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三十，公雞開始鳴叫，在歡迎新一天到來的同時，也叫醒了杜穎。

他得去上學，沒錯，五點三十他就得起床上學了。

路上已經有了上學結伴的同學，秋霜開始在路邊的小草上凝結，天一天比一天冷。

奶奶幾乎和自己同步，她不起床，只是坐在床上，靠在床頭的護欄上，她手里拿著一塊錢，準備給洗完漱的杜穎。

拿上錢，關上燈，奶奶就陷入新的沉睡，而杜穎則是一個人走上上學的路。

路上的人是很多的，上學的小孩、推著手推車賣早餐的老人、推著更高級手推車賣油炸食品的中年人，都在太陽還沒升起時就已經走在了路上。

老人們手推車里大都裝著用紗布保溫的饅頭和包子，賣油條炸貨的更高級一點的手推車里的食品遠遠比老人們賣的要貴。

普通饅頭包子老人們只賣五角錢，而最便宜的油炸團子就要一塊。

杜穎每次都是買的一個饅頭一個包子，他很喜歡嘗試這種搭配，因為老人們賣的包子是餡多皮少，所以他會留出來很多餡，這些餡可以放進饅頭里，吃起來就是一個皮多餡少的包子了。

杜穎還基本沒什么朋友，盡管已經開學了幾個月了，他卻只有說話的對象，沒有那種真正意義的朋友。

對于杜穎，真正意義的朋友就是能早起一起去學校。

學校在方圓十里算是比較有名的鄉村小學，近村的孩子基本都在這所鄉村小學，連較遠一點的村，也有不少來上學的學生。

教室不大，但能融下三十多人，二十多人坐在教室里，每天做著遠方的夢。

一共有三列課桌，一列大概八九人，學校一個年級沒多出來的第二個班級，每一年級都只有一個班級。

和杜穎的坐過的同桌幾乎都是男生，他心智還不夠成熟，甚至是一無所知，但是他內心的想法，哪種想和女生同桌的想法從未消逝過。

他的同桌，鼻子上常常掛著青條鼻涕的男孩喜歡折紙飛機。他的手在上課和下課幾乎沒停過。

他折的紙飛機很形象，具體，每折完一只，他都會拿在手里欣賞很長一段時間，仿佛這只紙飛機不是用紙折的，而是用黃金，甚至藍寶石。

他不愛學習，杜穎也基本上沒見過他認真學習的樣子，但是他的成績卻一直很好，杜穎羨慕他隨便學都能學好，隨便考都能考好的能力，直到他后來才明白，學習這種東西，是有一定天賦加持的。

“我折的飛機想拿就拿。”他經常這樣對杜穎說。

“你可以拿我的飛機去比賽，不過你贏的糖要分我一半。”

他說的飛機比賽是他們二年級特有的一種游戲，玩法就是，挑一名對手和自己比賽，看誰的飛機飛的更遠，誰就獲勝。輸的人要給贏的人一顆糖，輸一把就是一顆糖，而且還是只能給糖

杜穎一直是站在旁邊看別人比賽，自己幾乎是沒有參與過的。

“我沒糖，輸了怎么辦？”杜穎如實告訴他自己沒比過賽，只是看別人玩過。

“你不會輸的。”他說的很堅定，眼神里透露著前所未有的光芒，尤其是他看著他的作品時。

出于好奇心和一顆顆糖的誘惑，杜穎讓同桌替他挑一只飛機。

“你隨便挑，都一樣，贏了記得給糖我吃。”

杜穎還是認真的挑了一個，飛機的前端寫著“火箭號”三字，杜穎仔細看發現，他給每個飛機都取了名字。

杜穎來到操場，每次課間操場都會站著競賽的同學，其中還有一些被這個游戲吸引住的高年級的學生。

高年級，對杜穎來說的年級。

因為之前杜穎沒少看過比賽，所以他會根據目標的不同進行挑選。同時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又些看著瘦弱的同學卻能把飛機扔的更遠，有些看著肥胖的同學卻扔不遠。

所以他得找胖子比賽。

正當他回頭尋找目標，一個胖子自己主動找上了門。

他長的像個球，直到后來杜穎看見倉鼠，才覺得用這個動物來形容更好。

“我要和你比賽。”他說話的同時把右手攤開，是一顆咖啡糖。

“我跟你賭，場地你選。”

胖子沒動，而是狡黠的看著杜穎：

“你得讓我看看你的賭貨。”

杜穎早料到對方會有這一手，他用手把自己的口袋用力一抓，口袋立馬鼓成一個半圓球。

“這些都是。”杜穎睜大眼睛說。

胖子笑了笑，似乎看到了自己很滿意的結果。

“很快就不是了，你跟我來。”

杜穎跟他來到操場的左側，這里沒幾個人，遠處聳立的青草在空中起舞，仿佛助威的啦啦隊。

胖子用石塊在地上畫了一條橫線，兩人站在橫線前。

胖子拿出飛機對它的前端哈氣，胖子哈了三下，然后右手幾乎彎到貼至背部，他表情像在便秘，隨后將飛機拋出。

飛機先是直上到五六米的高空，隨后平緩直下，如同電視里飛機著地一般。

飛機落在了杜穎覺得足夠遠的地方。

“該你了。”胖子的表情似乎勢在必得，他笑的很深，杜穎看不見他的眼睛。

杜穎也是對著飛機的尖端哈了三口氣，他觀察過，哈氣的飛機要比不哈氣的飛機飛的更遠。雖然他不知道為什么。

杜穎的飛機和胖子的飛機不同，杜穎的飛機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前端尖尖的，后身比較寬，他覺得同桌起的名字很符合這輛飛機。而胖子的飛機是前后端都比較寬。

杜穎使出渾身的力氣，幾乎要蹲下來，在他跳起的一瞬間，飛機也隨之拋了出去。

杜穎的飛機飛行軌跡并不是直上平緩直下，而是保持著一定的弧度直行，很快，飛機的后端如同裝了燃料的真火箭，直沖向前，落在了杜穎完全不敢想的地方，和距離。

“你輸了。”杜穎說，同時伸出手，示意讓胖子交出糖。

胖子愿賭服輸，乖乖把糖扔給杜穎，但是很快，胖子不知道又從哪里拿出一只飛機，他說：

“我們再來一把！”

杜穎看了一眼飛機的樣子，和他的飛機一樣的設計，飛機的前端寫著的也是“火箭號”三個字。

杜穎在驚訝的同時撿起飛機，接下來再比賽就是比力氣，不管誰輸誰贏，他從不學習的同桌都能吃到糖。

“比就比！”

兩人同時哈氣，胖子這次是喊叫著拋出的，而杜穎依舊是剛才的投擲動作，也是用盡了全身的勁。

飛機劃開空氣，如同劃開兒時的夢一般。

兩個飛機同時落地，不同的是，胖子的飛機是栽在地上的，杜穎的飛機在地上滑行了一段距離。

杜穎贏了。

“我輸了，我也沒糖了，我給你個橘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