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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蟲行(十七)

  • 皎月孤鴻
  • 妖巡
  • 4335字
  • 2020-12-20 21:00:00

亦缺獨自坐在無名殿屋頂上,懷里的白狐安睡著,她將風鱗花的花瓣舉在月色里,仔細端詳著......想起林鋒雪的無禮之舉,她還是會臉紅生氣,可卻沒有那么抵觸了。林鋒雪第一劍客之名她早有耳聞,見他之前,她可是做過功課的......手執花羽劍的劍仙,無拘無束風流倜儻,不知多少女孩傾慕呢,想著想著,亦缺低下頭羞怯幾分......可惜世上也傳他就是個劍癡,喜歡的只有勝利和劍而已。亦缺心中煩悶,她將風鱗花的花瓣捏在手心而后負氣丟棄了。

天劍門,林鋒雪的房間在一片的幽靜高處,開窗可見漫山遍野的風鱗花,他的劍羽飛花就是在風過花叢時悟出的,風裹劍影,劍意便可無處不在。林鋒雪端詳著手里的藥瓶,想著那個女孩的來處。這瓶子里確實是解藥,而他也確實是中毒了......林鋒雪低頭深思:從女孩的言辭來看,她不是偶然經過的,好像在故意等我,而且那姑娘處處為寒雁說話,語出犀利,戳人痛處,好像故意把我的恨意往寒雁身上引......寒雁早已把不受雪玉的天劍門視為眼中釘,若她真的是寒雁的人,又何必多此一舉給他毒瘴的解藥?

這個時候,林鋒雪的門被叩響,是天劍門弟子。

“門主,天劍門附近的井北城,出現了十余名死者,他們都被吸光了真氣,好似是幽蟲所為。”弟子急切稟報。

林鋒雪起身走到弟子面前,冷靜說道:“井北城設有雪國府,雪國府的人應該會第一時間追蹤調查。你這么急干什么?”

雪國府是寒雁設在天下各地的眼線,幫他監視著世人,幫他即時扼殺了對寒雁的不敬之心。

“天劍門不受雪玉,在寒雁的苛暴鐵腕下,在天下人看來,天劍門是唯一的喘息......這是一個機會。”這個時候夜奪心向林鋒雪走來,“寒雁已經知道你到過藥廬,調查過怪醫鬼侯,而且現在鬼侯失蹤不知去向,寒雁有很多理由對天劍門不利,天劍門不止是天劍門,還有許多江湖追隨者,更有許多依賴天劍門的百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我們為百姓平定幽蟲之事,抓到鬼侯,凝聚天下勢力,與寒雁正面對抗。”

林鋒雪輕然一笑:“凝聚天下之力?你是不是太天真了?這天下有幾人愿意冒著性命之危來歸從天劍門?你知不知道,天劍門的許多追隨者都走了,他們去了憫天司......在強權和生死面前,任何約定都是脆弱的......天下不太平,心火和信念是少數人的使命。”

“你怎么能這么說!你不是說幽蟲之事干系天下安危,你不會坐視不理嗎?”

“幽蟲是幽蟲,和你的仇恨是兩碼事!”

“你認為我有私心......”

“你被仇恨控制心智,說不出什么公允的話,有時間還是好好練劍吧!”

夜奪心轉身負氣離去,他曾滿心希望寄在林鋒雪身上,看來別人是靠不住的。他不去井北城,夜奪心便自己去。他腳步越來越快,心中的仇恨越來越烈......原來仇恨是控制不住的,可笑的是現在,還要為報仇找一些看得過去的借口......寒雁真的有那么可怕嗎......

“門主......我們真的不管井北城嗎?”那個弟子猶豫問到。

“城中幽蟲之事自有雪國府調查,與我天劍門無關。”林鋒雪冷冷回應。

弟子退下,林鋒雪獨坐窗前。他何嘗不想找一個機會與寒雁正面對抗?只是永夜刺回歸雪御宮,寒雁一定知道林鋒雪去過藥廬,心里定然有了戒備,若此時,再去井北城調查幽蟲之事,定會被寒雁以對抗雪國之名大做文章......若寒雁發難,林鋒雪能保證的是自己不死,但是眾人,他保證不了......他還是不夠??強,不足以保護所有人。

夜奪心離開天劍門獨自去井北城,昔日繁華的長街上空無一人,他看見了雪衣親軍在處理那些被吸光真氣的尸體。尸體膚色慘白,渾身筋骨緊張著,眼睛張著兩個血淋淋的空洞,像是看見了什么可怕的東西......運尸車從夜奪心身邊經過,他突然有點害怕了......此時一個黑影從他身邊閃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已經被那個黑影拖走了......

