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都在走親戚。那些我見過沒見過的,去過沒去過的親戚。在那半個月里,我差不多跟著老叔都走了一遍。
奶奶感覺我回來的少。就應該都去認認人,認認門。估計是讓這些親戚們都知道一下,老林家有孫子,都這么大了。還這么優秀。嘿嘿。后面的是我自己感覺。
走親戚的熱情,我沒有兩天就興味索然啦。重復的客套話,不厭其煩的各種規矩。后來要不是奶奶逼著我,我是不想去的,那點紅包對我已經沒有吸引啦。
元宵過后,節日的氣氛就淡了。早春的寒氣依然。但是農田里已經有人在走走看看。計劃著這一年種什么啦。三三兩兩的人遇著了,聊得也是哪個品種的稻谷出米多,或者口感好,還要產量高。
我看著老叔已經把稻種用熱水泡過,用舊棉絮包裹著保溫。這是開始準備育秧。
在我準備到學校去前。老叔有個很好的計劃。
那天早上,我們正吃飯。他用很不經意的語氣問我:“林一凡,你在水田里抓過魚嘛?”
我很疑惑:“沒有啊,水田里也有魚嘛?”
“當然有,還是很好吃的,像鱔魚,泥鰍,運氣好還能抓到甲魚。”老叔不緊不慢地。
“真的嗎?”我很是懷疑地轉頭望著奶奶。
奶奶點點頭:“有肯定有……”
“我跟你去抓魚,老叔,等下就去,我明天要去學校了,來不及啦。”我立馬熱情高漲,簡直是迫不及待。
“等等,老叔,水田里的魚也是干水抓嗎?可是我都沒看見那里面有魚啊。”我疑惑啊。
“你不知道現在的魚都在冬眠嘛。現在的魚都在泥里。要用耙頭去挖。邊挖邊翻。”老叔這時候很耐心。
我把碗里的飯,三兩口扒進嘴里。把碗一丟:“走吧,快,快……”
奶奶意味深長地笑著:“凡兒,你也要先換個長雨靴,千萬別打濕腳了。現在的水冰冷的,刺骨痛呢。”
出門時候陽光明媚,我腰上綁個裝魚的小魚簍,在大叔那邊背了一把大耙頭。四根很長的鐵齒。老叔說這是挖泥的最好的工具。不過,他提醒我,一定注意別挖到自己的腳。我很不以為然。那么長的把柄,怎么會挖到自己。
到了水田里,老叔做好準備,先把那一塊田用泥圍起。把水先排出去。然后對躍躍欲試的我說,可以挖啦,開始吧。
說實在,我挖的第一靶,就給我來了個下馬威。吃住泥巴的耙頭,遠超你想象的沉實。我使出全力才把那塊泥塊翻開。定睛一看,什么也沒有。轉身去看已經挖了好幾下的老叔。“嘿”他也沒有。
在我已經很失望的時候,終于看到泥巴里的泥鰍,抓泥鰍實在是件技術活。泥鰍在我手指間滑溜著,無論我怎么使勁,這泥鰍都顯得那么游刃有余地從容。輕松地從我指縫間鉆出去。
老叔冷眼旁觀著我傻呵呵地樣子:“不要用力,輕輕地把他捧起來。”
還真的是,不用力氣的時候,這泥鰍在手掌上,也不那么掙扎。我好歹把它放進了小魚簍里,有了開始,樂不可支的我又有了干勁。
估計這魚也是群居,有了第一條,很快就多起來了。有一會,我就跟著老叔旁邊,撿魚都撿不贏。鱔魚比起泥鰍,我覺得更難抓住。可是老叔有辦法,他估計確實是力氣比我大。他就能用手指很快夾住鱔魚。真個上午,我和老叔把那塊圍好的水田都挖了。也撿小半簍魚。可惜沒見到甲魚。我還意猶未盡。可老叔不挖啦。
回到家里,奶奶看我一身的泥巴,又好氣又好笑。恨恨地瞪了老叔一眼。只是要我快去換衣服。又燒水要我洗頭發。原來連頭上都是泥。
老叔把抓來的魚都處理好,中午就做一鍋給煮啦。那味道真的鮮美啊。
第二天到學校報到后,在醫院吃午飯。和大叔說起我抓魚有多么厲害。大叔笑呵呵地:“你小姑家里有十幾畝水田,過段時間,你去幫他們家插秧吧。有好吃的,還好熱鬧。”
“有鱔魚,泥鰍嘛?”
