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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軌跡 Chapter2

譚西晨發現自己剛才高興的太早,雖然高建林開了話匣子,但的確只有細細的一線,輕描淡寫的“那些事”,便仿佛將一切帶過了。他不是不想追問,只可惜——

遺愿?僅僅兩個字就把他堵住了。

田云杰這一生,前半段可以說英雄風云,而后一半則是……狗血淋頭。

用這么一個詞來形容已故的老前輩,的確不夠尊重,可是,也確實找不出別的更加貼切的形容了。

還是副隊長的田云杰,出生入死戰斗在第一線,成為了當時最有競爭力的隊長人選。可天意弄人,因為一次意外負傷,他的這條路竟然硬生生的說斷就斷。再往后的事,就只能用塞翁失馬來形容,大概是念在他勞苦功高的份兒上,負傷后的田云杰直接被調任到辦公室,升了半級成了主任。

所有人,包括田云杰自己在內,都認為從此人生只剩下無波無瀾的一片坦途。在這個崗位上,再要立下什么了不得的功勛,可能不大,但辦公室嘛,總是離領導層很近,哪怕在日積月累中混個臉熟呢,最后弄到一個局級副職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離開刑偵隊時,田云杰正值壯年,一腔熱血沸騰被迫變冷,他是否不甘心,誰也不好說。但不管其他人,至少他的家人還是高興的,至少不用再日日夜夜擔驚受怕。

可就在眾人這一口氣松下去的當口,田云杰卻殉職了。

那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不知該怎么形容的意外,直到今日,局里也少有人提,因為提了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某日報警臺接到電話,聲稱某處發現了一個男人上吊。

好巧不巧的,正好刑偵隊大多數人,包括譚西晨在內都出去參加一個大型逮捕任務了,就剩了一個才剛剛辦了入職手續的小年輕。逮捕行動中,手機肯定是打不通的,小警員找不到前輩請示,忽的靈機一動,想起了在局里坐班的田云杰——雖然沒有榮幸與這位前副隊長共事,但其英勇事跡還是不知道聽了多少,雖然人已經不在隊里,但其老道的經驗總歸還在,可以去找他問問,至少能給自己出個主意。

田主任聽完之后,很是隨意的說了一句“按規定,出現場至少需要兩名警員同行,算了,正好我也沒什么事,陪你去看看再說。”

小警員懷著感激涕零的心思,一路屁顛屁顛的就跟著去了。

然而,事后局里很多人在回顧這一段的時候,都感到無比遺憾——遺憾于小警員的年輕懵懂。倘若他的經驗再豐富一點,或者本身再機靈一點,就能覺察到此事的不同尋常。

一個人上吊而死,可不單單只有自殺這一種結論。

況且即便真是自殺,那通電話又是怎么回事?無意中發現尸體?自殺的地方又不是公共場合,而是死者的辦公室。可如果說是前去拜訪死者才發現這個悲劇,為何不設法救助?哪怕是打個120呢?不僅立刻選擇報警,還欲蓋彌彰的用了匿名的方式?

當然,世上存在各種各樣的巧合,或許在種種因素共同作用之下,發現尸體的人第一反應就是選擇報警,也不是全無可能的。

最大的問題在于對方在電話中的措辭,他用了極其巧妙的措辭,引導小警員先入為主的斷定,這就是一起自殺事件。

可田云杰是什么人?聽小警員把那通報警電話從頭到尾的講了一遍,他便已經聽出其中諸多貓膩。

還有一點,則是譚西晨很久之后才發現的——自殺案件發生的地點。

就這樣,一個退居二線的老頭,再加一個什么都不會的小孩,市局有史以來最不堪重用的組合出了現場。

紕漏,仿佛是無可避免的。可事實卻比設想還要更加糟糕,得來了一個無比慘烈的結果。

田云杰因公殉職。

那個撿回一條小命的小警員也因為重大失誤被開除公職,從此銷聲匿跡。

這就是譚西晨翻遍檔案,僅僅能找出的前因后果。

而他費盡心思找當年的知情人打聽,也沒有更多的信息。唯一的一句不像線索的線索還是從某次喝醉了的高建林嘴里撬出來的——

“老田那個人啊,都到了辦公室,風平浪靜的后半輩子,是多少兄弟暗中羨慕都羨慕不來的,他也真是自找,猴年馬月的舊事了,別人都不記得,偏他還要放在心上,好好的沙發坐不住,非要往外跑,惹火燒身了不是?”

