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林休躺在床上,用力的舒展腰肢,渾身的酸痛好像都被撐開了,別提多舒服。她心里默念了三遍“為了安全起見,不要睡的太熟。為了安全起見,不要睡的太熟。為了安全起見,不要睡的太熟”來提醒自己,可這眼皮一旦合上就什么都顧不得了。
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接近黃昏。客棧樓下熙熙攘攘的,好像是有人鬧事。林休一面替客棧老板糟心,一面側耳傾聽是什么熱鬧,一聽到為首人熟悉的音色,頓時腦袋就大了。這個朱榭怎么這么快就找來了!林休趕忙推門去看,朱榭正帶人一間間房的查過來!她縮回腦袋,將門閂拴好,在屋里急的直打轉,這可怎么辦?
不能就這么坐以待斃,等著他來抓。林休從后窗翻出去,直奔存馬的馬廄,上了馬跑的快些,就不會輕易被抓住。
她剛翻上一匹馬,看馬廄的小廝就沖上來拉住馬韁繩:“客官,這是店里的馬。”
她急的踹了小廝幾腳,小廝固執的不松手,林休從頭上扯下一個發釵,扔給他,大喊著:“這個給你,馬我買了。”這是太子府的首飾,不會太寒酸。
小廝瞄了幾眼發釵,覺得不像假的,才松開馬韁繩,去撿地上的首飾。就在小廝松開馬韁繩的瞬間,朱榭帶著人,出現在她身后。
林休趕緊猛拍馬屁股,一溜煙跑出客棧。
朱榭也牽出匹馬,準備上馬去追。太子不緊不慢從府兵后走出,叫住朱榭。太子走到小廝跟前,掏出一錠金燦燦的金元寶問:“能讓馬回來嗎?”
小廝從沒見過這么多錢,眼睛都直了,木木的點了點頭:“沒問題,客官。”
他咽了口口水,將金元寶塞進懷里,隨即將手指放進口中打了個響哨,向前奔馳的馬匹突然轉身向小廝奔去。
林休用力的拉馬韁繩,不求它能帶自己甩開朱榭,現在只求這馬兒能趕緊停下來。馬兒像只許久沒看見主人的哈巴狗,那興奮勁,任憑林休怎么拉扯都無濟于事,沒辦法了,林休憋足一口氣,從馬上跳了下去。
姿勢不對,肩膀著地,感覺半邊身子都麻木了,她明知自己逃不掉,但還是存著一絲僥幸。這次出逃讓太子如此動人動力,被抓回去,準沒好下場!
未跑出二十米,林休就被太子府的府兵團團圍住。朱榭的呼吸有些不暢,顯然他在壓抑火氣。林休在他衣領處若隱若現的看到一道青紫色鞭痕,在她逃出之前還是沒有的。林休心中一顫,難不成是因為自己跑了,他受的責罰?
朱榭命人將林休的雙手朝后捆上。她試探求饒:“你們這么多人,我又跑不掉,就不用綁了吧?”
朱榭就跟沒聽見一樣,壓根不理睬她。
回去的路上,太子乘一駕馬車,林休乘一駕馬車。朱榭怕她再次逃脫,棄了馬匹,與林休共乘一輛車,目不轉睛的盯著她,以防她人間蒸發。
朱榭一言不發,瞪著銅鈴般的大牛眼,一眼不眨的看的林休心里發毛,直到走了一半路程,才忍不住開口問:“你是怎么逃出來的?”
“我告訴你,你能給我松綁嗎?”
朱榭斬釘截鐵拒絕:“不能。”
“那我就不告訴你。”
朱榭伸手掐住林休的脖子:“你說不說?”
他的手勁極大,要比太子力道重許多,林休向來不吃眼前虧,趕忙從喉嚨眼擠出幾個字:“說,說!”
朱榭見她聽話,才松開手。
雖是不吃眼前虧,但她也從不做賠本的買賣。遂道:“其實很簡單,告訴你也行,但你要先告訴我你們抓我干什么?”
“你耍我!”
“不敢,不敢,等價交換而已!”
眼見朱榭的大手朝自己的脖子伸來,林休喝了一聲:“住手”,唬住朱榭,又道“你好歹也是太子身邊的人,斯文一點,別總用暴力,也不怕別人說你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都是明事理的人,我們可以講道理。”
林休的話竟然將朱榭逗笑了,朱榭:“講什么道理,你為魚肉,我為刀俎,我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想不到你還是屠夫出身。”林休小聲嘀咕。
“你說什么?”
