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宅位于京郊附近,從汴京衙門回來時已經接近傍晚,林休一個人走在路上,風吹的樹葉沙沙作響,不禁有點心悸。
她三步并作兩步快步向偏宅走去,隱約間聽見有腳步聲跟隨左右,林休立馬停下側耳細聽,卻除了樹葉聲什么都沒有聽到,林休再走再停,依舊如此,不禁笑自己,真是自己嚇唬自己,不過是自己的腳步聲罷了。
剛將心放回肚子,嘴突然被一只大手捂住。林休下意識去拉那只手,手掌寬厚粗糙。只聽一個聲音在林休耳邊響起:“老實點,問你幾個問題,好好回答就放了你。”
林休知道掙扎沒有作用,反而會激怒他,配合的點了點頭。
“我放開手后你老實點,這附近沒什么人,你喊也沒用,只會讓我殺了你,懂嗎?”
林休再次點了點頭,那人才放開手。林休轉過身來才看清并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挾持林休的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另一個稍瘦一些。稍瘦的人手中持劍,胖的手中持刀,看來都是練家子。
瘦子問道:“你是干什么的?來這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在沒摸準他們的意圖之前,不能說實話,林休支吾的說:“我是淮王府偏宅的婢子。”
瘦子一把扯下林休的面紗,見到林休的真容后,胖子竟嚇得向后慫了慫身子。見到他們的反應,林休心里難免一陣絞痛。胖子將林休上下打量了幾番,伸手將林休頭上的玉簪摘下,細細看了看,狐疑的對瘦子說:“婢子能帶的起這么值錢的東西?”說著將簪子塞進自己懷里。
瘦子將劍拔出一段,架在林休脖子上:“別耍花樣,說實話。”
林休蠻可惜的伸手想拿回來,手伸到半路不得不退回。林休滿眼不舍的盯著那人懷里的玉簪答道:“那是我差事辦的好,三爺賞的!”
胖子拿刀柄顛了顛林休的下巴,鄙視道:“就你這嚇人的長相怕是都沒機會在三爺面前露臉,他還能賞你這么貴重的東西?唬誰呢!”
瘦子看胖子始終說些沒用的廢話,有點生氣,呵斥:“你滾開。”轉過來面色冷峻的問道:“在這附近有沒有見到一個受了傷的人?”
原來他們是在找那個男子,那眼前這兩位豈不是拐賣人口的匪徒!
林休連忙搖了搖頭:“沒看見,婢子沒有王妃的允許是不能出門的,今天是替王妃去廟里求簽才出來。”
胖子已經繞著林休轉了兩圈,突然伸手扯過林休腰間的香囊,放在眼前仔細瞧了瞧:“這是錦緞啊,值不少銀子。”
看來胖子是個貪財的主,林休趕忙將耳環、玉鐲等身上所有的首飾一一摘下,遞給胖子,林休道:“求你們放過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胖子將這些東西毫不客氣的一股腦塞進懷里,對瘦子提議:“人沒找到,就這么回去少不了要挨罵,不如把她帶回去,也算將功折罪。”
瘦子撇撇嘴:“臉花成這樣也賣不上價錢,帶回去有什么用!”
胖子粗著嗓子嘿嘿一笑,滿眼的猥瑣之色:“讓兄弟們樂呵樂呵唄,蓋上臉不都一樣。”
這個死胖子!林休在心里暗暗罵道,表面上又不敢逞強。哀聲求饒:“我在王府這些年存了些銀子,只要你們能放了我,我把銀子都給你們。”
死胖子狡黠一笑,臉上的橫肉跟著顫了幾顫:“我可是明白貪多必失的道理,讓你回去我不是自己找死。”
眼看著胖子就要動手,林休趁他不注意,一腳用力踢中他的要害,趁他捂襠的空當,撒腿就跑。這里距離偏宅只有三五百米,拼盡全力還有一絲僥幸機會。
可沒跑出一百米,后頸傳來一絲痛感,心中一驚,便失去了意識。
當林休有知覺的時候,視線由模糊漸漸轉清晰。眼前眾多雙眼睛著實嚇了她一跳,等看清都是女孩子后,林休才稍稍放下心來。
她坐起身,環顧一圈眼前的環境,這是一個不大的房間,大約二三十平米左右,整個房間只有四面墻和一扇門,并沒有窗戶,房屋破敗確是十分結實。屋內關著二十幾個十七、八歲的姑娘。這些姑娘清一色的身穿粗布麻衣,看來都不是富貴人家出身。
只有林休的衣著與她們不同,她們既好奇又同情的望著林休。
嘩啦啦的鐵鏈聲音從門口傳來,姑娘們驚恐的慘叫著縮到墻角。林休好奇的轉過身來,見進來兩個男子,一個穿著灰色衣衫,另一個穿著黑色衣衫,灰衫男子隨便瞄了一眼,便將視線定在林休的身上,正向林休走了兩步,就被黑衫男子叫住,黑衫男子嫌棄的看林休一眼,隨便抓起一個姑娘就向外走。
姑娘的叫聲凄厲至極,像是外面有無數妖魔鬼怪等著她,她努力掙扎著不想出去,換來的只是男子的幾個毫不留情的巴掌,巴掌打在臉上啪啪作響,其清脆之聲嚇得其他姑娘渾身膽寒。姑娘被拖出去百米遠依舊可以聽見她的慘叫。
這時角落里傳來低低的哭聲,哭聲像瘟疫一樣逐漸蔓延開來,屋里的二十幾個姑娘嚶嚶的全都縮在一起哭泣。林休腦袋都快炸了,首先林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其次二十幾個姑娘一起哭,那尖細的頻率鬧的林休耳膜都快被刺穿了。
“停!”林休大喝一聲。好在還挺管用。眾人都停止了哭泣,齊刷刷的看著她。
林休掃了一眼梨花帶雨的姑娘們,問道:“那個姑娘被帶到哪去了?你們哭什么?”
