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義徹底爆發了,他對著白富美大吼:“你有完沒完,我高中不想談戀愛,我也不想你老跟著我!”“你終于說話了,只要你和我說話我就感到很舒服……”白富美這樣說著,白義徹底無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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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然要結婚了,這是我不敢想象的結局,在我和白義同居了三年以后,他竟意外地帶我去拍了婚前寫真。我穿著中式紅藍相間的復古服裝,看著攝影師癡癡地傻笑,咔嚓!這不是夢,因為第三天那些照片就掛在了電視機的正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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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白義第一次相見是在合城公園的小湖旁,郁郁蔥蔥的柳樹迎著湖水涂抹了一整片綠茵。我記得那張憂郁的臉,一個身穿黑色西裝、腳踏板鞋的男生在角落里默默哭泣。我在這片公園晨跑已經很多年了,第一次看見這張陌生的面孔。出于對男生的好奇,我湊上前去注視著他,也許是心有靈犀,他也回頭望向我。我欣然一笑,拽起他的衣角就往草坪上跑。白義跟著我,在朝陽的照耀下,淚水如蒸氣揮發在了光輝之中,新鮮的氧氣彌漫在笑聲里,我們大口呼吸,大口喘氣,直到身體疲憊不堪,臥倒在草地上。
這時,他才對我說:“分手就分手,有什么大不了!”原來小男生失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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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熱愛晨跑,一定要經過這片公園,對于少數人來說,這里是鋼鐵都市里最后的凈土。形形色色的感情交織在公園的柳樹、柏樹、松樹、梧桐樹上。那些不是樹葉,是生活與夢想的延伸。
凌晨五點半,有個留著魯迅胡子的大叔必會帶他五六歲的兒子出現在一塊有些斑駁的粉色巖石旁,大叔唱著黃梅戲,而小孩則會吹起喪心病狂的薩克斯風。起初是難以忍受的,但是最近似乎有些長進——我說的不是大叔,他唱的黃梅戲依然非常糟糕。
凌晨六點,這個時間是大爺大媽們出沒的時間。你完全搞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我曾一度以為禿頭的干癟老漢是一個臃腫得有些像蘇珊大媽的老太太的另一半,恐怕是我錯了,因為他倆雖然夜晚時常跳交誼舞,可白天卻又各自換了個玩伴。有的在公園一角的健身器械上鍛煉,有的在環湖散步,但是偶爾一個小動作,還是能看出他們微妙的關系。這是個秘密,我不會告訴你他倆早晨如果迎面走來,必然會悄悄互拍一下對方的屁股,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我向婚姻法發誓。
凌晨六點三十五分是白義出沒的時間,上一次相識,已經是三個月以前的事情了,他開始偶爾出沒在這片公園里,有的時候是來晨練,有的時候是來見我,他似乎很喜歡我們這樣的關系。我是他的秘密朋友,卻總要被迫聽許多和他有關的故事,作為交換條件,我能得到一份免費的早餐,可他卻總是牢騷埋怨直到中午,對于他不包午飯這件事,我覺得自己吃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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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義簡直就是個綠巨人,他上段感情滿足了可以在微博“我的前任是極品”上投稿的各種槽點。毫不夸張地說,這個故事可以賣錢,我決定把他記錄下來:白義是個小三。
簡單來說他是“被小三”了。他的前任是一家知名4A廣告公司的總經理,籠統地說是個霸道總裁白富美。白富美是白義高中時的初戀,他說自己學生時代是個校草,棱角分明的臉曾經斬斷過無數少女的癡情夢。我抬起頭望了望小腹隆起、滿臉橫肉的白義有些不屑,但還是任由他繼續講下去。
白富美是長得很像張艾嘉的女人,渾身有一股倔強勁兒,她從學生時代就敢于挑戰權威。她是學霸,同時也是談戀愛的高手。白富美早晨總是在白義的桌子上放一盒優酸乳外加一個鹵蛋,這也許是高中時代最好的營養搭配,如果白義不領情,到了放學時,她就會出現在白義的班級里堵他。剛開始白義是非常抵觸的,對于一個校草來說,最厭煩的莫過于被女同學糾纏了,但是無論白義如何罵她,趕她,白富美都依然跟到底,從不退縮。白義去網吧,她就開一臺機子在邊上安安靜靜地看他玩游戲;白義去小區打球,她就買一整捆汽水犒勞他的朋友;白義去約會其他女孩子,她就主動買單,決不讓白義付錢。就這樣直到有一天白義徹底爆發了,他對著白富美大吼:“你有完沒完,我高中不想談戀愛,我也不想你老跟著我!”“你終于說話了,只要你和我說話我就感到很舒服……”白富美這樣說著,白義徹底無奈了。
