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朗氣清,又是由春入夏的美好時節,山中景色非常美麗。紫黛動了要去踏青的念頭,青瞳雖然不知春末有何青可踏,卻不明說,只是陪著紫黛外出。二人少女情懷,加上風光迤邐,玩得興起,不禁有些忘乎所以,加上無人告知今日谷中的情況,致使二人在主母面前呼嘯而過。方才見主母懲罰下人極為嚴厲,又不知眾人在此做什么,兩個小丫頭都惴惴不安。
及待到曹子余點秀女般地點到二女時,兩個少女才注意到這個美麗的孩童,紫黛平常就對谷中的人事極為上心,聽說谷主是個高法力的女修士,自號青靈鬼母,是武當山中的響當當的一號人物。鬼母沒有親眷,唯有膝下一子,鬼母視若掌上明珠。紫黛一見僮仆們眾星拱月般地圍繞著一華貴婦人,紫黛便知道那婦人便是主母,再見方才指點自己姐妹的孩童一只手牽著主母的衣襟,一只手捏著胸前的玉佩兒玩耍,她一猜這定是少主無疑了。一下便猜到這個孩童便是少主曹子余。紫黛一向有心計,見著少主與自己親善,便有心上前巴結。誰知鬼母見事情已經定下了,她是忙人,哪里理會這些下人,領著曹子余便走。眾奴婢見主人都走了,自己的心愿又沒達成,平白要吃一頓打,心里都別扭,三三兩兩地散了。偌大的谷中只留下兩姐妹面面相覷,真是手足無措。正在這時,老胡走來,對兩姐妹說道:“你們隨我來。”兩姐妹惴惴不安隨著老胡來到一處暗閣內,里面已經有兩個手腳粗大的村婦等待,見到老胡前來,都涎著臉笑道:“李老爺好!”原來老胡在俗世里一直用著李姓,他在離武當山不遠的客來村做地主,當地人都尊他李老爺。這兩婦人是老胡花了雪銀請來的穩婆,對于婦女勘察一門學問極為精通。老胡對二婦人點點頭,指著紫黛和青瞳對兩個婦人說道:“今兒請你們來,就是想請你們看看這兩個丫頭,瞧瞧她們是不是處女,或者有什么暗病?!弊削旌颓嗤m然年齒尚小,也被老胡這直白的話氣得臉色煞白,她們本來冰清玉潔,為何要別人來證明什么。青瞳還好,一向逆來順受,紫黛卻是個牛脾氣,當下就要發作。誰知紫黛還沒有什么動作,眼睛一花,竟然就被老胡制住了,老胡看了看青瞳道:“你別動,雖然少主喜歡你們,我若是生起氣來,殺了你們,少主也要順著我老胡的毛捋,他是不肯為你們和我紅臉的?!鼻嗤樕弦魂嚰t一陣白,頓時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就要哭出來。紫黛恨恨道:“你別哭,別讓這老貨看了笑話。”老胡盯著紫黛冷笑道:“青瞳這丫頭老實我是知道的,我最擔心的便是你這個不知尊卑的小蹄子。少主是主母的心頭肉,若是在你們手里有個三長兩短,遭殃的就不只你們了。我老胡蒙主母提拔,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修為,若是因為你們兩個的閃失被打入地獄,可就不劃算了。你們今天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罷。這勘察都得做?!闭f罷一手一個,將兩姐妹鎖住法力,扔到閣內的兩張軟床上。老胡對兩個穩婆道:“你們給我仔細看,如果將來有了差錯,我殺了你們全家!”兩個穩婆以為老胡是個隱在市井的山大王,嚇得連連點頭。老胡哼了一聲,甩袖而去。紫黛和青瞳被制住法力就和普通人家的女孩一般無二,如何是兩個粗大悍婦的對手,一下便被按翻在穿,褪去衣褲。二女受此一辱,痛哭連連。以致后來紫黛對老胡怨恨非常,時時想著報仇雪恥,只是每次紫黛功力越有精進,就越覺得老胡一身修為深不可測,此事就此拖將下來。時至今日,青瞳把一門心思都用到了伺候少主上,紫黛卻時時磨礪,還想著報仇的事。
紫黛和青瞳跟了少主之后,才明白為什么谷中下人對這個職位艷羨。青靈鬼母膝下唯有曹子余一根獨苗,但有什么仙丹法寶,青靈鬼母總是挑揀最好的,給曹子余送去。曹子余只是個孩子,也不知這些天材地寶的珍貴和效用,每次領了仙丹,他總是先揀出味道好的留著,其他的都是沒由頭的隨手送人。因此在曹子余身側的紫黛和青瞳就格外收益,加上青靈鬼母愛屋及烏,常常在享受天倫之樂的閑暇里指點二人修煉,更難能可貴的是,青靈鬼母為了增加愛子的護衛,自損修為為二女洗筋伐髓,二女得此一助,修煉起來更是日進千里。
