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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步步為堅

夏一天從沒有想過,在這樣一個莊嚴(yán)肅穆的祠堂里,竟然會藏著這么大一個秘密。

那漆黑的漩渦徹底成型之后,形成的是一個甬道。

甬道內(nèi)的黑暗,足以吞噬一切光明。

老龜說,這個甬道連通兩地,穿透了空間的阻隔。

就算隔著萬里之遙,也只不過是一步之距。

夏一天平心靜氣。

主動邁出了這一生中,最為重要的一步。

非生即死!

夏一天穿過甬道之后,手中的龜殼便開始了顫抖。

就連他腦袋里面,老龜?shù)闹骰辏坪醵荚趹?zhàn)栗。

這個地方鎖著他這一生,最大的恐懼。

但夏一天的心里,卻莫名的涌上了興奮。

是那邪祟,發(fā)自內(nèi)心的渴望。

“這二十年來,你已經(jīng)無數(shù)次體驗到了死亡的感覺,我相信你也感受到過死亡的可怕,但我要告訴你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活著的自己并非真正的自己。”

族老的魂念背對著夏一天,聲音渾厚低沉。

這對于他來說,也是一大心結(jié)。

夏一天也知道踏出了這一步,便再也沒有了回頭路。

其后果,更是不可逆。

“天兒明白,若是天兒真的被那邪祟強(qiáng)占了心智,還請族老不必留手!”

“能活到現(xiàn)在,天兒已然知足,惟愿留得有用之身,以報恩情。”

族老聞言大手一揮,點(diǎn)亮了天幕,露出了此間的真容。

他也怕自己再等下去,會心軟。

而夏一天體內(nèi)的老龜,更是哀嘆連連。

“此間,乃是我牧族真正的祖地,也是底蘊(yùn)所在。”

夏一天聞聲環(huán)望。

此地像是將整座大山的內(nèi)部掏空所形成的洞穴。

高約百丈,寬數(shù)十,呈圓錐形。

細(xì)細(xì)數(shù)來,足有上百間石室,石門緊閉,層層疊疊,錯落有致。

越往上,石室越少,石門越寬大。

每一面石門上,都有一燈盞,多數(shù)已經(jīng)熄滅。

剩下的,也是搖搖欲墜。

似乎就連說話時吐出的氣,都承受不住。

地面正中,有一圓形高臺。

高臺九階,每一階都高約三尺,寬一丈。

九階之上有一爐鼎,呈青銅之色。

爐鼎三足,有九耳。

分別被一根大腿粗細(xì)的猩紅色鎖鏈拉扯,形成了強(qiáng)烈的視覺沖擊。

“哐嘡!”

爐鼎內(nèi),似乎有著什么東西,正在沖撞著。

就連鼎蓋,都有些不穩(wěn)。

十二跟粗大的鎖鏈,也隨著鼎內(nèi)的撞擊聲,越拉越緊。

那猩紅之色,也越來越濃。

泛著血光,惹人心悸。

若不是知道族老等人的做派,定然會以為他們才是作惡多端,殺人如麻的邪魔。

“從老龜體內(nèi)逼出的那粒沙子,便在這鼎內(nèi)。”

“查閱諸多典籍之后,得知其名為:星辰恒沙,只不過其出處和作用,卻毫無記載,如今所知的,便是那邪祟魂念已入主其中,將其作為巢穴。”

“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將你體內(nèi)的邪祟魂念逼出,讓其重歸巢穴,但是……”

族老每說一句,都會停頓很久。

他似乎還是在猶豫。

可夏一天似乎比他看的開得多。

“族老,您還是別但是了,我們牧族中人,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不是嗎!”

族老聞言失笑。

笑夏一天的不知所謂,笑夏一天的強(qiáng)裝鎮(zhèn)定。

“好!那便開始吧!”

