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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日:雪暴(二)

  • 決戰胭脂山
  • 甘謠
  • 12887字
  • 2021-02-07 12:00:00

白馬一驚,大幅便至。

白馬奔襲,便是鬼兵們開始行動的信號,而讓白馬無故奔襲的人,不用說,大家也知道他是誰的人。

此時的白嘉爾已經離去,一做完戰前動員他便走了。

白嘉爾是精明的商人,他深諳管理之道,當把大家的積極性調動起來后,領導不在,往往比領導盯著,能獲得更好的效果。

從山頂看向山谷,那里的行人小的就像螞蟻,而且此時的山谷里業已飄起了大霧,能見度極低,但螞蟻的隊列突然產生錯亂,鬼兵們還是能夠看的真切。

時機一到,好戲登場。

張出塵一襲紅袍在這皚皚白雪中顯得格外醒目,而她就是這場好戲的主角,遠遠看去,仿佛一團能夠融化一切的火焰。

那些拴牛的木樁全被移到了懸崖邊上,幾百步一個,一字排開,木樁上均拴有一條長長的繩索,直垂到山崖下方。

在眾人滿眼期盼的注視下,張出塵終于粉墨登場,只見她縱身往山崖下一躍,就仿佛一個看破紅塵的少女一般,急切尋死,更確切的說,她本就看破紅塵,否則也做不了道姑。

就在大家驚疑她是否要和楊廣同歸于盡時,她居然抓著繩索,從山崖下迅速彈了起來,在空中劃了一個完美的拋物線后,她又抓住下一條繩索,開啟了下一個完美的拋物線,就這樣周而復始,翻騰不止。

在場的所有人,誰也沒有見過如此好的輕功,所以此時的張出塵,在大家眼中簡直驚為天人,而讓大家更加吃驚的還在后面,隨著張出塵在山崖間來回翻騰,天空中的烏云居然越聚越多,而這些烏云,就停留在大家眼前,伸手就能夠到,但是伸出手去,又都什么也抓不到。

張出塵在烏云中翻江倒海,不時還有巨大的閃電劃過,嚇得在場的人連連后退,但就是沒有絲毫的聲響,為了讓自己的表演更加逼真,張出塵發出了最終指令:“點火!”

鬼兵們如夢初醒,趕緊把伏火雷的引信扔進了鬼火之中,引信立時滋滋直響,越燃越短,這預示著,這場盛大的表演,即將進入它的高潮部分,不要說鬼兵,就連不遠處的牦牛,都滿懷期待。

然冥冥眾生中,總有一些另類,就在大家滿懷期待時,有一個人卻一點都不期待,這個人便是韓天虎。

韓天虎的心中滿是矛盾,臉上也寫滿了復雜,他為鬼兵們立下了汗馬功勞,但鬼兵們卻對他豬狗不如,將他與牦牛歸為一類,應該說,是與牦牛糞歸為一類,將他扔進糞堆后,便再也不管不顧。

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

反抗?

不反抗?

這確實是個問題,但韓天虎卻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他必須立刻做出決斷。

韓天虎最終還是選擇了前者,他決定奮起反抗,為自己爭取那最后的一絲臉面。

韓天虎附近,有一處還未燃燒殆盡的鬼火,他顧不得烈火灼燒皮膚的疼痛,趁大家看著張出塵目瞪口呆之際,直接用鬼火燒斷繩索,然后做了一件讓大家更加目瞪口呆的事情。

伏火雷的引信已經燃燒到了極限,鬼兵們已全部躲得老遠,韓天虎卻奮不顧身的沖了上去,這讓鬼兵們一時愣怔,面對這個不怕死的二愣子,他們到底管還是不管,需不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去管。

誰知韓天虎竟是虛晃一槍,因為那顆伏火雷已經救無可救,除了能和它同歸于盡,不可能會有其他的結果,所以韓天虎中途一轉,跑向了他臨近的一顆,然后將引信一扯,連環雷便就變成了孤雷。

等鬼兵們反應過來后,一切都已為時已晚,但他們并不著急,任由韓天虎在那里胡作非為,畢竟韓天虎只有一人,等把他制服了,再點一次引信,也行!

隨著一個天女散花般的閃電,那枚孤雷同時炸響,這一切,配合的是那么的天衣無縫,仿佛一顆真實的天雷炸響一般。

當然,這一切也沒有超出鬼兵們的判斷,韓天虎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隨著爆炸的余波搖搖曳曳的飛出了十多丈遠,然后,重重的摔在了雪地上。

看著半死不活的韓天虎,鬼兵們都在嘲笑他的愚蠢,因為他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鬼兵們只需慢吞吞的走過去,再點上一次引信,達到的效果還是一樣,所以他們并不理睬韓天虎,而是派一人大搖大擺的走過去,繼續去點燃伏火雷的引信。

