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課。

江凌覺得伍汛這幾天以來情緒似乎相當不錯。平常體育課只有他是最悠閑的，其他男生都跑去打球了，他就在一旁看著，長跑測試的時候也是，既不沖在前頭也不會落在最后，速度不急不緩，幾圈下來也不不見他出汗。

似乎其他男生有的愛好習慣，他都沒有。永遠都是疏離冷漠的樣子，可是放眼球場，反倒是不打球的他成了最吸人眼球的那個。

就是因為這樣，江凌才會覺得奇怪。伍汛平常不打球的啊，今天是抽了什么瘋，居然上球場了？

高三的體育課大多都是自由活動，女生三三兩兩地聚在樹蔭下聊著天。伍汛這一上場，大半的女生都跑到球場旁邊來了。

江凌默默地擦了一把汗，果然色令智昏。

不過坦白說，伍汛的球技其實很不錯，他不是球場上最高的，但是控球的動作卻很熟練，他也不出風頭，反而多次將球傳給其他男同學，進了球也只是微揚嘴角，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

作為男生，江凌也不得不承認，伍汛的確讓人移不開視線。

場邊的聚了不少人，連高一的也跑了過來，看著球場滿臉興奮的模樣。

“那個男生是誰啊，好帥啊。”

“重點班的伍汛，我剛進來就注意到了，第一次看到他打球誒。”

女同學們嘰嘰喳喳扎堆議論著，連一旁打球的高一男同學們也被吸引了過來，圍坐在場邊，一邊看一邊點評幾句。

江凌有些哭笑不得，這是怎么回事，都跑過來看他們重點班打球？體育老師也是閑得很，人都聚到了一塊也沒有來管，只樂呵呵地站在不遠處，偶爾往這邊看看。

場上除了伍汛，其他人都已經是滿頭大汗了，而伍汛倒好，依舊是一副清爽的模樣，球一到他手里，女生們就是一陣驚呼，他卻像沒聽見似的，面不改色，該怎么打還怎么打。

大半節課過去，幾個打球的男生都覺著有些喘不上氣了，平常他們都是在教室埋頭苦讀的，打球也只是消遣，今兒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十個人打球幾十個人在一邊觀戰，場面頗為壯觀。

“休息一會兒吧！”

帶頭的男同學一邊將球拿在手里，一邊沖其他人說道。眾人紛紛應了。女生們有些失望的樣子，休息什么啊，她們還沒看夠呢。

江凌摟著伍汛的肩膀，笑瞇瞇地往場邊走，還朝著場邊的女生吹了個口哨，一副調戲的模樣。

伍汛斜了他一眼，倒沒什么動作，隨著他把自己帶到一旁。江凌也不知道從哪來的水，遞給伍汛一瓶，見對方仰頭喝了大半瓶，這才開口道，“汛哥，你怎么都不出汗的。”再看看自己，衣服早就被汗水浸透，貼著后背，黏糊糊的。

伍汛擦了擦嘴角的水漬，想起這個問題似乎之前也有人問過他，他將瓶蓋擰緊，漫不經心地說道，“汗腺不發達。”

其實他不是不出汗，只是不會像其他男生那樣隨便動一動就大汗淋漓，雖然打球的時候要滿場跑，但是他會控制身體的節奏，再加上不是容易出汗的體質，所以就沒別人那么狼狽。

江凌點點，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不過汗腺不發達就是好啊，像伍汛這樣，運動完沒有一身臭汗，女生們都喜歡。

說起女生，雖然他們中場休息了，但是場邊上的女同學們卻沒有離去的意思，目光紛紛頭像正在喝水的伍汛，滿眼桃心。

江凌看著又忍不住撇頭看了看伍汛，一副埋怨的樣子，“汛哥，你看你一上場，我的風頭都給你搶了。”

伍汛挑挑眉，沒說話。他隨意環視了周圍的人群一眼，其實那些女生不全在看他，也有幾個盯著江凌的。江凌是球場的一把手，不像同班的其他書呆子，打球一般般，他是球場上最肆意妄為的人，帶球，上籃，進框，動作熟捻，神情飛揚。

他靠在球框底下，雖說已經到了九月中旬，但是太陽還是日日不休地晃人眼睛，他半瞇著眼，目光朝另一邊的教學樓眺望著，今天周四，她這會兒應該去三班上課了。

除了女生聒噪，剛才圍過來的高一男生也湊在一塊有的沒的搭著話，江凌跟伍汛離得近，他們說的話也有幾句飄進了耳朵。

“張進，你說那個音樂老師是開棋牌室的，真的假的啊？”

“真的啊，這個我們鎮上的人都知道，前兩年丈夫死了的那個，不會錯的。”

“啊，那她怎么來我們學校當老師了？”

“我哪知道，可能是搭上了我們學校某個領導，走的后門唄。”

“啊，那她，不是那種女人吧？”

“你看她長得那個樣，我媽說開棋牌室的那老板娘可喜歡勾引男人了...”

