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火車啥時候不擁擠了，回家的路就好走了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初，我隨父母支援西部建設來到寧夏古城。這是一座富饒美麗的城市，雖然當時還是一片未被開墾的處女地，但是在她沉睡欲醒的姿態上看，卻猶如一只金色的鳳凰，不難看出只要聽見春天的召喚，她就會展翅飛翔。

長大后我有幸又回到故鄉工作。當時我是邁著懵懂的腳步離開故鄉的，所以對故鄉的一切，既親切又陌生。在這難以排解的身在故鄉為異客的孤寂包圍下，我就更加思戀這座坐落在黃河岸邊的古城。這里不僅養育了我二十年，更重要的是，這里有我含辛茹苦的父母、手足情深的兄弟姐妹乃至曾與我朝夕相處的朋友。

當這種深深的眷戀，演化為無法忍受的思念的時候，一年一度的春節也將來臨。此時，我便早早跟單位告了假，開始準備回家的事情。特別快到回家的那幾天，竟時常興奮得失眠。靜夜時分，回家的激情燃燒得滿眼全是父母兄弟姐妹的身影。甚至常享受地幻想坐在舒適的火車上，聽著火車里歡快的《喜洋洋》樂曲，望著窗外掠過的美景，點一碟小菜，飲一杯小酒，優哉游哉地沉醉在踏入家門與父母兄弟姐妹相見的美好情景中。直到這些美好想象，被上車前購得的一張無座車票打得粉碎，才不無悲哀地回到現實中來。只好咬緊牙關，背起行囊，奮勇揮汗，闖過排山倒海的人群，擠上火車。

火車喘著粗氣，拖著沉重的身軀一聲嘶鳴，前行。我這才長舒一口氣，穩了穩神兒，把目光從窗外收回到車廂里。這一看不要緊，車廂里的景象簡直把我驚呆了。滿車廂座無虛席，就連狹窄的過道也擠滿了人。而且隨著途經車站上車的人流不斷增加，擠在過道上的人，開始不由自主地擠向餐車，廁所，座位兩排間的空隙和茶幾上。更有甚者有的人竟不顧危險攀爬到行李架上。跟隨我拼命擠上車的妻，被擠貼在廁所門上，時而擠出半張臉，憑借一只眼，向我這邊可憐巴巴眺望一眼，算是沒跟我失聯。此時，也只有此時，我才不無憂慮地望著車窗外不斷被甩到后面的長路，嘆息前路漫漫，其修遠兮……

數九寒天，車廂里供暖設施并不好，但這卻是揮汗擁擠在令人窒息的車廂內的人們的一大幸事。盡管這樣，年輕女子顧不上羞澀，解開了胸口緊系的紐扣兒。穿戴斯文的男人甩開紳士的西裝坦露出濕漉漉的肚皮，打工仔兒模樣的干脆扒光上衣赤胸裸背加入“膀子隊”一族。爭辯、吵鬧和嬰幼兒的哭叫聲，彌漫了熱浪滾滾的車廂。無奈，無助，麻木，呆滯，煩躁，冷漠和抗爭的目光游蕩在人群中。但是共同的目標———為了早日抵達遠方的家，又把大家的心凝聚在一個點上。因此，擁擠著，忍耐著，堅持著，盼望著，再苦再累也要堅強。一句話：向前，向前，向前！

