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十四日:震懾(二)
- 決戰(zhàn)胭脂山
- 甘謠
- 11404字
- 2021-02-17 12:00:00
張出塵并沒有返回張掖郡城,而是向一座七彩丘陵趕去,因為她知道,裴矩此時并不在城中,她要去做另外一件事。
張?zhí)煲勒谝粔K平整的場平上晾曬著麥子,曹瓊不知從哪里找來了一匹騾子,背后拉著一根一尺粗細的石碾不停在麥場上繞著圈,當(dāng)他們看到張出塵那一抹標(biāo)志性的紅色后,便都停下手中的工作,等待著那抹紅色慢慢靠近。
“跟我走!”張出塵還不及下馬,便就表情嚴肅的沖曹瓊說道。
“去干嘛!”曹瓊一臉不解。
“殺裴矩!”
“為什么?”
現(xiàn)場突然一陣沉默,張?zhí)煲蓝酥鴥赏胨畡傄^來緩和氣氛,張出塵則將右手徑直伸向了曹瓊,“上馬!想知道為什么?這需要你親自去看!”
曹瓊也不客氣,拉住張出塵的手只稍一借力,身體便在空中一個回旋,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張出塵身后,兩人身體雖然緊緊相貼,但一點都不顯得扭捏,張出塵調(diào)轉(zhuǎn)馬頭,又一頭扎進了附近那無邊的麥田之中。
馬匹沿著田間小道漫無目的的四處游蕩,約莫跑了半個時辰后,張出塵突然勒停駿馬,幽幽問道:“看出問題了嗎?”
曹瓊左右環(huán)顧了一會兒,一臉不解的說道:“奇怪!現(xiàn)在正值夏收時節(jié),為何田中無一人勞作?”
張出塵嘴角一揚,淡淡說道:“看來你也不傻,你想知道嗎?”
曹瓊雖沒有說話,但張出塵已經(jīng)從他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遂雙腿一夾,馬匹又向前方極速駛?cè)ィ诵辛思s有一刻,一個不大的村莊便出現(xiàn)在了二人的視野中,這個村莊總共只有三十多戶,全部人口加起來也不過百余人,而且大多都是婦孺老幼,因為青壯年都被朝廷征發(fā)去了揚州開鑿運河。
按理說,現(xiàn)在正值夏收,正是農(nóng)忙時節(jié),由于勞動力缺乏,農(nóng)人們都會提前收麥,防止收割不及造成麥粒落地,影響收成。但現(xiàn)在卻是另外一番景象,農(nóng)人們整齊排列在村口的一塊空地上手舞足蹈,口中還不停喊著號子,似乎早已把田間之事忘得一干二凈。
曹瓊遠遠便看見一個武侯裝束的人正在用鞭子抽打著一位老人,這位老人疼的慘叫連連,滿地打滾,但旁邊的人卻都無動于衷,依然在其他四個武侯的監(jiān)視下不停手舞足蹈。
曹瓊還不及近前,便就翻身下馬,幾個箭步?jīng)_上去,照著打人武侯的胸口就是一腳,只見那個武侯一個趔趄,在地上連翻了三個跟頭才算停住,其他四名武侯見狀,立時向曹瓊這邊圍了上來,幾個膽大的農(nóng)人趕緊上前把挨打的老者扶了起來,其他人則依舊站在原地不敢亂動。
“哪來的雜孫,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四名武侯罵罵咧咧的就向曹瓊動起了手,曹瓊也不含糊,幾個彈指便將四人掀翻在地,反手抓住一人的衣領(lǐng),拳頭就照面門揮去,就在拳頭貼上肌膚的那一刻,曹瓊卻突然停了下來:“孫川?!”
孫川緊閉雙眼,肌肉緊繃,早已做好了迎接這記重拳的準(zhǔn)備,而讓孫川感到意外的是,拳頭沒有等到,卻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這才試探性的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當(dāng)看清對方的容貌后,即驚恐又興奮的說道:“曹……曹都尉?你不是已經(jīng)死了……呸呸呸……曹都尉,你怎么會在這?”
“我還要問你呢!你怎么會在這?”曹瓊一把將孫川從地上提了起來。
“曹都尉,小心!”
孫川看著曹瓊背后突然一聲驚叫,原來被曹瓊踢翻在地的打人武侯已經(jīng)起身,一鞭子便向曹瓊的脖頸抽來,曹瓊已經(jīng)反應(yīng)不及,避無可避,若被這一鞭抽上,恐怕都會有性命之憂,就在鞭稍距離曹瓊的脖頸只有一寸之時,突然改變方向向后飛去,硬生生的抽在了那個打人武侯的臉上,一條血跡隨著打人武侯的身體向后翻滾而去。
曹瓊頭也不回的道了一聲謝,張出塵嫵媚一笑,收起拂塵,然后向其他三人掃視一圈,原本打算繼續(xù)攻擊的三人,立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又軟軟的癱在了地上。
“不在郡城好好當(dāng)差,跑這里來欺負百姓,你個雜孫!”曹瓊松開孫川衣領(lǐng),將他身體向后一推,顯得很是氣憤。
孫川向后一個趔趄,但并沒有摔倒,身形剛一站穩(wěn),便就笑瞇瞇的向曹瓊這邊貼了過來:“曹都尉,這也不能怪我們啊,這都是上面的意思!”
