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之國內宮的寢殿里。
聽說赤月王子在花園里突然病發昏倒,國王便著急地請來了女祭司與國內最好的名醫。
宮女侍婢們在王子的寢宮里端著熱水進進出出走來走去。
予念悄悄地躲在隔壁的門口,偷偷望著滄赤月房間里的情況。
終于,她鼓起勇氣,邁出了第一步,向那房間走去。
可剛走到門口,就遇到了安蜜雪從房間內走出來。
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予念沒理會安蜜雪,她想要繞過安蜜雪進到房間內看看滄赤月的情況,卻不想又被安蜜雪給攔住。
“我允許你進來了么?”安蜜雪挑眉。
“那你想怎樣?”予念目光呆滯地望著里面。
“滾回你的房間去,女祭司說你是個災星,自從你來了,赤月哥哥整個人都不好了。”安蜜雪狠狠丟下一句話就關上了門。
隔日。
涼風輕撫,簾子揚起。
涼風撫摸著滄赤月蒼白的臉,吹動了他的衣領,把他從夢中給喚醒。
視線從模糊慢慢變得清晰。
“哥哥!”看到滄赤月睜開了眼睛,安蜜雪激動地叫了起來,然后握住他的手,捧在胸前溫柔地說:“你醒了,蜜雪好擔心你!”
滄赤月看了看周圍,又閉了一下眼睛,有氣無力地說:“我記得...剛才我還站在花園里看著你和琉璃一起嬉鬧呢,怎么我會躺在這里?”
安蜜雪表情茫然,垂下眼簾,淡淡地說:“哥哥,你已經昏睡兩天了...”
兩天…
“我是怎么了?”滄赤月又閉上眼,用手使勁打了一下自己的頭部。
安蜜雪看著心痛,趕緊抱住他。“神醫說哥哥暈倒是因為身體過虛,再加上那極寒之毒突發所致,哥哥,你以后可不能再讓蜜雪擔心了。”
滄赤月似乎反應過來什么,趕緊推開爬在身上的安蜜雪問道:“蜜雪,你去把予念叫來,我想見她。”
安蜜雪板著臉,嘟起嘴不滿道:“怎么又是她,哥哥你就這么...”
“快去!”待安蜜雪話還未說完就被滄赤月打斷。因猛地動了一下,滄赤月的胸口又痛了一下,使他悶哼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門“咚咚”地被敲響了。
“進來。”
只見予念紅著眼,朝里里面探了探頭。
“予念。”滄赤月慢慢從床上爬起,原本皺眉痛苦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豁然開朗。
“赤月!”被安蜜雪阻攔,已經連續兩天沒見過滄赤月的予念也終于按耐不住,直接沖了進來。
滄赤月身穿著金白色帶領的錦絲睡袍,衣領大開,肩部鎖骨明露,肌膚上似乎還沾著些透明的汗珠,雙眼盈透,嘴唇有些蒼白,發型凌亂著,往日梳上去往后倒的劉海也耷拉了下來,站在他身旁的藍喬瑟靈正用著錦絲毛巾幫他擦著身子,真是說不出又極致的誘惑。
“你出去吧,吩咐一下外面,在晚餐之前誰也不允許進來,我累了還想休息一會兒。”滄赤月對藍喬瑟靈吩咐說。
“瑟靈明白。”藍喬瑟靈恭敬地行了個禮,輕盈地走了出去。
“坐啊。”滄赤月坐起,朝床里挪了個位置,帶予念坐下后,滄赤月又扶住她的肩,溫柔地問:“還好嗎?我昏睡的這幾日蜜雪有沒有再欺負你?”
予念抽噎了一下,輕輕撫著滄赤月的鎖骨。“她都忙著照顧你了,哪有時間會來欺負我...”然后接著又說:“身體怎么樣了?你還痛不痛?”
滄赤月滿足地微笑著搖搖頭,伸手摸了一下予念的后腦勺。
也不知這樣過了多久。
“我都被關在隔壁房間里兩天了,連吃的都是琉璃月派人送來給我。”予念埋怨道。
看著予念委屈的表情,自己也突然心疼了起來。“這樣,我帶你去個地方吧。”滄赤月說。
“啊?可是、可是我們出不去的,國王擔心你,對整個王宮下了令重點對你的照顧保護,連門外的侍女醫者們都占滿了整個樓道,還有你的身體還沒好...”
“你什么時候學會啰嗦了?”滄赤月只是笑著說:“你去看一下窗下有什么?”
“什么?”予念帶著疑問朝木窗走了過去,伸出頭往下探,只見一把木梯倚靠在窗邊,直達地面。
“一把木梯?用來做什么?”予念疑惑。
滄赤月從床上爬起,顯得有些吃力。“不是說了嗎?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予念問,又看了看窗外,發現有人走了過來,然后著急地說:“赤月,底下有人來了,木梯會被發現的!”
