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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枕戈剚刃(七十二)

  • 梨園夢情
  • 艾小乎
  • 3152字
  • 2020-12-18 11:12:14

越兒的出生,就好像是南柯一夢,一場幸福得讓人不敢回憶的夢。

楚新月從昏迷中醒來后,就一直處于一種恍惚的狀態(tài)中,目光所及之處,都是越兒的影子,小小的搖晃的身影,仿佛要將她的整個靈魂都吸引到他的身體里去,若不是時常耳邊的那些模糊的呼喚,或許,她就真的隨它而去了。

許久,許久……她都不能從這種狀態(tài)中恢復過來。她不能忘記,也不能放下。那個奇跡般的生命,給了她無法想象的快樂,讓她本來一片黑暗的生命,忽然充滿了色彩,可是一夕之間,這一切都像一個泡沫一樣,啪地一聲,化作了虛無。她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

可是,事實就像是你會餓,會渴一樣,即使無法接受,它也會時時刻刻的提醒你,任你如何,最終也只能是無處可逃。

你只能面對。每個人選擇面對的時候,往往都會有一個契機,而楚新月的契機,是一句話。一句巫牙輕輕告訴她的話。

巫牙說:皇帝不打算再查下去了。

查什么?自然是查越兒中毒身亡一事。越兒是二皇子,是皇帝的兒子。殘害皇家子嗣,是誅九族的大罪,可皇帝竟然不打算查下去了,此中意味之深長,恐怕足以讓許多人都徹夜難眠了。楚新月便是其中一個。

夜深,瘦的兩頰都凹陷下去的她,靠在床頭,怎么也睡不著。巫牙的那句話一直在她腦海里回響,響了一夜。

第二天,天還未亮,她就腳步匆匆地沖出了六合殿,披著還未褪盡的夜色,穿過昏暗的御花園,直奔養(yǎng)心殿而去。

若水和小呂子在后面快步追趕著,心中焦急無比,卻又不敢大聲喊她,怕驚嚇了她。暗色中,那瘦削的背影像是一道風,以往的那些衣衫如今套在她身上,都寬大了不少,仿佛幾年前落月庵中的僧袍一般。

養(yǎng)心殿門口,季平正在打盹。楚新月沖到臺階前時,他正好因為靠在廊柱上的腦袋突然滑落而驚醒了過來。一睜眼,卻看到臺階前站著一個身影,不由得嚇了一跳。

“皇上醒了嗎?“楚新月的聲音嘶啞,和以往相差了許多,季平竟未能聽出來。揉了揉眼睛,走前了兩步,才瞧出眼前之人是德妃楚新月,忙跪下行禮。

“皇上還睡著呢,娘娘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可是有急事?“季平問。

楚新月本想點頭,可轉念一想,又按捺了下來,問季平:“本宮向你打聽個事,你要如實回答!”

“娘娘想問什么?“季平問。

“越兒的死……“提及越兒,楚新月的心中便是一陣抽痛,深吸了一口氣,才感覺緩了些,繼續(xù)說道:”本宮聽說皇上不打算查下去了,可是真的?“

季平猶豫了一下,點頭。

“為什么?”楚新月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著是平靜的。

季平偷偷看了一眼她,道:“奴才不清楚。”

楚新月瞇眼:“季公公,你說,平日里本宮對你怎樣?”

“娘娘對奴才多有照拂。“季平回答。

楚新月看著他,淡淡說著:“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季公公可還記得,你這總管的位置是怎么來的嗎?”

季平身體一顫,忙恭謹回答:“記得,娘娘大恩,奴才沒齒難忘!“

“記得就好!“楚新月冷眼瞧著他,”本宮再問一遍,皇上為什么不打算查下去了?“

季平聞言,面現(xiàn)難色,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養(yǎng)心殿大門,然后伸手扶著楚新月往遠處走了幾步,才低聲開口:“這件事,奴才是真不清楚。不過……皇上做這個決定之前,皇后娘娘和那個樓姑娘去御書房見過皇上,與皇上在里面說了很久的話。奴才覺著,如果說有什么緣由的話,與那二位應該是脫不了干系的。“

皇后,樓鳳……

楚新月暗暗攥緊了手,她們?yōu)槭裁匆欢ㄒ浦兂伤幌氤蔀榈娜耍繛槭裁矗〕略罗D過身,輕輕地往回走。若水匆忙地與季平說了一聲謝謝,然后和小呂子二人又追著楚新月而去。

一路,楚新月都沒有說話,目光迷離,不知在想些什么。若水心中擔憂,卻又不知該怎么開口。回到六合殿,楚新月坐在梳妝臺前,開始發(fā)呆,一動不動。若水擔心她,與她說話,她卻恍若未聞。

若水實在束手無策,讓柳絮去將巫太醫(yī)傳來。巫太醫(yī)到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大亮了,天邊已染上了緋紅的色彩。

