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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霜降:艾夏

霜降:2018年10月23日,農(nóng)歷2018年九月十五,星期二

艾夏今日接待了一位女性咨詢者。咨詢?nèi)肃嵟咳鄽q的年紀(jì),用夾雜著憤恨、委屈及不甘的敘述,向艾夏還原了自己橫跨十多年的戀愛婚姻經(jīng)歷。

鄭女士與丈夫孔先生相識于大學(xué)校園,兩人戀愛三年,畢業(yè)時遇到第一個重大問題。鄭女士家里為她安排了當(dāng)?shù)氐墓ぷ鳎紫壬鷦t考上了BJ的研究生;鄭女士想要追隨孔先生避免異地之苦,只得向父母言明戀愛一事;父母這才知曉女兒早就瞞著他們,對一個農(nóng)村出身、兄弟姐妹好幾個、家中二老無養(yǎng)老保障的鳳凰男傾心許久。

鄭女士父母盤問清楚孔先生家境,堅決不同意兩人戀愛,當(dāng)面給前去他們家中的孔先生表明態(tài)度。孔先生自尊受挫,不再糾纏。鄭女士父母見女兒留在了身邊,滿心以為時間一久女兒就能走出失戀陰影,用心呵護(hù)了女兒兩年,卻見她絲毫沒有想要結(jié)婚的意思,仔細(xì)留意才發(fā)現(xiàn)女兒竟然和前男友再續(xù)前緣了。大怒之下要求女兒立即與孔先生斷絕關(guān)系,卻遭女兒強烈抵觸。

為了堅持與孔先生的感情,鄭女士與家庭決裂,辭去安穩(wěn)的家鄉(xiāng)工作來到BJ。孔先生當(dāng)時剛剛畢業(yè),家里給不了支持,置裝租房處處需要用錢,鄭女士將自己不多的私房全部貼補進(jìn)去。

打拼了三年,兩人境況好轉(zhuǎn),鄭女士家人也松下口來,開始催促兩人婚姻一事。考慮到鄭先生家境一般,鄭女士父母特意開口免去了彩禮,只要求兩家各出一半的錢給他們在BJ買房。但其實孔家出的這一半錢,有很大部分是孔先生瞞著鄭女士以他自己名義借的。鄭女士知道后,雖然生氣,也只能認(rèn)了,與孔先生一起瞞了自己父母。

結(jié)婚之時,鄭女士這邊的親朋好友準(zhǔn)備了很多禮物,父母也給了不少的陪嫁,結(jié)果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去了孔先生家里,發(fā)現(xiàn)所謂的盛大婚禮就是農(nóng)村街道上搭的幾個棚子,請了些樂手和司儀,走了一遍俗氣的流程。

鄭女士父母臉上無光,要求他們在BJ重新舉辦一場婚禮,孔先生拒絕。鄭女士這次站在了父母一邊,加上確實對婚禮失望,強烈要求必須重辦。用父母交還給她的禮金,自己定了場地,請了婚慶公司。BJ的這場婚禮,孔先生父母并未參加,也未給予任何資助。

鄭女士婚后的生活,總是不間斷地受到孔先生家人的打擾。老家蓋房子需要錢,弟弟定親彩禮不夠,侄子上不了好學(xué)校,外甥沒有工作,妹夫生病等等全都會找到他們這來。鄭女士恨透了這個無底洞,但因為對孔先生的愛,每次到最后也都選擇隱忍。

懷孕生孩子的時候,孔先生家里只寄來一些小米豆子之類,是鄭女士的母親一直在身邊照顧。孩子生下來,也是鄭女士的母親一直盡心地幫他們帶。

公婆沒盡過一天帶孩子的義務(wù),卻一直要求孔先生把孫女帶回老家過年。孔先生的老家冬天沒有暖氣,鄭女士不愿女兒回去受罪,卻也沒有干涉孔先生自己回家過年的計劃。只是,連續(xù)幾年春節(jié),一家人難能團員,心里總是覺得不舒服。于是今年春節(jié)的時候,要求先生留在BJ。孔先生答應(yīng)下來,將回家計劃安排在了國慶假期。臨走前提出讓妻子女兒隨他一起回去。

鄭女士想到孔先生老家的衛(wèi)生飲食條件就很抗拒,兼之與公婆的關(guān)系不算好,因此不太樂意。但耐不住孔先生堅持,一家三口還是同行。結(jié)果回去后小女兒被這個抱那個親,鄭女士很是生氣,孔先生卻道大家是源于熱情。后來女兒不知怎么生起病來,鄭女士一氣之下帶著女兒先行回了BJ,孔先生假期歸來,黑著臉怪罪妻子對家人不夠尊重,鄭女士母親心疼孫女又為女兒抱不平,指責(zé)了孔先生幾句。

孔先生當(dāng)晚就住到了單位,鄭女士氣憤孔先生毫不認(rèn)錯的態(tài)度,也賭氣不聯(lián)系丈夫。原以為丈夫走幾天就會回來,畢竟,以前也有過類似經(jīng)歷。沒想到這一次沒等來孔先生的回家,卻等來了他要離婚的要求。

鄭女士回顧完這些年的經(jīng)歷,桌子上的抽紙盒空掉了大半。她的眼睛腫脹得像桃子,“我不聽父母勸阻,一意孤行嫁給他,這么多年相夫教子全心付出,就換來這么個結(jié)局。你說,我哪來的臉見我父母,更將我爸媽的臉面至于何地?我實在是接受不了!”