“我帶你去看藍雀,那是仙界的一種神鳥,它富滿了靈氣。”滄赤月不緊不慢地說,然后往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的軍式長外套披在身上,又換上一雙高挑的黑色軍事長筒鞋。
“我說有人來了,就在窗下。”予念有些著急。
“有我在用不著你著急。”滄赤月湊近予念的臉,然后又走向窗對外說:“瑟靈,準備的怎么樣了?”
“赤月王子,一切順利,小木舟停在月湖的第一條支流河,快走吧,晚餐前一定要回來。”藍喬瑟靈說。
待兩人爬下木梯后,滄赤月就拉著予念走了。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仿佛已經習慣了牽她的手。
“赤月你慢點,病著還能走這么快。”予念跟在后面走著,累得不行。
“快點吧,等遲了你就見不到它們了。”滄赤月體力恢復得很快,握著一根木棍在前面大步走著。
“你病都還沒好全,不用休養調理幾天嗎?”予念跟在滄赤月的身后小跑。
“看到你一切都好了,你不就是我的藥嗎?”滄赤月回頭看著
予念笑了笑。
走到綠林盡頭,沿著月湖走上一段路便找到了栓在木樁上的小木舟。赤月把予念扶上了小木舟,兩人沿著支流緩緩向森林深處劃去。
清晨的天空是亮藍色的,一望無垠的藍。
越往深處劃,天就慢慢暗了下來,準確說,應該是樹葉越繁盛,遮住了亮藍的天。
月湖支流河的水也清澈透明地可見底,岔落在河底的一木枝一枯葉都可看得清清楚楚,如若仔細看甚至會令人感到恐懼。
予念爬在小木舟的前頭上,一只手橫墊著下巴歪著頭靠在小木舟的葉邊,而另一只手泡在河水里劃著,看著冰涼的水流劃過指尖泛出的條條漣漪。
“水好冰啊,還這么清...”予念說著把身子往前挪動了一下,想嘗試用手抓到水底的樹葉,結果導致木舟的重心不穩朝側邊歪了一下。
滄赤月嚇了一跳,抬起船槳輕輕拍了一下水面將幾滴水濺到予念的臉上提醒她坐好,然后望著河底說:“坐好,這河雖清見底,但卻有百尺深,如果你掉下去的話我可救不了你...”
予念眨了眨眼,也望著河底說:“這么深莫非這河底有鬼怪?”
“傻瓜,仙境之地怎會有鬼怪?”滄赤月大笑,又繼續說:“只是我自幼時就掉到過水里,只是有點怕水,如果你把木舟弄翻掉下去的話我可不管你...”
“小木舟翻了的話你不也掉下去了嗎?只怕是我救你吧,哈哈哈...”予念大笑。
整個森林里寂靜無聲,只聽得見林中回蕩著兩人的笑聲。
涼風拂過水面,河水也漾起細細的漣漪。
在較淺的河邊長滿的水草也隨著涼風緩緩地搖曳。草叢里小蟲的淺鳴與從森林深處迎面來的涼風,顯得這里更加的幽靜。
滄赤月把小木舟劃到一個礁石較多又長滿灌木叢的地方停了下來。
金發翩飛,滄赤月身手矯健地跳上岸,把木舟栓在河邊的樹根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將予念扶上岸,細細碎碎的陽光撒在他的發間,一點病態都沒有。
“小心,這些樹根與泥地上都長滿了苔蘚,很滑...”滄赤月說。
“這里是哪?”予念撐開手仰頭望著一棵棵高不見頂的青樹感嘆道。
“這里還沒有名字。”滄赤月望了一下遠處,又繼續說:“這森林是仙獸之地,所以平時都不會允許外人進來,每到晚上這森林都會發出熒光,就算在幾十里外都能看得到。”
“那我把它取名為熒光之森可好?”
熒光之森的巨型青樹異常的粗高,似乎直達云霄。
繁盛厚茵的樹葉將天空遮的嚴嚴實實,只露出幾個縫,為這熒光之森蓋上一層清幽的色調。
兩人走累了便靜靜坐在靠溪邊的大石堆上,滄赤月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就坐在了予念的身后,不由自主地樓抱住著她的腰,下額靠在她的頸肩上,受著熒光之森給身體帶來的綠色治愈。
早已習慣了黑暗的她,從來沒有想過,原來有人分秒陪伴的感覺是那么的美好。滄赤月靠在她的肩上,她也享受地輕輕閉上眼睛,腦袋微微的向后偏轉,呼吸中有絲絲恬淡的玫瑰香味。
在恍惚中,一陣愜意的涼風往繁盛茂密的青樹葉縫隙中刮下,緊挨著的樹葉被吹地依依搖曳起來,磨出沙沙悅耳的聲音。
滄赤月睜開眼睛,幾縷陽光透過厚密的樹葉縫隙撒在他恍若透明的明凈臉龐和赤色瞳孔上。熟悉的植物花香氣悄無聲息地在空中游動,隱隱約約的鳥鳴在耳邊忽遠忽近。
霎時,幾百只青白色的小鳥往空中穿過樹葉俯沖下來,落在滄赤月的身旁嘰嘰喳喳地叫著,過了沒一會兒,又從空中傳來幾聲有規律的鳳聲長鳴。
仿佛空氣與那幾縷陽光都變得溫柔了起來。
一只約有一米長的碧色長羽藍鳥穿過陽光,輕揮著翅膀翩翩飛下,落在滄赤月的肩上蹭了蹭。
滄赤月站起抱著藍雀,輕輕撫摸著它柔軟的細羽毛。
被抱在懷中的藍雀也愜意地叫著。
予念看得出神,仿佛抱著藍雀的滄赤月全身上下都傾注上了一層金藍色的圣光。
“它好像很喜歡你啊...”