“上面?哪個上面?”曹瓊一臉怒容。
“我們也是晌午之前才接到的命令,六月十九日,圣人要在臨松薤谷內(nèi)召開萬國盛會,郡城周邊百姓屆時均要著盛裝前往,折沖府安排我們五人負責(zé)屋蘭周邊四村,主要督促百姓對與會盛裝的趕制,以及儀容儀表的訓(xùn)練,而現(xiàn)在還有不足七日,時間緊迫,你看他們一個個哈要駝背,沒精打采的窩囊樣,到時惹得我們五人受罰事小,若影響到我大隋國威,那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農(nóng)人們整日面朝黃土背朝天,身形佝僂那都是正常現(xiàn)象,怎么就影響我大隋國威了?”曹瓊邊說邊走到了剛剛挨打的那位老者身邊,認真看著張出塵幫他處理傷口,孫川趕緊像個哈巴狗一樣的跟了上去:“圣人要舉辦這么大規(guī)模的萬國盛會,目的就是要讓西域諸國看到我大隋國力的強大和經(jīng)濟的鼎盛,而人多則是這一切的基礎(chǔ),曹都尉,你也知道,河西之地地廣人稀,為了這次盛會,圣人幾乎調(diào)動了整個河西四郡的百姓,而這里只不過是九牛一毛。”
“那也不至于打人啊!”曹瓊回頭瞪了孫川一眼。
“我們也不想啊,可這老頭實在太倔,一點都不配合……”
“我們農(nóng)人辛苦一年,就巴望著豐收的這幾天,眼看著麥子黃了,你們卻要我們來這里搞隊列喊口號,再耽誤上兩日,這麥子可就收不起來了!”受傷老者突然打斷孫川,捶胸頓足,說的一臉悲切。
“這可是為圣人效力,少收幾斤麥子算不得什么……”
“放你娘的屁!你也是從農(nóng)人家出來的,難道你不知道,土地就是農(nóng)人的命根子,少收幾斤麥子,下一年也許就是青黃不接……”曹瓊毫不客氣的對孫川就是一頓臭罵,孫川不敢吱聲,立在那里一動不動,仿佛一個被家長訓(xùn)斥的孩子一般。
“我雖然一輩子都在種地,但我也分得清大是大非,不是我不配合你們,你總得給我們時間,讓我們先把麥子給收了啊,等我們把地里活收拾干凈,隨便你們怎么差使!”受傷老者仗著曹瓊的氣勢,也開始訴起了苦。
“就是,總得讓我們先把麥子收了啊!”
“要在平時我們無話可說,可現(xiàn)在真的不行啊!”
“讓麥子落地了,那得多心疼啊!”
“我家三年都換不了一件新衣,你們讓我去哪弄盛裝啊!”
“是啊,我家可有五口人,五件盛裝那不是要人命嗎?”
“……”
幾十號農(nóng)人聚集過來,接著受傷老者的話茬,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嚷嚷起來,曹瓊越聽火氣越大,末了,一把揪住孫川的衣領(lǐng)吼道:“這他娘的餿主意是誰出的!”
“上午……在樂平公主的葬禮上……裴……裴侍郎……親自宣布的……”孫川在曹瓊的怒視下,說話都開始變得有點結(jié)結(jié)巴巴。
“裴矩!?”曹瓊再次確認到。
“是……”
曹瓊憤怒的把孫川推翻在地,回頭看向張出塵,只見張出塵一臉媚笑,沉默不語,眼神中滿是勝利者的得意,曹瓊臉上的肌肉連跳數(shù)下,雙拳用力一握,轉(zhuǎn)身就向駿馬走去。
“你去做什么?”張出塵終于開口了。
“去找裴矩!”曹瓊聲如洪鐘,震的現(xiàn)場所有人都是一愣。
“裴矩現(xiàn)在楊廣的行軍大營,你是見不到他的!待時機成熟了,我自會帶你前去。”
曹瓊無奈的長嘆一聲,終是停住了腳步,沉默一會兒后,他突然轉(zhuǎn)身對孫川吼道:“帶上他們幾個,去幫村民夏收,夏收完成前,你們?nèi)暨€這么干,我揍死你們!”