此言一出,片刻的平靜又被打破,姑娘們再次紛紛哭了起來。林休無奈的狠拍了幾下額頭!拉過一個情緒還算穩定的姑娘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姑娘抽泣幾聲,強壓住哭聲告訴林休:“我們都是外地的,被拐到這里,他們每隔幾天就會拉出一個人……”說到此處她聲淚俱下,不用說林休也知道拉出去干什么了,姑娘繼續說道:“然后再賣到汴京的妓院。”
林休臉上的肌肉抽動幾下,汴京可是天子腳下,竟敢明目張膽的做買賣人口的生意!
城外十里,這么大的范圍,汴京衙門人什么時候才能到?若是他們趕到之前,所有的姑娘都失了身,恐怕也都無顏活在這個世上了。
總不能就這么坐以待斃吧,林休掃了一眼她們的狀態,不被賣出去也都快哭死了。林休霍地起身將墻四面都敲了敲,硬的跟鐵板一樣,毫無出路。林休又通過門上的小窗向外探看,這是一個走廊中最靠里的一間房,五米左右的位置有兩個看守,其他的就看不到了。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姑娘們才漸漸平息哭聲。林休不得不佩服她們的體力居然可以如此的好!
目前最重要的是穩住她們的情緒,林休慢慢坐到她們中央,用手勢示意她們向自己靠近。
“姑娘們,你們別害怕,我已經報官了,官府很快就會來救我們的!”
此話引起姑娘們一陣騷動,紛紛閃著大眼睛問林休:“是真的嗎?他們什么時候才能到?”
門外的守衛距離這里只有五米遠,也不知道這墻是否隔音,林休趕緊將手指放在唇間,示意她們噓聲。
“當然是真的!你們小聲一點,不要讓他們聽見。”林休指了指門外。
姑娘們明白林休的意思,紛紛捂住自己的嘴,點了點頭。
“但是官府的人只知道是城外十里,找到這里還需要些時間,我們也要想辦法自救。”
林休的話音剛落,一個姑娘的哭聲再次響起:“他們找到這里的時候我們早就被賣掉了。”
林休一把將她的嘴堵住,這個時候怎么能有這樣的情緒,要是帶動大家一起跟著悲觀,之后的處境可是要更可悲了!
林休瞪著她,語氣極為嚴厲:“那你哭能有什么用,有這體力還不如想想辦法怎么逃出去!”
她由大聲哭泣轉為小聲抽泣,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外面都是他們的人,怎么跑的出去。”
林休嘆了口氣,撫了撫她的后背,安撫情緒:“大家別著急,努力了就會有機會,總比任人宰割的好。”林休指了指鐵門,問道:“這個門什么時候會打開?”
“每天中午的時候,會有人來送一次飯。”
現在已是下午,看來今天想要逃出去是沒有機會了!即便是逃出這個門,逃不到外面依舊無濟于事。
林休又問:“有誰知道外面的情況嗎?他們一共有多少人?”
林休身邊的幾個姑娘都搖了搖頭:“我們被人迷暈后,醒來就在這里了。”
看來都和林休一樣,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自救陷入僵局。忽然林休發現大家的目光逐漸聚集在縮在最里面的一個姑娘,她眼睛紅腫,看樣子已經哭了好久。姑娘見大家都在看她,漸漸抬起頭。眼神有些閃躲,似乎渴求著不要問她。
林休自然能明白眼前窘境的原因,這個姑娘怕是剛從外面回來不久。
林休挪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給她一些溫暖,說道:“我們要想辦法早點出去,才能將他們法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