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振武回到譚西晨身邊,“我的人把整棟樓都搜索了一遍,沒找到歹徒?!?
之前電話里就說過了,譚西晨沒打算只身前來,而是會帶些局里的同事,最后帶來的,正是緝毒的這幫家伙。
醫院的事鬧到那種地步,后期的增援當然也顧不上分這個處那個處了,但凡有空的都被調了過去,譚西晨正好在醫院門口遇上宋振武,和他粗略說了幾句,對方沒有二話便跟著他一塊兒行動。
為此,譚西晨打從內心里感激不已。
即使之前他得到了高建林“指揮全盤行動”的命令,但事實上就連高建林自己都明白,這道命令被執行下去是要打折扣的。
譚西晨如今身份尷尬可不僅僅因為他正被停職。
停職的原因多種多樣,局里不少人都經歷過,特別是一些一線警察,遇上緊急事態,一不留神就容易踩線。不過即使他們犯了錯,但因為出發點是好的,所以被停職之后,大家幾乎都是報以同情。
可是譚西晨的情況完全不同,他背負的可是重案嫌疑——國際論壇的大爆炸,最后的結果很大程度上是他的情報引發的,情報來源成迷,而他的動機更加成迷。
譚西晨制止不了別人的懷疑,事實上易地而處,他只怕也是同樣。
在如此前提之下,宋振武的爽快顯得特別難能可貴。
在平常工作中,刑偵和緝毒算是接觸較多的兩個部門,雙方有個共同點——都需要戰斗在第一線,因此警員們的身手都絕不差,尤其是緝毒,由于經常深入毒巢搜索罪犯,因此在這方面的本事堪稱一流。既然宋振武說了沒有找到人,對于他的結論,譚西晨還是相當信服的。
轉身看向坐在一邊的陳路,老大叔的臉上淤青了好大一塊,還有破口,樣子狼狽不堪,旁邊一個女人正在為他處理傷口。
其實不光陳路一個,周圍的組織成員都或多或少的掛了彩,無論怎么看都是劫后余生的光景。
譚西晨挑挑眉,也不知是慶幸,還是嘲諷,“你們運氣還真不錯。襲擊者雖然來的突然,但去的也是莫名,居然讓你們都撿回一條命?!?
陳路結結實實的一驚,猛的想起之前電話里譚西晨問他——死人了沒有?原來那并非對方性格冷酷,譚西晨的用意就在問題本身,有沒有真正死人,原本就是一條分界線,這條線的兩側,一切都截然不同。
說的具體一點,倘若陳路當真有心與什么人進行交易,前提是組織里的人都必須保住性命,哪怕有一個人死了,陳路就算是為了給同伴交代,他也不可能再接受那人的任何提議。
被看穿了嗎?
肯定被看穿了!
冷汗順著面頰滾落下去,混進傷口里,火辣辣的刺疼。通常情況下,受到疼痛的刺激,會相應生出幾分急智,然而此刻的陳路,越是著急,腦子里就越是空白,嘴巴開開合合好幾次,連一個音節都沒有吐出來。
以譚西晨多年的刑訊經驗當然能看得出,此時此刻的陳路已經被逼上了絕境,他腦中的那根弦被繃到極致,只需再添上一根羽毛的重量,他就會全面崩潰,之后不管再問什么,他都會言無不盡滔滔不絕。
可是,最后一絲力道卻被譚西晨悄無聲息的收了回去。
他也不管突兀不突兀,轉了個話題,“襲擊者的身份,知道嗎?”
陳路一怔,連續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終于能確定,對方當真沒有再深究為什么他們沒死人的問題。
應該為之慶幸嗎?可陳路絲毫也不覺得自己逃過一劫。他正面對上譚西晨,即使交鋒時間不長,對方還是向他傳遞出一個信息——
不深究,不是因為不能,只是不想而已。
他什么都知道,也希望他好自為之。
陳路的心臟好一通跳,節奏已經亂了套,但每一下都重的像是在胸口錘了一記,強烈的脈動壓迫血液,在耳蝸里激起一陣嗡鳴。
陳路一直不明白為何邵仲庭要選擇譚西晨,除去安東那個叛徒,實驗室里忠于邵仲庭的同伴還有那么多,他們理解實驗的真諦和深遠的意義,難道不是繼承“成果”最佳的人選?