五名武侯面面相覷,楞在原地不知所措,曹瓊也不多說什么,安排大部分農(nóng)人去拿工具,只留下三五人帶路入田,那五名武侯在曹瓊的逼迫下極不情愿的向田中走去,而那名打人武侯則一直捂著傷口,不停地罵罵咧咧,但被曹瓊踹了一腳后又迅速閉上了嘴,只留下滿臉哀怨。
一刻后,在曹瓊的帶領(lǐng)下,大家不分你我,一塊田一塊田的收割過去,干的熱火朝天,分外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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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烏云遮月。
漆黑的刪丹草原上刮起了陣陣暖風(fēng),直吹得半人高的牧草沙沙直響。
樂平公主的大墓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簡易窩棚,窩棚里燭光搖曳,人影綽綽,三四個奴仆模樣的人正在那里守墓,而大墓前的那堆血腥污物依舊醒目的躺在那里,在這個漆黑的夜色中顯得格外瘆人。
十多個黑影就潛伏在離大墓不遠的草叢中,眼睛一眨不眨的觀察著四周的動靜,一個黑影突然向旁邊的人輕聲嘀咕道:“李校尉,我們都在這趴了四個時辰了,鬼兵應(yīng)該不會來了吧?”
“放心,現(xiàn)在比的就是耐心,鬼兵不可能放下自己的同伴不管,他們遲早會來。”李軌的嘴里叼著一根雜草,回答的很是自信。
“就算鬼兵來了,肯定會先去解決那幾個守墓的,老梅他們幾個假扮成內(nèi)侍,會不會有危險啊!”
“放心,梅天來機靈著呢,那個窩棚選的位置不會影響鬼兵收尸,但又利于他自己觀察和出擊,不到萬不得已,鬼兵應(yīng)該不會多此一舉……”李軌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就突然停了下來,同時示意大家壓低身形,因為他已感覺到了一絲不安的臨近。
果然不出李軌所料,二十多個彈指后,一個黑衣人悄無聲息的摸出了草叢,望著守墓窩棚的方向觀察了一會兒,這才慢慢試探著向那幾個鬼兵尸體靠近。
“只有一人?”李軌的心中滿是疑惑,但順著黑衣人摸出來的方向望去,李軌的心中又瞬間釋然了,因為在不遠處的草叢中,可以隱隱約約看見一輛馬車停在那里。
但李軌看不清對方到底有多少人,所以不敢輕舉妄動,任憑那個黑衣人往麻袋中塞著尸塊,待麻袋塞的差不多了,那名黑衣人才機警的左右環(huán)顧了一會兒,扛起麻袋就往那輛馬車處跑去。
“李校尉,追不追?”旁邊的士兵看著那個黑衣人漸漸消失在了黑夜中,遂焦急的追問道。
“不著急,這里有十多個人的尸體,如果只有他一人,怎么也得搬上個把時辰,我覺得他們這是在投鼠忌器。”李軌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那名黑衣人離開后,并沒有著急返回,但那輛馬車卻始終沒有離開,兩邊就這么僵持著,約莫過了一刻,那名黑衣人再次竄了出來,不過這次多了一人。
只見那兩名黑衣人緩緩向尸體堆靠去,雖然小心翼翼,但還是很快裝滿了兩麻袋尸塊,在確認沒有驚動周邊后,便就迅速扛起麻袋竄入了黑暗。
李軌的雙手往不同方向指了幾下,士兵們立刻會意,分頭向那輛馬車悄悄包夾了過去,李軌則帶著一名士兵,一點一點的往那堆尸體處挪去。
這一次,黑衣人并沒有等太久,半刻不到便就折返回來,前兩次的成功似乎讓他們放松了警惕,所以這一次的行動明顯比前兩次快了不少,可就在二人干的熱火朝天時,守墓的窩棚里突然走出來兩人,兩人一路罵罵咧咧,似是喝的微醺想要小解。
當(dāng)好不好,那二人竟徑直往這兩名黑衣人的方向走了過來,這兩名黑衣人立時俯低身形,大氣也不敢出,而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把短刀。
梅天來二人在距離那兩名黑衣人三丈處停了下來,口中一直不停的罵罵咧咧,手上還相互推搡,很有隨時打斗的架勢。而這個距離,對那兩名黑衣人則十分尷尬,想要一擊制敵,距離太遠,想要貓著不動,卻又極易暴露,萬一招來更多守墓者,將會是一個極大的麻煩,所以他們只能盡快解決掉眼前的這兩個麻煩。
就在這兩名黑衣人準(zhǔn)備發(fā)起進攻時,突然被人同時按在了地上,原來他們的注意力完全被梅天來轉(zhuǎn)移,根本沒有留意到背后李軌的存在,但這二人也不是善茬,各個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兵,手中短刀一翻,以一個接近自殘的方式逼迫李軌二人松開了手。
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李軌二人剛一松開,梅天來二人便就趕到,照著那兩名黑衣人的面門就是一腳,二人只一個短暫的眩暈,便就被四人牢牢摁住,其他士兵立即聞訊趕來,把二人綁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李軌帶著士兵迅速對周邊展開搜尋,但除了那輛馬車,其他一無所獲,不過奇怪的是,那輛馬車的套馬居然不見了,即便鬼兵轉(zhuǎn)移了所有尸體,他們總不能靠人來拉車吧?李軌的腦海中滿是疑問,但他也只能去找那兩名鬼兵解開疑惑。
“小心!”
