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算看清了他的長相,認真來講,他長得真好看。長長的黑發并未綰起,僅用一根銀色發帶系于腦后。高挺的鼻梁,濃翹的睫毛在眼睛上方投下一片陰影。深邃的眼眸,面色因趕的急而露出些許紅暈,染上了細細薄汗。
他走到蘇宸睿身邊的位置,鄭重朝前方拜了一拜:“學生來晚,請太傅責罰。”
溫太傅臉色不好,便道:“那四皇子就背一遍三字經吧。”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教不嚴,師之惰。嗯......”聽得他背不出來了,眾位皇室子弟哈哈大笑。他也不辯解,只是寞落的站在那,身板依舊筆直。
雖然那次蘇瑾對救人事件里的他沒什么好感,但是看到他孤寂的背影,還是忍不住了。正想辦法,突聽得身旁傳來軟軟糯糯的聲音小聲接下去提醒:“子不學,非所宜。幼不學,老何為。”
溫慧語默默的提醒著,蕭聿一句一句背了出來,還好沒有很多人注意,也就過了這關考驗。
背完坐下,蕭聿向后面的溫慧語小聲說了句謝謝,聽到此,蘇瑾重重哼了一聲,小聲嘀咕,“假情假意!”
聽到蘇瑾的話語,蕭聿也并未生氣,只是淡笑著看了她一眼。
沒想到溫慧語聽到蕭聿的一句“謝謝”居然紅了臉,低下頭悶悶的說:“不......不用,四皇子。”
依蘇瑾觀察看,以后的日子變得有趣多了。
下課時分,蘇瑾懶懶的趴在桌上曬太陽,溫慧語湊過來,漂亮的小臉蛋上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眨著。
“蘇瑾,我今年八歲,是五月初四生日,你呢?”
“哦,慧語,那我比你大呢,以后你就是妹妹了。”
“嗯,蘇瑾姐姐,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啊?”
“說吧。”
“姐姐,剛才聽你的語氣好像不是很喜歡四皇子呢,你們,認識嗎?”
“啊?不......不認識!我只是覺得他一張冰塊臉,虛偽惹人厭。”
“怎么會呢?蘇瑾姐姐,你如果真正了解聿哥哥,一定不會這樣說。”
呵呵,蘇瑾干笑兩聲掩住了尷尬。
“丫死小子,我蘇瑾這輩子都不可能和你做朋友!!”
“瑾表妹,你干坐著太沒意思了,我們出去玩吧。”
幾人走到草地上,蘇瑾眼尖的發現不遠處有一架秋千,周身纏繞著花藤,上面鋪有軟墊,立即興奮地跑了過去。
由于自己在現代也甚少玩這些,一下來了興趣,蘇瑾便央求哥哥和太子為她蕩秋千。
太子雖平日里驕縱,免不了欺負別人,但是對蘇瑾這個小表妹還是極好的,外人前總會護著她。
開心的坐在秋千上,身體隨著秋千晃動被蕩的越來越高,呼吸著空氣中的花香,聽著鳥鳴,鳳瑾陌咯咯笑了起來,到處回蕩著她銀鈴般的笑聲。
不遠處,一雙陰鷙的眼睛正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那人嘴角牽起一抹殘忍的微笑,語氣狠毒:“蘇瑾,你這小蹄子,今日你就是不死也會變成半個傻子。呵呵,我要讓你們蘇氏家族最嬌貴的女子淪為天下人的笑柄!!哈哈哈哈。”
沉浸在愉快里的三人并沒有發現,一場災禍正慢慢襲來。
秋千越蕩越高,夾雜著蘇瑾的驚呼和歡笑。蕩到頂端的蘇瑾總覺得心里隱隱不安。又暗暗想許是自己多心了。
一剎那,懸于頂端的麻繩突然斷裂,蘇宸睿和蕭衡聽到一聲慘叫,只見蘇瑾的身子從秋千高處被重重甩出,然后摔在地上,頭磕到了秋千旁的花壇上。不再動彈。
蘇瑾感覺很痛很痛。頭上有溫熱的液體流下,卻看不清,昏迷了過去。
蘇宸睿兩人也被嚇壞了,急忙奔了過去。
蘇宸睿把蘇瑾抱在懷里,她頭上的血還是不停流出,染紅了蘇宸睿一身月白袍。看著手上觸目驚心的鮮血,蘇宸睿開口已有顫音“妹妹,醒醒,怎么回事?”
這邊,蕭衡看到此情,急忙喊:“傳太醫,快傳太醫,醫不好瑾陌妹妹,我取了你們性命。”
南書房處于整個皇宮的西北方向,離東邊鳳棲宮有一段路程,為了不延誤時機,眾人便將她就近送到了興慶宮王淑妃處。
王氏為三大家族之首,王淑妃,王芙,尚書令王石喬之妹,前尚書令王至澤之女。乾元三年入宮伴駕,乾元四年育三皇子。乾元八年育六皇子,后早夭。乾元十一年育八公主。
皇后聽說此事,也急急忙忙從鳳棲宮趕了過來。蘇宸睿,蕭衡,和淑妃正要行禮,皇后擺了擺手示意。
一眾御醫正輪番為床上躺著的蘇瑾把脈,面色凝重。皇后向為首的老者問道:“張太醫,你是太醫院資歷最老的御醫了,可看出柔嘉郡主病情如何?”
