為一些事情而感到有所作為。
行至村口,他回頭再看這個給他些許溫暖的村子,感慨良多,他有這那么一絲恐懼,如果有一天他們被發(fā)現(xiàn)這一切都是一個彌天大謊,會不會對他恨之入骨?他搖了搖頭,暗罵自己不盼點好事發(fā)生。
卻在轉身的一刻,看到了三個身著官府衣袍的三個捕快,正在優(yōu)哉游哉的騎著馬朝著李家村走來。
“頭,你說會不會是那小子騙我們的,你說這年頭我們管得那么緊,還有人頂風作案?”其中一個與陳紅榜年紀相仿的捕快說道。
“有沒有來都來了,萬一是真的,把人抓回去,還能夠拿些賞錢,今年過節(jié)不就有紅包錢了嗎?”帶頭的捕快紅光滿面,似乎心情不錯。
“沒有也沒關系,在衙門都待膩了,來散散心,你還年輕等以后就明白了。”另一個稍微年長的捕快說道。
陳紅榜看到三人朝自己的方向走來,神色一怔,他雖然離得不近,但是三人說的話斷斷續(xù)續(xù)聽到他耳朵里,心臟更是撲通撲通亂跳。
現(xiàn)在該怎么辦?在短暫的幾個呼吸間,陳紅榜想了很多個方法。
其一,立馬若無其事的離開,這是保全自己最穩(wěn)妥的方案,但是余弦極大的可能會被逮捕。這樣的話,如果余弦招供而且將他與林易兩人供述出來,那么兩人勢必會過上隱姓埋名,亡命天涯的的生活。
其二,立馬回頭通知余弦然后離開,但這招風險很大,此刻回去動作太大,反常的舉動勢必會引起三人的注意,這樣反倒是會被一網(wǎng)打盡。
其三,他拖住三人,騷動引起人們的注意,通知余弦,可問題是怎么通知余弦。卻也在這時,一個小孩子經(jīng)過他身旁,然后躬身行禮。
時間還尚早,孩子們還沒有上早課,此刻這個孩子正在往小學堂趕去。
“李小二,趕緊跑去學堂告訴余弦教習,說是有他的仇家找上門,讓她先跑出去躲一躲。”陳紅榜一把拉住李小二,在他耳邊語氣嚴肅說道。
“好好。”李小二一時間愣住了,他從未見過陳紅榜這樣難看的神情,但是他還是點了點頭。然后在陳紅榜的示意下跑進村子。
陳紅榜看著李小二的背影,心道希望余弦能夠明白他的意思。對于余弦,此舉他已經(jīng)算是仁至義盡。
“三位官爺早上好啊!不知道三位官爺來到我李家村,莫不是李家村出現(xiàn)了什么惡徒不成嗎?”見到三人臨近,陳紅榜反倒是驅馬上前,主動打招呼。
“那倒不是,我們聽說這里有有人開設私授,過來看一看。”年輕捕快起先開口,不過這話一說完,他意識到自己過于心急,縮了縮頭。
“你是李家村的人嗎?你對這件事知不知情?”老捕快瞪了年輕捕快一眼,然后打量著陳紅榜說道。
“那倒沒有,我經(jīng)常出門,對于這種事情也不太了解。”陳紅榜強裝鎮(zhèn)定說道。
“你不像是一般的村民?”年長捕快說準道。
“我是江南學院的學生,正要準備回校呢。”陳紅榜說道,這是實話,說起來也是底氣十足。
“我沒聽說過,李家村什么時候出了個大修行者啊?”年長捕快目光如炬。
“其實,家中這一脈早早的就搬離了李家村,只是這幾天家族中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在下這才回來。”陳紅榜說道,握住韁繩的手已經(jīng)冒出了冷汗。
“若是三位官爺沒有其他事,在下就先走了,畢竟車隊可是定時出發(fā)的,去晚了不太好交代。”陳紅榜表情雖然淡然,但是內心已經(jīng)緊張萬分,感覺就要頂不住了。
“那行,你忙你的,我們自己進村查看。”老捕快說道,示意兩人跟著他進村。
陳紅榜則識趣的將馬驅使到路邊。與這三個捕快擦肩而過。
“對了,你認識李長生嗎?”年輕捕快在經(jīng)過他時,冒出了這么一句話。
“不認識。”陳紅榜不明所以,如實相告。
“走了,小王。”老捕快眼睛轉了轉,朝年輕捕快催促道。
“好的。”名叫小王的捕快應了一聲,策馬跟上。
這一下突然而來的問話讓陳紅榜一陣心驚肉跳。李長生?這名字聽起來是李家村人無疑了,可是作為偶爾回鄉(xiāng)探親的李家村人應該不認識算是合理吧。