李軌正欲折回,去找那兩名鬼兵問個清楚,身邊士兵突然大叫一聲,把李軌推翻在地,緊接著,一根弩箭就從李軌的胸前滑過,釘在了他身后士兵的左臂上。
李軌立即翻身站起,率眾人就往弩箭發(fā)出的方向趕去,這才剛剛走出一丈,便見不遠處有一個黑影迅速竄出草叢,極速向北方跑去。
李軌又往前追出三丈,心中暗叫不好,因為黑暗中隱約立有一匹坐騎,想必這就是那輛馬車的套馬,因怕馬嘶聲驚擾守墓者,故遠遠停在此處,若等鬼兵跨上坐騎,李軌再想要追上,那可就是萬般之難了。
李軌從士兵手中奪過一把弩機,迅速向前放出數(shù)箭,不過他瞄準(zhǔn)的并不是那名鬼兵,而是更遠處的那匹坐騎,但從坐騎的反應(yīng)來看,李軌并沒有將它射中,只是弩箭發(fā)出的動靜讓坐騎受了驚,它開始只是一步步的向后退去,但很快便就轉(zhuǎn)身向前跑開了。
黑衣人顯然沒有料到這個變故,略一愣神后,便又加快了行進的速度,因為他已別無選擇,只有趕上自己的坐騎,才有逃跑的可能。而李軌也不含糊,他知道,只有讓自己更快,他才有把握抓住眼前的這名鬼兵,所以他邊追邊安排了接下來的部署。
一名士兵迅速趕往了附近山坳,因為他需要盡快帶來李軌部隊所隱藏的戰(zhàn)馬,以增加自己腳力;一名士兵也迅速返回去了樂平公主的墓前,一則是安排梅天來盡快將俘虜押回行軍大營,二則是要招來更多人手,以布下天羅地網(wǎng)。
黑衣人在前面追著坐騎狂奔,李軌一行則緊緊追著黑衣人不放,大家就這樣你追我趕的跑了將近一刻,各個都已氣喘吁吁,但誰都不敢有絲毫松懈。
李軌看著前方的黑衣人,心中漸漸沒有了底氣,因為那匹坐騎已經(jīng)放緩速度,黑衣人距它已越來越近,而自己的戰(zhàn)馬,至今還看不見動靜。
這可真是怕什么來什么,黑衣人沖著前方吹了一聲口哨,那匹坐騎居然硬生生的停了下來,黑衣人幾個大步便趕到了那匹坐騎身邊,抓住韁繩,一個翻身便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馬背上,但黑衣人并沒有立即駕馬離開,而是停在原地,得意的看著李軌幾人追來,動作極具挑釁。
李軌立時火冒三丈,拿起弩箭就是一陣連發(fā),但他距離黑衣人還有一段距離,這些弩箭都被黑衣人很輕巧的躲開了,就在李軌絕望之際,突然從自己的右后方跑來了十多匹快馬,李軌知道,自己的戰(zhàn)馬到了,不由得轉(zhuǎn)憂為喜。
黑衣人似乎對眼前的景象一點都不在意,只見他慢悠悠的調(diào)轉(zhuǎn)馬頭,似是在故意等李軌他們上馬,生怕他們把自己給跟丟了,待李軌一行紛紛上馬,黑衣人這才雙腳一夾馬肚,極速向北方奔去。
李軌不敢怠慢,指揮十余名士兵從不同方向?qū)谝氯诉M行合圍,黑衣人則忽快忽慢,以一種極具挑釁的方式和李軌他們進行著周旋,草原上本就一馬平川,白天想要追上一個人都不那么容易,何況是在這漆黑的夜里。
抓住黑衣人確實不易,但眼前的形勢卻對李軌越來越好,因為李軌深知在草原上抓人的難度,所以一路指揮士兵將黑衣人逼進了農(nóng)田區(qū),農(nóng)田區(qū)的地勢高低不平,灌溉用的溝渠縱橫交錯,加之有一人多高的套種玉米,黑衣人即便想要沖進農(nóng)田逃亡,騎馬反而受阻,除非他棄馬而逃,到那時,李軌的人數(shù)優(yōu)勢立刻彰顯無疑。
黑衣人仿佛看穿了李軌的心思,絲毫沒有要闖入農(nóng)田區(qū)的意思,而是一路順著官道,向張掖郡城方向極速駛?cè)ァ?