那名鬼兵還沒走出幾步,大家的腳底下突然開始顫抖起來,所有人都驚恐的紛紛后退,就連張出塵也停止了表演,徑直往康子恒的方向飛去。

隨著一聲悶響,整個山體都開始向下垮塌而去,連綿不斷,約有二里。

好在垮塌下去的只有積雪,所以波及的寬度并沒有多少,韓天虎和鬼兵們也就一起幸免于難,而這一切,都不過是虛驚一場,但隨著積雪一起垮塌下去的,還有那將近二里的伏火雷,以及半人多高的冰墻。

鬼兵們立刻傻眼了,自己辛辛苦苦的忙了幾天幾夜,結果就炸了一顆伏火雷,而且還有將近二里長的冰墻和伏火雷一起莫名其妙的滾落山間,真的是功虧一簣,但好在,二里外還有不少伏火雷,所以這也不算太過失敗。

鬼兵們準備再接再厲,將僅存的戰果發揚光大,但壞事總是一波接著一波,否則他都不好意思叫自己是壞事。鬼兵的如意算盤剛剛算明白,北邊就傳來了一陣驚呼:“山底下有一隊隋兵沖上來了!”

說這話的,是鬼兵們守在北邊山頂的哨兵,既然哨兵都發話了,那隋軍就跑的更加賣力,這才過了十多個彈指,鬼兵們便能看見一個百人方陣正向他們這邊疾速奔來,而鬼兵的人數,也就將將是他們的一半不到。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張出塵,他不是跑去力挽狂瀾,而是拽著康子恒疾速逃跑,因為她絕不能讓隋軍看見康子恒,這可是康老和交待給她的最后底線。

第二個做出反應的便是馬古白,他沒有指揮鬼兵們去迎戰,而是帶著大家奔了張出塵的后塵,倒不是馬古白沒有血性貪生怕死,而是鬼兵們真的實力不及,一則寡不敵眾,二則兄弟們幾天都沒有合眼,他們是真的干不動了。不過他在走之前,還是做出了一個正確的決定,那就是派人將剩余的伏火雷點燃,以免暴遣天物。

而第三個做出反應的,便是韓天虎,剛剛那一次完美的飛行,若是在平常地方,他就算不死,估計也能殘廢,但這里處處都是厚厚的積雪,就算再摔一遍,也絕無大礙。

韓天虎并沒有去步鬼兵的后塵,而是奮勇起身,直接跑去阻斷鬼兵的前程,畢竟自己的大后方還有那么多隋朝哥們,他只需將鬼兵們拖上一拖,一切都將大功告成。

想要阻斷鬼兵,韓天虎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只能以肉搏肉,直接將身體橫在了眾多鬼兵身前,好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但鬼兵們豈能讓這個滿身是糞的人給小看,二話不說就沖了上去,對韓天虎一陣拳打腳踢。

韓天虎雖然被鬼兵們圍毆,但他似乎已經吃了秤砣,變了鐵身,非要和這幾十人分上個高下。

身后的隋軍須臾便至,鬼兵們立時就急了眼,因為鐵身只能用鐵來削,所以,十幾把不同的兵刃紛紛向韓天虎的身上招呼過去。

打鐵還需自身硬。

韓天虎最終還是倒在了血泊中,但好在,隋軍已經近在眼前,鬼兵們還有十多個人沒有跑掉,陷入了隋軍的包圍圈中,現在考驗自身硬不硬的,已經不是韓天虎,而是鬼兵。

韓天虎幸災樂禍的心還沒有跳動幾下,遠處便又響起了一陣轟隆,那些僅存的連環雷終于爆炸了,響聲震耳、大地震顫,韓天虎還不及觀察那邊的情況,便已眼前一黑,沒有了意識。

而韓天虎身下的雪地,此時已經變成了血地,隋軍們各個爭著立功,根本沒人顧得上管他,所以他是那么的孤獨,那么的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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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義臣一路騎馬逆行,但由于山路狹窄,行走多有不便,所以他走的極慢,好在迎面走來了一隊老弱婦孺,行進速度比他還慢,故也沒有過多的影響到隊伍的正常行進。

當楊義臣遠遠看到一些單人小轎時,他知道,自己距離目標已經越來越近,心中也就稍安了一些,因為他此行的目的,便是救駕。

可他并沒有安心太久,便看見遠處突然亂作一團,他想加快行進的速度,但現場的條件卻并不允許,反而因驚恐引發慌亂,一時讓他寸步難行。

接下來發生的事,想必大家已經知道了,天空中突然烏云密布、電閃卻沒有雷鳴,只是從楊義臣的角度去觀察這些烏云,就顯得格外怪異,因為它只籠罩了山谷內的一小塊地方,而他自己正處在烏云邊界的正下方,此時的天空雖然也很陰沉,但內外還是天差地別,宛如兩個世界。

緊接著,足有腦袋般大小的冰雹瘋狂向山谷中砸來,很多人瞬時腦漿崩裂,命散當場,但這一切都發生在楊義臣的眼前,而他自己所站的地方,卻連個雪星都沒有。

眼前發生的這一幕怪事,楊義臣還不及想的明白,山谷內便發生了一場巨大的雪崩,白雪順著山谷傾斜而下,卷起了漫天的雪霧,楊義臣的眼前,除了白色,就只剩下白色,而他胯下的坐騎,卻驚的向后退出了好幾丈遠。

