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兩只烏龜?shù)奈磥硪?guī)劃
- 業(yè)輪
- 水刀木
- 3513字
- 2020-11-17 13:14:52
李大異士身強體健,哪里將這些許腳程放在眼里。他腳邁大步,也不管去武當(dāng)山是走哪條道,揪住一路邊過客,問準(zhǔn)了方向就一頭闖了過去。他一路上是遇山爬山,遇水涉水,餓了偷只雞摸只狗,渴了就操起路邊不知哪家哪戶的水壺咕咕的汲水。小門小戶的人家大都有忍氣吞聲的習(xí)慣,看見李大異士一身板板的筋骨,嚇得魂都丟了,哪里敢來管他。李大異士也是信人善子,倘在路邊見著什么老死病殘的野獸都順手撿來,但有遭他禍害的人家都能或多或少地得一些,所以李大異士所過之處皆可見到一些苦哈哈的農(nóng)戶拿著些破爛獸皮獸骨兜賣。李大異士自覺此舉惠民良多,不覺更加放肆起來,只可憐了路旁的人家過幾輩子都過著清靜無擾的日子,如今只因李大異士要上武當(dāng)山尋找祥瑞異獸而被弄得雞飛狗跳。
李大異士轟轟烈烈的《武當(dāng)山游記》自有后來人為之記傳,我等在此按之不提。且說這武當(dāng)山天賦異稟,靈氣充沛,除了“隱仙派”這一玄門正派在此清修外,亦有許多修出靈智的仙禽異獸,云游的散仙在此求仙悟道,此類人物正氣沛然,做事公正,與“隱仙派”相處得頗為融洽。話說在武當(dāng)山萬丈峰下有一幽深詭密的峽谷亙臥于廝,這里是青靈鬼母的清修之所。武當(dāng)山中的一干修真人士都知曉鬼母,傳言她已經(jīng)是修出六神六智,兩年內(nèi)便可凝虛為實,成就無上鬼仙之道,秦嶺太白山上的聚仙谷也送來“青蓮帖”,只待鬼母超脫化境,脫去輪回之身,便招其前往聚仙谷繼續(xù)苦修,同探登仙之途。
說起這聚仙谷,真是大名鼎鼎,乃是八百年前,唐時的五個修成無量壽仙身的仙人為了流惠后世徒子徒孫,挑揀中原各大名山,欽命定下的一處極樂去處,傳聞在聚仙谷中修煉一年可抵外界十年苦修。這五位修成無量壽仙身的仙人分別是武夷清音閣祖師青竹散人梁瑞洲,西域天山流云宮的初代宮主張博文,山東嶗山派浩宇真人徐田,四川青城山鋒廷道人劉內(nèi)江以及浙東雪竇山的佛陀明洲和尚。聚仙谷初建之時,由于有五位仙人從旁佐助,五派弟子皆覺登仙悟道之途極為坦蕩,也不屑與那些旁門左道的散修為伍,故聚仙谷中比比皆是五派弟子。誰知千年前青竹散人為孽情觸怒天威被雷劫擊傷,余下四位仙人心灰意懶,都各自散去,流云宮宮主張博文回宮后閉關(guān)不出;鋒廷道人與浩宇真人相攜西游,已多年不見;明州和尚也領(lǐng)著幼徒四處化緣修行。強援一去,五派弟子發(fā)現(xiàn)無法獨支,此時他們才想起世間許多功力通玄的散修逸仙。故而有了“青蓮帖”一回事。聚仙谷中的各派長老一致認(rèn)為此后修鬼道者達(dá)到無上鬼仙之道,修尸道者達(dá)到無上尸仙之道,修人道者修成九靈之體,便可收到聚仙谷派出的“青蓮帖”,只要以上各類修真者再脫去陰陽輪回之道,于陰司手中勾去生死簿中的備注后,便可憑借手中的“青蓮帖”進(jìn)入聚仙谷,與谷中諸位仙友共抗輪回雷劫,共同參悟太白山上的十八曲回仙路的奧秘。