果然,三人走到一起之后嘀咕了幾下,就往村子里走了進去。
“也不知余弦能不能會意立馬離開。”陳紅榜心想,他此刻算是已經(jīng)安全了,只要他此刻逃離這個地方,換個地方生活,這次經(jīng)歷算是告一段落了。只是,余弦她能不能走得掉。
走了大概幾里路,陳紅榜亦步亦趨,心神不寧,最終還是選擇回頭看看。
回到李家村,陳紅榜將馬牽在一棵大樹下,然后偷偷摸摸的潛進小學堂。然后潛伏在小學堂旁邊的大樹上觀察環(huán)境。
只見兩人一人一手按著余弦的肩膀正將她往學堂里屋推進去。而小學堂的孩子們似乎一開始就被三人給遣散回家了,此時除了這死人,周圍一片死寂。
“這三人會不會意圖不軌,若真是如此,余弦怕是要被他們毀了。”陳紅榜心急如焚。此刻,卻沒有絲毫辦法。
老捕快在小學堂門口掏出信簡,似乎寫了什么信息,然后也跟著進入小學堂。
“你們放開我。”隨著老捕快走了進去,小學堂里屋傳來余弦憤怒的喊聲。
“里屋三人,個個實力與我相近,盲目出手,只會送死。只能聲東擊西。”雖說事態(tài)緊急,陳紅榜卻逐漸平靜下來。然后他翻身下樹,也不管未來如何,取出火匣子,在小學堂后面的柴房放了一把火。
“學堂著火了,學堂著火了。”放完火之后,陳紅榜立馬大聲喊叫,吸引村里人的注意。村子里的人善良淳樸,別家有事自然的就會幫忙。
這一頓操作不僅驚動的村里人,也驚動了學堂里屋的四個人,三個捕快立馬跑了出來,看到十幾個村民已經(jīng)拿著水桶圍住小學堂滅火了。
火勢不大,村民又是熱情幫忙,所以很快就熄滅了。三個捕快看到那么多村民也圍住學堂,從剛開始的驚愕,變到后面的感激,再后來才反應過來學堂里還有一個人。此刻立馬反應了過來,心中暗道不妙。三人轉身回去,之前困住余弦的繩索已經(jīng)被割斷。
“走不遠的,快追。”三人對視一眼立馬做出判斷,可是當他們來到馬廄時,馬匹早已經(jīng)不知所蹤。
小道上,冬草枯黃,樹木枯瘦,兩人坐在馬背上,談不上動作親昵,卻也讓未經(jīng)人事的兩人紅了臉。陳紅榜在確認沒有人追來之后,下了馬,牽著余弦,漫無目的的走在小道上。
“我們往哪走?”余弦輕聲問道,她雖然遭受了不少驚嚇,但是看樣子也并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普通女子,形勢穩(wěn)定之后,立馬想到今后的去處。
“你回學院去,我回老家,這件事情就當沒有發(fā)生過。”陳紅榜沉默片刻,雖然這段時間讓他體會到有人相伴的快樂,但是目前已經(jīng)無法再繼續(xù)維系這段感情了。他說出了目前對于兩人來說最好的辦法。
余弦沉默了,兩人都沉默了。小道上漸漸被黑暗籠罩,被寒風侵襲,夜幕已然降臨。距離陳紅榜的老房子不遠了。
“今晚先在這里住下,明晚你就趕緊走。”陳紅榜語氣嚴肅道。余弦沒有說話,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卻尤為晶瑩透亮。
兩人走近陳家院子,陳紅榜欲要開門,余弦欲要下馬,陳紅榜則是打算推開門。
“等等。”陳紅榜剛伸出的手縮了回來。
“快走。”陳紅榜電光火石之間,陳紅榜全身冒起冷汗,一下子越上馬背,準備驅馬離開。
“走?往哪走?枉你也是學院出來的,私授,欺詐婦女,來人把他抓住。”一道威嚴的聲音從院子旁邊傳來。與此同時,十幾個火把瞬間在陳紅榜和余弦的四周點亮,兩人瞬間愕然。
“對不起。”陳紅榜看了余弦一眼,無奈一笑。然后,他翻身下馬,走向人群。
“一切都是我做的。”陳紅榜舉起雙手,然后就被兩個捕快扣押住。
“小榜。”余弦下馬向他跑過去,語氣之中帶著哭腔,然而未等她再說些什么,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陳紅榜亦是沒有看到身后的女孩被一個婦人控制住,眼淚自女孩眼中如同泉涌。
