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給橘子也行。”杜穎欣然接受，同時覺得還是比較虧，因為在他的印象中橘子早已吃慣了。但還不至于到想到就嘔吐的那種。

胖子的身上似乎有很多值得去探究的東西，他一個轉身，就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黃騰騰的橘子。

“給你。”胖子把橘子遞給杜穎。

杜穎接過橘子，再仔細打量起胖子，胖子比自己高一點，像是三年級的學生。

“我是三年級的，你幾年級？我下次再來找你，我要把我失去的贏回來！”

“二年級。”和杜穎想的果然一樣。

兩人約好下次有機會一定要再戰，同時在胖子轉角離開的瞬間，杜穎看見他把紙飛機扔進了垃圾桶。

回到座位，杜穎看見同桌如往常一樣在折紙飛機，見到杜穎回來，他抬起頭問：

“贏了嗎？”

杜穎點頭，把贏回來的咖啡糖放在他的桌子上。

杜穎在心里是佩服這個叫李光唯的同桌的，他只需坐在位置上，用寫完的作業本折一只只飛的很遠的紙飛機，就能每天都能吃到糖。

“你去了這么久只贏了一把？還是說你輸贏輸贏到最后只贏了一把？”

“很重要嗎？”杜穎不解的問。

“當然，這關系到我......”李光唯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饒有興趣地把玩著手里的糖。

“如果如我說的那樣，那么這顆糖我就不能吃。”

他把糖又放在杜穎的桌上，杜穎很清楚他為什么沒有繼續說下去，如果是他說的那樣，那么他折的紙飛機就是失敗的，而失敗的東西往往很少人去注意。

“我贏了兩把，還贏了一個橘子。”

杜穎把橘子從口袋里掏出來，橘子很大只，握在手里完全看不見掌心。

“既然這樣，那我要這個橘子。”

杜穎反正是吃膩了橘子，用橘子換糖對他而言是不虧的。但是他還是問道：

“為什么？”

“因為橘子更飽肚子。”李光唯接過橘子很快剝開，杜穎看見橘子三兩口就被李光唯給吃進了肚子。

杜穎再仔細看他臉，和幾分鐘之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幾分鐘之前的臉還是瘦小枯黃的，現在的臉上寫滿了滿足，如果再來十個或許他都能吃完。

上課的鈴聲響起，戴眼鏡的地中海老師走了進來，杜穎還小，還不知道中間光頭，兩鬢發白的發型叫地中海。他只是怕這張臉，當然，也不止是他怕，全班二十多號人都怕。

他教數學，同事叫他老李，學生叫他李老師，李光頭是私下叫的。

李老師上課是必帶茶杯的，茶杯里泡的是普通茶葉，茶杯是陶瓷杯，上面的雷鋒像已經掉漆了，只剩下模糊的“為人民服務”五字。

他的課堂是異常安靜的，他要求所有同學上他的課必須講普通話，不講或者講的不標準的他都會批評。學生最害怕的就是老師的批評，所以他的威懾力幾乎全校皆知。

但是他自己的普通話卻講的不好，那種普通話里夾雜著本地土話，聽起來像一種新語言。

也許只是他的威懾力起到作用，他教的學生數學都很不錯，最低分也沒見到低過及格分的。

杜穎仔細觀察過李光唯聽課，雖然看起來漫不經心，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是他每次回答問題都能說正確。

“你要是成績不好還學李光唯，那你就趁早回去吧！”這算是李老師的口頭禪。

這次李老師上課帶了一個地球儀，很大個，比全班所有人的腦袋都要大。

杜穎首先看到的是一大片藍色的海洋，他之前只在電視上看見過，在新聞聯播開播和結束的畫面里。奶奶和他解釋，這個藍色的是海洋，你的世界也不止你現在生活的全部，你長大了會看見海，還會看見海以外的一些人。

所以杜穎很多次都會做一個相同的夢，他夢見自己站在海洋的上空，俯視著一片汪洋，然后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開始墜落......

現在，這個藍色海洋就在自己眼前。

他多么想去伸手摸摸，還有海洋上的陸地，那些數不清的小標志他都想去探究，總之，他對地球儀無比的感興趣。

李老師面帶微笑，笑著說這是自己拿地球儀給你們上課的第二十年。

而且，還是同一個地球儀！

杜穎坐把身子坐正，再仔細看時地球儀確實要暗淡不少，里面泛黃的部分開始向外滲透。不過還不至于影響到整體。

李老師接著接受中國，他說：“你們別看這地球儀小，這是壓縮了幾百萬倍后的模型，真正的地球也沒有這么圓，真正的地球是一個橢圓。”

他反手在黑板上畫下圓和橢圓，當杜穎將兩者進行對比的時候，好奇心更加濃厚了。

“我們在著，我手指指的地方就有幾千里，你們只能用一個個點來概括。這個像雄鷹一樣的地方，就是我們的國家，你們在這上面，但你們還不是雄鷹，你們是雛鷹，長大了你們要做保家衛國的雄鷹！聽見沒有！”

“聽見了！”

這不是李老師第一次談到未來就情緒高漲，很多次，在許多小課題里，他都這樣過。

“長大了要做保家衛國的雄鷹。”

杜穎被李老師的話語完全感染，接著，李老師開始在中國以外的一些黃色土地上指指點點，每說到一個國家，一個屬于這個國家的地方，他就會講它們和中國的故事，他的聲音很大，整個過程也沒有拿茶去喝，茶水的熱氣如同他的口水一般噴涌而出。

講完故事李老師已是汗流浹背，杜穎看見，他眼角的淚水在每一次眨眼的過程中都在嘗試著往里躲。

“我們今天講東西南北，還有......角度問題。”

李老師終于拿起茶杯去喝了一口，杜穎環顧四周，每一位同學都正襟危坐，眼睛都盯著李老師和黑板。

杜穎覺得，這是同學們聽的最認真的一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