井北城,一處偏僻院落,灰塵飛揚令人窒息,夜奪心沉重的咳嗽幾聲抬頭見一個黑色身影站在自己面前,光從黑影身后找過來,他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看清了黑影的樣子.....竟是怪醫鬼侯......夜奪心怒火驟然燃起,他起身拔劍刺向鬼侯,鬼侯不愿與他糾纏便點住了他的穴道。夜多心頓時癱軟在地,可他的眼睛仍然死死的盯著鬼侯,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

“是你殺了我父親!有本事解開我的穴道,我們正面對抗!”夜奪心憤恨道。

“我們不是交過手嗎?你現在還是天劍門青劍弟子,結果不會不一樣,你依舊是失敗者。”鬼侯不給他任何機會。

“那十幾個人,被吸光了真氣,是你干的嗎?”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夜奪心明顯有些害怕了。

“當然是,否則我為什么出現在這里。”

“你......幽蟲......你真的幽海王之子......”

鬼侯俯下身子靠近夜奪心笑著說:“怎么,你怕了?”此時,一只黑色的小蟲緩緩爬上夜奪心的臉,可他被點住穴道,動不了分毫。那蟲子詭異帶著刺鼻的血腥氣,緩緩靠近夜奪心的眼睛,夜奪心心中慌亂無比,只依托本能說出一句:“別殺我!”

鬼侯冷冷一笑直起身子:“你可是夜鬼猖之子,你想死,我也未必讓你死。”

那幽蟲迅疾的離開夜奪心的身體,回到了鬼侯的衣袖中。

“你想干什么?”夜奪心心有余悸。

“你是夜鬼猖之子,若以他的名頭重回龍盤山再建洪鬼幫,必會一呼百應,不比寄人籬下來的快活嗎?再說了,你雖承蒙你父親對天劍門的恩德入天劍門,那門主也并未對你優待,你也只是和大多數人一樣,是個青劍外門弟子......”

“我劍術悟性太低,門主要我從青劍煉起實屬正常。你休要挑撥我們之間的關系!”

鬼侯不屑一笑說道:“你獨自來到井北城不正說明,你們的關系不怎么樣嗎?”

“門主另有大計,我自己的仇我自己報!”

“呵......他的大計就是繼續做縮頭烏龜......你有煉氣錄在手,又有夜鬼猖的俠名,何苦不自己另立門戶與寒雁對抗呢?”

“我想你搞錯了......”夜奪心抬眼怒視鬼侯,“我的仇人是你,并不是寒雁!”

鬼侯挺聽微微笑道:“看來,你并不知曉真相......”

“什么真相?”

“你已經看過那些死于我手的尸體,他們與你的父親的死狀并不相同。”

“你也未必用同一種手段殺人......”夜奪心憤恨著。

“呵......的確,我若殺人也未必只用幽蟲。但是,被幽蟲致死之人的死相都是相同的......就如你看到的那般,雙目空洞,盡失真氣,決然不會留下黑色眼淚的......因為幽蟲最喜歡的就是人眼......”

“我不會相信一個兇手的辯白......更何況,門主已經告知我,幽蟲殺人的死狀,就是黑色的眼淚!”

鬼侯突然嚴肅道:“我不知道世傳幽蟲黑色眼淚之說是從何處開始的,但是,那是假的......”

“我憑什么相信你?”

此時幽蟲緩緩爬到夜奪心臉上,刺痛了他的皮膚,鬼侯詭異一笑說道:“要不要試試?我會留你一口氣讓你自己看看臨死前的樣子......”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但是你也用幽蟲殺了人......你一樣該被報復!”

“世人曾奪走我一切,我只不過要他們幾條命......有什么錯?”鬼侯的樣子好可怕,就像一只活著的鬼.....

“我曾與夜鬼猖交過手不假,但那個時候他身中冷心燭,還是我給他的解毒丹,否則,他都不會活著走到客棧與你相見的。冷心燭是寒雁調制的毒香,只有他有解藥,我的解毒丹并不能維持太長時間。寒雁利用你父親,就是要你父親替他找到我,并探明我的底細......”

“冷心燭與黑色眼淚有什么關系?”

鬼侯搖搖頭說:“冷心燭并不能擺脫黑色眼淚的可能,不是嗎?”

“可你是從仇恨里爬出來的魔鬼,洪鬼幫曾是征戰幽海的不小力量,你絕不是來告訴我,我真正的仇人是誰的......”

鬼侯俯身靠近夜奪心,冷然一笑說道:“你很有自知之明......”此刻那只幽蟲順著夜奪心的臉爬上了他的眉心,鬼侯接著說,“我跟你說這么多,只希望你能死的明白......”