隨著白雪落地,一股強勁的巨風迎面撲來,楊義臣連人帶馬都被掀翻在地,他身邊的很多士兵,居然被巨風拋出去了好幾丈遠,摔在崖壁上當場斃命。

楊義臣躺在地上,緩了將近一刻,這才覺得自己被翻騰到亂七八糟的五臟六腑,現在終于各自歸位,于是搖搖晃晃的勉力站了起來,但他仍舊覺得惡心,遂趴在路邊嘔吐了半天。

楊義臣終于恢復了神智,但他的面前卻多了一堵三丈多高的雪墻,以及很多口吐鮮血的尸體。楊義臣向后望去,那些受驚的幸存士兵,正爭先恐后的向山谷出口方向涌去,由于大家早已失去了隊列,故被踩踏致死者不在少數。

楊義臣強忍著疼痛,三步并做兩步的追了上去,然后沖著眾人大喊一聲:“都給我站住!”

眾人看了一眼楊義臣,然后接著往前沖去,根本沒人愿意搭理與他,但楊義臣并不氣餒,依舊沖著眾人大聲喊道:“我是禮部尚書兼征西將軍楊義臣,圣人就在我們前面不遠處,有愿意隨我救駕者,統統賞三枚金幣,如若有人率先找到圣人,我楊義臣保他平步青云!”

眾人這才停下腳步,猶猶豫豫的看著楊義臣,這時,隊伍中已經有人認出了他,遂恭恭敬敬的迎了上去,“楊將軍,你所言可能當真否?”

“千真萬確!救駕之功豈是我楊義臣的這點許諾,圣人出手可比我要大方的多!”楊義臣雙手一叉,畢恭畢敬的回應著大家。

眾人一聽此話,紛紛聚攏上來,七嘴八舌的問道:“楊將軍,怎么干,我們聽你的!”

楊義臣頓時熱淚盈眶,趕緊安排兩人去前面召集更多人,剩下的人,則在楊義臣的帶領下,一起來到了那面巨大的雪墻之前。

用兵刃,用雙手,用衣服……

大家無所不用,一起合力在這面雪墻上,掏出了一個可容三人通行的通道入口。

不及三刻,大量士兵紛紛向這邊涌來,但山谷內實在太過狹窄,大家根本轉不開身,只能由前面的人挖雪,然后通過衣服,將一個個的雪團向后面傳遞下去,而后面的人,則把雪團傾倒在路邊的亂石灘上,又將更多的衣服傳遞回去,就這樣周而復始、輪流不息。

楊義臣本想在雪墻上掏出一個隧道,但現在正值午時,氣溫還相對較高,他們在掏進去約有一丈后,隧道突然發生坍塌,大家又開始陷入了一場手忙腳亂的救援之中……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李軌還沒找見自己想要保護的腦袋,一場雪崩便已頃刻而至,但好在離自己還有一定距離,所以并沒有太大的危險,但李軌也只心安了十多個彈指,頭頂上便傳來了一陣悶響,一股巨大的白色巨浪,又向他傾瀉而來。

李軌嚇得從地上彈了起來,但他想的卻不是逃命,而是盡快找到虞世基,因為找到虞世基,便能找到他要保護的那顆腦袋,否則,他就有可能因此掉了自己的腦袋。

功夫不負有心人,李軌終于看見了虞世基所在,但他此時已經倒在了地上,不知是被剛剛的怪像嚇暈,還是不幸被砸中了腦袋,總之,就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而他一直跟隨的那個轎子里,早已空無一人。

李軌已顧不了許多,如果能夠救下虞世基,那也是好的,所以便往虞世基的方向極速沖了過去,但他還沒有走出幾步,那股白色巨浪,便已近在眼前,李軌身邊的驚呼聲、救命聲此起彼伏。

但這陣驚呼還沒有持續太久,一陣悶響便在李軌的頭上炸開,原來此處的半山腰上,還有一個斷崖,雪崩直接砸在了這半山腰的斷崖之上,斷崖雖然卸去了雪崩引發的大部分力道,但也沖起了一股漫天的雪沫,李軌的周身仿佛下起了暴雪,這才十多個彈指,地上的積雪便已覆蓋了二尺多深。

但好在,這股雪沫也沒有持續太久,在沉積了約有三尺多深的積雪后,一切便又煙消云散,回歸到了他原有的寧靜。

李軌的眼睛一直死死盯著虞世基所在的地方,雖然三尺多深的積雪已將他完全掩埋,但李軌還是很容易就找到了他。

李軌奮力刨開虞世基身上的積雪,發現他現在還有呼吸,便用力的去掐虞世基的人中,片刻后,虞世基長長的喘了一口氣,悠然醒轉。

“這……這是哪?”虞世基看著眼前白茫茫的一切,仿佛自己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虞內史,剛剛發生雪崩了!”李軌盡量將事情說的簡單一點,因為此時情況緊急,他不想因解釋這些瑣事,而浪費太多的時間。

虞世基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和在雪地里不停掙扎的人們,終于明白,自己并不在另外一個世界,轉即便驚恐的吼叫道:“快點救駕!”