這樣水泄不通的擁擠現狀，使得車上管理和服務極近癱瘓和失控。極具忍耐力的人們情緒開始波動，抱怨、怒罵和嘲諷的聲浪此起彼伏。而最先責罵的是被擠靠在餐車門旁的列車長。他看上去有五十多歲，可能是被大家有意無意地冷嘲熱諷擠兌得實在受不了，便使勁用手捋了把兩腮的連鬢胡，操著濃重的鼻音罵道：“我××今天不把餐車騰出來給旅客，看這架勢都得擠出人命！”擠在他身邊一個光膀子打工仔模樣的人馬上不滿地質問：“那咋還賣票啊？”車長十分委屈地說：“火車剛開，我就給上面打電話告訴他們嚴重超員，應該停售車票，可那幫老爺不聽啊！”“那你就再跟他們說！”打工仔沒好氣地跟他瞪眼喊。“咱沒人家官大，不聽我的啊！”車長也跟他瞪眼喊。擠貼在打工仔身邊的一位袒露著肚皮模樣斯文的男人陰陽怪氣地接話說：“嘔，官太小，下級得服從上級……那出了事你也躲不掉干系呀……不過，我看你剛才給沒座位的熟人安排臥鋪，簽白條子的權力可挺大呀？”“你……”被奚落頂撞得有些惱羞成怒的車長，使勁捋了幾把胡子剛要發作，頭頂廣播里響起女廣播員輕松柔美的聲音：“各位旅客，現在列車嚴重超員。請大家發揚團結友愛精神。互相謙讓，兩個人座位擠坐三人，三個人座位擠坐四人……”還沒待她說完，就被一聲接一聲的冷嘲熱諷聲浪淹沒了。這個說：“真是××的站著說話不嫌腰疼，讓她下來看看，現在倆人的座位都擠四個了！”那個喊：“還××讓，連站腳的地方都沒了，再讓就讓到火車外面去了！”女廣播員還算知趣兒，好像聽見了人們的反應。像是例行公事，也可能是想舒緩一下人們的不滿情緒，竟播放起一首人們耳熟能詳的音樂《喜洋洋》。一直沒能釋放出被人頂撞怒火的車長，頭頂上此時的歡樂曲兒，早變成了鬧心曲兒。只見他把右手甩離開捋胡子的腮幫子，扯著嘶啞的嗓門大喊：“列車員，列車員！讓她把這個鬧心曲給我關了！”實際距離他并不遙遠的女列車員，好不容易才滿頭大汗擠到他面前，怯聲問：“那播放啥呢？”沒等車長回答，打工仔便陰陽怪氣地搶話喊：“讓她播放‘擠香油，擠出香油換醬油’！”人們一陣哄笑。笑聲剛過，那個模樣斯文的人假裝用正兒八經的口氣說：“別的呀，擠出香油換醬油那多賠本呀？最好放那首民間小曲《擠落落兒》，”說著他竟怪聲怪氣地唱起來：“擠呀那個擠兒，擠出屎來換苞米兒……”人們又是一陣哄笑。女列車員紅著臉擠了出去。

忽然火車一個急剎車，車廂里的人們一片東倒西歪，前仰后合。擠在打工仔胸前的一個姑娘，猛地一頭扎進他赤裸的肚皮上。他也不由自主的一把摟住了她。周圍掙扎著強站穩的人們看見這個景兒，都不禁再次哄笑起來。擠在打工仔身邊的一個梳分頭的男人借機打趣兒：“行了吧，兄弟，該摟夠了吧？那可是良家婦女。還不松手啊？”那姑娘這時好像才站穩身子，忙使勁兒從打工仔懷里往外掙扎，打工仔滿臉通紅，不好意思地怪笑著，向列車長舉起雙手，假裝委屈地申訴：“車長啊，你可得給我做主啊！這可不怨我呀。這，這全是火車惹的禍……我，我，我家中可還有個八十歲的老母啊！”這回車長也跟著大家一起大笑起來。