黑衣人在前面狂奔,李軌一行則在后面緊追不舍,現(xiàn)已是深夜,官道上車馬寥寥,才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大家便已能遠遠看見張掖郡城。
李軌一陣欣喜,只要將黑衣人逼近張掖郡城,他就可以調(diào)遣更多的士兵援助,抓一個黑衣人就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但黑衣人并沒有如李軌的愿,在快要接近張掖郡城時,突然調(diào)轉(zhuǎn)馬頭極速向東而去,攔截他的士兵始料不及,被黑衣人一刀砍在馬下。
李軌對黑衣人的做法也是始料不及,張掖折沖府就是張掖郡城的東側(cè),那里可是整個張掖郡的守捉郎總部,黑衣人逃往那里,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李軌迅速調(diào)整策略,安排一人去鎮(zhèn)夷司報信,另一人去張掖折沖府尋求援兵,其他人則繼續(xù)對黑衣人緊追不舍。
黑衣人似乎對自己的決策也是始料不及,遠遠看見張掖折沖府的大門立時慌了神,慌不擇路的沖進了就近的一條小道,小道雖然不寬,但還算平整,駕起馬來毫無阻攔,黑衣人又往前狂奔了一刻左右,道路便到了盡頭,一座西域風(fēng)格極強的教祠橫在了他的面前。
前方已無路可走,后面追兵須臾便至,左右兩側(cè)又滿是荊棘,黑衣人自己跑進了死胡同,難道就此等待被虜?黑衣人別無選擇,只得翻身下馬,一頭扎進了面前的教祠之中。
李軌一行很快趕到,但看著眼前的教祠卻犯了愁,這座教祠是西域襖教在河西的總壇,也是張掖郡域上一個特殊的存在。
裴矩經(jīng)絡(luò)河西期間,大量西域商賈涌入河西,隨之而來的還有西域商賈們的信仰,那便是襖教。
襖教又名拜火教,據(jù)傳由波斯人索羅亞斯德創(chuàng)立,襖教即崇拜火,也崇拜日月星辰,而在中原人的理解中,他們崇拜的是天,所以被中原人俗稱為“襖教”。
襖教于南北朝時期便已開始流入中原,但一直都不成氣候,隨著裴矩經(jīng)略河西政策的推行,大量西域商賈開始進入河西,襖教便成為了一個不容忽視的力量,隨著大量中原人也被發(fā)展成為襖教教徒,襖教的勢力已經(jīng)開始稱霸河西。
世人皆知,楊堅和楊廣的幼年均在寺院中度過,故都是虔誠的佛教徒,在位期間均廣開寺院,尊養(yǎng)高僧,自開皇初年起,共新建舍利塔一百三十多個,修繕和新建寺院三千九百多座,發(fā)展教眾數(shù)百萬人,儼然一個佛國勝境,襖教便以此為契機,數(shù)次上書楊廣,希望能夠名正言順的進入中原傳教,但一直都沒有等到楊廣的回應(yīng)。
襖教雖未等到楊廣的回應(yīng),但與裴矩的周旋卻從未停止。
襖教一心想要獲取官方認證,但朝廷卻一直保持中立態(tài)度,對襖教的發(fā)展不干涉,也不鼓勵,這種態(tài)度在中原地區(qū)還好,但在這河西之地卻是行不通。
不干涉?每年進入河西的西域人士數(shù)量驚人,如果任由其發(fā)展壯大,那勢必會對整個河西的安定產(chǎn)生不利影響。
不鼓勵?襖教是每一名西域商賈的終身信仰,如果不鼓勵發(fā)展襖教,勢必又會打擊西域商賈的積極性,將更多的西域商賈拒之門外,這對振興整個東西商路毫無益處。
裴矩?zé)o奈,只能折中處理,表面上對他們不管不顧,任由其發(fā)展,但暗地里卻將他們的教祠總壇修建在了張掖折沖府附近,襖教若有異動,折沖府立刻釜底抽薪。
但發(fā)展到如今,襖教的勢力還是讓裴矩也忌憚三分,尤其是在與西域商會的決戰(zhàn)時刻,襖教的態(tài)度將直接影響西域商賈們的立場,稍有不慎,裴矩將滿盤皆輸,所以李軌看著這座襖教祠相當(dāng)為難,因為他必須加倍小心,如果一不小心惹惱了這幫襖教徒,那產(chǎn)生的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為降低影響,李軌只得卸下兵刃,帶了兩名士兵入內(nèi),其余士兵則全部留守外圍,謹防黑衣人逃脫。
今日的襖教祠內(nèi)異常熱鬧,院落中被襖教徒們?nèi)臐M滿當(dāng)當(dāng),黑衣人早已潛在了人群之中,了無蹤跡,李軌哪里還能尋見,但他并沒有放棄,一點一點的摸排過去,希望能有所斬獲。
李軌在院子里轉(zhuǎn)悠了半天,依舊一無所獲,于是決定去周邊的房間看看,周邊的房間均是懺悔室,專供襖教徒們懺悔使用,李軌一間一間的排查過去,但大多都大門緊閉,根本無從查起,李軌無奈,決定亮明身份,去尋求襖教大薩寶的幫助。
李軌分辨了一下方向,正欲往教祠后院而去,他的一名隨從卻突然有了發(fā)現(xiàn),李軌喜出望外,趕緊跟了過去。
這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懺悔室,只是由于他處在教祠西北角,旁邊就是茅坑,所以來這里懺悔的人很少,現(xiàn)在也是空無一人。這間懺悔室里雖沒有人,但在它的角落里卻扔著一堆衣物,這堆衣物通身黑色,一看就不是正裝,而是一身夜?jié)摲钴壱谎郾阏J出這是黑衣人所留。
“李校尉,快看!”