“有,必須有!”
“好啊,好啊。大叔你帶我去。”我愛勞動,熱愛勞動。誰也不能阻止我勞動的熱情。
我從見過那么大的水田。
一個周末。和大叔在醫院吃過早飯。直接來到小姑家的大水田里。我就看到眼前一塊一塊平整的水田。劃分整齊也能有種不一樣的美感。
小姑遠遠看見我和大叔,趕忙過來,笑著問我:“凡兒。你怎么來了啊?來幫小姑插秧嘛?”
我很認真地點頭:“是啊,我跟大叔來幫你插秧。”
“凡兒,你去家里換雙雨靴吧,水里還冷,別凍壞啦。”小姑很是擔心。
其實那時已經小陽春了。春回大地已久。冷是還有點。但比起我和老叔挖泥鰍時候,現在已經暖和好多。我看見大叔已經在田邊脫了鞋子,挽上褲腳,準備下田。我也不猶豫,立馬脫鞋,邊對小姑說:“小姑,不要雨靴啦,麻煩!”
大叔看我也要跟著下田,急忙攔著我:“小凡,你等等下來啊,大叔先告訴你怎么插秧,你先看看”。
這是有多不信任我啊。我看見田里的幾個大姑娘,聽了都望著我笑。這都是小姑家的親戚或者鄰居。
在農村誰家田里忙,相熟的就會來幫忙,今天你家,明天就我家,后天可能就是他家。春種秋收,農活都趕時間,搶季節,所以大家也就是換著幫忙。
被人看笑話,這是我不能忍受的啊。何況還是幾個大姑娘。
我紅著臉,耐心聽大叔講解一番,覺得也就那么回事。不就是把秧苗插進田里,一定要把秧苗在泥里栽穩。再就是要注意間距。別太密,也別太稀。
簡單,我想這實在不是什么技術活。
我急不可耐就下田去。我跟在大叔旁邊,看他一行插八蔸,我也學著要插八蔸。大叔連忙要我少插兩蔸。我也覺得插六蔸輕松多了,沒有勉強。就這樣跟著大叔邊上。可是熟練的還是快啊。很快大叔就離我很遠啦。我一個人憋著勁繼續。
可是很快那幾個大姑娘插完一路,一個來回慢慢地就又要追上我了。我已經能聽到她們再合計是不是把我換到外面去,還是就把我關在中間。幾個人笑嘻嘻地議論著,可速度一點不慢。
我偷空瞄了一下。我知道我估計是會被關在中間。漲紅了臉埋著頭。有人問我要不要到外面去,我也不搭腔。最后,她們幾個人留了一路給我,哄笑著,很快又從我邊上過去了。
有一個估計是小姑爹家的什么侄女,從我邊上經過時,逗笑著:“林一凡,你插了這一路就可以去吃中飯啦。哈哈哈……”
我紅著臉,說不出話。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我悲憤不已。但是事實就是無論我怎么心急,手腳就是那個速度,眼睜睜看著她們過去,慢慢地越來越遠。
插秧看起來不算是什么力氣活,但是最難受的是一直彎著的腰,固定著這個姿勢,開始感覺或許不明顯。但是等到小姑給我遞水給我的時候。我起身去接,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腰痛得跟要斷了似的。
小姑看得心疼:“小凡,你上來吧,你沒做過這些。快上來休息一會。”
我咬咬牙,喝了口水,對小姑道:“小姑,我沒事,等我插完這一路,我就回來。”
“你休息會,我幫你先插一些,你上來。”小姑就要下田里來。
“不要,不要,小姑忙你的去吧,別管我,我自己來。”我的犟脾氣上來了。彎腰又開始干活。
臨近中午,我坐在田埂上,看著我插的那一路秧。幸好是她們留的位置,還不至于歪斜得厲害。
等到小姑在家里遠遠地喊我們回家吃飯的時候,我也開始插第二路了。雖然就只插了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