“你想要抱抱嗎?”赤月把藍雀遞給予念。
予念一臉欣喜地抱住藍雀,也想像赤月那樣能輕撫藍雀,然后讓自己的身上也傾注上一道光芒。
藍雀在滄赤月的懷中還是一副歡雀的樣子,一被予念抱起,它黑盈盈的瞳孔便急促收縮,頓時變成了驚恐,然后像拼了命似的掙扎,瘋狂地喚著,周圍的小青鳥也被嚇得飛走了。
藍雀用利爪抓了一下予念的手臂然后掙脫了出去,發著驚悚的叫聲直沖云霄,鮮血也大滴大滴地從她被抓傷的手臂傷口中淌下。
這讓滄赤月很疑惑。
“讓我看看你的手。”滄赤月示意讓予念坐下,讓后又繼續說:“藍雀怎么會傷人?”
予念又像之前一樣坐在滄赤月的前面,倚進他的懷中。“反正我沒有傷害它,可能它只讓你一個人抱吧...”
“好啦,讓我看看你的傷。”滄赤月安慰著予念。“以前我帶蜜雪來的時候藍雀也挺喜歡她的...”
滄赤月抬起予念的手,卻發現她的手臂上蒼白如致,一條被利爪抓過的痕印也沒有。
可滴在石頭上的血跡還在。
予念突然轉過身抬起頭,不滿地小聲說:“原來她也來過啊...”然后整個人用力往前一跳,想要跳下站在前面的一個平滑的大圓石上。
……
可是令予念沒想到的是,這潮濕又久無人碰的圓石表面早已長滿了苔蘚,待她剛落到圓石上時,自己踩到滑溜溜的苔蘚,重心不穩往前跌了下去,然后整個人跪落在地上,衣裙和白布鞋上都沾滿了泥。
“予念!”滄赤月也跟著跳下去,然后單膝跪蹲在地上,然后扶起她。
“膝蓋好痛...”
“你是真的笨。”滄赤月把予念的雪白色長裙掀起一角,看到一些青苔蘚與血水渾在一起粘在她的膝蓋上。“起來,我先抱你到那條淺溪里洗洗,不然弄不好的話恐怕會感染。”
滄赤月說完后,他把予念抱到一條淺溪邊的兩塊大石上放下,自己坐在她的對面,然后抬起她的腳搭在自己的膝蓋上,細心地用手舀起清溪水洗去她膝蓋上的泥血。
可予念膝蓋上的傷口被溪水洗凈后又立刻消失了。
“怎么回事?”滄赤月問。
予念卻搖搖頭。
“那還痛不痛?”
“當然痛啊,要不你也摔下來試試!”予念用手捧了一些水灑到滄赤月的臉上,對他耍起了無賴。
玩性大起。
滄赤月也用手灑了一些水到予念的臉上。“讓你鬧!”
被水灑到的予念用手背擦了擦臉,誰知手背上也有些泥,抹到臉上越抹越花,見滄赤月一直看著自己笑,然后她用雙手合并往水里一揚,將水又全潑到滄赤月的臉上。
“看招!”
“你跟我來真的是吧,不要跑哦...”
兩人在小溪流里互相潑水嬉鬧了起來,完全不顧自己衣鞋的潮濕,一踏下去漾起層層晶瑩的水花。
全身濕透,涼風一徐,格外涼爽,卻不禁打起了寒顫,但這沒絲毫沒影響兩人嬉鬧的心情。
風清鳥鳴,歡聲笑語,這是屬于兩人的世界。
予念踏著溪水跑在前面,忽然間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轉身停了下來,而這突然停下來的動作給在后面追逐的滄赤月來了個措手不及,他還沒來得及停下來,再加上泡在溪水里的石頭太滑,就直接朝予念撲了上去,把她整個人都推倒在地。
滄赤月無意把予念按倒在冰涼的淺溪水中,頭倚溪石,泉撫過身,水浸濕了她的發絲,兩人就這樣躺在溪水里對視著。
時間仿佛停止在這一秒。
整座熒光森林里寂靜無聲,只聽得到兩人同步的心跳聲。
終于,滄赤月放下了支撐著自己的雙手,低頭吻了下去,予念也順應著配合地閉上了眼睛。
再怎樣冰涼的溪水也不及兩人身體的溫度。
熒光之森里回蕩著鳥兒的細鳴。
…
“你為什么要給我取予念這個名字啊?”
“因為簡單又好寫啊。”
在結界的血族城堡里。
臥在石床上小憩的親王在這時也被一個不由自主的寒顫給驚醒。“怎么回事?”