李軌順著士兵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這堆衣物底下留有一小灘血跡,這灘血跡還沒有徹底凝固,應(yīng)該是剛剛留下不久,李軌抖開夜?jié)摲豢矗l(fā)現(xiàn)夜?jié)摲淖蠊刹课挥幸惶幖齻車褲B出了一大圈血暈。
李軌把夜?jié)摲厣弦粊G,向兩名隨從士兵強調(diào)道:“觀察地上遺撒血跡,重點留意行動不便之人!”
李軌一縮小排查范圍,三人找起來也就快了許多,很快便將院落中的襖教徒紛紛排除,一路搜索到了教祠大廳。
教祠大廳內(nèi)正在舉行一場傳教儀式,儀式已經(jīng)到了它最高潮的部分,只見一名須發(fā)花白的襖教長老在臺上不停地禱告做法,而他面前的一個銅盆中則塞滿了柴薪,隨著襖教長老一陣煞有介事的禱告后,他面前的銅盆內(nèi)突然“騰”的一聲竄起了火焰,柴薪悉數(shù)燃燒起來。
“光明圣主,庇佑萬靈!”襖教徒們紛紛跪拜下去,滿臉虔誠。
襖教長老得意一笑,然后雙手合十,整個人盤坐在地上,嘴里則不停的嘀咕著什么,十多個彈指后,襖教長老用右手在胸前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氣息吐納間,整個人居然緩緩升了起來,上下均無任何支撐,仿佛懸浮在空中一般。
當(dāng)襖教長老升到一人多高后,兩只手同時在胸前畫起了圈,只是畫的毫無規(guī)律可言,反而讓人覺得煞有其事。
突然,襖教長老怒目圓睜,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那盆火焰,緊接著,左右兩手沖火焰連劈三掌,火焰居然升騰而起,竄起了一丈多高的火苗,將襖教長老包裹進了火焰之中,部分襖教徒居然忘記跪拜,情不自禁的發(fā)出了一陣驚呼……
李軌則全然不感興趣,眼睛不停掃視著臺下眾人,但臺下足有百人,且各個匍匐在地,根本無法觀察他人傷情,反倒是李軌三人的異常舉動,引起了襖教徒的注意,好幾名維護持續(xù)的襖教徒往李軌這邊靠了過來,李軌不想就這么罷了,一邊躲避著這幾名襖教徒的合圍,一邊加快了搜尋的進度。
不知何時,那股包裹著襖教長老的火焰突然變得不安分起來,開始在大廳里四處亂竄,襖教長老則懸在半空中不停的手舞足蹈著,隨著襖教長老念念有詞的一陣禱告,那些四散的火焰開始慢慢聚攏,在襖教長老不遠處形成了一只火焰巨鹿。
“孽畜,哪里跑!”
隨著襖教長老的一聲厲吼,那只火焰巨鹿開始在大廳里四處逃竄,襖教長老右手一甩,一股火焰便迅速射向巨鹿,而那只巨鹿反應(yīng)異常敏捷,竟輕巧的躲開了襖教長老的攻擊,但襖教長老并沒有放棄,一直對其窮追猛打。
火焰巨鹿被追的急了,竟往大廳外竄去,襖教長老大吼一聲,似是使出了畢生解數(shù),一股火龍極速向巨鹿包裹而去,隨著一聲嘶鳴,火焰巨鹿竟頃刻間灰飛煙滅了……
“快看!那只鹿!”