艾夏道,“您和先生的關(guān)系真的沒有挽回余地了嗎?”

鄭女士搖頭,“不可能挽回了。我忍了這么多年,他不體諒我和我父母的付出,竟然因為我對他家人不夠尊重這樣的理由提出離婚。事到如今,我難道還要低下身段去求他,那我將自己置于何地,更將我父母置于何地?”

艾夏問,“鄭女士,您還愛您先生嗎?”

鄭女士的眼淚簌簌而下,“事到如今,愛與不愛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花了十多年的代價,終于明白,婚姻和家庭的維系,不是光有愛就行的。”

艾夏心中明了,繼續(xù)問道,“鄭女士,您與先生走到離婚的地步,完全是家庭內(nèi)部的原因?還是有外部因素?”

鄭女士道,“你想問有沒有第三者對吧?絕對沒有!我先生的為人我是清楚的,雖然有不少毛病,但原則性的問題不可能有。再說,他每天工作那么忙,回家要做飯,要陪我,還要哄孩子,哪來的時間有其他女人?”

艾夏點頭,繼續(xù)問道,“根據(jù)您的敘述,您和丈夫走到現(xiàn)在這個局面,問題主要出在自身。您有思考具體原因嗎?”

鄭女士氣憤不已,“全是因為他家,都是拖累!”

艾夏問,“您先生的家人,除了經(jīng)濟方面需要時常接濟外,平日與你們的生活交集多嗎?”

鄭女士搖頭,“他家的事情,都是他在處理。我聽起來鬧心,不愿多問。只在涉及大筆開支,需要動用家里積蓄的時候,會引發(fā)爭吵,不過大多時候,我也都隨了他的意。”

艾夏道,“從您的答復(fù),我了解到三個信息。第一,你很善良;第二,你的先生對您毫無隱瞞。”

鄭女士聽完,眼淚又開始不要錢地往下掉,“我們本來挺好的。”

艾夏道,“第三,您先生的家人,對您的小家基本沒有太多的干涉。”

鄭女士并未反對。

艾夏道,“我再請問,您的父母對于您以及您的孩子付出良多,您先生是否對此抱有感激?”

鄭女士道,“他知道我媽是刀子嘴豆腐心,基本不還嘴,我給我爸媽買東西,他也從來不問價錢。”

艾夏補充,“您剛才提到,他下班后做飯,帶孩子,這些事也都是他主動做?”

鄭女士點頭,“我上班離家遠(yuǎn),我媽白天帶孩子累,他下班就會多做些。”說完眼圈顯見地又紅了一圈。

艾夏繼續(xù)問道,“在您看來,您先生是一位合格的丈夫嗎?”

鄭女士猶豫了一會,點了點頭,“我爸媽偶爾也夸他上進(jìn)。只是,他在對自己家人的事情上,太過固執(zhí)。要是沒有他家,就好了。”

艾夏道,“您是否想過?沒有他家,也就沒有他。”

鄭女士道,“他家里是養(yǎng)育了他,可是,光是養(yǎng)育就夠了嗎?如今生活壓力這么大,哪個家庭不是盡可能多地幫襯子女。我生氣的是,他們家不僅做不到像我家那樣的付出,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我們這個小家索取。”

艾夏道,“根據(jù)您的敘述,您的父母,對您、對您的家庭,確實付出良多,我想了解的是,你們是否因為這種付出上的差異而不平?”

鄭女士有些氣憤,“當(dāng)然不平了。”

“這種不平是否經(jīng)常在言語態(tài)度上表現(xiàn)出來?”

鄭女士不說話了。

“對于你們表達(dá)的不平,您先生是何反應(yīng)?”

鄭女士聲音先是拔高,“我們說的是事實,有什么不能說的?”說完停頓了一會,聲音低了下來,“他這個人,什么事都悶在心里,不高興了頂多在單位住幾晚也就回來了,能有什么反應(yīng)。”

艾夏問了最后一個問題,“您先生提離婚,是在什么樣的情境下?”

鄭女士眼淚又下來了,“他這次在單位住了一周都不回家,我氣急了跟他說不想回來就別回來了,干脆離婚。他答應(yīng)了。以前我也說過分手離婚的話,他知道我是生氣,哄我?guī)拙渚瓦^去了,沒想到這次竟然跟我說想離就離。”

艾夏等鄭女士恢復(fù)平靜,慢慢隨她梳理,“您提及,自己一意孤行堅持嫁給了先生,對于先生原生家庭也有諸多隱忍。你認(rèn)為,自己是否帶有下嫁的委屈不平,這種委屈不平又是否在日后的生活中進(jìn)一步發(fā)酵?”

