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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最好的年華,愿生如夏花

四月獨自出行,回到蘇州古城,在周莊住了幾天。每天到處閑逛,泡茶館,聽故事。一位叫張寄寒的老先生開了間三毛茶樓,三毛來內地旅行時途經此地,在這里喝茶逗留,和他成為朋友。聊起種種過往,老人的眼里有著看穿世事的平靜與淡然。他送給我寫的書——《吹燈》,在扉頁鄭重蓋印。

去了“貓的天空之城”,買了手繪明信片,寄給遠方的朋友。天陰沉沉的,沒多久便下起了雨。春雨蒙蒙,散開發辮在雨中漫步,看到一個老人在搖紡車,雪白的棉絮飄到面前,粘在衣服上。她對我微微一笑,招手讓我進去躲雨。和我聊起蘇州失傳的手藝,戰爭年代,很多手藝人為了避禍舉家遷徙,她的父親留了下來,在當地艱難生存。家族手藝卻因此得以保留,十分難得。

我想起我的家族,起于一個叫司馬風橋的地方,世代以紡織為生。先祖是蘇州有名的手藝人,織得一手綿軟絲滑的好布。因戰亂遷徙,一路北上,去了一個被稱作“司馬風橋”的地方。現在,這個地方已經不存在了,也很少有人知道。

去年回家,隨祖父故地重游。我出生至今,從未去過那里,也很少聽家里人談起。他們習慣了在某個地方安定下來,不問緣由。老一輩的人都知道這個地方,但知道的人多數已經去世了,寥寥無幾的人也搬遷離開,幾乎絕跡。

每年春節,祖父都會回到故地。他是宗族族長,九十歲高齡,身體依然健朗,對故地懷有深厚感情。他說,這里是我們的根,不能忘記。他帶我去看祠堂,由黑色的泥磚壘砌而成,搖搖欲墜,破敗不堪,但依舊堅強地挺立。祖父感慨地說,這座祠堂已超過百年,先祖來此地不久時,帶族人一磚一瓦親手搭建。

很快,這里將被夷為平地,建起一座座高樓大廈。最后一處供緬懷留戀的地方也沒有了,老人十分不舍,眼里藏淚。

祠堂供奉歷代祖先,至今存有族譜。每一代都有排名,曾祖這輩,取“龍鳳祥云”,至祖父,取“華希茂盛”,到父親這輩,取“仲林清泉”……一代一代,家火傳承,寓意興盛不息。我們這一輩,排名還在,也有堂兄弟要改名,但都必須經過祖父的認可。他說,除非我不在了,否則沒有可能。

祠堂已經辨別不出原本的面貌,墻面出現嚴重的裂痕,幾乎每一年都要耗費人力物力去修整。政府要拆除,多次與祖父交涉,老人口氣強硬,一定要等到咽氣之后,認為這是對祖宗的交代。他以行動無聲地守護,這是身為每一個宗族后代應盡的義務。

每次回家,我都會生出別樣感觸。人離開家鄉,去往某個地方,努力融入,逐漸適應,一面抱怨一面不得不忍受。房價、交通、天氣、環境……這些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乃至一生必須面對與時刻關注的事,與喜怒哀樂牽連,終會有厭倦的時候嗎。

你要說服自己愛上它、依賴它。它是與你朝夕相處的愛人,唯有時刻保持對它的熱情,才不至于放棄和離開。

當你站在天橋上,看著灰蒙蒙的天、高聳入云的建筑、川流不息的車輛,可曾想過千里之外的故土,廣袤的藍天,碧綠的青草地,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因為那個遙遠的夢想,因為小時候對自己暗許的去外面看一看的心愿,背井離鄉,越走越遠。

還記得兒時生活的地方,每天必經的石板路,清澈流淌的小溪,花叢中飛舞停歇的蝴蝶,收割后的麥田,金黃色的大地,山影重重,一行白鷺上青天……你出生和成長的地方,無論貧窮還是富饒,無論閉塞還是開放,都不應忘記,拋棄。身體已打上它的烙印,血液已凝聚它的精氣。沒有它,就沒有現在遠行的你。

葉落歸根。很多人離開家鄉一輩子,死后歸于故土。幼時經常玩耍的小山包,成為長眠于此的墓地。人一旦離開,仿佛幼鳥斬斷最后一絲溫情的牽絆,變得剛猛無情。天空是廣闊的,請盡情自由地飛翔。但別忘了回頭看,脈脈山影,潺潺流水,杏花煙雨,春風綠柳……這才是最后的歸宿。

如同故人歸。

別忘了要去的遠方。但也別忘了,來自何方。

二十五歲,想起這些年走過的時光,點點滴滴。想起故鄉的景,做過的夢,許下的愿,與最好的年華。歲月幽期,是否依舊在此地徘徊,不舍離去。之前是沒心沒肺的快樂,之后是有情有義的歡喜。一路走來,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即使有傷,也要保留最初的單純與美好;即使遺憾,也要感謝擁有獨一無二的生命。

我最好的年華,愿生如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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