“圣人不見了!”李軌一指旁邊的竹轎,顯得同樣焦急。

虞世基并沒有理會,而是轉頭看向了其他地方,“這頂轎子,本來就是空的!”

李軌這才明白過來,這完全是虞世基設計好的障眼法,他拿一頂空轎和自己作為誘餌,目的就是為了要保護真正的圣人。

虞世基想要從雪地里站起,試了一下,并沒有成功,李軌趕緊將他攙扶起來,虞世基起身后往前一指,李軌立即攙扶著他迅速向前走去,因為他知道,他們將要去向的地方,非常重要。

二人還沒走出幾步,身后半里處便又傳來了一陣巨響,轟隆聲立刻響徹山谷,久久不散,天空中也下起了比人腦袋還大的冰雹,被砸中的人頃刻間腦漿崩裂、命散當場,一陣瘆人的鬼哭狼嚎聲,讓虞世基渾身都不由得抖了幾抖。

虞世基的身體還沒有抖完,一陣悶響便又再次傳來,半里外的山頂上,一個巨大的白色雪浪迅速傾瀉而下,將山谷堵得嚴嚴實實,李軌和虞世基的兩側,同時出現了一道三丈多高的雪墻,他們雖幸運的撿回了一條性命,但他們也被徹底的堵死在了這個山谷之中。

“圣人啊,你到底在哪里!?”虞世基環視著白茫茫的四周,突然發出了一陣悲腔,臉上亦多了兩道淡淡的淚痕。

山谷中是人間地獄,山頂上亦是地獄人間。

鬼兵們越跑越遠,隋兵們則窮追不舍,山頂上立時展開了一場無休無止的拉鋸戰,鬼兵們被追的急了,有十多人直接不跑了,準備留下來與隋軍同歸于盡。

畢竟隋軍人數眾多,鬼兵寡不敵眾,但隋軍要的并不是殺死他們,而是要留下更多的活口,獲知到鬼兵的更多信息,故隋軍將這十多名鬼兵團團圍住,并不急于對他們發起進攻。

就在大家相持不下時,一個血肉模糊的人突然撥開隋軍的重重包圍沖了進來,隋軍之所以沒有阻攔,是因為他穿著一身隋軍將領的衣服,大家雖不認識他,但也不敢隨意作為,以免惹禍上身。

“你是何人?”牛大力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韓天虎并沒有回答,迅速撈起地上的一把長刀,疾速沖向了那十多名鬼兵,現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等到一名鬼兵被韓天虎砍傷后,大家這才反應過來,鬼兵們亦紛紛向韓天虎發起攻擊,而隋軍也不愿看著自己人被鬼兵圍攻,腦門一熱,便也一起沖了過去,現場立時一片混亂。

“要留活口!要留活口!”牛大力不停向自己的部下呼喊著,但他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隋兵也想手下留情,好帶回去幾個活口,立功進爵,但鬼兵們卻并不答應,一個個出手兇狠,刀刀直取要害,隋軍們為了自保,出手的力道也就重了幾分,立時刀光劍影、血霧橫飛。

韓天虎像瘋了一樣,對著一名鬼兵就是猛劈猛砍,招式中沒有絲毫的防守意識,看上去雖然漏洞百出,但對面的鬼兵卻早已被他的氣勢嚇到,一路只顧著招架,節節向后退去。

韓天虎這幾日的壓抑與憤慨,在此刻被徹底激發,因為這幾日,自己干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是自己的初衷,但他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拽著,越陷越深,他想反抗,但是不能,他想徹底沉淪,別人卻又不收,這股無形的力量,讓他活在這個壓抑的氛圍中,痛不欲生。

他想救自己的父親,但多日來,他卻連父親的面都不曾相見,生死更未可知。

他想幫自己的兄弟,卻一不留神招攬了大量鬼兵入城,現在官市毀壞,李軌的前程肯定吉兇難補。

他想依附西域商會,通過他們強大的背景來盡量補救自己犯下的過失,也好給自己和李軌尋找到另一條新的出路,但卻被康子恒玩弄于股掌之間,導致曹瓊和二十多名守捉郎白白犧牲。

眼前的一切,雖然不是自己造成的,但自己卻眼睜睜的看到了每一個細節的發生,而又無能為力,這讓他的心中無比壓抑,就好比山谷中的那些冤魂,全部都是因他而死,讓他悔恨交加。

現在,韓天虎終于想開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父親是死是活,已經不是靠他自己來救這么簡單了。父親散盡家財,為的就是能讓自己有一個好的前程,而自己為了救出父親,卻又斷送了前程,就算自己真的能夠救出父親,但父親又能夠饒恕自己嗎?當父親得知自己現在的結局后,他又能夠獨活嗎?

