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叔能在這一帶混得風生水起,還是有他的能耐的。這頓飯吃得很是其樂融融。解決了我們師生矛盾,還給了我不少的建議。我不能不佩服他。
老薛對我最沮喪的發音問題,很是嗤之以鼻。他給我打了個比喻,你就算是去英國,美國。他們說話也不會是同一個發音,你不能說他們說的就不是英語。他又拿我們各個地方的方言說,你也不能說他說的就不是中國話。他的總結是,林一凡,你太性急了,你得慢慢來適應。什么都要適應,生活上,學習上,包括語言上。這話說到了老張老師的心坎里,他一邊喝酒,一邊不住地點頭,說的就是。
姑爺爺很耐心地對我說:“一凡,從一個環境到一個新的環境,真的是需要時間來適應這中間的不同。不要太性急。欲速則不達嘛,學習講求積累,急不來的。”
大叔說話總是一針見血:“這家伙是覺得自己本來這么優秀,死要面子,現在覺得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心里急得要死。哎,林一凡,你慌了。你是怕丟人,哈哈哈……”
我望著他,竟然無言以對。好吧,你說對了,老林同志!我也是要臉的,我就是怕了。就是怕自己成績一落千丈。自己以前是有點壞,但學習好啊。現在要是成績也不好了,那我就真的是完全一個沒救得的娃了。
南方的秋天很不明顯,感覺就是夏天過了就是冬。段考過后。天氣一天比一天涼,這是我沒經歷過的冬天。以前我都在沿海,如今每天我都縮在教室里。瑟瑟發抖,感覺我就要凍死在這個季節里。
大哥已經穿起棉襖,不是很厚的短大衣。不仔細看,遠遠望著那就是一個鄉里老頭。我看了很無語。年輕人的朝氣呢?!怎么可以這么不講究。我對大哥有些失望。
二哥就不說了那貨現在戴了個狗皮帽,兩只手還攏在袖子里,身上要再背個盒子炮,簡直就是翻版的惡霸老財。這貨已經沒有挽救的可能了。放棄吧。
我開始想念子弟學校,還有那里的冬天。
冬天時候我們也覺得冷,為暖和身體,在晚自習的課間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也是學校特意延長的。我們所有同學都跑去體育館里面,做各種運動。跳鞍馬,跳高,也有打羽毛球的。但最多的是不分男女一起跳繩,跳長繩。
現在我望著外面秋雨下的泥土地。做什么運動都沒有興趣了。連課間的十分鐘,我都是百無聊賴地瞪著茫然的眼睛,望著教室屋頂的那一根根大梁木頭。這些我已經都算過了,我準備努力一下,再把瓦片也數一下。
“老三,你都不冷的嘛?”老大這個問題估計憋了很長時間了。實在忍不住才問我;“你每天就穿這么點來上課,這毛衣不頂用啊。”
我轉過頭,看著裹在大棉襖里的大哥。很無奈地搖頭:“大哥,你不懂的。我當然也冷啊。”
“但是春捂秋凍的道理知道嗎?現在就是要凍一凍,冬天的冷就容易抗了。對身體也好。再說現在就穿這樣了,大哥,我很好奇你冬天穿什么?“
“冷就加衣服啊,再冷就再加唄。”大哥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很擔心地:“你穿這么點,帥是帥,等到北風起了,我看你能帥幾天哦。”
我當時還是穿著件風衣的,不過披著的風衣,一點都不擋寒。
李小鵬在一邊縮縮脖子,沖教室外一指:“老三,馬上要變天了。說不定就要下雪了。你還是準備大棉衣吧,真的保暖。凍病了,難受!”
我毫不在乎地揮揮手:“放心,我不怕冷,我還打算下雪時候去冬泳呢。那個真的刺激,我們冬天都去游泳的,你們去不去?”我這有點不懷好意啊。
肖幫主那直性子脾氣又來了。沖我點點頭:“好的,你去游泳的時候,我幫你守衣服。我們這里的冬泳比你以前肯定刺激。”
“我,我……我一個人游嗎?”我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是啊,我們幫你把冰砸開,讓你游個過癮。”肖幫主一本正經地。
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這吹大牛,口無遮攔的破毛病怎么就改不了。
坐我前面的女生估計聽我說得實在離譜。轉過頭很仔細地看我一眼。只是笑。我被笑的很尷尬。惡狠狠地瞪她一眼:“我很好笑嗎?”