隨著襖教徒的一陣驚呼,一頭通體烏黑的巨鹿竟從天而降,身上火光閃閃,不停冒著青煙,仿佛是被雷剛剛劈中一般,眾教徒迅速向那只燒焦的巨鹿靠去,想要一探究竟,就連前來合圍李軌的那幾名襖教徒也怔在了那里,忘記了李軌的存在。
“蠱人方術(shù),雕蟲小技!”
李軌冷笑一聲,眼神又迅速在大廳里掃視起來,因為此時大多人已去圍觀熱鬧,而那些無動于衷的人則嫌疑最大,好在這類人只有十多個,這對李軌來說簡直是天賜良機。
很快,李軌便鎖定了目標(biāo),其余沒有起身的人,不是年齡太大行動不便,就是性格使然不愿湊熱鬧,但大家都在回頭關(guān)注著大廳外的一舉一動,眼神中滿是期待,而在大廳東南角,一名須發(fā)花白的中年人,雖然一直看著大廳之外,但眼神卻始終飄忽不定,時不時向李軌所在的方向瞟上幾眼,一經(jīng)對視,又迅速將眼神移開,顯得很是慌張。
李軌向另外兩名士兵努了努嘴,那兩名士兵立刻會意,慢慢向大廳的東南角靠了過去。
這名中年人便是鬼兵刁寒,剛開始他還故作鎮(zhèn)定、無動于衷,但隨著李軌三人越靠越近,他也有點坐不住了,大廳門口已被襖教徒堵的嚴嚴實實,想逃已是不能,如若在這襖教圣地和李軌他們死磕,自己肯定又會被襖教徒當(dāng)成鬧事者拘捕,甚至圍毆致死,刁寒似乎已走投無路。
圖窮匕見!
就在李軌準(zhǔn)備發(fā)起圍捕時,刁寒一個翻身,竟竄到了大廳的高臺之上,然后縱身一躍,將那名襖教長老從半空中拽了下來,但襖教長老被幾根細繩吊著,并沒有完全落地,刁寒從腰間摸出匕首,一個反手便割斷細繩,將那名襖教長老徹底挾持到了自己的控制之中。
隨著襖教長老的一聲慘叫,眾教徒們放棄了那只燒焦的巨鹿,又向高臺這邊圍攏過來,就連院中等待懺悔的襖教徒也紛紛涌入,將教祠大廳堵的水泄不通。
“都讓開,否則我殺了他!”刁寒用匕首抵著襖教長老的脖頸,沖眾人發(fā)出一聲怒吼。
襖教徒大多是一幫烏合之眾,自家長老被他人挾持,肯定不會負隅頑抗,才十多個彈指,便自發(fā)讓出了一條能容三人通行的通道。
“都給我往后退!”刁寒一邊怒吼,一邊挾持著襖教長老慢慢往門外退去,人群又往后退了數(shù)尺,漸漸以刁寒為圓心,圍成了一個一丈見方的圓形,并隨著刁寒的前進慢慢向大廳外移動著。
李軌看著眼前的情形心急如焚,按照現(xiàn)在這陣勢,若刁寒要挾襖教徒們?nèi)×俗约盒悦烙嫸紩腥朔蠲运仨毾认率譃閺姡駝t情況將變得非常復(fù)雜。
李軌混跡在人群中,慢慢向刁寒靠去,在將要接近圓圈外圍時,李軌突然用力一推,他身前的一名襖教徒毫無準(zhǔn)備,一個趔趄,竟向刁寒的方向直愣愣撲了過去,眾人一聲驚呼,刁寒更是亂了方寸,手一抖,竟將匕首插進了襖教長老的脖頸之中……
李軌本想通過這種方式制造一些騷亂,然后自己趁機控制刁寒,可不曾想,他身前的這名襖教徒腳下一絆,動作幅度太大,竟嚇得刁寒走了極端,搞得襖教長老血濺當(dāng)場。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都是一愣,但隨著襖教長老緩緩倒在血泊之中,眾人仿佛如夢初醒,一股腦的沖向刁寒,恨不能將他撕成碎片。
“鎮(zhèn)夷司辦案,大家后退!”
“這是朝廷重犯,千萬留他性命!”
