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吳悟敏自接到黃總派給他的工程概預算制作任務以后,不敢怠慢,只好將尋找兒子的事情暫時放下。他除了到工地幫助做一些具體的工程監理以外,其他的時間都在做工程概預算,今天總算是初步完成了。
他覺得自己終于可以一邊考察工程現場,一邊繼續尋覓兒子。這里是新漁市里最繁華的地段。說不定曉龍就在這里打工,或許他與自己的狐朋狗友哥們兒一起結伴在這里游玩。如果運氣好,也許真的會撞上這群淘氣的寶貝們。
從工程概預算這個工作的角度來說,今天就是踏勘現場,是對這個工程的現場環境做一些實地勘察,以防止在工程概預算中出現比較大的漏洞。從工程設計規劃圖和工程設計大綱上看,這個工程是要將新漁市第一大村新漁村社區的開發建設進行全方位的更新和拓展,使這個現代化社區成為本市經濟發展支柱型的增長極。
此工程以新漁村社區的地域為主,再與周邊的地形和地理環境相結合,跨越海岸、島嶼、碼頭、村莊、山嶺、河流、城市交通要道和機場等等的全方位的創新建設,是新漁市新建的綜合性開發新區。它綜合了經濟發展的海港擴大建設和機場擴大建設、新潮流環境旅游、現代化環保設施、現代文化和傳統文化交融發展的設施,兼顧大中小新型職業培訓現代模式一體化的教育系統、現代化新型居民小區建設布局等超現代化的綜合開發發展創新示范工程。從工程的規劃圖上來看,新漁村是背靠城市基本中心而面朝大海發展的趨勢,是一個有近百公里長海岸特點的海濱新區。它需要變動最多最大最難的地域部分是在新漁村的海濱和沿海的區域,尤其是包括海島區域部位。所以,吳悟敏必須來踏勘清楚,尤其是要來踏勘海濱區新漁村。
據沈處長介紹,新漁市就是從原來新漁村的一個小小漁港碼頭擴大發展而成為今天舉世聞名的現代化新型城市的。經過短短不到二十年的建設發展,成為有國際航運、國際航空、國際鐵路運輸和連接國內各大城市的航空、鐵路和公路運輸網絡的國際新型現代化城市。現在吳悟敏終于有時間來欣賞傳說中的這個南方海濱城市里最美麗的自然風光了。
吳悟敏背著工作背包,里面裝著隨時要用到的鉛筆、筆記本、手提相機,獨自一人從分公司的辦公室出發了。他的計劃是先從工程地圖上找到一個適當的觀測高地,仔細體會整個建設規劃的局部完美和宏觀設計雄偉的建設規劃設計。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觀測和記錄,他登上了后山腰的一塊山石之上。
他登高遠望,看到美麗的新漁村海邊道路和商業休閑混合區里一排排高大的椰子樹,一簇簇似火般紅艷的葉子花,結滿果實的翠綠芒果樹,還有原來只在畫報上看到過的非洲面包樹。在這些植物群落間里又有紅色、橙色、黃色、綠色的建筑點綴其間。在沿海大堤的深水岸邊,有幾個不同設計風格和不同用途的碼頭。有的碼頭里有各色各式的游艇或停泊,或穿梭,有的碼頭里成排的巨型吊塔下成排的巨輪,或裝卸貨物,或離開遠航。在專屬游泳區,穿著五彩泳衣的人群像上帝給藍色的海洋里灑下的各色豆子,在白色的沙灘上和深藍色的海水里不停地動來動去。在遠處,可以看到數不清的巨輪,它們在一望無際的海洋里移動著。在淺藍色的天空之上,一架架飛機按照時間的序列從機場方向慢慢地升起,而后飛向遠方。而最令他神往的是那藍色無邊的大海,沒有想象中的波濤巨浪,海面似乎是一匹無比巨大的藍色綢緞,在海風中輕輕地起伏,令人心曠神怡。
在這樣一幅巨大的畫卷中,令他感到新奇的還有那個海島,島上樹木蔥綠,樹木簇擁著赤、橙、黃、白、綠相間的建筑,或高或低;成群的飛鳥在海島上空盤旋著。這個在新漁村海岸邊最大的島嶼,它離海岸最近,大概不到一公里遠,而且位置恰好在弧形海岸的中心,似乎像一根定海神針釘在這片海域。
吳悟敏在制作這個概預算時,曾經查過一些資料,據史料記載,這些海面上的小島,是遠古時代太平洋海底因強烈的火山爆發產生的火山灰堆積成為漂浮之島。因這里周圍是半橢圓形的海岸,它們就在這里安家,從此不再走動了。