開弓沒有回頭箭,族老也不再多言。

雙手掐訣間,十二根鎖鏈瞬間猛然開始顫動,其中的血色也都瞬間收斂。

似是被那爐鼎吸收。

鼎蓋也瞬間飛起,翻落在地。

那一粒沙也瞬間漂浮了起來,但在爐鼎上方三尺,遇到了阻礙,無法破空而去。

但夏一天覺得,他們對沙這個東西,是不是有什么誤解。

這是沙嗎?

明明拇指大小的石子啊!

夏一天看著那一粒沙……

哦,不。

看著那顆石子,久久無法平靜。

叮鈴哐啷的金屬碰撞聲,不斷地在他耳邊回蕩。

隨著族老一指點(diǎn)出,他的腦海中,也響起了一道玻璃碎裂的聲音。

他知道,這是他體內(nèi)的封印,徹底破開了。

腦海中的劇痛傳來,夏一天站立不穩(wěn)。

順勢盤膝坐下,讓自己保持清醒,節(jié)省體力。

緊閉的雙眼下,濃濃的黑氣溢出,老龜?shù)撵`體也隨即在夏一天體內(nèi)咆哮。

他需要做的,就是緊守住夏一天靈臺的清明。

就算只是一點(diǎn)點(diǎn)也行。

只要靈臺不失,不論此事是否能成,夏一天也都有機(jī)會回歸真正的自己。

族老見狀,沖著最上層的那唯一一間石室。躬身請求:

“請老祖出手!”

族老躬著身子,靜靜等著那間石室做出反應(yīng)。

來此之前,他并沒有與其溝通。

先斬后奏,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

畢竟二十年來,他已經(jīng)求過無數(shù)次了。

但他等了許久,那間石室還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族老焦急萬分。

時間不等人,每浪費(fèi)一息的功夫,夏一天就多一分危險。

“請老祖出手!”

再三請求之下,那是室內(nèi),終是傳出了話語聲。

只不過,卻讓族老的心沉入了谷底。

“非我族人,生死由天!”

族老艱難抬頭,本想再試一次,再求一句。

但那石室內(nèi)傳出的聲音,卻愈發(fā)的冰冷。

“牧狄,我牧族的底蘊(yùn),留有何用,你不會忘了吧?”

“那海港暴露,族人死傷之事,老夫還沒拿你問責(zé),如今卻還得寸進(jìn)尺,簡直不知好歹!”

“還有那牧漁!竟敢置我族大任于不顧,找到他,擒來見我!”

那石室內(nèi)蒼老的話語聲,讓族老心如死灰。

甚至對于夏一天,只字不提。

或許,這已經(jīng)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畢竟。

入了此間還能離開的,要么是死人,要么就是牧族的族人。

就算是最好的結(jié)果,也是像老龜那樣,被種下強(qiáng)大的禁制,終身被牧族所控。

但老祖對這些也沒有提及,那便說明,他不會過多的責(zé)難夏一天。

但前提是,夏一天能夠活下來。

族老轉(zhuǎn)身之際,似乎就連這魂念,都變得蒼老了許多,淡薄了許多。

看著昏睡盤坐的夏一天,不知該如何收場……

“老友!事情已經(jīng)做到這一步了,斷不能喪氣啊!”

老龜焦急。

他如今的處境,也是十分艱難。

就在這短短的幾句話,幾個呼吸的時間,夏一天的靈臺已然被占據(jù)五成!

他不敢想,若是再這樣拖下去,會是什么后果。

他們必須要做出抉擇了。

但沒有老祖出手,如何能將那邪祟逼出?

就算是他們兩個拼了老命也做不到啊。

更何況,現(xiàn)在如今的他們,都只是魂體而已。

一個殘缺不全的主魂老龜。

一個僅僅一縷魂念的牧狄。

又能做些什么呢?

“老友!算我牧狄欠你的,來生再還吧!”