“結束了嗎?”陳紅榜心中不斷重復這句話,會是死罪嗎?然后兩眼無神,如同死尸任人擺布。
“真的太累了。”那一刻,他心如死灰。
“陳紅榜你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公堂之上縣令大人審視著陳紅榜。他心中對于這個年輕人,兩眼無神的樣子還是難免有所感觸,雖然他清楚,這個年輕人可能不是罪大惡極之人,但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寶貝女兒,他不得不那么做,他的女兒這輩子不能有污點。至于,林易,他此刻斷然不會將女兒嫁給這種背信棄義之人,不擇手段之人。
“沒有了。”陳紅榜看了余縣令一眼淡淡道。不過隨后他又眼睛一亮。
“大人,罪人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大人成全。”陳紅榜說道。
“何事,你也知道自己是個罪人,就明白太多事情不可能滿足你。”余縣令皺眉道。
“我需要給我的一個朋友傳一段話。”陳紅榜說道,他知道自己即將流放邊疆,這輩子已然無法再履行這三年之約,至于那段萌芽的情愫,在被抓的一刻,也早已注定不得善終。
“小安,對不起,我不能為自己辯解太多,事實上很多東西都是身不由己,但表面上最好的結果只能是這樣,所以無法赴與你的三年之約。前往邊疆對于我來說,十死無生,所以我說了那么多,無非只是想要和你告?zhèn)€別,別再對我有絲毫的念想了,我不值得。最后祝你前程似錦!永別了,我的朋友。”陳紅榜寫完書信,認真檢查一遍,確認沒有一個錯字之后,臉上露出微笑,伸出大拇指,按住印泥,在供認書上,按上手印。
隨后任人將他拖走,關進籠子里,接下來,便是游街示眾。后面的這一切,陳紅榜都是淡漠的看著,仿佛受罪的不是自己,而是個外人。
游街的過程,從縣城縣衙門口出發(fā),然后繞著縣城走一圈。在此過程中,囚車又十人左右官兵押送,其中一人敲著銅鑼,大聲宣讀陳紅榜的罪狀。沒路過一條街,總是有人朝著陳紅榜扔著臭雞蛋,爛菜葉這樣的穢物。很多人其實根本就與陳紅榜毫無關系,這讓陳紅榜為他們感到悲哀,隨波逐流的蕓蕓眾生,毫無思想的行尸走肉,這讓陳紅榜感覺到可笑至極。可是我笑世人如走獸,世人看我如喪家野犬。算了,反正前程與命途算是山重水盡,對于這人間也懶得提起任何興趣了。
游街示眾一日,陳紅榜雖然已然看淡一切,而且認罪態(tài)度良好也沒有受到什么皮肉之苦,但依然感到很是疲憊。到了囚牢之后,陳紅榜難得吃了一頓好的。他以為這是對于將死之人的福利。
“陳紅榜有人要見你。”在他狼吐虎咽的進食的時候,有捕快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里。
“林易?還是林小安。”搖了了搖頭,林小安遠在千里之外,而且書信哪怕再快也要一日才能送達,不可能是她。
“小榜。”只聽到一個顫巍巍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陳紅榜不用抬起頭也知道是余弦。只是他沒有抬起頭,不是因為余弦不是他最想見到的人,而是他希望憑借這一次的冷漠,與這所謂與他牽扯的人斷絕關系。
“對不起。”余弦蹲下身子,眼睛中蘊含淚水,她伸出手想要觸摸陳紅榜,亂糟糟的頭發(fā)。
“你走吧。”陳紅榜往后挪了一段距離,然后看著余弦,面無表情,語氣冷漠。
“我,我……其實……”余弦想要說些什么,可是話到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