“你要殺我......”

“呵......對于你來說,這和死了也沒有區別。”鬼侯話音剛落,幽蟲便鉆入夜奪心眉心,夜奪心的雙眼倏然變得漆黑無比,就像吞噬了所有光芒的黑洞......

“從現在開始,你的身體屬于我了......”

夜奪心的血脈突然從眉心開始發散出一股黑色,一閃而過,他痛苦的掙扎片刻后,緩緩平靜下來,木然的站起身,微微低著頭低聲回應鬼侯:“是,主人。”

鬼侯淡淡一笑走出了破舊院落,幽蟲對人神智的控制是最可怕的,但是也最困難的,因為只要寄體定力頑強些,幽蟲便不能控制他。這夜奪心心思大,膽子小,早就被鬼侯嚇的魂飛魄散了......鬼侯在世間行的艱難,依靠別人來保護自己,是上上策。

待到鬼侯行至野外,突然有個白色影子攔住他的去路,是那素玉白衣之人,鬼侯見他來伸手就要扯下白衣人的面紗,白衣人死死握住他伸出的胳膊:“阿月!”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你容下了心魔,便回不了頭了......”

鬼侯憤恨一語:“過去的仇恨纏住了現在的我,它變成鬼,我變成魔......”

“阿月,寒雁你對抗不了。而且,等不到你殺光了名冊上的人,你就會死的!”

鬼侯甩開白衣人的胳膊,怒道:“我已經告訴你了,我的生死,與你無關!寒非!你不要再擺出一副悲憫天下的作態了,你自己不覺得惡心嗎!你若真的悲憫天下,便去殺了你那個冷血暴戾的哥哥!你作為一個雪國儲君,有什么資格來憐憫我?是你的國帶著天下人去踐踏幽海!我復我國仇家恨不應該嗎......他們毀了我一生,我只是在他們逍遙二十年后,來取他們的命,不夠仁慈嗎!這名冊上的人,有很多已經提前死了......他們到死都沒有等到報復,然后他就會把他的侵略當成豐功偉績寫給后人聽......這是扭曲的,惡行就該有惡報!”鬼侯眼睛血紅近乎瘋狂的看著白衣人。

白衣人眼睛里閃爍著濕熱,一個字也說不出了。他曾妄圖想阻止一切,可是他太高看自己了,他什么也阻止不了。

鬼侯拂袖繞過白衣人繼續前行。

“阿月......我也同當年的你一樣,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發生,什么也阻止不了,但是我愿意一遍一遍的嘗試。”

鬼侯停住腳步,背對著白衣人說道:“十年前,你救我回來,我殺了你,因為你是寒雁的人。現在,我不殺你,因為你是救過我的人。我想我們的糾葛可以到此為止了。不要在我面前再出現,除非,你提著寒雁的人頭。”

“融血化骨毒已深入骨髓,你的心魔越來越盛.....我用銀蜂針護住了你的心脈,能撐多久看你自己的造化了......”白衣人微微低著頭,緊攥雙拳。

“不勞你費心了。醫圣先生,但愿你那起死回生之術是真的......因為接下來,會有很多人死......”鬼侯堅定向前,不再回頭。

白衣人頭也不回的走去了亂葬崗,那被鬼侯殺了的人,白衣人吹塤曲以慰之,尸上怨氣消散,寒鴉棲居枯木之上,枯木抽出一絲新芽,又在轉瞬間枯萎了......

“還是不行。”白衣人身體現出些許疲憊,此時玄起緩緩走近,停在了他身邊:“你這首曲子太耗費心神,沒等萬物生,你便化作塵土了......”

白衣人手握黑塤,只覺得千鈞之重,他抬眼看著玄起:“現在,你滿意了?”

“呵.....我只是個算卦的,我只是恰好算到了他們心中所想而已。”

“所以,你沒有去遏制那些瘋魔的心,而是推波助瀾......”

“寒非......你不覺得你太自私了嗎?妄月報仇有什么錯?那是別人欠他的,有人想要寒雁的命又有什么錯,那是因為他自己造孽......說到底,你還是怕寒雁有危險......”玄起平靜的說道。他神態悠然,舉止淡然,這句話里,寒非沒有聽出任何的情緒。

寒非看著玄起,伸出手來輕輕落在他胸口,玄起抬眼一笑道:“你這是干什么?”

“我想知道無名殿上的“神仙”到底有沒有心......”寒非面露冷漠之色,轉身走了。

玄起一人望著灰色的亂葬崗,淡淡一笑。他手中捏著一片雪色的羽毛,仔細端詳后,丟入亂葬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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