直到這一刻,陳路忽然明白了什么,或者說,領悟了什么——譚西晨身上有某種極其特別的,至少是他們這些實驗室的書呆子所不具備的素質,投影的附屬成果正是收到這種東西的吸引,才順其自然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旦釋然,陳路回答問題也爽快了不少,“雖然沒有證據,不過應該是冰山科技的人?!?
譚西晨輕輕點了下頭,從他表情上便能夠看出來,對于這個答案,他分毫都不意外?!安贿^有一點很奇怪,你們基地這么多年不是一直都藏的很好嗎?怎么今天突然被人找上門來了?”
陳路同樣也很想知道。
而且他方才也認真思考過了——
“譚隊,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向你確認一下……”
一看對方吞吞吐吐的說話方式,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譚西晨不動聲色,只等他繼續往下說。
陳路硬著頭皮,“那位蘇小姐,不是警方的人吧?”
“不是?!弊T西晨答了兩字,隨即用一種戲謔的目光審視對方——陳路這是明知故問啊,蘇可藍自從來了基地,便一直是超然世外的態度,只要眼睛沒瞎,都能看出她并非警察。
陳路本以為暗示性的提個問題,譚西晨便能明了,可對方故意裝傻,他也沒辦法,只好再暗示的明顯幾分,“你們剛剛出發,蘇小姐就跟著不見了?!?
這可真是,半分裝傻的余地都不給他留啊。
譚西晨挑起嘴角笑笑,“你這是基于歷史信用做出的結論——新來的往往最不可信?還是說,乘機公報私仇——蘇可藍阻止我做腦部檢查的事,你肯定知道了。你們兩人私底下仇怨肯定不少,你打算借此機會除掉仇人?!?
“我并非不相信譚隊帶回來的人。要把冰山科技的人引來,不僅需要通風報信,還需有有人親自去帶路才行。我們基地的成員,除了斯蒂文那一組的,其他人都沒有離開過,而他們幾個,也是按照譚隊你的吩咐,出門辦事去了。”
陳路只回應了譚西晨前面那一半問題,因為聽起來還像人話;可是對于后一半,譚西晨把他看成什么了?
譚西晨也沒有深究,似乎他的目的只是把方才的話說出,說完了,便夠了。
“蘇可藍是誰啊?你新女朋友?”一旁的宋振武聽了這段對他而言半明白不明白的話,忽然起了一點好奇心。
也難怪他會如此,本來受到譚西晨所托來此,預想會有一番激戰等著自己,結果只是在破房子里玩了一場捉迷藏的游戲,半個鬼影子都沒能找到,他這會兒正無聊的緊,好不容易聽到一個盲點,可不得揪住追問嗎?
譚西晨十分無語的掃了他一眼。
同事多年,宋振武才沒有那么容易被譚隊那種高貴冷艷的眼神嚇著,雖然之前譚西晨說的那些內容,他沒有完全聽明白,不過那語氣怎么聽怎么都像是在替那個叫做蘇可藍的女人抱不平。
宋振武不依不饒,用自己的肩膀撞了撞譚西晨的,一副擠眉弄眼的猥瑣德行,“這么快就移情別戀了,那寧芮怎么辦?”
譚西晨的臉色當即一沉,哪怕是夏季傍晚忽降的雷雨天,也比不上他的臉色可怕。
宋振武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說出話了,趕緊閉嘴,在一旁賠笑。
倒是譚西晨自己收斂起了不悅,平心靜氣的道,“別扯什么女朋友,蘇可藍可是我們當前的首要嫌疑人?!?
最震驚的當屬陳路,他沒想到話題轉了個莫名其妙的大彎之后,譚西晨居然無條件的接受了之前的暗示?!澳乾F在怎么辦,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哦。這個用不著擔心,我大概猜得到?!弊T西晨的態度幾乎稱得上是云淡風輕,“你們都不用管了,正好我本人找她有點事,我單獨一人去就可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