其他的事也同理,一切都是自己種下的惡果,就算自己勉強挽回了一切,但大家真的能夠饒恕自己嗎?不論是自己的兄弟李軌,還是相處不久的曹瓊,亦或是那二十多名守捉郎的冤魂,自己以后真的能夠活的心安嗎?

韓天虎不知道!

而最關鍵的,還是西域商會或者鬼兵,如果一切都如他們所愿,韓天虎估計什么也得不到,但如果他們的計劃失敗,自己肯定是第一個被推出來背黑鍋的……

到那時候,一切就都結束了,父親、李軌、曹瓊、守捉郎,甚至山谷中的那些冤魂,都將死的不明不白,成為自己永世背負的罵名。

韓天虎決定拋下一切顧慮,只做好眼前能做的事情,而把剩下的結局,統統交給命運來處理,但他現在能做的,也唯有多殺幾名鬼兵,然后讓自己無憾的死去,解脫周身的一切煩惱。

剛剛的那名鬼兵,一不留神便被韓天虎刺了一刀,這才剛剛一個趔趄,韓天虎便又趁機出手,直接取了他的性命,但韓天虎并沒有因此罷手,而是直接沖上去將那名鬼兵的腦袋剁了下來,然后將那顆腦袋提在手中,沖眾人大吼一聲。

所有人都是一愣,竟然不自覺的停下爭斗,癡癡的看著韓天虎,看向這個兇神惡煞的血人,韓天虎則毫不停歇,一把揪住旁邊的一名鬼兵,手起刀落,腦袋立時又滾在了地上,鮮血撒的滿地都是。

所有人立時驚醒,就連隋軍都連退了幾步,生怕這個閻羅上來取自己的性命,鬼兵們更是沒有了要決戰到底的決心,紛紛開始落荒而逃。

隋軍們還沒有反應過來,韓天虎便又追上最近的一名鬼兵開始惡斗起來,但隋軍們誰也不愿和韓天虎攪和在一起,紛紛拋下他,去追其他的鬼兵了。

韓天虎不要命,那名鬼兵更不要命,兩個不要命的人湊在一起,打法自是慘不忍睹,揪耳朵、摳眼睛、掏鼻孔、抓命根,無所不用其極,關鍵是兩人均沒有絲毫的畏懼,不管多痛苦,都不發出丁點聲音,但呈現在眼前的慘像,卻讓人不寒而栗。

這場沒有任何招式的流氓式戰斗,持續了足有一刻,但他們身邊,卻沒有任何觀眾。

韓天虎今日已抱了必死之心,但鬼兵也已決定絕不獨活,兩人的戰斗便就陷入僵局之中,久久難以分出勝負高下。

鬼兵的左手用力摳著韓天虎的眼睛,右手則死死的按著韓天虎的左手,而韓天虎的右手則緊緊抓著鬼兵的左手,左手則和鬼兵的右手死死較練著,就在二人不分伯仲之際,韓天虎直接松開自己的右手,放棄了和鬼兵左手的較練,頃刻間,韓天虎的眼珠立時爆裂開來,血濺三尺。

但鬼兵卻悶哼一聲,癱軟在了韓天虎的身體之上,全身紋絲不動,顯然是沒有了氣息。

原來,韓天虎放棄自己的眼珠,騰出右手后,一拳重重的擊在了鬼兵的喉結之上,鬼兵立時脖頸斷裂,氣絕身亡。

韓天虎躺在雪地里喘息了半天,然后使出最后一絲力氣,將鬼兵從自己的身體上推了開來,他想爬起,卻沒有一絲力氣,只能轉頭看著遠處不斷交鋒的戰場,久久大笑不止。

最終,他還是閉上了早已沉重不堪的眼睛,仿佛周邊的一切都和他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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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中的道路雖然狹窄,但現在鋪了一層厚厚的積雪,將旁邊的亂石灘全部覆蓋,所以現在的山谷顯得寬敞了不少,看上去一馬平川。

人們三五成群的圍在一起,一個個顯得驚恐而又絕望,而他們中的大多人,顯然是沒有吃過什么苦的,一個個細皮嫩肉、扭扭捏捏,不停整理著自己散落的發髻,蜷縮在那里哭泣聲不斷。

李軌攙扶著虞世基,奔走在這段兩頭都被雪墻封死的狹長山谷里,這段山谷看似短小,實則也有近二里余長,加之積雪深約三尺,故二人行走起來極其緩慢。

虞世基遠遠看見圣人被一個冰雹砸中,當即嚇得暈了過去,要不是李軌出手相救,估計他今天就會被埋在這積雪之中,興許還會被活活凍死在這里,但虞世基根本顧不上思考這些,因為他的腦海里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圣人的安危。

虞世基雖然走的極其艱難,但卻走的很是急切,要不是一直被李軌攙扶著,估計他已數次摔倒在這雪地之中,二人繞開三五成群的人堆,疾步向前走著,由于大家都已驚慌失措,虞世基從眾人間走過,居然連個打招呼的人都沒有,不過虞世基好像并不在乎這些,自顧自的往前走著。

當二人走到那面雪墻之前時,虞世基突然拜倒,抓住一個人的衣袖,就在那里嚎啕大哭,邊哭邊在那里喃喃自語道:“臣罪該萬死,是臣沒有保護好您啊!”