“你什么你,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嘛!我對不起你,不應該挾持你的。如今我已經(jīng)鋃鐺入獄,不久之后,邊境將會出現(xiàn)我的尸體,甚至死無全尸。你應該心滿意足的開啟自己的新人生。”陳紅榜不等余弦說出話來,對著余弦便連珠炮彈的吼道。
“我會等你回來的。你和那個女孩子的三年之約已經(jīng)作廢,那就和我也來個三年之約可好?”余弦在短暫的錯愕之后,反應過來,她笑顏如花的看著陳紅榜,眼里有著一股決然。
“你捫心自問,你喜歡的是我嗎?你不過是為了減少心中的罪惡感,答應我不要沖動,這件事你本來就是個受害者。”陳紅榜說道。
“小榜,你真的覺得我只是對你產(chǎn)生愧疚才會來此一趟嗎?”余弦說道,她神色迷離,淚水在眼中不停打轉。
“你太善良了,你對我好只是因為你是個好人。”陳紅榜說道,雖然他很感動,但是他知道此刻若是表達出一絲一毫對于這個女子的情意,那么他們之間的糾葛勢必還會延續(xù),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
“好,那我證明給你看。”余弦說道。陳紅榜頓時緊張起來,他不知道余弦想要干什么。
“給我把牢門打開。”余弦沖著捕快說道。
“好的。”捕快猶豫了一下,最后極不情愿的打開牢門。
一打開牢門,余弦就在陳紅榜的錯愕注視下,飛撲進陳紅榜的懷里。
“陳紅榜你的心跳好快。”余弦喃喃道。
又在陳紅榜愣神的時候,將自己殷紅的嘴唇覆上陳紅榜的嘴唇,兩人青澀的吻蜻蜓點水一般,卻讓兩人的內心山呼海嘯幾不平靜,喘著粗氣,然后面紅耳赤的看著彼此。
“夠嗎?答應我三年之后回來找我,否則我自己前往邊境去找你。”余弦盯著陳紅榜認真說道。然后,她輕輕推開陳紅榜,轉身離開了。
短暫的甜蜜不能改變兩個人的任何處境,頂多讓陳紅榜燃氣了一絲對生活的渴望。可是,在邊境活著談何容易。
“何苦呢!”陳紅榜苦笑道。
“可是,我沒有努力過又何談放棄二字。”三年時間不長不短,熬得艱難,卻也真的不是十死一生。只是因為于他而言,此生太過荒涼而已。雖然有了林小安的三年之約,但是之前那么多年沒有在一起,不是因為距離,而是因為彼此或許真就是有緣無分,沒有心動。可是余弦于他,終是給了他難以輕生的理由。
第一日被抓,第二日認罪游街示眾,第三日發(fā)配邊境。三日時間,天翻地覆,恍如黃粱一夢。
第三日一大早,陳紅榜和一堆犯人被押上囚車,囚車被押送出了城門。雖然大多數(shù)人都是罪大惡極之輩,但還是有很多人的親人前來送行,淚眼相對的場景讓陳紅榜切身體會到有人牽掛實在是一件幸事。
雖然他很期待余弦會來送別,但是他也清楚自己此刻一介囚徒,若是讓人知道與自己有交集會對她有所影響,便已經(jīng)釋然了。
但還是希望余弦前來送別,哪怕只是遙遙相望。他假裝扭了扭僵硬的脖子,順便打量四周,沒見到余弦的身影,眼中的光逐漸消失,然后黯淡起來。
“該啟程了。”帶頭的將領命令士兵將前來送別的人隔離開,然后車隊緩緩駛出城門。
不少人不甘的走上城頭,只為見到遠去的親人或是朋友一面,誰也不清楚這一次會不會后會無期。
“陳紅榜,我等你回來。”就在所有人都彌漫在離別的悲傷情緒中時,一個響亮的女聲,自城頭傳來。她的聲音悅耳動聽,一下子就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了。
余弦身著一襲白衣,面容清秀,大喊一聲后,竟然越下城頭,朝著陳紅榜的囚車飛奔下去。官兵自然沒有讓她得逞,將她攔住了。
陳紅榜再一次心涌澎湃,他很想打破牢籠,去擁抱這個猶如冬日太陽般溫暖的女子。他目光緊緊看著他。兩人之間的距離在官兵的阻隔下,越來越遠了,直到最后余弦被人拖走,而囚車駛離城池。
陳紅榜內心對于生的渴望在這一刻無比的強烈,他決定自己一定要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