江凌舉著水瓶的手頓了頓，面色有些復雜，不知為何，他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卻見對方的神色沉了下來，他能聽到，伍汛自然也能聽見。

江凌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認識的伍汛很少有情緒波動，像現在這樣陰郁著臉的情況他還從未見過，因著伍汛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連著周圍的溫度也下降了幾分。

江凌還沒來得及反應，伍汛已經拾起了球場邊的籃球，然后狠狠地朝剛才說話的人砸了過去。

張進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搞的有些發蒙，這球砸的力道很大，正中他后背。張進吃痛，緊接著就是油然而生的怒火，他轉過身，就看見三米開外，有個男生正面帶寒意地盯著他。

“搞什么啊你！”張進大聲吼道，這場邊都是人，想必有不少人都看見了，平白無故被人砸了一球，張進覺得自己面子有些掛不住。

伍汛冷冷地扯了扯嘴角，看上去是在笑，可是眼底的寒意卻越來越深，“搞的就是你啊。”

他咬字清晰，一字一頓，像從牙縫里擠出來似的，原本清雋的臉龐彌漫著壓抑的怒氣。

張進感覺渾身血液都沖上了大腦，他跟伍汛是一個鎮子的，多多少少有些印象，也不管伍汛是為了什么，他邁開腿就朝伍汛走去，揮手就準備一拳過去。

伍汛輕松躲過，還是似笑非笑的模樣看著他。

江凌一看情況馬上就要控制不住了，連忙上前阻止伍汛，“汛哥，算了，算了。”

伍汛沒有搭理，甩開江凌的手，一腳就踹中了張進的小腹，“想打架？來。”話音剛落，又是一拳揮到了張進臉上。

周圍的人震驚，不是沒看過男生打架，可是，這先出手打人的，竟然是伍汛。

江凌有些急躁地站在伍汛身邊，這兩下也就一秒鐘的功夫，張進這會兒已經緩過了神，直接朝伍汛撲了過來。

兩人扭打在一起。

江凌想把他倆分開，可是伍汛似乎壓根沒有放手的意思，張進紅了眼，力氣也大得很，江凌無奈，只好在他們旁邊周旋著，奇怪的是，他竟然一點都不擔心伍汛吃虧，心里還有些興奮感。

我靠，我汛哥不止會打球，還會打架呢！

女生們捂著眼驚叫，有幾個已經跑去給老師打報告了。大家都被這突然發生的意外情況弄得很無措，眼見著兩人的臉上都掛了彩，也沒幾個人上前阻止。

還有幾個搞不清狀況的女同學，竟然還在一旁給伍汛加油助威，平時看上去秀氣的很，這會兒揮拳毫不含糊，太帥了。

江凌有些無語地瞥了一眼那幾個女生，神經病吧，人家打架她們興奮個什么勁。不過他估計得沒錯，伍汛沒吃虧，雖然臉上也無法避及地被張進占了幾拳的便宜，可張進更慘，基本就是被伍汛壓著打。

江凌感嘆，我靠，汛哥真是出人意料。

“別打了，老師來了，老師來了。”不知是誰急吼吼地喊道，場邊的男生這會兒反應過來了，幾個人這才上前，分別把扭打的兩人扯開。

這樣一看又是兩副光景，伍汛雖然臉上被花了幾道，臉頰也有拳印，可是他依舊是那副冷清的模樣，沒什么痛覺似的。

另一邊的張進就有些凄慘了，嘴角一片淤青，眼瞼也是，不知道伍汛用了多大力道，頭發也是亂成一片，身上的校服更不用說，早就被扯得亂七八糟。

這勝負，確實很明顯了。

伍汛一臉漠然，看著張進這會兒的樣子，心里痛快得很。他聽到對方在議論沈矜如時就已經非常不高興了，張進還渾然不覺，依舊在那里喋喋不休。

這種人，不打不行。

兩個班的體育老師遲了幾步，等他們到球場的時候，打架的兩人已經被拉開了，只是一看這情況，一個看起來沒什么損傷，另一個被揍得挺慘。

稍年長的那位體育老師先是看了看張進，然后看這伍汛說道，“重點班的吧？打架是不是？你們倆都去高三辦公室去呆著！”

已經快到下課的時間，體育老師打發兩個班的學生各自回教室，然后帶著伍汛與張進，朝高三的教學樓走去，一邊走還一邊絮絮叨叨，“重點班的學生還打架？有什么問題不能好好說的，拳頭能解決什么問題？”

張進悶不吭聲，眼眶有些發紅，他莫名其妙被揍一頓已經很憤懣了，而且他還沒打過。

江凌跟著伍汛，雖然臉上掛了彩，可是對方卻像沒事人是的，聽見體育老師的話也只是挑了挑眉，然后江凌聽見伍汛壓低了的聲音淡淡說道，“是他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