醉鬼的話總是顛三倒四,乍然看過去,仿佛橫豎撇捺之間都藏著無數深意,但若是套上邏輯的軌跡進行分析,又什么都找不出來。

譚西晨別無他法,只好一次又一次的找高建林詢問,然而對方就像是打發傻子一樣的打法他,“你問那些,呵,醉話能有什么意思?天天審犯人,是把你審成了一個懷疑論者,看誰都是不懷好意。我看吶,以后你也別參加酒局了,免得哪天哪個朋友喝多了胡說什么,被你聽見了又整日疑神疑鬼。”

譚西晨苦笑。疑神疑鬼,這個詞用來形容自己真是再貼切也沒有了。可問題在于,師父的意外就像是埋在他人生路上的一道埂,平常不至于遮擋什么,也確實不起眼,可問題在于,每次他要向前走,就不得不抬起腿才能邁過去,各種不順暢。

如今,那道坎又悄無聲息的冒了出來。

譚西晨頓了片刻,猶豫著是不動聲色的直接邁過去,還是……

世界上再理智的人,漫長的一生當中,總有那么一時半刻做事是不講邏輯,不計后果的,譚西晨一個沒留神,半句話已經從嘴里滑了出去,“關于我們正在用的‘屏蔽器’……”

之所以只有半句,是因為后半句被高建林截斷了,“別胡思亂想,雖然只是一個手機軟件,但卻是系統內的大手筆,光是金額這一項,就不是你師父有權力簽批的。別見縫插針,發現一點疑點,就往你師父頭上套。”

“我知道。”說完這句,譚西晨又發現表達不夠準確,于是馬上換了措辭,“我查過。”

高建林當即便覺著有點心驚膽戰,查過?這小子查什么了?費心教給他的偵破技巧,到頭來都用在自己人身上了?之前查舊案卷宗也還勉強說得過去,可如今竟然查起局里老前輩。

這是要造反嗎?

譚西晨卻只是平平淡淡的講述:“正如高局所說,研發APP所涉及的金額龐大,整個過程走下來,材料一點兒都不能缺,我不過也就只是看了看這些東西。”

高建林面色稍緩,那些材料的確算不上不能讓人看見的秘密,只不過相關內容十分枯燥,很少會有人沒事找事去看那些。

畢竟是在領導面前,譚西晨就算是坐著,也沒敢懶洋洋的坐,之前姿勢一直稱得上筆挺。直到這一刻,他忽然前傾,倘若不是中間隔著辦公桌,他說不定都要湊到局面跟前去。就著這般姿勢,他說了一句話,“不過我從材料里發現了一個問題,屏蔽器項目雖然不是我師父簽批的,但卻是他牽頭的。”

“……”

“他為什么要牽頭做這件事?而且從時間看,他那會兒剛剛到辦公室,才拿到主任的任命。”

如果可以,高建林真想沉默到底,反正他是領導,對于手下各種不知好歹的問題,他也沒有義務一一解答。可麻煩在于,譚西晨的態度,他是如此的鄭重其事,帶著年輕人特有的力度,咄咄逼人。

高建林搜腸刮肚,好歹找出了一句沒什么錯處的回答:“要把屏蔽器弄出來,牽扯了上上下下各個部門,辦公室本來就是負責綜合協調的,老田來牽這個頭,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也不代表譚西晨就能接受,他半瞇起眼睛,死死盯著對方。

高建林登時惱羞成怒,“你搞清楚,我是你局長,不是你抓來的嫌疑犯,你拿這種眼神瞅著我是什么意思?反正屏蔽器的事前因后果就是這樣,你愛信不信。”

譚西晨沒吭聲,但臉上分明寫著“我不信”幾個大字。

高建林沒好氣的擺擺手,“算了算了,你這么大一個人,又不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你有你自己的判斷。不過小譚,你是警察,警察就應該遵循邏輯、講求證據,哪怕是抓個小偷呢,也得抓現行不是嗎?你有了疑問,就去查證,只要證據鏈完整,便是上了法庭也是站得住腳的。可成天這么胡思亂想,看誰都不像好人,你那是被迫害妄想癥。”

譚西晨一震,不說醍醐灌頂,至少也算是喚回了些許理智。

情感和邏輯,相信哪個?

這真是譚西晨遭遇的最困難的問題了,每每他認為已經有了答案,總會生出些變故又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

見對方面色不定,以高建林老狐貍般刁鉆的目光,判斷出他此刻正在動搖,動搖也比一根筋似的刨根問底要好,高建林認為還是趕緊把人打發走,省得他過會兒回過神來還會繼續不依不饒。

于是高建林指了指譚西晨的口袋,“手機一直在震動,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兜里揣著個手雷呢。到底是誰找你找的這么急,還不趕緊看一眼。”

有來電,譚西晨當然知道,但今天好不容易逼的局長大人松了口,他怎么也舍不得錯過這樣的機會,一直任憑手機在口袋里沸反盈天,理也沒理。

此刻都被高建林直接指出了,譚西晨也就順勢拿出手機,瞄了一眼,嚇了一跳。

不到一個小時內,七個未接,全部來自于徐真。

徐姑娘大概也意識到打此人電話,還不如撥一個空號,后半段索性換成微信轟炸,劈頭蓋臉的一通臭罵,完全是把“新世紀渣男”和“狼心狗肺”糊了譚西晨一臉。

除去憤憤不平的部分,最關鍵的內容只有一句——寧芮病了,發高燒,此刻正在某某醫院輸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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