他進來時,她還是那樣一動不動地坐在窗前,目光穿過窗戶,落在那棵至今都未挖掉的桂花樹上,可她的目光沒有焦距,她的心思根本不在那棵樹上。

巫牙走到她身邊,嘆了一聲,然后蹲了下來。若水在門口遠遠地看了一眼,然后退了出去,守在了門口。

巫牙抬手,覆在了她瘦骨嶙峋的手上。她的手,很涼,涼得讓巫牙心里發(fā)痛。

“你不能總是這樣。”巫牙輕聲說道,帶著一絲哀求。楚新月一動不動,恍若未聞。巫牙見她如此,難過地轉過臉,淚水忽然從他的眼眶中落下。

這時,楚新月的目光忽然有了焦距,她沒有轉頭看他,只是說道:“是她們害死了越兒。”

巫牙一震,轉頭驚訝地看向她,問:“她們,是誰?“

楚新月轉過了臉,看著他,表情冷漠。這種冷漠,讓巫牙的心忽然沉了一下。

“皇后和……樓鳳。“楚新月淡淡說道。

巫牙吃驚地看著她,半響才回過神,訥訥道:“你怎么知道的?“

楚新月忽然笑了,看著巫牙,輕輕的笑,笑得巫牙心中一陣一陣的發(fā)毛。

“你笑什么?”巫牙問。

楚新月收起了笑容,道:“自從那年我遇到你,到如今……這么多年,最開心的時候是因為你,最痛的時候,也是因為你。因為你,她才會那么恨我,恨得要將所有一切我愛的全部毀掉!所以,她毀了我的月牙兒,現(xiàn)在又毀了我的越兒。遇到你,到底是我的幸運呢,還是我的不幸呢……“

巫牙怔在那里,目光充滿了震驚和痛苦。良久,他回過神,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些什么。

“你走吧。“楚新月將目光從他身上移了開去,重新落到了窗外的那株桂花樹上。

“歆月,你不要這樣……“巫牙痛苦地喃喃。

楚新月一動不動,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她又陷入到了那個只有她的世界。

巫牙無奈,只好站起身,退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停了下來,看向窗邊的身影,目光中蘊著痛。他想了一下,低聲說道:“遇見你,是我的幸運。”

說完,他轉身跨出了那個門檻,腳步落下時,帶著一種決然的氣勢。

時間,不會因為任何事,任何人停留,盡管楚新月多么希望時間能夠永遠地停滯在除夕前的那一夜,這樣她就可以永遠地看著那張粉嫩的臉,聽著他奶聲奶氣地喊她母妃。但是,時間卻一直在向前,它的腳步從不肯停下。所以,她也必須向前,為了越兒,為了這一切。

又一個月后,楚新月仿佛已經(jīng)從失去幼子的痛苦中走了出來,身體也漸漸恢復了過來,雖然還是瘦,但比一個月前卻是好上了不少。

三月初六,一早,楚新月便收拾好了自己,帶著若水往坤寧宮去給皇后請安。這是從除夕至今,她第一次到皇后的宮里來。

坤寧宮里還是老樣子,那些妃嬪看到她來,都很驚訝。唯有嫻妃,驚中還帶了一些喜色。看到楚新月進來,激動地站了起來,張嘴想說些什么,但又顧忌到主位上的皇后,只好又忍了下來,重新坐了下來。

楚新月屈膝給主位的皇后行了禮,然后在屬于她那張椅子上坐了下來。皇后看向她,淡笑著道:“德妃,身體可好了?“

“多謝皇后關心,臣妾已無礙了。這段日子,因為臣妾身體的原因,沒能來給皇后請安,真是過意不去,還望皇后娘娘勿要怪罪。”楚新月淡淡說道。

“身體好了變好,這請安一事不過是些虛禮,本宮不會計較。”皇后說道。

“多謝皇后娘娘諒解。“說完,楚新月目光一掃皇后宮中,不見樓鳳,便問:“今日怎么不見樓姑娘?”

“她宮外有事,今早一早便出宮了。”皇后答道。

“哦,是嗎?沒想到樓姑娘還是個大忙人。”楚新月淡淡說著,神情平靜。皇后打量著她,卻看不出任何端倪。看了幾眼后,便收回了目光,轉向了殿中的其他人,笑道:“這再過兩日,便是民間皇廟燈會的日子了,大家說,咱們宮里要不要也熱鬧一下?”

此言一出,大家都興奮了起來,嘰嘰喳喳地相互嘀咕起來,只有嫻妃卻是擔憂地看了一眼楚新月,然后轉向皇后,沉吟了一下,道:“這燈會其實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各位姐妹沒進宮前應該都看過不少,依臣妾看,要不就算了吧。“

皇后卻是一笑,道:“這皇廟燈會,一年一次,這宮里平日里也沒個什么消遣,難得熱鬧一次,也是應該的。姐妹們說是不是?“

“是啊!難得熱鬧嘛!“

“是啊!“

……眾人紛紛附和,嫻妃只好訕訕地一笑,不再作聲。只是,目光偶爾看向楚新月,卻滿是憂色。而楚新月卻是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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