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一邊將檔案發給在座每個人,一邊進行說明,“這是寧永康夫婦從20xx年到20xx年十年期間的簡歷?!?
譚西晨翻閱資料,同時贊嘆,這個組織做事還是很靠譜的,他的要求是寧芮被確診前后的情況,但他們大概擔心會遺漏關鍵信息,于是將調查區間延展到了十年。
不過很可惜,即便是十年的資料,也只有薄薄的幾頁紙,只因真實情況大概也就是這樣,在事業單位工作的人,工作往往幾年,甚至于十幾年都一成不變。
此刻聚集在會議室里的還是那批人,陳路帶著斯蒂文,與他們對峙而坐的則是高建林帶著的汪州,人數相當,氣氛也有些劍拔弩張。
不過緊張歸緊張,眾人還是難掩茫然,不知挖這些陳年往事究竟是為了什么目的。
譚西晨沒有好為人師的毛病,況且此事他正看得專注,完全不理會旁人時不時向他投注過來的詢問目光,即使自家局長也赫然在列,但他也絲毫都不在乎。
他是真的看得專注,逐字逐句,只怕當年參加警??荚嚂r都沒有如此認真的看過資料。
受到譚西晨態度的影響,高建林也只好硬生生的按捺住性子,又將那幾張紙仔細看了一遍,然而耐心很快耗盡,“寧永康在交通、廖文在教育,兩人的職業有什么問題嗎?”
所有人也都跟著高建林一起,將迷惑的目光投向譚西晨,他們也都不懂——盡管乍看起來,交通和教育都算是特殊部門,可兩人都不是什么高官,手上也沒多少實權,而且兩人的履歷也相當清白。所以不管怎么看,都實在看不出譚西晨重視的理由。
“廖文我暫時沒有看出問題,關于寧永康的,你們仔細看,他在XX年曾經去信息管理部門掛職近一年?!?
高建林也不瞎,白紙黑字寫著呢,不至于看不到,“客觀的說,信息部門與交通在性質上都差不多,稱得上管理部門,不過……寧永康是怎么回事?該說他不求上進,還是死沒有野心?不管是原單位,還是掛職,都是不起眼的閑差,尤其是這一年——看職務描述,仿佛是負責檔案管理的?”
在某些情況下,處不處長的,也只是稱謂上好聽,如果沒有實權在手,處長和小兵也沒有本質上的不同,寧永康實在是典型例子,別管部門取了一個多么高大上的名字,說穿了,那大半年里,他所在的部門負責的就是對各種與網絡沾邊的事務進行登記造冊。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檔案管理員。
高建林深刻懷疑自己是不是太蠢了,他還是沒能看出任何端倪,幾乎是懷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繼續不恥下問,“問題在哪里?”
譚西晨卻不直接回答,“這個就要問陳老先生了?!?
眾人這才注意到陳路的臉色是那般陰沉,而且不同于其他人的茫然——顯然,他與別人都不同,大家都認為譚西晨的舉動莫名其妙,但他卻對其中深意心知肚明。
不僅明了,而且只怕還清楚里面的一些細節不是那么光彩的。
自從譚西晨提出要詳查寧永康夫婦工作內容的那一天起,陳路便料到會有這么一刻,他一直都在思索要怎么直面問題,直面自己的伙伴,有些話一旦說出來,斯蒂文、伊芙等年輕人怕是會對他們這些老人產生信任危機,弄不好組織的基礎都會瀕臨崩塌。
既不能說假話,真話又不知該怎么說,陳路焦躁的冷汗都下來了,還是沒能張開嘴。
他不說話,卻有人代勞,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檔案記錄,對于大多數人是沒有意義,但如果是心存不軌的人呢,作用可就非同一般了,故意記錯一些東西,或者干脆遺漏一些。”
十分好聽的女聲,不過音調卻是平鋪直敘,帶著一種事不關己的漠然。
眾人循聲去看,就見蘇可藍依著門框而立,懶散的姿態也是同樣漠然的味道。
但事實上,如果是真的不在乎,又怎么會特意過來?她蘇可藍在此地的身份本就尷尬,譚西晨等人算是被請來的客人,可她充其量只是順帶。
斯蒂文則趕緊往門外看了一眼,當即心驚,居然沒看見他安排看門的人手。
正如譚西晨判斷的那樣,這家伙是個人精,盡管從來沒有聽陳路正式說起過,但畢竟跟隨多年,也感覺到一些貓膩,認為那些內容暫時不應該讓組織里的同伴們知道,所以特別讓信得過的人守在門口,以防萬一。
如今可好,守門的不見蹤影,萬一變成了一萬,基地就巴掌大的地盤,已經有聞訊而來的同伴們在走廊里探頭探腦,要不了多久,消息就會散播出去。
斯蒂文無比驚疑的又看了看蘇可藍,難不成看門的兩人竟然是被她撂倒?雖然她身材也稱得上高挑,不過整體看起來卻相當纖細,哪里來的那么大的力量?
門已經敞開,譚西晨當然也發現了外面的情況,與斯蒂文的感受截然不同,譚西晨認為這樣真是最好不過,他早已向陳路表明過態度,要么就什么都不談,要么就開誠布公,連自己人都藏著掖著,算什么意思?
“有人要寧永康利用職務之便在記錄上做手腳,以此來交換寧芮被納入實驗,得到了進入另一個世界的機會?!弊T西晨厘清了來龍去脈,接上蘇可藍的話頭。
世界上不幸罹患白血病的人成千上萬,寧芮被選中,并非因為她本人特殊,而是有人盯上了她的父親。
聽他們這般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簡直像是預先謀劃好了一般。
“說的不錯?!碧K可藍點頭,隨即微微挑高音量,“而做一切的人就是……”
“是邵先生?!标惵穭e無選擇,只能承認。
其實就算他不說,腦子反應快的,已經想明白個中關節。陳路抓住最后一秒承認,也不過是給自己留下幾分面子,不管怎么說,總比被人當場拆穿要稍微好過一點兒。
陳路重重的嘆了口氣,抑制不住的后悔,他想盡一切辦法維護前輩的名譽,然而卻因為不夠坦誠,邵仲庭的形象似乎已經崩塌的無法挽回。
所謂的事與愿違,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英雄都怕遲暮,更何況是陳路這樣一個其貌不揚的半老大叔,一瞬間流露出來的頹然,真是讓人看了不禁動容。
只可惜譚西晨還是一副鐵石心腸,毫不放松的追問,“邵仲庭讓寧永康做了是很么?”
這個問題無比關鍵,哪怕將基地里的所有人都得罪光了,譚西晨也必須搞清楚。
“應該是隱瞞了什么?!币贿呎f著,陳路一邊輕輕搖頭,“但具體的內容,我真的不太清楚?!?
譚西晨聽的直皺眉,但他判斷,都到了這個地步,陳路再說謊的可能性著實不大,也確實沒有必要了。可麻煩的是,若連此人都不清楚具體細節,又該去哪里追尋真相?
“寧永康從檔案里抹除的是一次長達三分鐘的斷網事故?!?
譚西晨正在發愁,沒成想答案居然毫無征兆的降臨了。
赫然來自蘇可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