鄭女士辯解道,“這種事,擱哪個女人都會覺得委屈。”

艾夏點頭,“我能理解。”說完又問,“您感覺,您的委屈,乃至您父母的較多付出,是否導(dǎo)致您和您的家庭在話語權(quán)上的強勢,以及不斷要求您先生進(jìn)行彌補的期待?”

鄭女士道,“過日子又不是當(dāng)雷鋒,我們總不能只悶頭付出,什么話都不說吧?”

艾夏道,“您的想法情有可原。根據(jù)您的敘述,您的先生在婚姻生活中,也很認(rèn)同你們的付出,并且盡力彌補,對嗎?”

鄭女士點頭。

艾夏道,“您覺得,您先生的彌補,是否一定程度化解了您和家人的委屈?”

鄭女士辯解道,“他雖然彌補,可是他們家總是有新的問題出現(xiàn)。”

艾夏點頭表示了解,繼續(xù)問道,“您覺得,您先生是否在您和您父母面前較為弱勢?”

鄭女士道,“我說了,我媽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先生也知道的。”

艾夏道,“我注意到,您在今日的婚姻問題咨詢中,多次提到自己的父母,是因為父母給了你生活、精神上的諸多關(guān)愛支持對嗎?”

鄭女士點頭,“我很感激我的父母,也很愛他們。”

艾夏道,“推己及人,你是否意識到,您的先生也有渴望親情及認(rèn)可的需求?是否理解,在您和您父母面前相對弱勢的先生,需要從原生家庭中尋求情感歸宿?”

鄭女士看著艾夏,一時沒了言語,沉默了會才道,“若是他不要老想著幫襯家里,我們也不會老說他。”

艾夏道,“您講到,您的先生是一位品性優(yōu)良的人,從您的敘述中,能感覺到,他是一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娜恕!?

鄭女士點頭,“他有時真的挺好的。”

艾夏道,“你認(rèn)同先生的品性與擔(dān)當(dāng),那么是否想過,一個品性優(yōu)良的人,他對待不同人的態(tài)度是存在很高程度一致性的?他的擔(dān)當(dāng),也不會只限于你們的小家?”

鄭女士眼圈又紅了,“其實我很矛盾,正是因為他是這樣的好人,我才愛上他。但是當(dāng)他對自己家人無底線好時,我又覺得不舒服。艾老師,你說我是不是小心眼?”

艾夏道,“您很善良。根據(jù)您的敘述,你從未強硬阻擋他對家人的接濟,基本到最后都是遵照先生的意愿。”

鄭女士得到了安慰,擦掉眼淚,“也不是要求他就完全不管家里了,我只是覺得,他們家一堆破事,他把自己搭進(jìn)去就行了,為什么非要讓我和女兒回去?”

艾夏道,“您剛才的敘述中,提及了自己和父母的臉面問題,您覺得,您先生是否會有這方面的考量和需求?他和家人是否也會顧及面子問題?”

鄭女士道,“我也想過,自己把女兒帶走,可能落了他和家人的面子,但是女兒生病,我真的太生氣了。”

艾夏道,“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你在敘述中提到,您先生下班后經(jīng)常帶孩子對嗎?”

鄭女士點頭,“他很愛孩子。”

艾夏問,“那您覺得,孩子生病,您先生是什么心情?”

鄭女士道,“他可能也難受。”說完沉默了一會,又有要哭的跡象,“我還不如不隨他回家呢,怎么好好地回去了一趟,反而鬧到要離婚的地步?”

艾夏道,“根據(jù)您的敘述,回家只是許多問題爆發(fā)的導(dǎo)火索。”

鄭女士愣了下,“這些年,我和我的父母付出了這么多,我爸媽有收入,我給的紅包他們從來沒收過,反而經(jīng)常貼補我的小家庭。怎么到了最后,我們成了惡人?”

艾夏道,“你們不是惡人。”

鄭女士擦了擦眼淚,“艾老師,您說我該怎么辦?”

恰在此時,咨詢倒計時的鐘響了起來,艾夏按掉鬧鐘,“鄭女士,您有尋求咨詢師的勇氣,說明你愿意努力解決自己面臨的問題。根據(jù)今天的交流,我也相信,您內(nèi)心有足夠的力量解決這個難題,后續(xù)咨詢我會繼續(xù)陪伴您,您一定能找到合適方法。”

送走鄭女士,艾夏拿起手機,照舊又有方云岫的信息,“你什么時候有空來健身房?我去接你。”

“怎么不回信息?要加班嗎?我去接冬冬?”

“我半個月沒見你了,你再不出現(xiàn),我可要去堵你了。”

艾夏將手機抱在胸口,靜默良久,敲下回復(fù)的話語,“你未出現(xiàn)時,我過得很好、也很平靜。我懷念那樣的日子。往后余生,望相安勿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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