族老面對著夏一天,對他體內(nèi)的老龜致歉。

他如今還能做的,便是合老龜之力,重新封印夏一天體內(nèi)的邪祟,讓夏一天再多看看這個世界。

其結(jié)果……

他和老龜?shù)幕昴睿p雙消散,成為封印本身。

“生死由天?”

正在族老做出抉擇的時候,夏一天睜開了眼。

牧族老祖的話,他聽得真切。

非牧族之人,便沒有讓他出手的資格。

那自己這條命,就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上了!

“那還真是巧了……”

說話間,夏一天站起了身來,向著那青銅爐鼎走去。

“我的名字里,便有那個字!”

他眉眼之間平靜如常,但緊咬的牙關(guān),卻是他如今承受莫大痛苦的表現(xiàn)。

再加上那滿頭的白發(fā),讓人于心不忍的同時,也更顯其不屈,不甘。

夏一天每踏出一步,都極為艱難。

仿佛這每一步,都是以他的生命力為代價。

白發(fā)飄落,皮膚泛黃,臉上的皺紋也越來越多。

待到他走到高臺之下時,已然顫顫巍巍,一推就倒。

族老也沖著老祖的石室跪了下去,做出自己最后的努力。

夏一天想要做什么,他很清楚,也無法制止。

因為在夏一天起身的那一刻,老龜已經(jīng)和他失去了聯(lián)系,陷入了沉睡。

老龜用自己最后一絲力氣,守住了夏一天靈臺的最后一絲清明。

那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機(jī)會。

也是他對夏一天的支持!

夏一天看著這高高的階臺階,仿佛便是九大天塹。

難以逾越。

三尺高的臺階而已。

但他卻需要將雙手撐在上面,才能抬起腿,翻上去。

第一階。

他的掌心,已然龜裂。

鮮血流出,在石階上留下了兩個血掌印。

第二階、第三階……

待到第六階時。

他滿頭的白發(fā),已然落下了大半。

第七階時。

他的血,已經(jīng)流干了。

癱軟在石階上,視線模糊,大口喘著粗氣。

第八階時。

他已經(jīng)氣喘游絲,就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整個人,也都瘦變了形,僅剩下了皮包骨頭。

那一身青衫,顯得空蕩蕩的,就好像是掛在了衣架上。

看著近在咫尺的第九階臺階,夏一天笑了。

“也不知這東西,頂不頂餓……”

說著話,將雙手撐在了臺階上。

可就算是抬起腿,他都已經(jīng)做不到了。

撐在這里,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

“好累啊……”

夏一天的說話聲,就連他自己都已經(jīng)快要聽不見了。

正在這時,族老動了。

一躍而起,飛身上前,一頭扎進(jìn)了青銅鼎內(nèi)。

“轟!”

封印告破,青銅鼎碎,十二根鎖鏈也寸寸斷裂。

第九階臺階,也被這狂暴的沖擊力,瞬間磨平。

唯有夏一天,仍舊趴在地上,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哼!”

這一聲不情不愿的冷哼,來自于那頂層的石室。

夏一天恍若未聞。

見機(jī)出手,將那一粒泛著血光,拇指大小的星辰恒沙攥在了手心。

正在那星辰恒沙,試圖鉆進(jìn)他體內(nèi)的時候。

夏一天卻大口張開,將其混圇吞下。

砸了咂嘴:

“不知道是誰說過:餓死鬼投胎,會被欺負(fù)的……”

能成為飽死鬼,夏一天已經(jīng)滿足了。

只不過,連累了老龜。

“下輩子,我來作龜,也把我的殼,給你玩……”

就在夏一天昏睡的那一刻。

在他的腦海中。

伴隨著一聲不情不愿的冷哼,一道虛幻的身影,手持長劍,漸漸凝實。

他腳下沉睡的老龜,也在瑟瑟發(fā)抖中,睜開了眼。

其內(nèi)心,自然是狂喜!

這條命。

算是保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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