武當(dāng)山中無人知曉青靈鬼母從何處來,只聽聞數(shù)年前,有云游散修偶入此谷便被青靈鬼母以“七十二周天幻魔之境”極為“客氣”地請了出來。那云游散修后來對人說,他當(dāng)時只覺得眼前一閃,去路便成了來路,向前走,不知不覺地就走出來了。
鬼母雖不喜外人進(jìn)入她修煉的山谷,做人卻極為得體,武當(dāng)山中修煉的各路修真人士大都受過她的恩惠,就連一向不屑于邪魔外道的“隱仙派”的晚輩外出歷練遇險也多受鬼母救助。故“隱仙派”雖無明示,對鬼母在武當(dāng)山中清修已是默許。那些受了恩惠的散修感激鬼母,也自覺地不去打擾她。所以這個幽靜的山谷儼然成了武當(dāng)山修真界禁地。
話說在離武當(dāng)山不遠(yuǎn)的群山之中隱藏著有一對修出人形的六尾大黿,所謂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這大黿俗稱“王八”,傳說為龍的第八子。人說老龍好淫,果然不假,也不知這對兄弟是哪路龍王留下的孽種,在此成精成圣,而這山中又無其它奇獸,正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兩頭六尾大黿在此山中過得好生自在,日日戲虎逐豹,夜夜強迫那些有靈智的野獸作人狀笙歌舞動。即使如此,兩只畜生也還不知足,竟強迫武當(dāng)山中的那些精怪山民拜他們?yōu)槭ネ酰蟮囊恢蛔苑Q大圣王,小的一只叫小圣王。大小圣王又仿照人世帝王,選拔人間美女,那山野僻靜之地又哪里來的這么多的女人讓他們選拔,最后是不論老幼,但肥乳翹臀者皆入其后宮,供其兄弟淫樂。
一日,兄弟倆對酌,小圣王忽而落淚,大圣王忙問其故。小圣王這一答不要緊,卻生生搭進(jìn)了兄弟倆的性命。
只見小圣王凄凄說道:“大哥你我在這山中無有對手,任它虎豹雖強也難動我倆半分,過得確實是十分快樂。只是這窮鄉(xiāng)僻壤之所,如何配做我等真龍之子的安身之所,想我等父王在海上翻云覆雨,過得是何等威風(fēng)的日子,我等兄長又住的是何等風(fēng)雅清靜的水府。再看我倆所住之地,水不過一洼,山不過百里,服侍在身的盡是些粗鄙無知的大腳村婦。小弟適才想起這些,心里甚是郁郁,掃了大哥酒興,還望大哥諒解諒解?!贝笫ネ躅D盞正色道:“二弟此言極是,哥哥我胸?zé)o大志,見我倆居所略有起色便漸生松懈之心,若非二弟提醒,我至今仍不覺察。二弟字字珠璣真乃金玉良言,哥哥我聽之于耳,思之于心,立覺如醍醐灌頂一般,眼前豁然開朗?!闭f罷兩頭大黿也人模人樣地互相打揖鞠躬。
大圣王又道:“我也極贊同兄弟的見解,只是如今天下,稍有姿色的山川河流不是被那些法力高強的散修占去就是落入那些修真大派的囊中,我等爭他們不過,如何是好?”
小圣王笑道:“大哥莫憂,我前日到海上探親回來時見到武當(dāng)山萬丈峰下隱密著一處水府圣地。我瞧那谷中香花滿地,郁樹蒼天,最合你我心意的是在谷中有一碗凈棠湖,你是知道的,凈棠之水對我們水族修煉極有裨益,若不搶了這個去處,豈不暴殄天物。”
大圣王聽罷,思慮良久,最后不無擔(dān)憂地說道:“此處雖是好洞府,只怕已有真仙盤踞?!?