夜漸漸深了，經過幾個小時的顛簸，擠在座位上的和站在過道正擠著的人們，都被困倦打得筋疲力盡。車廂里的氣氛冷靜了許多。那個模樣斯文的人，不甘寂寞地擠到車長身邊，先是討好地給他點上支煙，隨之自己也點一支。深深吸了口噴出幾個煙圈兒。瞇著雙眼看著煙圈兒漸漸升騰飄過人們頭頂，這才嘆口氣，似乎很認真地說：“車長，你說咱這鐵路上的領導都是咋當的？讓大家擠成這樣。干嗎不多加開幾輛車？”車長望著他笑笑，深吸了口煙，也噴出幾個煙圈兒，嘆口氣說：“這不光是領導的問題，主要是咱鐵路的基礎設施和運力還不行啊。”“那啥時候才能行啊？”打工仔打著哈欠也湊過來問。“啥時候行？”車長長吁口氣，說：“那你得等……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也許時間更長……”車長跟他倆的對話，把周圍昏昏欲睡的人們攪擾得都瞪大了眼睛，可結尾的話，又把大家整得垂頭喪氣一片嘆息。這時候，擠過來一位戴眼鏡的老者，他接過話茬，打破了車廂里死一樣的沉悶：“別著急，咱國家剛從‘文革’的災難中走出來。隨著改革開放逐漸深入，鐵路的發展一定會越來越好！”打工仔有些玩世不恭地說：“我不懂什么改呀革呀的，我就盼望明年坐火車能順順利利的有個座位就行了。”車長把快要焰到手指的煙屁股猛吸了兩口，使勁揉碎丟到腳下，似笑非笑地把含在嘴里的煙噴向打工仔，說：“那你還是得等！”那位戴眼鏡的老者，不知是被擠得不舒服還是另有別的原因。只見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囁嚅著嘴唇，似乎還想說些什么，我距離他較遠，最終也沒聽清他說出了些什么。不過即使他說了什么也被大家的嘆息聲淹沒了。

午夜過后，前方經停車站的上車旅客明顯少了許多，車廂里也松動了不少。人們十分珍惜這難得的寬松局面，不約而同地席地而坐，雖然來自五湖四海，素昧平生，但是不可抗拒的困倦把他們緊密聯系在一起，人不分男女，地方不論大小。大家都有意或無意地彎腰搭背相依相偎地睡著了……

哦，這是一幅怎樣的酣睡圖景啊！單從千姿百態橫七豎八的場景上看都令人覺得酸楚和震撼……

妻依坐在廁所門邊也睡著了。想著第一次跟我出遠門就讓她遭這么大罪，內心深感愧疚。但是看看滿車廂跟我們一樣遭此磨難的旅客，心里又略微平靜了許多。

從打上車已連續七八個鐘頭，屁股一直沒沾地，此時，只覺得心怦怦亂跳，周身像散了架子似的酸疼難忍。好在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距離中轉站北京站只有兩三個鐘頭了。因此，我在心里不斷地鼓勵自己，再堅持一下，有盼頭了，不是嗎？透過車窗，已經可以看見火車運行的前方天際露出了魚肚白，是的，真的有盼頭了……

二

坐火車能有座位，回家的路就近了。

接受很多次坐火車無座位的教訓，我也開始學著求門路廣的人幫忙買車票。但是，到頭來不是因為求的門路不硬，就是沒能給足人家好處費而泡湯。只好一咬牙，一跺腳。擠上火車，自己的夢自己圓。

然而，這次坐火車絕非我和妻的單打獨斗，因為我的懷中還有不滿三歲的兒子。火車沒開出多久，車廂過道上就擠滿了人。還好，我站的過道鄰座上，有位從上車就大吃海喝的商人模樣的人，可能看我抱著孩子太辛苦，也可能是吃得太貪婪怕存了食。不時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動走動消化消化，就讓我臨時坐下歇歇腳兒。并且不時地跟我海闊天空地聊上幾句。得知我到北京中轉后還要繼續坐車西行，馬上滿口承諾他到錦州站下車就把座位讓給我。掐指一算到錦州不過也就三個鐘頭，堅持一下，馬上就要到了，這使我興奮不已。

快到錦州站時，兒子偏要吵著上廁所，當我抱著兒子從廁所再回到商人的座位前時，商人不見了，座位上換了一個陌生男人。站在我身邊的人，悄悄告訴我，商人是趁我離開那會兒，以超出他車票原價一倍的高價，把座位轉賣給這個人的。商人真不愧為商人，在這短暫的旅程中，又當了把機智的商人。我能說些什么呢？只能抱怨自己是商海大潮中，一個交不起抑或不會交學費的溺水者。