吳悟敏從遠處的畫面收回視線,再觀察一下地形特征,有如新月形的新漁村海岸地貌,是在海與山之間形成的一片土地。新漁市海濱市政大道縱穿其間。靠山的一面開發成了各具特色的大小商住兩用花園房和商業寫字樓,剩下的土地已被各種建筑機械和臨時工程建筑的板房、圍墻和建筑吊塔所覆蓋。建筑施工機械巨大的轟鳴聲此起彼伏,在這個村子的上空振蕩著,聽不到海濤及其他一切的聲音。
回頭再轉身看看自己的身后,這是新漁村的北面。在漁村的北面是蜿蜒起伏的青山,當地市區的地圖上把它標注為“東山”。東山的主體,遠看起來像一尊巨大的睡佛,面朝大海靜靜地側身躺臥著,似乎在安靜地守護著這片土地大海。這山色是南方特有的純潔青翠,山腰有一座不大的綠瓦紅墻的古廟建筑點綴其間,使得這座山顯得更加美麗而神秘。
向東西方向眺望,可以看到山勢由高而低緩緩起伏,向南向前慢慢地延伸,將山的余脈伸向海中。在東西兩端的遠處,形成了與大海相連的新漁村大型海港的東、西碼頭,海量的集裝箱場地向兩端延伸發展著,一片鮮紅。這兩條向海中慢慢延伸的海岸,像是巨人的雙臂,將這里的村莊、海島和居民們深情地保護在自己的懷里。
吳悟敏環視四周之后,總覺得這個海灣像一只巨大的正在呼吸空氣并蠕動著的鮑魚,又像是一串形狀各異的巨大扇貝,擺放在藍色的青花瓷大盤之中;更像是一只巨大的剛從天上落下來還沒有來得及收起翅膀的雄鷹,正展開巨大的翅膀匍匐在這塊美麗的寶地之上。而坐落在島嶼之上的,還有一座高大的建筑物,它像是大鵬鳥在高高地昂起頭。這叫吳悟敏不由得想起在家里做的那個美麗而奇怪的夢。他想起那天的夜里,自己是從那只鳳凰鳥背上走到小島的地面,于是他決定要去這個海島上看看。
然而,來這里游玩的人相當多,游客擠滿了馬路。吳悟敏慢慢地走過,仔細地搜尋其中每一個人。當吳悟敏走到這座島嶼的大橋時,一支數十人的武警騎著摩托車隊開到橋頭,分成兩列在橋頭站住。同時還有兩輛警車也分兩邊停在旁邊,警車沒有鳴叫。橋上的游人站在道路兩旁注目觀看。
隨后而來的是一大隊身著工人服裝的人,大概有兩百多人。他們身穿著統一的建筑工人服裝,頭戴安全帽,拉著橫幅,舉著紅旗,橫幅上都是寫著“討薪”二字。這些人一邊走一邊喊口號,從警察中間走向橋頭,再從橋上向島內走去。這支在警察保護之下的游行隊伍,走過街道,繞過房屋,環游了海島。島內島外都擠滿了遠道而來的游客,他們都見怪不怪地給游行的隊伍讓路,站在道路兩旁,靜靜地圍觀著,似乎有夾道歡迎之勢。這支工人游行隊伍游完了海島上的主要街道之后,又按原路返回。
這是吳悟敏生平第一次親眼看到工人穿著統一服裝維權上街游行的畫面,感到很新鮮很有趣,感慨社會和世道真的在發展著、變化著。
待游行隊伍退出海島之后,吳悟敏開始漫步在這座海島上,他重點關注這個他在夢里看到的地方,他覺得人生有時真的很神奇。
這座海島的主干道路面是柏油馬路,而其他的人行道和自行車道路面都用是火山巖鋪設的石板路。
從海邊到海島上,高低不平的小土丘,似乎沒有被整理過的,似乎是自然而原始地生長著的樣子。在這些小丘上,生長著高矮不齊的喬木、灌木和花草,其中許多植物都是自己從未見到過的。
海島中部的地勢慢慢地高起來的,各國風情特色的建筑順著地勢而建。用石頭壘砌的踏步和擋土墻高低錯落,顯得十分美觀而協調。在這些建筑之間,順著人行小道款款而上,到最高處是一個有幾畝大的小廣場,地面由花崗巖鋪設。
廣場的中心有一座巨型雕塑,四周游人如織。有一支私人搖滾樂隊在此表演。場子外面,自然被許多音樂愛好者們團團圍住,有人在凝聽,有人在錄像,有人在拍照。
吳悟敏走近這座雕塑,抬頭仰望,這座雕塑大概有十五米左右高,底部占地面積足有四百多平方米,按照正東——西南北的方位建造。
這座雕塑共分底座、主體和人物雕塑三層。底座有六米多高,是由巨大不規則的海礁巖砌成,帶有海藻色彩的不規則形狀的石塊,仿照自然堆積似的雜亂地壘砌起來。在石墻的外墻面,設計有圓形的大窗戶。從窗戶看進去,里面有幾尊金光閃閃的佛像。佛像前有不少人排著隊在膜拜和敬香。室內還有桌椅板凳、祭臺和旗幟一類的東西,似乎是一種祭祀集會的場所。