小圣王大笑三聲,說出一番話來。正是這番話不僅徹底斷送了兄弟倆的性命,也成就了李大異士的傳奇人生。只聽那小圣王對大圣王如此這般一說,二人同時哈哈大笑。大圣王道:“好兄弟,同來!”手捧點兵令牌,攜小圣王同登點將臺。只聞山中雷鼓隆隆,那些個小妖急急惶惶地收拾起刀劍槍棒,忽啦啦聚到點將臺前。大圣王志得意滿地點點頭嘆道:“便是今日這氣象,也是花費了我兄弟倆多少心血啊?!毙∈ネ跷⑽⒁恍Γ骸斑@又如何,過了今日,你我便就稱王成圣又如何。那些海里的泥鰍心比天高,平日里最是瞧不起我們,待我們?nèi)×四莾籼暮惨煤萌⌒ψ髋麄円环讲沤鈿狻!?
二黿點起山中鍵卒,腳踩云頭,浩浩蕩蕩出了山門,一路向武當(dāng)山深處飄去。
李大異士也是苦命人,一心要找那祥瑞異寶,翻過幾道山,趟過幾條河,稀里糊涂地在山中迷了路。“這可如何是好”李大異士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嘴里叼著蘆葦稈子,心里不禁忿忿:“我原也是少爺出身,一身細(xì)皮嫩肉哪處不比那太守大人要緊,卻自找地來吃這苦頭?!闭龤鈵?,前方一老婦人踽踽而來。李大異士翻身而起,哧溜地躲到了一旁的草窠里。
老婦人正低頭走著,不防前面竄出一個人來。老婦人苦叫道:“哎呀,遭妖精啦!”白眼翻地暈倒在地。
李大異士原要找那老婦人問問路,順帶擄兩個錢花差花差,不想自己這貿(mào)貿(mào)然一跳卻把那老婦人嚇得魂兒也沒了。李大異士看著地上的老婦人,頓時束手無措,不禁哀哀嘆道:“苦也,這可如何是好?”數(shù)息間,老婦人歪歪地醒將過來,警醒地四下張望,卻是失了那道人影,心下淡定。她捶捶腿,哈口氣,才慢慢地爬了起來,一見方才散了一地的菜疏竟然好好地碼在籃子里,微微吃了一驚,不想身后有人嘿嘿一笑,嚇得老婦人心上七上八下,險些又要歪倒在地。
老婦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過頭,一個黑碳色面餅子臉帶著諂媚地笑湊上前來,老婦人深吸一口氣忖道:“天下間竟有這么丑的漢子!”李大異士哪里知道老婦人心中所想,見她怔怔地望著自己,不禁飄飄然:“我說我是江陵第一俊,瞧瞧,便是這老態(tài)龍鐘的貨色也難逃我的魔掌。真是力哥一露臉,佛蓮也坐不穩(wěn)吶。”洋洋自得逸于外表。老婦人方才被這漢子嚇了兩次,又瞧不上李大壯士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不禁怒道:“好個潑皮,險些嚇?biāo)滥憷牙??!?
李大異士手捧一碗小荷葉,小心賠笑:“小子唐突,姥姥莫怪。喝水,喝水……”老婦人一掌拍開那荷葉,頓時便似那銀瓶乍破水漿迸,大珠小珠撒落一地?!澳氵@漢子,做事毛毛糙糙,水就不必了。不要擋著老人家去路,一邊去?!闭f罷也不理他,老婦人挽起菜籃,越過李大壯士就要走。
好不容易見到個喘氣的,哪里能就放她離開。李大異士心里一急,跨前一步,伸手?jǐn)r住老婦人去路:“姥姥慢走!”老婦人一愣:“這廝一再阻我去路,像是心圖不軌,莫非他看上我半老徐娘的美色?”“半老徐娘”年輕時也是風(fēng)流可人,蜂涌蝶浪,頗受注目。如今想來,必是自己風(fēng)韻猶存,復(fù)觀那李大異士鷹視狼顧,顯然不是好貨色,“半老徐娘”小心肝不免有些惴惴。李大異士見老婦人目光炙熱地瞧著自己,不好意思的同時,更加覺得自己俊雅不凡。一老一少兩個臭不要臉的家伙各有心事,就這么僵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