無望了座位的企盼，只好在過道上昂首挺胸抱緊兒子，仰視遙遠的前方，再做擁擠或被擁擠的掙扎和奮斗。說來也怪，這樣一來，渾身似乎來了力量。值得慶幸的是雖然無座位，這次車廂里不像往年那樣擁擠。可以寬松地在車廂里走動，并且累了可以席地而坐。正在我為這小小的滿足陶醉的時候，接下來不斷的跪倒爬起的動作，使我馬上難以招架。因為我要經常給來往于過道的人站起來讓道兒，這就相當于在不太長的時間里，做了十幾個俯臥撐。我的這些動作好像感動了對面座位上的一位大娘，她便不時地站起來把座位讓給我坐一會兒。

大娘很健談，她一邊逗弄我懷中的兒子，一邊不住嘴的夸耀她的孫子。隨著我倆嘮得越來越融洽，并且得知我也跟她一樣，到北京中轉后還要繼續坐車西行。馬上主動四處幫我找座位。她的熱心沒有白費，不大會兒就把她對面一位要下車旅客的座位給我號下了。但是這也使她跟一位也在尋找座位的中年婦女發生了爭執。“不管你是早跟他打招呼了還是晚跟他打招呼了，這個座位我要定了！”大娘情緒激動，有些不講理，她沖那位婦女說：“你讓大家評評理，你一個空行人跟他拉孩帶崽兒的爭啥座？”那位婦女還要爭辯，卻被周圍的勸解聲擋了回去。因此，也引起了人們對座位的議論。“也不知道咋回事？年年買票也買不到座號！這座號也不知都跑哪去了？”站在過道上的一位干部模樣的男人牢騷。“哪去了？都讓票販子倒騰出去賣高價票了！”站在干部身邊的一位小伙子氣憤地說。“那他們鐵路部門就沒人管管？”過道上有位年齡大的老人喊。“管啥呀？連他們個別售票員都跟票販子聯手倒票，那你還能買到座位！”大娘身邊座位上的老漢說。“可不是嗎，我這張票是俺孩子當局長的三姨夫求人買的”大娘嘆口氣接話說。“你有門路行啊，我這張座號票，是我老伴兒排了大半宿才買到的！”大娘對面座位上的姑娘憤懣地說：“那你還行呢，我排了大半天，輪到我買沒座號了，只好從票販子手里買了這張高價票。”大家正七嘴八舌議論紛紛，面帶倦容的列車員正巧查票經過這里。大家馬上找到了發泄對象，好像他就是跟票販子勾結的售票員。這個向他質問一句，那個嘲諷他一句，有的還罵罵咧咧的……鬧得他臉紅脖子粗的，就是渾身是嘴也難分辯。這時大娘幫我號下的那個座位上的人要到站了，很明顯，完全看得出大娘怕剛才跟她爭執的女人搶座位，她便早早地貼在那位要下車人的身邊，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看他剛一起身，她便一屁股坐在那個座位上。并且滿臉充滿了勝利的喜悅。像故意氣那跟她爭座位的女人似的，斜瞥了她一眼，搖頭晃腦笑嘻嘻的大聲對我說：“你就坐我那個位子上吧，咱娘倆就別換了。”

看著純樸，熱誠的大娘，感激之余，我不禁在內心吶喊：肩負著國人期望的中國鐵路啊！何時才能承載著這些歸心似箭的人們，甩掉落后的包袱，加快腳步，讓人們能夠舒適地坐有一座之位，臥有一席之鋪。在《喜洋洋》樂曲伴隨下，真正能喜喜洋洋地踏上回家的路啊？

突然，在不遠的過道上，因爭搶座位暴發了一場激烈的毆斗。鄰座的一個小女孩兒瞪著驚恐的目光，操著童稚的聲音問身邊年輕的母親：“那個大叔，為什么跟那個大叔打架啊？”“為了爭搶座位。”媽媽平淡地回答。女孩說“老師說有禮貌的小孩子應該給大人讓座兒。咱們把座兒讓給他們吧，別讓他們打了。”“不行！咱們前面的路還很長。”母親簡單地回答“那為什么呢？那為什么呢……”小女孩還要追問，母親似乎很不耐煩并且還狠狠瞪了她一眼說：“為什么，為什么的，不為什么！”女孩子的天真善良明顯受挫。她瞪著怯怯的眼睛四處看了看，那樣子好像在尋求支持又好像在向人們訴說委屈……最后終于低下了頭。我真想上前好好安慰安慰小女孩兒。但是，一時間又不知怎樣去安慰并且解答她那些“為什么”……