李軌見一個身著紫色常服的人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而他的腦袋,已經被巨型冰雹砸的血肉模糊,無法辨認,但從他腰間的配物和衣服紋飾來看,此人絕非常人,而且紫色是皇家的專用顏色,難不成圣人真的歸西了?

李軌驚的跪倒在這具死尸面前,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跟隨虞世基流下了兩行悲傷的淚水。

“虞愛卿,你這是何故啊?”一個渾厚的聲音突然從二人背后傳來,虞世基聽聞此聲,立即停止哭泣,然后膝蓋在地上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看都沒看來人,便磕頭如搗蒜般的再次哀嚎起來:“都怪微臣辦事不力,害的圣人經受如此大難!”

“好了,好了,趕緊起來吧!”那個聲音不耐煩的說著。

虞世基顫顫巍巍的抬起頭來,只見一個金甲紅纓的中年武士正威嚴的看著自己,此人不是楊廣,又能是誰,虞世基不敢起身,再次叩拜了下去,“微臣罪該萬死,還請圣人嚴懲!”

“起來!”楊廣突然一聲怒吼,虞世基嚇得直接從地上彈了起來,立在那里不敢動彈。

“你也起來吧!”楊廣又嘟囔了一句,此刻,跪在地上的只有李軌一人,李軌即便再傻,也知道說的就是自己,一陣謝恩后,李軌站了起來,立在了虞世基身后。

李軌此生第一次見到圣人,便就有意無意的多看了幾眼,只見楊廣生的濃眉大眼、天庭飽滿、皮膚白凈、齒白唇紅,三股長髯足有一尺多長,雖然經此大難,但沒有絲毫的紊亂,梳理的思路分明,他雖然穿著一身龍武衛的鎧甲,但渾身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威嚴,讓人不由得對他敬畏三分。

李軌看看圣人,再看看躺在地上的死尸,便知他兩互換了服飾,而從虞世基的反應來看,這顯然不是事先安排的,定是剛剛白馬受驚,龍武衛怕隊伍中存有異心者,故才想出了這個偷梁換柱的計謀。

楊廣沒有任何的話語,只帶著虞世基等人默默行走在眾人之間,山谷中除了哭泣就是哀嚎,籠罩著一股濃濃的恐懼與哀傷,楊廣看著眾人,臉上的肌肉不停跳動著,突然,他縱身一躍,跳到了一個高臺之上,虞世基立刻會意,扯著嗓子沖山谷內大聲喊道:“圣人有諭,眾人聽旨!”

虞世基話音剛落,山谷中立時安靜下來,人們紛紛向這邊迅速聚攏,并跪拜下去。

楊廣環視著眾人,緩緩開口道:“這有什么可哭的!都把眼淚給我擦干凈!這不就是一次小小的雪崩嘛,有什么可怕的?你們看看,大雪封死了兩頭,卻唯獨這里安然無恙,這說明什么?說明我們有佛陀的保佑,有眾神的護體,因為這里有我,我是你們的真龍天子!”

“我楊廣戎馬半生,什么陣仗沒有見過,平南陳,巡漠北,建東都,開運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中的很多人把我比作昏君淫帝,但他們誰又能夠懂得,我拿大業作為年號的初衷?現在我的心頭只剩下兩塊石頭,一塊是西域,一塊是高麗,我楊廣大業未成,上天都不會收我,豈能被這場小小的雪崩給打垮?”

“況且,我外面還有三十萬大軍,每人上來舔上一舔,也能把這山谷中的積雪舔的干干凈凈,我想,用不了兩個時辰,我們就能坐在美麗的刪丹大草原上載歌載舞,把酒言歡,而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安安心心的度過這兩個時辰,不要被困難所嚇到,不要被恐懼所擊潰,等我們從這里走出去,在場的所有人都護駕有功,官升一級!”

“謝主隆恩!愿圣人萬年安康!”眾人紛紛跪拜在地,山谷中那股悲傷的氛圍立時煙消云散。

待眾人散去后,楊廣又將虞世基叫到了近前,“懋世啊,雖然我們有三十萬大軍,但這山谷也不是騰挪之地,疏通道路尚需時間,我們要做好自救的準備!”

虞世基瞅了一眼愁容滿面的楊廣,知道他這位主子的心中其實比任何人都要恐懼,但他永遠都不會把這些表現在別人面前,而這一切,卻逃不過虞世基的眼睛。

虞世基略一思付,說出了自己的建議:“微臣覺得,應該將這里的龍武衛集結起來,想辦法疏通出谷道路,然后清點山谷內的全部可用物資,想辦法抵御這漸漸嚴寒的天氣,以免再遭損失!”