他們終于該死地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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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戀的愛情故事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是絕對不允許成功的,現實里往往也是一樣。直到白義再一次遇見白富美已經是五年以后,白富美在父母的公司里挑起大梁,而白義成為她的下屬。
剛進公司的時候,白義不知道白富美就是霸道總裁,他以為大家都是同事,白富美開著一輛運動款的POLO載白義去公園游玩。大蜀山腳下,小湖環繞,柳樹依依——就是我喜歡散步的這片公園。白義聽白富美說著高中時代的愛情故事,聽她說那些年是如何忍辱負重地計劃著追求他。原來白富美生來倔強,她曾寫下一整本日記,每一篇都是關于白義的故事,上面記滿了白義的名字,記滿了白義喜歡做的事情,更記滿了白富美一定要和白義在一起的決心,白義被感動了,他們又重修舊好。
本該是迎娶白富美,出任CEO,挑戰人生巔峰的老套路線,卻變成了白富美出任CEO,大戰高富帥,挑戰白義底線的撕逼大戰。
在交往一個月后,白富美向白義攤牌了,她是公司的總經理,她希望白義能夠在不影響工作的情況下與她戀愛。奔馳、寶馬、瑪莎拉蒂是白富美的最愛,白義是副駕駛的盆栽。一切仿佛都往美好的故事里發展,但是白富美其實早有婚約,父母為她安排的相親對象是某家電視臺臺長的兒子。白富美本就應該和高富帥在一起,白義不過是高富帥出差在外的替代品。他在豪車的副駕駛座椅下面發現了用過的安全套,白義是一棵綠油油的盆栽。
他去了那片公園,卻沒有膽量投湖自盡,他遇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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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義換了新的工作,斷斷續續幾年里我們一起在這片公園探討人生的哲學,他只花了三年的時間,從二十來歲的青蔥小伙長成了滿臉胡須的丐幫幫主,酷似安河橋下暗戀董小姐的宋冬野,這是外人對他的最佳感觀,而我也成了他的親密室友。
同居了三年,我的身材大不如前,也開始越發臃腫起來,但白義和我的關系卻越發親昵。我之所以變丑,一定是和他有關,書上說你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是胖子,你就會變胖,這叫“三度影響力”,而互為朋友的兩個人,如果其中一個變胖了,另外一個發胖的風險是原來的三倍!我不禁感嘆“桃花潭水深千尺”,胖子我們絕交吧……
總之,白義終于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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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因為和白義的交織發生了許多不可想象的故事。我們之間出現了第三者,白義已經連續兩個禮拜沒有按時回家了,我每晚都在家里等他,可是他總是晚歸。每次回來,他總是嘮叨著一個女性的名字,那個叫靜靜的女孩特別喜歡我,但不管她是誰,她又如何關心我的近況,我的內心始終是崩潰的。我不想見靜靜,因為我怕失去白義,我們在一起已經三年了,如果不算同居,我們認識也有五年了。
可我最終沒能逃過命運的折磨,居然要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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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電視機前掛著的照片是略帶風騷的我,我承認自己是妖嬈風韻不減當年的老黃花,但是我仍然感到擔憂。時間一天天逼近,那個叫靜靜的女孩終于闖進了我的世界,她和白義在我和他睡過的沙發上嬉笑打鬧著,電視里有個叫范曉萱的女孩子詭異地唱歌。
靜靜是個有著“合城范冰冰”美譽的女漢子,白義看她的時候目光流轉,而我正欲吃醋,白義卻一把抱起了我。我嬌喘了一會兒終于在他懷里坐定,那個叫靜靜的女孩拿起一張照片掛在了我家的電視機前,就在我那張照片的旁邊,我看見了一只威風凜凜、氣宇軒昂、恍如雕塑般俊美的西伯利亞雪橇犬,一席中式紅藍相間復古服裝與我在照片里的打扮一樣。
我是一只流浪的中華田園秋田犬,耳邊響起:“管它什么音樂,每天都是情人節、圣誕節、歡呼的慶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