“沒什么,”林休聳了聳肩,語重心長的道,“天下沒有白得的利益,你又不給我松綁,又不回答我的問題,我又知道你不敢掐死我,你說我憑什么要告訴你呢。”
“你……”朱榭被氣的說不出話來,“好個伶牙俐齒。”
林休作勢欠了欠身:“多謝朱公子夸獎。”
“我雖然不能要你的命,但我能讓你吃些苦頭。”朱榭伸手扼住林休的脖子,
林休趁著還能呼吸到空氣,拼命大喊:“救命啊,救命,殺人滅口啦!”朱榭粗糙的手掌剛用上力,車隊就停了下來。
太子府的家奴在車外輕聲傳道:“朱管事,太子爺吩咐將這位姑娘帶過去。”
林休有些得意的朝朱榭翻了幾個白眼:“這下你可威脅不到我了吧。”朱榭被氣的鼻孔直冒粗氣,卻毫無辦法。
剛下馬車她又心生忐忑,這個太子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要比這直脾氣的朱榭難對付多了!
到了太子車上,太子始終閉目養神,連動都沒動一下。林休可沒閑著,目光將馬車掃視了幾十個來回,尋找逃生的辦法,可每一個想到的辦法,都被她一一否決。別的不說,就眼前的太子,他的功夫高深莫測,自己的花拳繡腿可是一點都顯不出本事來。
看來,想從馬車上逃跑是不可能了。
兩側樹林也沒什么風景可看,倒是眼前的太子,姿色不錯,有幾分看頭。林休猜想他母親一定是位華貴端莊的絕色佳人,才能生出這樣一個氣宇不凡的太子來。必是養尊處優的緣故,才造就如此細嫩精致的皮膚,他闊臉直鼻,長睫秀唇,兩叢濃密的眉毛……
突然太子睜開眼來,嚇了林休一大跳。她慌忙把眼睛轉向別處,卻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燒,一直燒到了脖子根。林休掩耳盜鈴般閃躲,卻被太子將她的臉撥過,逼著林休直視他的目光。
太子問:“你在看什么?”
“隨,隨便看看。”
太子松開手,唇角微微上勾。
為了掩飾尷尬,林休趕忙轉移話題,質問:“你抓我到底為了什么?”一想到回去就要被毀容,林休的心里仿佛被幾萬只老鼠啃食。
太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好:“本王不是告訴你了嘛,讓你做王妃!怎么,堂堂王妃的位子還不如乞丐好么?”
林休撇撇嘴:“我享不起榮華富貴,還是街邊要飯踏實一點。你要是想找一個毀了容、貪慕虛榮的女乞丐,大街上多得是,你要是嫌麻煩,我幫你找,我真心不合適。”
“開始本王也以為你不合適,可你竟然能從太子府逃出去,讓本王對你刮目相看”
林休越聽越糊涂:“你是讓我做王妃之后,再逃出去?”
太子不再理她,繼續閉目養神。林休趁他閉眼的當,朝他翻了好多個白眼,心里暗罵:什么素質,話沒說完就不理人了,皇上就這么教育孩子的嗎!
也不知走了多久,馬車停了,馬夫將簾子撐開,太子府巍峨的大門矗立在眼前。林休心中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沒跑掉啊。
外面天色漸黑,騎馬跑了一夜的路程坐馬車竟然走了一天。
朱榭給林休松了綁,將她帶到另一間臥房。剛一進臥房,林休的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寬敞的房間內赫然放著一個大大的鐵籠子!
林休嘴角抽動幾下,吃驚的望著朱榭。
朱榭冷冷哼了一聲:“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
這時幾個家奴抬進來一個冒著熱氣的木桶,又陸續進來幾名婢子,手里都端著個托盤,林休一一看去,有沐浴用的花瓣、香粉、還有幾個瓶瓶罐罐的不知道干嘛用的。還有晚上的飯菜,這些東西通通放進了鐵籠子中。
婢子和家奴放好東西,便退了出去。朱榭拿著個巨大的鎖頭看著林休,林休知趣的進了籠子,朱榭上好鎖后用力扯拽了幾下,確保鎖的牢靠才安心離開。
“鎖就鎖吧,鎖的再牢我也有辦法逃出去”林休心中默默自信。
她又餓又累,見朱榭出去,趕忙拿起碗來,使勁扒了幾口飯,自言自語:“我要吃的飽飽的,才有力氣再次逃跑,這次可要想一個萬全的逃跑計劃。”
吃完了飯,躺在微燙的木盆里,摔痛的胳膊經過熱水的蒸騰,痛力散盡,別提多舒服了。花瓣、香粉都撒在了浴桶中,香味撲鼻,好似春天置身于花園之中,那些瓶瓶罐罐的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她也就沒碰,這些足以。
林休將浸濕的毛巾蓋在眼睛上,倚在木桶邊上仰著頭,半夢半醒,昏昏欲睡。好像是做夢,也好像是潛意識的思索,一個個逃生的情景演示在眼前。
正想的出神,突然一股冰涼的水倒在她的肩膀上,突如其來的刺激讓她差點跳起來。等林休看清了眼前之人時,更是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