紫黛和青瞳知道這一切都是沾了曹子余的光,對他十分感激,相處一年有余,紫黛更是被曹子余天真開朗的性子打動,對這個少主十分上心。曹子余又喜歡人親近他,三人平日在私下都不約而同地做起浪漫的好朋友,一點不受主仆的身份約束。只有如今日在李飛雪等外人面前才像模像樣地請安問好。青瞳知道若說這世上還有誰能勸紫黛回心轉意,那肯定非曹子余莫屬。
李飛雪見到自己的救星竟然是個不曉事的俊俏孩子,心兒頓跌到谷底,擔心這孩子鎮不住紫黛。
他顯然是多心了,自打曹子余出現后,紫黛再也沒拿正眼瞧過李飛雪三人。曹子余向兩個女人招招手,灰地一笑,跳下小坡,紫黛青瞳二人伸手將他接住,小心放下,還細致地為他整理了褶皺的衣裳。曹子余埋怨道:“不好耍,不好耍。阿娘今天又逃走,沒人陪我耍子。我一個人,谷里的那些人下棋只會讓我;我去找黃毛大王打蹴鞠,他說牙疼;我找空空道長要糖丸吃,他說爐子點不著,已經幾日不曾出貨了。真真悶死……”他死字沒說全,青瞳忙一把捂住他的嘴,一邊啐地一邊禱告道:“老天在上,童言無忌,童言無忌。”曹子余握著青瞳的手笑道:“青瞳,你的手真香,你將來做我老婆好不好?”青瞳粉臉一紅,佯怒道:“小孩家家,你知道老婆是做什么的么?”曹子余嬉笑道:“知道的,空空道長和我說,老婆就是幫我洗衣服,做飯的人。”青瞳和紫黛二人聞言,忍俊不禁,紫黛啐罵道:“好個空空道人,平日里不教些好的,盡是拿這些家長里短的瑣事來應付少主,下次我見到他定要好好揪揪他的白胡子。”曹子余詭笑道:“這恐怕不行了,今天他不給我糖丸吃,我一生氣打翻了他用來煉丹的元火爐子,他忙著收火,把胡子燎去了大把。你要揪他的胡子怕是不成了。”紫黛和青瞳聞言笑得前俯后仰,眼淚都出來了,曹子余一臉得計的模樣,佯作不知地指著李飛雪三人問道:“他們是什么人?”紫黛心情大好,殺性減退,就隨口道:“他們得罪我,我要懲罰他們?!焙⑼冻肚嗤囊陆?,青瞳會意,勸紫黛道:“少主想耍子,我看你還是別拖延,就放了他們如何?”孩童撒嬌道:“我也不管這些瑣事,我乏了,你們快送我回去。”紫黛思想片刻,對李飛雪三人道:“今日你們好運,下不為例,請你們務必牢記。”說罷領頭轉身先走了,青瞳覺得應該給三人道個歉,但是她知道自己姐姐的性子,今日能讓他放過這三人已經極為難得了,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青瞳牽著曹子余隨后離開。曹子余十分鬼精,離開時還沖著李飛雪三人調皮地眨眨眼。李飛雪對這來歷神秘的孩童真是感激涕零,目送對方三人遠去。許久還隱約傳來紫黛揶揄的話語:“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一大一小兩個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將來老公老婆,就會合伙來欺負我這個外人?!鼻嗤凉值溃骸拔倚铔]說你,你怎么又扯到我了?”跟著是孩童:“紫黛你怎么是外人,空空道長和我說,將來誰娶了你們都是好福氣,還勸我肥水莫流他人田。”接著是一陣沉默,忽而傳來青瞳和紫黛異口同聲:“天殺的空空老道!”三人都消失在視線中,李飛雪似還聽到那孩童追問:“紫黛,你說,老婆是用來做什么的,我剛才那么說,有何錯誤,你又為何笑?”三人頓時嬉鬧成一團,當然這李飛雪諸人是不知道的了。
李飛雪經此一事,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雖然自己習得了梁師的神劍,只是自己非修煉之人,難以發揮神劍威力的百分之一,遇到平常人還可以稱雄,真的遇到這些修仙之人,自己依然難以匹敵。這么一想,李飛雪又覺得報仇之事又變得渺茫起來,不禁有些沮喪。嘉德先生看出李飛雪的心思,勸他道:“你若有毅力,有恒心,又有什么事做不成。畏難怕艱的人事成不了大氣候的。你千萬別因為這件事鬧得心灰意懶,那就太對不起梁師的提攜了。”李飛雪聞言恍然大悟,道了聲多謝,雖然丟了老黿,好待人手未損,神劍也還在。三人相互扶持出了山谷,跌跌撞撞逃到了江陵城,這且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