“……”
李軌看著眼前這亂糟糟的景象不停吼叫著,勸阻著,但一切都無濟于事,群情激奮的祆教徒們已經(jīng)失去理智,他們一心想的都是為死去的祆教長老報仇,哪還管得了其他。
“全部住手!”隨著一聲厲吼,一隊士兵徑直沖進了祆教徒中,但祆教徒們并沒有要停手的意思,甚至與沖上來的士兵發(fā)生了沖突,場面變得更加混亂。
“劉司丞,這可如何是好啊!”李軌趕緊向前來支援的劉蹇之請示道。
“你來控場,我去通知大薩寶!”劉蹇之邊回答邊往教祠的后院趕去,他已不是第一次與祆教大薩寶打交道,所以對教祠的地形很是熟悉。
劉蹇之剛剛走出幾步,便看見一名身穿白色長袍的金發(fā)老者從教祠后院急匆匆走出,劉蹇之識得此人,他便是祆教在河西的大薩寶馬他一日。
“薩寶大人,救人要緊!”當(dāng)此緊要關(guān)頭,劉蹇之知道,說再多都是浪費時間,不論是去救祆教長老的性命,還是去救鬼兵刁寒的性命,至少在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誰的性命也救不了,所以必須盡快停止這場紛爭。
馬他一日也深知其中道理,祆教長老是必須要救的,而另外一人,他雖不知道是何人,但既然驚動了甘州府衙,那他活著的價值總比死了的價值要大上許多,于公于私他都必須盡快停止這場紛爭。
馬他一日右手一揮,一股火焰在祆教徒頭上迅速飛過,最終在半空中炸裂開來,仿佛一場絢麗的煙花一般,祆教徒見此情形,紛紛停止?fàn)幎饭虬菰诘兀粓龌靵y的紛爭瞬間停歇。
就在隋兵準(zhǔn)備帶走奄奄一息的刁寒時,十多名祆教徒則將刁寒圍在了中央,一副誓死保衛(wèi)的架勢。
“薩寶大人,此人是朝廷重犯,我必須把他帶走。”劉蹇之沖馬他一日一叉手,算是聊表謝意。
“劉司丞,我不管此人是誰,他今日大鬧我祆教總壇,還刺死我祆教長老,就這么放他走了,我如何給祆教信徒們一個交代,如何給死去的祆教長老一個交代,我祆教又如何在這河西之地立足!”馬他一日表情冷漠,回答的很是堅決。
“圣人已至張掖,此人或?qū)⑼{圣人安危,我們必須將他帶回去嚴加審訊,以挖出幕后主使,保得圣人安危。”劉蹇之也回答的不卑不亢。
馬他一日冷笑一聲,不緊不慢的回應(yīng)道:“他們能夠威脅圣人安危,你就不怕我祆教也會在這河西之地上掀起波浪?”
“你……”劉蹇之沒有料到,馬他一日居然將話說的如此露骨,竟一時無言以對。
“時候不早了,劉司丞還是請回吧,這個人的性命我會留他三日,甘州府衙要有什么想法,讓裴矩親自來與我說。”馬他一日一伸手,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劉蹇之一肚子怨氣,但他又不好發(fā)作,這畢竟是祆教的地盤,再有不滿,他也不好做出過激的舉動,既然人家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那這個矛盾也只能讓裴矩親自來解決,遂揮了揮手,招呼士兵立即撤退。
眾人剛剛出了祆教教祠,李軌便安慰起了悶悶不樂的劉蹇之:“劉司丞,都怪我不好,把這事鬧成這樣,還得驚動裴侍郎親自出面,要不這個人咱就送給他們吧,我那邊還抓了兩名鬼兵,我就不信撬不出一點信息。”
劉蹇之苦笑一聲,拍了拍李軌的肩膀道:“祆教的問題該到解決的時候了,今天只是湊巧罷了,與你無關(guān),你先回去突審那兩名鬼兵,希望能有一個好的結(jié)果。”
李軌不好再說什么,唯有將鬼兵的事情突破,這才是對劉蹇之最好的安慰,所以他必須盡快趕回行軍大營,對那兩名鬼兵進行突審,就在李軌向劉蹇之辭行之際,一匹快馬向他們這邊極速駛來,李軌遠遠便已認出,來人正是梅天來。
“梅天來,出什么事了?!”李軌看著滿身是血的梅天來,心中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梅天來翻身下馬,跪在李軌的面前就是一陣痛哭:“李校尉,我們中計了,你剛剛帶兵來追此人,我們便被鬼兵主力合圍了,他們這就是調(diào)虎離山啊……他們不僅救走了那兩名鬼兵,還把那些尸塊也全都弄走了,關(guān)鍵是……是……我們的兄弟全死了……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一路打聽才知你在此處……”
李軌頓覺五雷轟頂,向后連退三步,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怎么能犯這么低級的錯誤,我對不起兄弟們啊!”
“李校尉,你一定要為兄弟們報仇啊……”梅天來聲淚俱下,哭的痛徹心扉。
“報仇,對,報仇!”李軌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著,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轉(zhuǎn)向劉蹇之跪拜下去,“劉司丞,明天一定要把這個鬼兵給弄出來,他可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
“一定!我們不僅要為今天死去的兄弟報仇,我們還要為所有死去的兄弟報仇!”劉蹇之雙手用力一端,將李軌從地上拉了起來。
此時的月亮已經(jīng)升起,李軌回頭看了看祆教教祠的大門,從未感覺月光竟是如此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