“去干吧!”楊廣只淡淡的回應了一句。

虞世基立即召集龍武衛,開始組織大家疏通去往河西的道路,而李軌則帶著自己的部下,將那些老弱婦幼聚集在一起,收集并清點相應的物資,以供集中分配,當然,李軌還有一個不言而喻的職責,那便是保護這幫人以及圣人的安危。

本該保護圣人安危的龍武衛,現在被派去干苦力,而這些駐守邊關的普通士卒,卻來保護圣人安危,所有人都覺得有些怪異,但虞世基的心里卻非常清楚,這些嬌生慣養的龍武衛,在關鍵時刻根本起不了作用。

所以,龍武衛那邊一直進展緩慢,而李軌這邊,卻早已收拾停當,等待著虞世基的進一步指示,而不遠處的楊廣,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夜幕降臨,天氣漸寒。

天空中也哩哩啦啦的下起了小雨,讓本已寒徹骨髓的山谷,又徒增了幾分冰冷。

李軌按照虞世基的指示,在積雪中認真的搜索了一遍,果然又從中撈出了十多名被嚇暈的人,這里面有公主,有宮女,也有朝廷命官,但好在這些人都安然無恙,休息片刻后,便就恢復了神智。

龍武衛那邊的進度雖然緩慢,但也挖進去了三百步遠,雖然在前期的挖進過程中也有些許垮塌,但隨著天氣漸冷,雪壁也就變得堅硬了許多,一個僅容三人通過的雪洞,赫然出現在了大家的眼前,然而不幸的是,隨著雪洞的掘進,一具具尸體也被從雪洞中抬了出來,其中也不乏有幸存者,但人數少的可憐。

隨著夜色越來越暗,天空中的雨勢也越來越大,大家的衣物全部都被澆濕,一股刺骨的寒意深入骨髓,就如同光著身子站在這雪地之中一般。

整個山谷中,除了積雪就是積雪,想要生火取暖,卻連一片柴薪都尋不見。

虞世基只能先保圣人安危,把大家所有隨身攜帶的東西統統收集起來,然后在楊廣面前升起了一小堆篝火,這堆篝火里面有衣服,有鞋子,有書籍,當然還有那些被拆散的單人竹轎,篝火堆里雖然散發著一股刺鼻的氣味,但能夠御寒,已經是萬幸至極,因為很多人,只能遠遠看著這堆小小的篝火,瑟瑟發抖。

李軌就站在篝火堆的不遠處,目露精光、環視四周。

篝火旁圍了十多個人,除了楊廣和虞世基,其他人李軌一個也不認識,但從各自的穿著和打扮上判斷,李軌知道,那些人不是皇子便是公主,亦或是楊廣的嬪妃,而由于篝火的緣故,在這漫漫黑夜中,他們這班人顯得格外醒目。

在這十幾個人的外面,緊緊的圍了幾圈太監和宮女,雖然他們各個凍得鼻涕橫流、顫抖不已,但還是把凌冽的寒風,牢牢的擋在了自己的身體之外。

而在更外圍,又密密麻麻的圍了一群人,他們之中什么樣的人都有,有朝廷高官,有后宮雜役,有百戲藝人,也有厚德高僧,但現在,大家已顧不得職位尊卑、男女有別,只和身邊的人緊緊擁抱在一起互相取暖,但依舊無濟于事。

李軌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知道這僅僅只是開始,更難熬的還在后面。

河西之地,晝夜溫差極大,更何況在這高寒的大斗拔谷內,而這些緊緊擁抱在一起取暖的人,顯然對這件事毫無準備,一個個都習慣了中原地區的炎熱,身上只掛著一層薄紗,但在這冰冷的寒夜,他們的這點衣物,簡直就相當于裸奔,李軌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只希望救援的人能夠盡快到達。

就在李軌沉思之際,圍著篝火的太監堆里突然傳來了一陣異動,李軌立時警覺,慢慢向發出異動的地方靠了過去。

只見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太監,正不停和旁邊的人嘀咕著什么,嘀咕一陣后,便就和旁邊的人換上一個身位,引得整個隊列不由得發出一陣輕微的騷動。

起初,李軌并沒有在意,以為他要溜出去小解,但漸漸的,他又覺察出了問題,因為這個太監正在一步步的逼近楊廣。

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前,李軌不敢輕舉妄動,畢竟自己是宮廷之外的人,若被他人聯合起來反咬一口,自己必將百口莫辯。

李軌就這樣躲在暗處,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名不停變換身位的中年太監,隨著他不斷靠近楊廣,李軌的心也越提越高。

果然不出李軌所料,那名中年太監慢慢的騰挪到了圣人身后,李軌不敢有絲毫怠慢,大喝一聲后,撥開人群就沖了進去,驚的眾人立時四散開來,而此時,那名中年太監手中的匕首已經抵到了圣人的后腦勺上,但卻被李軌死死的拽住了,圣人亦驚的迅速逃離現場,后怕的摸著自己的后腦勺,若不是自己穿著龍武衛的盔甲,估計剛剛就已經命喪當場。

那名中年太監很快便被李軌制服,讓部下押到了楊廣面前,借著火光,楊廣看清了來人模樣,然后無比吃驚的問道:“王福,朕待你不薄,你為何這樣?”