“皇后娘娘,柔嘉郡主從高處摔落,頭部又受到重創,現在雖然把血止住了,但情況只怕不容樂觀。”
“不管用什么方法,本宮要看到柔嘉郡主安全醒來,柔嘉郡主是我南越朝的福星,若是有什么閃失,眾位可以考慮下項上人頭還能否保得住?”皇后語氣雖慢,卻威嚴無比。
眾御醫也擔心自己的身家性命,額頭早已被冷汗浸透,答道:“是,下官定當竭盡全力醫治柔嘉郡主,不負皇后娘娘所望。”
張太醫取出隨身所帶藥箱,拿出銀針,在屋子里的炭火上細細烤了。拉起蘇瑾放在床邊的手,找到穴位,又快又準,扎了下去,可是床上的人還是毫無反應。
連扎了好多下,手指上已經全是銀針,太醫又拿起針,嘆了口氣:“下官以針灸刺激郡主痛穴,使其醒來,卻無甚反應。關鍵就是這最后一針了。”
說著,那根針準確無誤的落在了人中穴。“哇”的一聲,蘇瑾叫了出來,太醫激動地說:“郡主已經有了意識,待下官開幾服藥調理。”
皇后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下,看向站在床邊的蘇宸睿和蕭衡,詢問:“這是怎么回事,好好地在學堂讀書,怎么會傷成這樣?”
站在邊上的 淑妃也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好好的一個孩子,居然傷成這樣,真真教人心疼。”
聽了原委后,皇后在心中默默有了計較,派人通知了丞相府,并把太子帶回了宮去。
皇帝聽說此事后,也大為震怒,恩準蘇瑾在宮里修養,并下旨捉拿兇手,定嚴懲不貸。
鳳棲宮。
“啟稟皇后娘娘,柔嘉郡主的傷勢已有好轉,只是頭部受損嚴重,顱內淤血未清,可能需較多時日恢復,臣等配出方子,定保郡主康復。”
“張太醫,危險既已度過,小女為何還未醒?是否會有后遺?”此次開口的是蘇清遠。
“丞相大人請放心,郡主只是失血過多,暫時昏迷過去,需要多休息。”張太醫道。
“皇后娘娘,臣這就下去替郡主熬藥。”張太醫告退。
一旁的南宮瀾聽到蘇瑾的情況,還是不住落淚,“清遠,怎么辦?當初就不該讓囡囡進宮的,出了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我的囡囡才能醒來?”
鳳清遠溫柔的安撫,細細替她擦著淚水,“瀾兒,剛才太醫不是說了,囡囡很快就會醒來么,沒事的。難不成你想女兒醒來第一眼就看到她的娘親在落淚傷心?”
南宮瀾終破涕為笑,看到眼前還站著自己的姐姐,瞬間為自己剛才的行為難為情了。
皇后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卻是滿心苦澀,只覺得這恩愛的場景著實刺眼。不想再看下去,道:“天色很晚了,你們先回府吧。囡囡這里一切有本宮照料著,不必擔心。有好消息本宮自會通知。”
兩人雖不舍,也只能問安告退。
八月初六,興慶宮。
“唔......頭好痛.....好渴,我這是怎么了?”躺在床上的蘇瑾緩緩睜開了眼。動了動手腳,還好沒問題。
她只記得自己那天在蕩秋千,然后不知怎么回事摔了下來,就暈了過去。剩下的事完全沒有印象。
艱難的轉了轉頭,傳來一陣疼痛,她看到床邊坐著一個正在打盹的小宮女,頭不住的點。
這應該是一座偏殿,不遠處的古董架子上擺放著各種瓷器,雕飾。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件鏤空白瓷,色澤細膩,裝飾美觀。以她前世對歷史的研究,這件白瓷放在現代就是無價之寶。即使在南越朝,她鳳瑾陌見慣了不少寶物,也鮮少看過燒制如此精致的瓷器。
架子旁的墻壁上掛著一幅畫,畫里一位美女樹下抱琴而坐,有落葉飄在她的肩膀和瑤琴上,她笑語盈盈,含情脈脈地望向對面。
畫上還題有字: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看來,這應是心上人所贈。
她突然意識到什么,“難不成我又穿越了?”她還沒享受幾天爹疼娘愛的日子,上天怎么就這么不厚待她?
不由悲從中來,手重重的在床板上捶了一下,這下牽動了傷口,疼得她呲牙咧嘴嚎了起來。
旁邊的小宮女猛然被驚醒,看到她的囧相,以為又出了什么事,大叫:“太醫,快傳太醫,郡主醒了。”
“啥?我還是郡主、那這是在哪里?這間房屋雖小卻布置溫馨,十分有家的味道,我應該沒來過才是。”
不一會兒,一位只著常服的女子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一名太醫。她瓊鼻娥眉,氣質高雅,渾身上下都讓人感覺很舒服。她正是那位畫中女子,也是那天生辰宴上鳳瑾陌旁邊的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