她被我一瞪眼,臉都紅了。急忙轉過去。也不搭理我。
我卻被她那一轉身的模樣給驚艷了:“最是你那一轉身的溫柔,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我也是無聊作的,還配個優雅的動作。
我去,我實在是嘴賤,本來只是心里默念,卻不想喊出聲了。我真的是作死啊。念什么不好要念這個。我才念完,就發覺了不對。自己都漲紅了臉。
我是要臉的,我內心里在吶喊。
一個男生對一個女生在教室里,當著所有同學,說出這么曖昧的詩句。這是什么行為,估計鹽鄉中學建校以來,我是第一個。說是驚天動地也不為過啊。
我沒管其他同學的哄笑,好死不死地,我望著前面女生的后背。小聲問肖幫主:“老大,她什么來路啊?”
老大一臉猥瑣:“肖新梅啊,和我家門對門。怎么了?打聽一下,準備要看門啊?”
我拿書狠狠敲了他的腦袋。問道:“看門是干嘛?”
老大更是笑的要流哈喇子了:“就是準備上門提親啊。”
“你是個齷齪的人,思想不健康的人,下流的人,我不想和你說話了,你太骯臟了。麻煩你背對著我。”我惡狠狠地瞪著他。一本正經地訓斥。
他很無辜地:“兄弟,你轉過去不就看不到我了嘛。轉過去。”我去,看他的表情比我還嫌棄的樣子。
“你玷污了我們純潔的同學感情”。我一邊轉身,嘴里嘟嘟嚷嚷。
才放學,肖老師,教導主任,我的姑爺爺,站在校門口等著我。
出了校門。“你喜歡這個女同學?”肖老師很疑惑;“沒看出來啊,都只聽說你跟同學結拜兄弟了,一凡啊,現在是學習關鍵時期,你的情況也特殊,你沒有那么多時間浪費。”
我知道這個時候,任何辯解都沒有意義。用力點頭:“姑爺爺,我知道的,我就是當時想起那句詩了,沒注意對象就念出來了。讓同學們誤會。以后我一定不會了。”說完,我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姑爺爺笑著揮手讓我回去。
第二天的五十八班,氣氛有些詭異。
那女生叫肖新梅。新梅——心發霉。我去,他老爸也真是心大。后來知道她哥哥的名字后,對她老爸更是五體投地,她哥哥叫肖美紅。我也敬服了。
對女生我以前都不注意,現在仔細一看,哎,小姑娘眼睛很大,很漂亮嘛。但感覺也就到此而已。
班上同學他們看我眼神都是躲躲閃閃,三三兩兩地湊一起竊竊私語,我猜想都是昨天我說溜嘴的那句話給惹的禍。我是無所謂,但是人家女生無辜啊,連累被人,我自己躲起來。這不是我的風格。
我站起來把風衣抖一抖,整理一下白圍巾——這是當時《上海灘》里許文強的標配。我沖他們就喊:“你們別過分了啊,我就只是念句詩而已,這么背后議論人,沒意思啊。以后說我,我當是個笑話。再去笑我女同學就不要怪我不客氣啊。”
教室頓時安靜,然后就一陣爆笑。連前面的肖新梅都笑得趴桌子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很是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肖幫主。他還好,二哥李小鵬直沖我豎大拇指:“你真的牛氣,你的女同學沒人敢惹。”
有幾個女同學怕事不夠大,很溫柔地語調甜膩地問:“林一凡,我是你的女同學嗎?”
“哈哈哈……”伴著一片瘋狂的笑聲。
一陣冷風吹過來,估計是北風。我心都想要死了算了。本來還想辯解說是口誤啊,后來也懶得解釋,就是解釋,這幫家伙也不會取信。我垂頭喪氣地干脆坐下。算了。朕的身后,管他洪水滔天。
“你們都別鬧了,能好好學習嗎?”拍案而起的是肖新梅。我一拍腦袋,心說:“大姐。你又作哪門子妖啊?”
“林一凡,我不就是你的女同學嘛,這本來就是嘛?”狠話還沒一秒,她這柔柔弱弱地找我一句,帶著溫婉動人的嬌羞。隨后又是趴桌子上笑得氣喘。
我差點沒一口氣噎死。大姐,你這是神插刀啊。你可知道你這一刀我接下來,死無葬身之地啊。你還能笑,笑死得了。
教室里的哄笑,我無所謂了。我只是又一次對帥氣的自己充滿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