王福沒有說話,而是一臉兇光,一動不動的怒視著楊廣,楊廣也不追問,同樣目不斜視的盯著王福,旁邊的人不敢發出丁點聲音,紛紛向后退去,遠遠的閃避開來。

李軌悄悄將虞世基拉到一邊,把剛剛繳獲的那把匕首雙手呈到了虞世基面前,然后低聲說道:“虞內使,這把匕首和下午刺傷白馬的那把匕首,一模一樣。”

虞世基接過匕首,仔細的打量了一會兒,然后又雙手呈到了楊廣面前:“圣上,微臣懷疑他與吐渾鬼兵有關,這把匕首,與下午刺傷白馬的那把很像。”

“白馬一驚,大福將至!這一切都是你的報應,而這個報應必將無休無止,直折磨到你痛苦死去,哈哈哈!”還不及楊廣問話,王福便率先開口了,對虞世基懷疑的事全部供認不諱。

楊廣接過匕首,俯下身去,然后用匕首拍了拍王福的臉龐,只淡淡的問了一句:“我待你不薄,你為何還要這樣?”

“你當年不忍殺我,我便已發誓,終有一日,我一定要殺了你!”王福的眼中充滿了怒火。

“我看你對我皇兄忠心耿耿,是個不二之臣,所以才留你性命,然后又對你百般照顧,委以重任,只希望可以感化與你,也同樣對我忠心耿耿,沒想到你還是這般鐵石心腸!”楊廣不停把玩著匕首,說的不溫不怒。

“一個弒父殺兄之人,有什么值得我效忠的!?先太子楊勇寬和仁厚、率意任情,你奪他太子之位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庶人給賜死,你的心毒如蛇蝎,暴虐無道,終有一日定會死無葬身之地!”王福沖楊廣一陣怒吼,現場所有人的心都是一緊,因為楊廣最不能忍的便是舊事重提,尤其是那些讓他很沒面子的舊事。

王福原是先太子楊勇的內侍,楊廣奪嫡之后,先太子楊勇便被貶為庶人,不曾想,楊廣剛剛繼位,便下旨賜死了楊勇,王福作為楊勇的內侍,當即請旨要給楊勇陪葬,楊廣念其忠心耿耿,便沒有答應王福的請奏,而是把他留在了自己身邊,百般照顧,并委以要職。王福本想自殺隨楊勇而去,但轉念,他又決定留在楊廣身邊,等慢慢取得楊廣的信任后,再伺機為楊勇報仇雪恨,而今日,正是最佳時機。

而讓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楊廣并沒有生氣,他的手中還在不停的把玩著匕首,臉上笑容依舊:“以你的能力,肯定干不了這些事,如果你能告訴我誰是幕后主使,我依舊不會殺你。”

“哼!五年前,我就已經死了,何須你來憐憫。”王福依舊不折不撓

“那你知道我為什么不殺你嗎?因為我只要一看到你,就能立刻想到楊勇,我就能感受到我的皇位來之不易,所以我每天夜不能寐、發憤圖強,為的就是要讓所有人看到,我楊廣才是真命天子,也只有我楊廣,才能讓這天下實現大一統,做到超越秦皇漢武之功,而他楊勇,每天就只會尋歡作樂、兒女情長,他根本就不配擁有眼前的一切,他不配!”楊廣就像演講似的,說的陰陽頓挫、慷慨激昂,但現場的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因為這不是一句應該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的話。

“哈哈哈~沒想到啊,你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原來在你的心中如此恐懼,為了達成自己的目標,可以犧牲一切......”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我活著,就是為了要建立秦皇漢武都不及的功業,而你們這些螻蟻,又豈能理解我的壯志,你以為,你們折騰出這點小破壞,我就怕了嗎?不,我不會,永遠不會,我可是真龍天子!”楊廣邊說邊把匕首插進了王福的心窩,期間還不停轉動著刀把,隨著幾聲悶哼,王福終于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兩人依舊深深的對視著,臉上均掛著一絲詭異的笑容。

片刻后,楊廣突然從李軌手中奪過一把長刀,將篝火中幾件正在燃燒的衣物,接連挑到了王福的尸體上,然后又將附近拆散的一堆竹轎散件也扔了上去,不一會兒,王福的尸體上便燃起了熊熊火焰。

山谷中雖然彌漫著一股肉被烤糊的焦臭味,但楊廣卻不停的搓著雙手,站在那里烤著火,臉上笑容依舊,仿佛洋溢著一種勝利者的喜悅。

虞世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上前去,學模學樣的烤起了火,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圍了上去,將那堆火焰圍的嚴嚴實實,仿佛剛剛什么也沒有發生。

李軌看著眼前的一卻,突然感覺天氣更冷了,天空中已開始落下些許米粒大小的冰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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