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了汪州之后,譚西晨一轉身,直接對上蘇可藍,光是惡狠狠的盯著人家還不算,譚西晨直接上手,扣住了對方的腕子。
不知是不是被對方的手勁弄痛了,蘇可藍蹙了下眉,不過倒是沒有掙脫。
“你也一起走!”譚西晨張口就是命令,根本不容他人拒絕。
蘇可藍還沒說什么呢,反對來自于伊芙,她一邊扶著汪州站起來,一邊吼道,“帶著她一起,譚西晨你瘋了吧!”
蘇可藍像是忽然找到了知己,當即附和,“我也覺得你瘋了。”
譚西晨一瞇眼,甚至都能看到他額角繃出的青筋,雖然具體理由不明,但這位顯然是動了真怒,“別廢話。帶你走,比任何線索都有價值。”
蘇可藍的目光微微一動,但什么都沒有說。
伊芙見自己反對無效,也只好妥協——不過在這一行干了這么多年,她也習慣聽令行事,傭兵,說白了就是雇主手中的槍,指哪打哪,槍是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的。
雖然沒有反對意見,但卻有現實問題——伊芙往外瞥了一眼,只見走廊那頭已經密密麻麻站了一堆人,他們表情麻木,但漠然的面孔上卻嵌著一雙兇狠的眼睛,以至于看起來都不像人,如同一群等待捕食的野獸。
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只是站在那里,并沒有往走廊深入一步,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墻壁阻擋了他們的步伐。
伊芙是不知道,如此場景其實并不新鮮,上次譚西晨探訪時差不多也有同樣的經歷。
這兩個病房大概真的具有某種未知的特殊性,所以才會被專門安排在一條死路上,甚至連他們內部人員也不能隨便接近。
但是,接近也好,不接近也好,說白了都是上面的一道命令,一旦上面改了主意,決定不惜代價要把他們幾個一網打盡,那他們陷入重圍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有這么一道人墻堵著,他們再想原路返回,顯然是絕無可能的。
看到此刻情況,伊芙難免有些怪罪譚西晨——他不聽勸阻非要進來,結果呢,自己挨了一槍不說,更連累汪州重傷,也沒有從這鬼地方獲得什么有價值的情報。
等等,譚西晨冒這么大的險,不會就是為了帶走蘇可藍吧?
關于撤退問題,即使沒人問,譚西晨自己也要考慮,耳機中也有指示,不知是不是地下的關系,陶行知的聲音聽起來斷斷續續的,譚西晨本能的將手按在耳機上,希望能聽的清楚一些。
“走這邊。”汪州忽然開口,他靠在伊芙懷中休息了一會兒,緩了一口氣,能夠說話了,抬手指出一個方向,正是走廊盡頭。
也不奇怪,畢竟譚西晨上次就是從那里脫身的。
這個空間本就不可理喻,根本不能用常理來衡量,或許汪州又用了某種方式在那里弄出了一個后門?
伊芙也是無所謂了,反正來這個地方來的是莫名其妙,選擇一條不尋常的路離開似乎也沒什么。她扶著汪州,正要往那邊走。
譚西晨卻忽然道,“等等,那邊是陷阱。”
伊芙下意識的停步,回頭看譚西晨,猜測估計是他得了什么新指示。
譚西晨又側耳聽了片刻,臉色卻是越來越不好看,低語,“出口就在房間里?代碼……什么?要怎么做?”
他在這嘮嘮叨叨,但其實并沒有什么作用,耳機只有單向通信功能,陶行知只能自顧自的給出指示,卻無法接收到這邊的反饋。
譚西晨也急,他算是體會了一把“隔行如隔山”的滋味,超越了他的本行,不管指示多么詳細,他也無從著手,況且那位陶主任也不是什么耐心人,他才不會事無巨細的指導別人做事。
譚西晨也有些后悔此行沒有帶個技術人員出來,臨到頭了,讓他去哪里找一個這方面的人才?
等等,也不是沒有人選……
譚西晨心念一動,一道目光過去,蘇可藍心領神會,直接伸手將他的耳機薅了過來自己戴上。
他們兩個自顧自的完成了交接,一點不管別人的想法。伊芙第一反應就是覺得不靠譜,怎么能將他們一行人的小命交到敵人手中呢?蘇可藍毫無疑問是敵人吧。
可是還不等伊芙抗議,對面房間便傳來一聲巨響,那冒牌貨正在踹門。伊芙應急似卡在門上的金屬牌根本經不住如此摧殘,已經出現明顯的凹痕,只要再來一下,怕是就要報廢了。
伊芙到了嘴邊的反對,立刻換了說法,“你們快點!”
蘇可藍并沒有辜負臨危受命,側耳聽了幾句,對于應該做什么已經心中有數。看向譚西晨,“你是不是帶了增幅器?”
