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2018年12月22日，農歷2018年十一月十六，星期六

蔡薇最近狀態有些萎靡，睡眠一直不好，昨晚加班回來遭遇失眠，天邊泛白才生起困意，為了保障最近愈加稀缺的睡眠，她關掉了手機鈴聲。

沒有打擾的周六，蔡薇醒的較晚，少有的持續睡眠讓整個人清爽不少。然而，難得的清爽感很快被手機上雷總的三個未接來電打破。

雷總的電話，錯失一個都是過錯，連續三個未接的情況蔡薇從未經歷過。她不知雷總何故著急找她，先緊張地查看消息，雷總鮮有地發了文字消息給她，內容只有三個字，“接電話”，文字后附加的感嘆號倒有足足一行。她又去查工作群，群中的消息還停留在昨晚。

蔡薇迅速思考，看樣子，雷總是有事情單獨聯系她。但是她最近狀態不好，自打半個月前匯報記錯一個數據后，雷總最近都未召她去過辦公室，又能有什么事情單獨找她。

正想不明白的時，被從靜音調回響鈴模式的手機響了一聲，發信息的是雷總帶蔡薇在飯局上認識的朱總。朱總發來的信息已經有很多條，只是之前混在了一堆未讀列表中，她沒有察覺。

蔡薇明白了雷總火急火燎找自己的原因，不禁一陣惡心。

這個朱總，是一家飲料公司的董事長。他所在公司有上市打算，是雷總盡力爭取的目標客戶之一。自打蔡薇在酒場上不得已與他喝了杯交杯酒后，朱總隔三差五地通過微信騷擾她。

早先蔡薇狀態好的時候，不是沒想過虛與委蛇盡快拿下朱總的業務，后來遭遇生病、對父母和陳旭失望、工作疲累等諸多打擊后，逐漸淡了應承朱總的心思。她原以為，朱總過段時間沒了興趣也就算了，但眼下的局面卻讓她生出不好的預感：朱總很可能將事情捅到了雷總那里。

即便不喜歡雷總的做事風格，但蔡薇還有年終獎沒拿，也不愿惹怒雷總這位業內大佬進而影響日后的求職，所以，她即便再覺得不舒服，還是得打起精神應對。

蔡薇還在躊躇措辭的時候，接到了雷總的第四個電話。她苦笑了下，覺得自己應該是公司內有此“殊榮”的第一位員工。迅速接了起來，“雷總。”

雷總劈頭蓋臉就是一句，“為什么不接電話？”

蔡薇沒有提今天周末之類的話，在日程表中沒有節假日之分的雷總面前用周末做借口，無異于主動往槍口上撞。她盡量讓語氣顯得惶恐，“對不起雷總，昨晚回家手機忘在客廳，人在臥室沒聽見。”

若是往常，雷總絕不會接受這個解釋，只是，他今日有需要蔡薇去做且只能由蔡薇去做的事，于是未接電話的事便被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周末嘛，情有可原。”

蔡薇違心地道了聲，“謝謝雷總。”

雷總換了鮮有的和善語氣，“我聽朱總說，他一直在跟你溝通上市的事情。這是個重量級業務，你要上心。”

蔡薇心生一計，“雷總，我正要向您匯報這件事。”

雷總道，“你說。”

蔡薇道，“飲料行業，我沒接觸過，對于朱總的很多問題難以解答，我想向您請示，是否更換一位同事對接。”

雷總道，“不會可以學，投行業務，不同行業間差別不大。朱總很欣賞你，前期也一直由你對接，沒有半途換人的道理。”

蔡薇繼續爭取，“溝通方式上，我也不太適應朱總的方式，可能換一位男同事會比較合適。”

雷總道，“你也是職場老人了，跟我講溝通方式，未免太幼稚了！”

蔡薇原本想用盡量迂回的方式表達意愿，但是雷總揣著明白裝糊涂，她只能自己挑明。既然到了要挑明的地步，那就盡量干脆利落，“雷總，朱總騷擾我，我申請回避。”

雷總道，“Vivian，注意你的用詞。朱總這人，我很熟悉，愛開玩笑，但不會有原則性問題。”

蔡薇雖然早就知道，雷總心目中，對下屬的情分遠沒業務重要，但見自己話都說到這份上，雷總還在和稀泥，依然止不住寒心，堅持的語氣強硬了些，“雷總，我認為自己不合適對接這個業務。”

她難得的反抗讓雷總有些出乎意料，雷總停頓一秒，換了個角度說服，“我透漏個信息給你，朱總的太太，性格跋扈，娘家實力不小，朱總是懼內之人，事業上受丈人家頗多助力，他在商場多年，知道分寸。”

蔡薇暗自嘲諷，這種人的分寸難道能以常理度之？是不是只要不被太太抓包就覺得不失分寸？

雷總見蔡薇沒有說話，語氣恢復了強勢，“朱總無非嘴頭把不住門，你又沒實質損失，裝出一副三貞九烈的樣子給誰看？我給你兩個選擇，拿下這筆業務，獎金翻倍；或者馬上給我卷鋪蓋走人！”

蔡薇當然不能卷鋪蓋走人，現在離職，她盼望了許久的年終獎就泡湯了，這一年的辛苦都白費了，于是只能憋屈地表態，“我一定盡我所能拿下業務。”

雷總馭下的手段，向來是胡蘿卜加大棒，見蔡薇屈服，語調中的強勢往苦口婆心轉換了些，“言語上的應付又不損失什么，你琢磨琢磨是不是這個道理？職場之中，不論喜惡，只講究能不能成事。你成功了，所有過往都是別人膜拜的資歷；不成功，沒有人會去贊揚一個失敗者的窮講究。”

蔡薇只道，“雷總教訓的是。”

雷總最后丟下句，“惦記這筆業務的人不少，切記，不要惹朱總不快。”

蔡薇道，“請雷總放心。”

掛掉電話，朱總的微信又多了一條，“薇薇，怎么不理我？很想你。”

蔡薇一字字地打出回復的話語，“剛起床，才看到微信。”

朱總的回復瞬間而至，“寶貝現在才起，昨晚想我想得睡不著嗎？”

蔡薇回復道，“昨晚確實失眠了。”發送出去后，她看著聊天界面，只覺胃中一陣翻滾，丟下手機奔向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