第二層像一艘巨大的正在海洋之中踏浪而行的橙色船體。橙,在民間代表成功的寓意。船幫有六米多高的樣子。船里裝滿了巨大的鮑魚和扇貝造型。從下而上可以看到船內放有漁網、魚簍,還有堆得很高的海參、扇貝、撬貝和鮑魚等等的雕塑。船幫四周,裝飾有三條巨大的龜爪魚身的龍頭,龍頭沒有張嘴,好像是在微笑著的樣子。
船體之上是一個三米多高的、穿著紅色服裝的漁民塑像。那漁民昂首站在船頭的甲板上,高興地抱著一只巨大的鮑魚,雙眼有神地看著遠方的大海。
回頭再細致地看看底座,在礁石墻面上,都裝飾著各種深海里才有的貝殼類的動物造型。在貝殼之間,又有海草和珊瑚造型,它們似乎在隨海水流動而飄逸的樣子。在海草和珊瑚之間好像還有各種奇形怪狀的小魚在游動。從下向上隨意地望去,好像參觀者自己身處在海洋之中,感到有一種在海里經受風浪的緊張感。
在地面靠近墻壁處,樹著一座用花崗巖原石雕刻的石碑,石碑上刻有“扇貝仙座神廟,省一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省文物局建。”等字樣。在此石碑上,刻有小字的題跋和說明神廟的初建時間和重建時間。但是這些小字大部分斑駁不清,不仔細看是看不清楚的。石碑大概有200×80厘米大小。在石碑的正下方,有供人敬香的香臺和香爐,香爐里香火正旺,還看到有人在虔誠地敬香并禱告著。吳悟敏再抬頭看時,一塊巨大的鎏金匾額嵌掛在底座外墻的高處。
吳悟敏繞著建筑底座外墻面走了一圈,雕像的基座墻體上嵌有一米見方花崗石鎏金銘牌。原來這座神廟叫作“扇貝仙座神廟”。
正當吳悟敏仔細觀賞神廟外墻上的裝飾時,聽到搖滾樂隊響亮的演奏聲。吳悟敏轉過身來,走近看了看那個私人搖滾樂隊。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孩子模仿著多個知名歌星的嗓音和身段唱著歌,聲音時而滄桑,時而雄壯,很好聽。熙熙攘攘的游人在雕塑前圍觀、聽歌和拍照。
吳悟敏走上前去,擠到聽歌人群的最里層,站在那里欣賞著。一個白胖年輕的男人走過來遞給他一張名片。他接過一看,名片上說明這是一家專業演唱公司,可以作曲,可以配器,可以演唱和表演,可以幫助出歌碟。白胖男人說:“有會議和慶祝活動,都可以請我們來包場表演,有著名歌手,也有搖滾歌手,很全的。”
吳悟敏順口問道:“請你們搞演唱會或是會議演唱活動,多少錢演一場?”
“不貴,八千塊一場,一切包定。”白胖的年輕男人看著吳悟敏說道。
吳悟敏對這樣的眼神感覺有點不習慣,趕緊把頭抬向天空。這時,他忽然想起自己有一首詩歌,如果譜成歌曲讓他們唱起來,或是上傳到網絡上點擊播放,或許自己的兒子就會聽到父母的慈愛之音,那是極好的事情。何況,現在自己已經付得起譜曲費和制作費用了。
“你們可以給我譜首新歌曲嗎?如果可以,要多少錢一首?”吳悟敏面對那男人很感興趣地問道。
在家人宣布兒子失蹤后的那天夜里,吳悟敏想為兒子寫一首詩歌,然后找機會譜成歌曲,再找人演唱出來,然后灌成歌碟,拿到一切可以播放的地方去播放,這樣一來,他一定會著急著趕回家找自己。如今,他覺得機會來了。于是他便抓住這個機會,希望這個民間音樂制作人能夠幫助他做這件事情。
“完全可以呀!我們譜一首是六百塊錢,大家都是這個價錢。如果要錄成歌碟,那是要加配器、試唱、錄音等等環節,錄一首兩千元,如果再要做成光碟,還要再加上電腦合成,一首兩千元,合計四千六百元。這個歌碟如果你到出版社買一個書號,還可以到文化店里去賣的,這個碟一紅,說不定你就發達了。我們經常給那些參加選秀比賽的人譜曲和后期制作,還指導他們在臺上的表演,讓他們獲獎呢!”那個年輕的白胖男人利索地回答。
“那好,我這里有一首歌詞叫《媽媽在呼喚,兒子回家吧》,希望你能幫我先譜曲,而且還要唱給我聽,如果譜得好了,或許我還可以做歌碟,等你做好歌碟后,我再一起付錢給你,可以不?”吳悟敏從衣兜里取出兩張詩稿,交給搖滾樂隊的白胖男人。白胖男人說沒有問題,他們兩個人談好譜曲后交接的聯系方式和地點,又互換了電話和名片。然后,吳悟敏迅速離開,到別的地方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