“是這個嗎?”譚西晨將手腕亮給對方。
蘇可藍本來想去摘,卻發現金屬手環完全在他手上扣死了,也來不及想別的辦法,只好招呼,“就這樣舉著,別亂動。”
然后她便從自己口袋中掏出一個小夾子似的東西夾在手環上,一通擺弄之后,居然從夾子里扯出了一塊由鐳射光線組成的鍵盤,然后她便以極快的速度敲擊起來。
譚西晨實在沒料到會變成這樣,蘇可藍斜坐在床邊,他站在一旁舉著手臂,片刻還好,時間一長,簡直像是將她摟在懷中,要多曖昧有多曖昧。
蘇可藍大概是覺得這么坐著很不舒服,她的注意力又都在鍵盤上,本能就向譚西晨靠了過來……他們的距離更近了。
譚西晨沒敢亂動,僵著身子杵在原地,他覺得大概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會化成一尊石雕……
砰!
對門被踹開。
比起這一腳的暴力,冒牌貨沖出來的姿勢竟然相當敏捷,幾乎稱得上輕靈。
光是見識對方這幾下動作,伊芙便知自己絕非對手,況且她還扶著汪州這么一個累贅。她不再猶豫,抬手就是一槍,甚至都顧不上瞄準。
冒牌貨一偏頭,不算完全躲過,子彈在他的耳朵上留下一道擦痕。
伊芙開槍的目的是為了阻一阻對方前進的腳步,而冒牌貨則在槍響的同時便看穿了她的目的,所以他沒有浪費時間大動作閃躲,只是確保不會受致命傷就夠了,至于添一道傷口之類,他在乎嗎?
當然,伊芙也沒有托大的認為一槍就能奏效,略微調整角度,第二聲槍響,目標是腿。
冒牌貨往側邊一閃,似乎還加了一個小幅度的跳躍,但因為動作太快了,看在別人眼中簡直像是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在半步之外,宛如瞬移。
同時,伊芙的第三槍。
中了。
仿佛是在替譚西晨報仇,打中的正是冒牌貨的側腹——這兩位不僅連外貌舉止,連傷勢都一模一樣,簡直分不清誰是誰。
而伊芙這一槍之所以能打中,與其說是預判,還不如說是賭博。她賭什么?賭的正是冒牌貨能夠橫向躲開她的第二次進攻。
開槍的是伊芙自己,她當然清楚這一槍的角度何等刁鉆,能夠在眨眼之間躲過,必須具備絕佳的反應能力,正牌譚西晨應該是可以做到的,可冒牌的呢?
伊芙不知道答案,她只能賭。
如果賭輸了,她的第三槍不僅不會有任何預見性,而且會變得如同笑話一般。與此同時,他們這邊的好幾條人命只怕都會成為這個笑話的代價。
幸好,她賭對了。
腹部中槍,不管那冒牌貨彪悍到怎樣的程度,行動都本能的頓了一下。伊芙便趁著這僅有的空當,退回這邊房間,關門落鎖。
大概是因為瀕死的危機拉長了人的體感時間,關門的同時伊芙居然還騰出一點空暇來分析當前的情況——退守四面都是墻的房間,暫時是安全了,但同時也意味著他們再無任何退路。譚西晨似乎斷定生機藏在房中,只希望他的判斷不要出錯吧。
與此同時,蘇可藍的手指輕快的點上回車鍵。因為不是實體鍵盤,也沒有什么聲響,但她的嘴角卻不由自主的浮現起一抹微笑。
劫后余生的微笑。
她指了指墻角。
譚西晨沒有任何猶豫,一方面是情況容不得他猶豫,而另一個方面則是他本身也不打算懷疑蘇可藍,徑直走過去,看了兩眼,發現有一處墻紙翹起了指甲蓋大小的一塊。
匕首之前已經當成暗器投了出去,譚西晨便從口袋中摸出一把折疊刀,插進縫隙里往上一撬。
譚西晨當即覺得奇怪,因為吃的力不對。一張墻紙能粘的多牢固?徒手撕也能撕下來,可手上傳來的分明不是一張紙的重量。
蘇可藍也湊上來幫忙。
撬開一大塊的墻紙有了足夠抓握的地方,她和譚西晨同時伸手攥緊,狠狠往下一拽。
不光是墻紙,后半截還帶下了一大塊墻皮,“嘩啦”一下被他們蠻力拽了下來。也幸虧沒什么灰塵,否則這么近的距離,非把他們兩個嗆死不可。
“真的有門。”伊芙顧不上探究通路出現的原理,違背常理的事件進展已經讓她目瞪口呆。
離開之前還有最后一點阻礙,門上居然帶了密碼鎖。
蘇可藍也沒有多想,拽過譚西晨的手腕,當他手上的金屬環挨上密碼鎖的一刻,光點變紅,微微一閃。
再去推門,奇跡般的開了。
應該慶幸臨出門前陳路將這東西給了他嗎?所謂邵仲庭的遺物,在冰山科技的地下簡直稱得上最大的作弊器。還有蘇可藍,她居然對這東西的用途、使用方法了如指掌……
懷疑論者譚西晨,即使無事都能生疑,況且當下的確疑點重重,直到鉆進門內,他腦子里還此起彼伏懷疑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