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2018年6月6日,農歷2018年四月二十三,星期三
趙總說服了合伙人,就公司的上市事宜,與蔡薇所在的公司開始接洽。
雷總挑了幾個人進行對接,宣布消息時,并未指明是蔡薇拉來的業務,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有同事不知從哪獲知了蔡薇在此中的作用,隨即找她確認。
同事的聲音不小,“Vivian,聽說這個業務是你牽的線?”
相鄰工位的幾位同事聞聲轉過身來,“真的嗎?”“Vivian,怎么沒聽你說起過?”
蔡薇很不想承認,又怕撒謊后被揭穿尷尬,含糊道,“我就認識個人而已?!?
機敏的同事們很快加強攻勢,熱情洋溢地進一步探究,最終知曉了蔡薇與客戶公司副總的同學關系。
這項業務的由來根底被挖掘出后,蔡薇的處境有些微妙起來。
以往,公司的業務主要由雷總及以上的領導人爭取而來,員工中能直接對接客戶的,基本都是有背景或有資源的人。對于前者,大家是絕對服從;對于后者,多是仰望羨慕。所以,項目到手,大家分配任務及后續的工作過程中,鮮有不和諧。
蔡薇不同。她不屬于自帶資源背景的人,出身在藏龍臥虎的投行中連平均值都達不到。她的職位,由于資歷限制,也基本處于公司生物鏈接近底端的位置。這樣的人,突然之間拿到一筆重量級的業務,本就出人意料;再聯想到業務做成之后收入的差距,一些同事的心態就微妙起來。
這種微妙,體現在很多方面。
心態扭曲者,甚至不太希望這筆業務正式談成。雖然做成后自己的年終獎會有一定程度增長,但這個增幅與蔡薇可能增長的幅度相比,絕對令人喪氣。而一旦業務沒談成,自己雖然有損失,可這個損失相比于蔡薇的失望不但可以忽略不計,甚至還能因為損失的巨大差異帶來隱秘的快感。
心態一般者,也難逃惰怠之嫌。既然業務談成后蔡薇的收入顯著高于大家,那么她理所應當為之多勞、多負責。這種心態,導致大家不僅不愿多干活,更是將自己活計的把關推到蔡薇身上。
因此,現下的工作局面,與以往很是不同。幾位被指派合作的同事,一會這個道,“Vivian,互聯網公司我不熟悉,需要特別更新的這塊你來做吧?!币粫莻€開口,“Vivian,這家公司問題怎么這么多,也太不好打交道了吧?!币粫钟腥说溃癡ivian,你與客戶接觸較多,這份資料報給雷總前,你幫我把關。”
蔡薇大多時候選擇忍氣吞聲。雷總最開始分配任務時,特意模糊了蔡薇在其中的作用,就是考慮到了可能出現的問題,站在自己的角度給予蔡薇保護。因此,蔡薇不好再用自己目前的處境求助雷總。這不但會給領導造成自己嘴不嚴以及無能的感覺,也會讓同事因為自己告小狀而心生不快。
然而,即使再努力,蔡薇一個人也干不完全組的活,某些事項上,她也不可能比專攻那部門的同事更為清楚。同時,為了不辜負趙總的信任,蔡薇又希望相應工作盡可能完美。于是,即便再隱忍,她的精益求精與同事的得過且過之間的矛盾,也必然難以調和。
今天下班前,蔡薇核對同事工作時,看到一個模糊之處。她盡可能放輕語氣和同事商議,“Loren,你看看這個部分是不是要再精確些?”
Loren粗粗一掃,不耐煩道,“往常不都這樣寫的嗎?”
蔡薇的語氣更加柔和,“可是我之前好像聽說最新規定有調整。”
同事一邊關電腦一邊道,“我沒聽過。有問題明天再改吧,我下班有事。”
蔡薇沒再言語,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明早就要拿最新稿給雷總過目,哪來的可能明天再改。
這一天,蔡薇又是接近凌晨才下班。她處理完自己的工作,幫其余同事做完核對,又查閱資料,將模糊之處重新修訂,然后把所有部分匯總到一塊。按照匯報同事個數加一的數量,打印好紙質版,這才離開。
深夜的出租車上,司機師傅調侃,“這么晚下班,收入很高吧?”
蔡薇含糊笑過,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她安慰自己,多做點,也算學習。然后不知道第多少遍,在腦海中暢想了下項目成功后的可能提成,嘴角終于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