過道上“爭搶座位的戰爭”在警察的干預下終于平息了，車廂里陷入一陣短暫的平靜。不時傳來的車輪摩擦鐵軌的沉重聲音，好像小女孩兒還在不停地追問母親：“為什么？為什么呢？……”

三

火車啥時候提速，回家的路就舒服了

二十一世紀的鐘聲剛敲響沒幾年，中國鐵路飛速發展的喜訊便四處飛傳。在廣播，報刊，電視和各種新聞媒體上。隔三岔五就能看到、聽到這樣的聲音：某地到某地的高鐵可望三年后建成，屆時將朝發夕至。某省到某省的復線鐵路年底將全線貫通，屆時將徹底改變一票難求的局面。某市到某市增開直達列車，屆時旅客將省卻以往到北京中轉的麻煩等等此類信息，令我興奮不已。特別令我高興的是中國鐵路售票體制將進行重大改革，這樣必將徹底遏制售票上的不正之風。這些大快人心的消息，終于在臨近春節的一天變成了現實。

清晨還沒起床，就接到一位在鐵路部門工作的朋友打來的電話，他說：“今天鐵路部門正式啟動網絡和電話訂票機制，”并且告訴我，“可以訂購剛開通的一輛不用到北京中轉直達家門口的火車。”聽到這個消息，我在電話這頭差點高興地甩掉電話柄。激動地忙打通電話訂票熱線，十分順利地訂購了三張臥鋪票。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直到跑到車站售票窗口親手拿到車票才信以為真。

那一刻，我拿車票的手汗津津地一直抖得厲害。就像捏著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生怕再次遺失一樣，心跳個不停。右手顫抖著幾次把車票裝進衣兜兒，又幾次掏出來看了又看，生怕揣車票的衣兜兒是漏的。就這樣，如此顫抖地把車票塞進衣兜兒，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按了又按。反反復復幾次后，才用右手再次把掏出的三張車票反復驗看過，緩慢小心翼翼地塞入衣兜兒。右手按著衣兜兒摸索幾次，直到確信三張車票都已安全躺在衣兜兒里，這才騰出右手扣好兜蓋扣兒。這一刻，揣進衣兜里的車票，好像與我的心在一起狂跳。也是這一刻，我的雙眼有些濕潤，真想高聲告訴周圍的人：“你們是以為我能夠輕而易舉的買到這三張車票而欣喜若狂嗎？那就錯了！我是因了這一刻，這一天，足足盼了，等了，快三十年啊！人生有幾個三十年？真可謂是從少年到白頭啊……”

坐在舒適、靜潔、明亮的臥鋪車廂里，伴隨著那首《喜洋洋》樂曲，望著窗外美麗風光，不知不覺火車就駛到了終點站。望著前來接站的白發兄弟姊妹，已經沒了當年熱烈的擁抱，也沒了老父母在兄弟姊妹圍繞下綻開的慈愛笑容……內心驀然升起無限惆悵。火車啊，火車！你為什么不能早早就快起來呀？那讓我回家的路會多么近，多么快，多么舒適啊？那會讓我爭取多少時間，好好看看我的爹和娘啊……

正值我深陷傷感不能自拔的時候，一群參加寒假活動的少年男女，嘰嘰喳喳像小鳥兒似的從火車上飛奔下來。望著他們青春的身影和一張張幸福的笑臉，剎那間，我似乎忘記了傷感，失落和煩惱。是啊，我不該有什么不快呀？我們，我們的上一代乃至更加久遠的先輩們的一切努力，不都是為了今天這些歡樂幸福的孩子們嗎？

因此，我真想奔到他們面前對他們說：“中國鐵路發展到今天是多么來之不易啊，你們不能只懂得享受，更要懂得珍惜和創造啊。特別盼你們，能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的列車開的越快越好！”

（2016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